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命,貴不可言 十四

作者 ︰ 秦秋

清芷回到屋,散了發準備歇息,初情在一旁用暖袋熱著床鋪,小臉暈紅,透著激動。

「小姐,那陶公子長得可真俊,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不過,白日里那位小陶公子也不差。哎呀,這兩人都好不錯,小姐可怎麼辦才好。」

清芷換上白綢緞長款里衣,輕盈盈的旋個身,拿起床頭的小本經書往初情頭上輕輕一敲。

「你這小丫鬟,就喜歡瞎操心,這話休得再說。我看是你自個春心萌動了,要不小姐我派人去說說,看他們倆誰人瞧上你,納為妾室,你說可好。」

初情小臉一直紅到脖子下,嚅嚅道︰「小姐又取笑奴婢了,床暖好了,小姐早些休息,奴婢退下了。」語畢便慌忙行禮告退。

清芷瞧著那急急退出的身影,不由笑了聲。

翌日清晨,守院的小沙彌帶了普慧的回信交與她,清芷原本想在離寺前求見普慧一面,當是離去時的禮全。小和尚卻說大師已有交待,清芷可自行離開,無需多禮。高人向來多有古怪,清芷也不勉強,只是托小和尚問侯普慧,並代為轉達離別之意。

離去前清芷去了大雄寶殿,上香祈福,並捐了香油錢,這才命人打點著車馬準備歸家。

只是方才離開寺廟沒多久,就听得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和叫喚聲,「小姐,留步——」

聲音愈見清晰,清芷詫異不已,掀了簾往外探去,竟是昨日里撞她的那位公子。遂有些頭大又哭笑不得,她這都打算走人了,這廝怎還追著不放。

陶容都是世族大家,這私下見面,傳出去多少有些不體統。再說,以她的身份未必配得上這等皇戚子弟,還是趕緊摘干淨說清楚為好。

陶煥之御馬停于馬車右側,看著清芷掀簾而露的玉白小臉,盈盈淺笑顧盼生輝,不由心兒惴惴跳個不停。紅囧著臉,拱手小心翼翼道︰「昨日小生無狀唐突了小姐,此次前來賠罪,還望小姐見諒,可否給個機會——」

還未說完便被清芷柔聲打斷,「公子實在無須介懷,昨夜令兄已登門道歉,此事到此為止,今後也不足為外人道來。小女子急著歸家,不宜多作寒暄,還請公子自便。」

陶煥之頗為失落的點了點頭,凝視著馬車重新駕上越行越遠,久久未曾動彈。

車內青嬤嬤嗟嘆道︰「這位陶公子倒是有心了,親自追來,可惜選的時候不對。若是真的有意,理應打探好小姐的出處,改日登府正式拜會,方數正道。」

清芷只是听著但笑不語,心中卻添了幾絲憂愁。

她還真擔心這位陶公子腦子發熱一時沖動找上侯府,祖母推拒的可能性不大,她就是再不情願又能如何。這就是古代女子的悲哀,萬般不由命。

這時六福氣喘噓噓的追了上來,哭喪著臉,顫聲道︰「爺,爺,求您了,您行行好,別再折騰奴才了。奴才這腦袋擱在脖子上搖晃晃的,爺一個舉動,三爺不高興了,奴才腦袋就要搬家了。爺還不如現在就給奴才一個痛快,也省了奴才整日里提心吊膽擔驚受怕的。」

「她不歡喜我,她竟然不歡喜我,」陶煥之沉浸在自言自語中,突然一把抓住六福衣襟大叫道︰「這是為什麼,究竟是為什麼,爺這般玉樹臨風瀟灑倜儻,她看不到麼。沒道理啊,實在沒道理!」

