佞臣當道 卷三 割據 第一零三章 紅楓一渡

作者 ︰ 樓赫

十月十三,紅楓渡口,漫天的蘆葦花像是三月的柳絮,飛舞得如夢似幻。

所以我曾費解,為何不叫蘆花渡口,以為這里會有一片火紅的楓葉林,然而到了這里,卻連楓葉影子也沒看見。

這里雖然比之三河灘要好一些,卻也好不到哪里去,比之那些個州府名城,就更不用說了。樓開月會挑在這里,最重要的原因,是因為那個家伙吧。

所謂狹路相逢,我想有種很好的解釋,就是我現在這個狀況了。眼前帶著彩繪面具的女子和那墨綠色袍子的男人進門,男子勾唇一笑,指點道︰「要不要坐在那邊呢?」他說的自然就是我的這桌,我夾著菜的手一頓,笑了笑︰「此處風景絕好。」

那女子嗤嗤一笑,卻並未應話。說話的依舊是那男子,道︰「這鬼地方,到處都是這些個白茫茫的蘆花,倒是將我衣服都弄得亂七八糟的,這位小哥,可知道這里有什麼好住的地方?」

「既然不知,以二位的穿著打扮,怎麼會來了此處?」

男子走近,抬起手模了模下巴,湊近窗台前道︰「二位這地方,可算是這店里最好的座處了吧?」

我放下筷子,笑了笑︰「若不介意,一起坐下如何?」

卻也不見那男子說什麼,面具女人走了過來,將凳子擦了擦,從容入座。那雙下場的鳳眼里似是有著笑意,抿了抿唇,男子為其添茶。那男子再次開口道︰「不是應該有三個人嗎?」。

「哦?」我眉毛一跳,此言無疑是在說明他已經知道之前夜談船只的是我的人。

「小兄弟雖然盡量顯得普通,卻不知道,就是因為你的刻意,反而落得不同,第一日靠岸,在三河灘便瞧出來,怕不是普通人吧?」

我盡笑不語,倒是听他說下去,道︰「那位兄台可好?」他的眸子笑盈盈的,卻是閃過一道寒光。秦晚面色愈冷,眼中似是有怒火盡量壓抑。

「看來與他交手的是閣下了?」

那男子手一晃便摘走了我的發簪子,我心中驚駭,一邊秦晚已經奮起動手,那男子飄出去幾步,將我頭上的玉簪子在指間把玩一圈︰「啊,上好的碧綠,這簪子怕是要二百兩以上。」

他抬手︰「姑娘雖然身手不錯,卻不會是我的對手。」秦晚咬牙︰「且打一陣再說。」

那人卻沒有給她的機會,輕輕一推,就將秦晚推到了一張桌子上,男子晃晃手,無奈一笑︰「你看。」然而笑容還是一樣溫文爾雅,風度舉止如世家子弟一般,絲毫也看不出他會瞬間奪人性命。

「住手。」我看了他一眼,走過去看了看秦晚,她喘了一口氣,道︰「沒事。」

男子一笑,只見一眨眼之間,我的玉簪子又回到了我的頭上,他重新站在面具女子身邊,將視線緩緩對上我︰「如何?」

我眯起眼楮,看著面前這對男女,一出手就不凡,卻只是拿了我的簪子,這是在表示對我沒有敵意嗎?

男子掏出一錠金子,道︰「店家,今日我將這場子包下來了,各位還在吃飯的,也請給個方便吧,可惜附近都只有這麼個簡陋的地方。」原本一驚一剎的人群早已散去大半,只剩下兩三個沒有走的,看這陣勢早已明白過來,這不是他們這些個農夫小販可以插手,便都乖乖消失了蹤影。男子看了店家一眼,那店家也識得眼色,很快便抱著金子走了出去。

「這樣子,可以好好坐下來喝一杯了。」

「不怕這茶變難喝了嗎?」。我冷冷一笑,走上前,將頭上的玉簪子取下,摔碎在地,碧綠色的簪子碎成兩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那男子微愕,隨即笑笑︰「好一個殷銀。」

此言既出,雙方就不需要隱瞞身份了。

「在下霍秀,多有得罪之處。」

「好了,攝政王也不是這樣氣量狹小的女子。」這回開口的卻是那花色面具的女子,聲音媚而不驕,兩只手交疊在一起,尾指上金色的假指甲微微翹起,這氣度,雍容華貴,比之袁青衣也不落下風。

