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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還我清流
霞光照耀進重光殿，劉璧邁著極其艱難的步子，我站在三步之外，鼓勵著他前行，可惜沒走兩步，他就撲倒在冰冷的地上。
他哇哇地哭起來，瑞雪看看我，似是不忍，卻不敢上前攙扶。殿外屈不凡派人來通知道︰「大人，已經準備好了，請陛下和大人到天台舉行祭祀儀式。」
我看著地上哇哇大哭的劉璧，不禁好笑道︰「起來，走了。我的陛下，你這樣子我可怎麼帶著你朝見百官？」
我一抱起他，他的哭聲就小了很多，他兩只軟軟地手掛在我的脖子上，我一步一步走出重光殿，昨晚一夜小雪，到早上的時候終于停了。白雪重樓，寬闊的中央廣場上一個祭壇上下，屈不凡正在恭候著我們。百官站在兩旁，屈不凡道︰「恭請少帝陛下點火。」當然，這些只能由我代勞，上祭壇，上達天听，以求上天庇佑，傳皇室正統。
一系列儀式之後，屈不凡宣讀昭示，我將劉璧放下，牽在身邊，外頭萬民朝拜，直到日頭稍稍西斜，才告一段落。
然而這個時候，人群中卻有人道︰「殷銀，你這一招可是公然與皇室作對？」
我不悅，田崇驚疑，忙道︰「拿下。」
幾百個王城衛很快上前，那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原清流黨跟著葉之修混的一個老臣，名曰周恆，看年紀六十有余，仗著自己一把年紀，指責道︰「劉家正統，豈是你這等小兒染指？」
田崇上前就對著俞談道︰「拖下去。」眾目睽睽之下，周恆吹著胡子對著天壇道︰「蒼天啊，天佑我劉國天下，誅殷家佞臣，還我清流還我清流啊」
人群中竊竊私語，一時間有些散亂，賀武陵還在養傷，俞談沉聲道︰「田大人，這如何是好？」
早不說，晚不說，卻在這個時候給我難堪，必然其心有異，一定是劉思齊那廝不讓我痛快。周恆指著我道︰「爾乃賊子你今日殺我，來日必將遭到報應，你能殺我一個，你可殺得了千千萬萬清流之士？」
我冷笑，半眯起眼楮道︰「周大人，你是三朝元老了，你若是愛國，當日景靈太子被江平王所殺，你為何苟活于世？于公，你對不起先帝，于死，你如何面見清流黨首？你口口聲聲說我是佞臣，如今我可有對少帝做半分不敬？你這般分明是企圖分散少帝正統，妄想說動在場各位忠心之臣，你也六十好幾了，怎麼會如此糊涂？」
他氣結，憤而掙開王城衛，以頭撞天台，俞談身為統領，本就有污點在身，更是不敢得罪于我，連忙用身體去擋著他。很快的，幾個王城衛上來將他壓下去，我抬手道︰「列為臣工，少帝年幼，江平王狼子野心，妄圖吞並我劉國江山，竊取王位，幸我等拼死抱住景靈太子一脈，希望大家齊心協力共同輔佐少帝，抵御賊子，萬萬不得听信謠言，若是有人日後做出什麼不義之舉，那我也就不客氣了。」
我放話在此，字字透著寒氣，列為官員本就是因為劉環死後而不得不跟隨我來，現下更是不敢造次，齊聲道︰「願輔佐少帝。」
「田崇，周大人是三朝元老，這事非同小可，給我好好地審，絕對不能放過一個企圖分裂我朝的賊人」
「典禮繼續，晚上大宴，各位好好備著吧。」我抱起劉璧，轉身走入天白殿，身後各臣工道︰「陛下萬歲，天佑我朝。」
瑞雪接過劉璧，輕聲道︰「大人，您準備對周大人怎麼辦？」
我看了她一眼，笑︰「怎麼，你問他做什麼？」
瑞雪趕緊解釋道︰「奴……奴婢只是好奇。」
「好奇什麼，該你知道的，不該你知道的，最好不要多問。」
瑞雪點頭稱是，我頭上頂著一堆頭飾，漂亮是漂亮了，卻也累，便道︰「秦晚，替我拆了，晚些時候大宴的時候再弄。哦，對了，讓俞談來我。」
俞談來的時候，同行的還有薛培，我倒是奇怪這個組合，薛培對我搖搖頭，看來稍後再解釋了。他坐下，俞談對我單膝跪下，道︰「屬下失職，還請司馬大人責罰」
「這樣吧，你先去東城衛領三十鞭子。」我幽幽地喝了一口茶，俞談面色一變，叩首退下，盞茶之後，走回來的時候，腳步虛浮，面色慘淡，重新跪下道︰「司馬大人，三十鞭已經受了，一鞭不少。」
我終于抬頭看他，這位原本屬于殷千城的部下，卻被我臨時調出來成了王城衛總統令，年紀並不大，三十出頭，周正的臉，皮膚有些黑，普通的武夫臉。
「之前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怕是有老鼠進來了，給我挨家挨戶地搜，要是搜到有相州陳家的人，不論死活。你若是再辦不好差事，就直接去和殷千城告罪去吧」
俞談一驚，面色更白一分，後背隱隱透著血跡，現在可是寒冬，衣服穿得厚，看來這三十鞭是實打實地挨了。
薛培放下茶杯，一直沒有說話的他在俞談走後道︰「會不會嚴苛了？」
「你這話可是真心？」
他笑笑，隱隱的兩顆酒窩，伸出三個手指，道︰「第一，他本來就是有污點的人；第二，他身為總統令，在今天祭壇之事要負責；第三嘛……因為你心情不好？」
我嗤笑︰「你倒是把我說得像一個母夜叉？」
「好吧，是我說錯。第三是因為，他似是放進了一些不該出現的人。」
「哼哼。」他那麼聰明，哪里還需要我解釋。薛培搖搖頭道︰「殷銀啊殷銀……」
「你這是夸我還是損我？說吧，怎麼會和他一起來，這麼長時間也不見你開口，什麼事情呢？」
薛培微微有些不悅，道︰「我來找你，也像是公事公辦嗎？」。
我愕然，他名義上，現在可是我的未婚夫，昨夜里仿佛一夢，現在到不知道已經到了現實，我撫額︰「抱歉。」
「我明天一早就走。」
「這麼急？發生了什麼事情，我怎麼不知道？」
「是我爹召回我，這親事定下了，我還要去商量一些個事情。」
我轉念一想，道︰「你看你也沒有和我說實話，若真的是這麼些個事情，寫封信就好了，哪里需要你親自跑一趟？」
「唉……太聰明的女人不好。」
我淺笑，給他倒上茶水，在他旁邊坐下來，道︰「那你是要我變得愚蠢一點嗎？」。
「我可以嗎？」。
我搖頭，堅定道︰「不能。」
他也笑了，道︰「雖然早就知道答案，听你這麼說，還是會覺得有一絲絲落寞啊。」
他岔開話題，見他不願意提起，我也不好追問什麼，說到底，我和他還算是兩個勢力的人，若真的要無話不談，恐怕也有點不太現實。既然他不肯說，我要是想知道，也只能自己動手。
「你要走了，今晚上的大宴……」
「你這是在讓我留下來嗎？好吧，我只是隨便說說。」薛培不再說笑，「之前我去了千金樓，也找到了劉福珊，她之所以能從行館只身出來，恐怕也是蘭玄庭搞的鬼，那位郡主是被人引過去的，看來外來的老鼠，是一只風流老鼠啊。」
他意有所指，我細細想來，原本蘭玄庭似是說了一句留給了薛培什麼把戲，不知道是什麼，當下問︰「在千金樓你就只找到了劉福珊？」
他斂去笑容，搖搖頭道︰「不，我遇到了八重雲光。」
八重雲光？我心下驚奇，這個人怎麼會出現在這里？他和蘭玄庭又怎麼會處在一起？以我對八重雲光的了解，他是一個很剛正的人，眼里不喜歡揉沙子，他必然是不屑與蘭玄庭為伍的，可按照蘭玄庭的說法，好像故意讓他在天白城一般。
「他怎麼了？」
「他帶著劉福珊跑了，我那時候也遇到了蘭家的阻攔，心里擔心你，急著去行館找你，所以沒有追。」
我心下感念薛培，笑笑︰「倒是難為你了。」
他抓住我的手，我不太習慣，他道︰「別這麼說，照顧你是應該的。你雖然是一州司馬，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是你是一個令人心疼的傻瓜。」
我無言以對，要是反駁的話，倒是一個小女子逞強了。
「八重雲光而來先不說他，倒是昨日一天都沒有找到蘭玄庭，看來蘭家余孽深入，我們還是應下紅策的話吧，沒有壞處。」
其實這兩天我也想過，和薛培倒是想到一出去了，放任蘭玄庭總不見得好，這人就像是一條毒蛇，被他咬了一口就甩不掉。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倒不如和紅策一起，清楚了蘭家的余孽，好過我時時擔心。
只是我心下有些猶豫，要不要告訴薛培，我好像看見了劉袁熙和八重紫呢？雖然當時覺得像是幻象，然事後想起，總覺得不太對勁啊。
然而每次想要開口的時候，卻沒能說出口，總想著將劉袁熙風藏在心底，下意識地覺得，他不會害我。就算是少年的任性，少年的天真，只是有那麼一刻，無比相信，那個少年說的話，我可以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