「攝政王可不要生氣,我這位弟弟平日里貪玩,剛才的舉止,也不過是玩性大起。」

好一個玩性大起,卻分明是給我一個下馬威,在之後的談話中取得更多的籌碼。不過面上我當然腰裝作並不如何的模樣,道︰「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若是我告訴了你,你不是順手差了我的一切?我才不上你的當呢。」我一愣,她這話怎麼如同十五六歲爛漫的少女,隨即想想,果然不是一個好對付的女人。眼前的人正是三年之前有過一面之緣的四海錢莊的五莊之一,那位身穿紫紅的女子,原本一身蔥綠紗裙,我沒有認出來,只是單純覺得這人來得不怎麼尋常,又想此時來紅楓渡的會有什麼人,讓樓七夜探,果真見到了那枚銀質的面具,隨即想到她的身份,卻是猜不出這人出自何處。可惜對方卻對我知根知底,這可算不上什麼好事。

「霍公子傷了我的護衛,可真是好厲害的功夫。」

「承讓承讓,你那護衛身手不錯,可惜踫上了我,輸了也並不丟臉。」

秦晚殺機一閃,霍秀勾唇,似是以熱火秦晚為樂。我低低咳嗽一聲,秦晚這才回過神來,我心道樓七難得栽了一次,卻也將面前女子是五莊之一的身份道出,沒有白白賠了。

「按說正經事,這些個客套話就算了吧。」那女子雖然縱容霍秀,也沒有將這個話題繼續下去,我心下緩緩舒了一口氣,道,「既然大家遇上,而且觀殿下的神色,似是和我想到了一塊兒去呢。」

「姑娘請說。」

「三年之前,我曾提出要建立皇商吧?」

我點頭。

「而現在,人和、地利,可是只欠東風了,殿下抬一抬手,不如讓我也分一杯羹,相信殿下的抱負,不會只在區區北地吧?」

我淡淡一笑︰「姑娘這話,不怕令人懷疑你是為了唆使我和劉思齊斗上一斗嗎?」。

金色的假指甲覆上茶杯,目光如炬,她道︰「就算我不說,難道殿下就不會嗎?就算殿下沒有這個心,局勢卻不允許吧?且不說崇州一旦失手,三方的勢力將被打破,劉國將要進行一番勢力的重新劃分,到時候,劉思齊會怎麼做呢?而你手中有兵,有正義,而我手中有菜。我相信,如你這樣聰明的人,不會拒絕我。」

「倘若我將四海錢莊推上天下第一錢莊的位子,四海通貨,匯通天下,這一切,按說不成為皇莊也能做到。你既然親自提出來,恐非不是這一點能滿足你吧?」

面具女子嗤嗤一笑︰「當然,為商者,必重利。我要你將錢莊的三分之二歸我,有朝一日,你一統劉國天下,只許我一家奪得江南河運。」

我一拍桌子,攥緊了拳頭,道︰「河運?這不可能。」

「全部給我當然不行,我只要十年契約,你只需要將河運租給我十年,如何?」

我沉下氣,細細思量一番,她說的實在太有誘惑力了,打仗最消耗的就是銀兩,在相同兵力的情況下,如一方得到了強大的金錢援助,就意味著勝利女神向他招手了。

「殿下既然沒有反對,看來心中已經有了結果了。」霍秀喝了一口茶,瞬間有吐掉,皺眉道,「果然難喝。」

「為了表示我的誠意,我會告訴你,另外兩人卻是誰。」

我眼前一亮,差點低呼出聲,趕緊壓抑自己,道︰「何人?」

她也不急著出口,撥弄著手指,這動作恍若十分用心,我看著她的動作,呼吸不由地也跟著一緊,她緩緩道︰「那位中年男子,想必殿下已經知曉其身份了吧?」

我冷笑,道︰「果不就是那三年之前舉旗勤王大義凜然的河間王?」

「甚好甚好,果然是殿下你。」那女子的聲音轉而一變,道,「而那位老者,卻是鼎鼎有名的人物,你猜?」

「若是你這般說,出世的人中,能夠想到擁有這些個財富的,便是相州的那一位了吧?」我豁然開朗,記憶中他的面貌很模糊,唯一見過他的那一次,實在是人生中最糟糕的記憶,那一天,鳳清平身死,我離開生活了五年的京城,大雨急行,毒傷發作,如果可以,我寧願不要想起。

「相州陳家幾代積累,那只老狐狸又多麼一只會算計的人。」霍秀的話中,帶了一絲陰狠,這位面容溫和的男子發起狠來,那眼神讓人為之一顫,我心道,二人莫非有什麼仇恨?

「殿下也不需要猜了,論名聲,我們是遠遠不及陳家的,就算是崇州聶家也比不上,不過表現誠意,我當然腰告知身份。」女子聲音漸緩,那雙狹長的鳳目漸而柔和許多,道,「我叫斯容,可不是雲想衣裳花想容的意思,而是,逝者如斯夫的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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