六福被勒得臉紅脖子粗,透不過氣來,回應陶煥之的只有劇烈的嗆咳聲。

侯府正房院內,清玉陪著楊氏用了早膳,說了會體己話。外頭丫鬟突然通報道︰「夫人,小姐,侯爺過來了。」

母女倆都是驚愕非常,侯爺不來正房許久,這大清早的便跑來,還真是奇了怪了。但誰也不敢怠慢,起身踱至門口,將容磊迎進屋。

容磊受了禮,看向清玉道︰「玉姐兒暫且退下,我和你母親有事相商。」

清玉依言出了屋,沒走幾步便遣退了丫鬟,回身進了隔壁的偏間內。

楊氏神色復雜的看向容磊,目光且悲且喜,悲的是自家夫君的冷漠無情,喜的是他今日到此莫不是想重修舊好,不禁又帶著些期盼。

可惜容磊並非楊氏良人,也無意同她多做盤旋,吃了口茶,便開門見山道出來意。

「我昨日去了恪王府,面見了王妃。有勞王妃關切,提及玉姐兒,說是玉姐兒年歲到時候了,想為她做媒說門好親。王妃胞弟,李太尉嫡子恆哥兒今年二十一,與玉姐兒相差不大,身份相當,實乃良配。我昨日思量了一宿,這事王妃既然提起,必是有備而來,我也不好推拒。何況恪王如今風頭正盛黨羽眾多,我也不好為了兒女親事得罪了他,思來想去,準備答應這門親事。今日告知與你,是要你做好準備,玉姐兒待嫁事宜都得提上日程了。」

楊氏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向容磊。

「侯爺,玉姐兒是您唯一的嫡女,您怎麼能隨意便許了門親事。那李恆平日里游手好閑,欺男霸女胡作非為,五年前和煜王爭一青樓女子,被煜王打瘸了腿。這般惡劣之人,又身有殘疾,如何配得上我家玉姐兒。昭哥兒與玉姐兒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又是親上加親,只說他郡王世子的顯貴身份,豈是那個瘸子能比了去的。」

容磊眼神閃爍,瞬間遮掩了去,惱道︰「婦孺之見,就是淺薄。那北郡王早已出了五服,雖說世襲郡王位,可也就明面上好听,既無實權又不得聖寵,這樣的姻親要來何用。恪王若一朝登頂,那李恆就是堂堂國舅爺,論親緣關系不比北郡王更為實在。你和那北郡王妃也只是口頭議親,又沒有正式托媒求親論嫁,做不得數。」

楊氏面帶戚色,對自家夫君算是灰了心,索性力爭到底,不依不饒起來。

「侯爺縱是對我如何不喜,也不該將氣出到玉姐兒身上。婚姻大事關乎女子一輩子的幸福,侯爺不心疼自家閨女,我卻不能這般糟蹋了我的玉姐兒。侯爺不是還有個蘭姐兒,說起來,她比玉兒大上一歲,論年齡和那李恆更為般配。」

容磊惱羞成怒,粗著聲音道︰「簡直是無知婦孺,那李恆乃恪王妻弟,正一品太尉嫡子,豈是侯府庶女能隨意配了去的,就是身子殘了也不可能。這話說出去,打了李家的臉,你這侯府夫人也別想安生過日子。總之我意已決,只待來通知你,休得再多言。」

說完便面色陰沉的拂袖而去。

楊氏渾身冰冷,乏了力,癱在椅子上,連清玉何時來到身邊都不知曉。

清玉跪在楊氏跟前,啞著嗓子道︰「母親可要保重,不要為玉兒之事太過傷心。父親不喜女兒,是女兒做得不夠好。萬般皆是命,女兒認命就是。那李恆瘸了腿,行動不便,即使跋扈也欺不到女兒什麼,女兒不怕的。」

楊氏一听,心反而揪得更緊了,一抽一抽的。侯爺雖說厭惡自己,也只是疾言厲色罵幾句,真動起手來倒也沒有。想到女兒要是嫁給那個李恆,以後怕是少不得打罵,沒得好日子可過,心更是涼了幾分。

「不行不行,絕不能同意這門親事,我兒可是要過好日子的。我這就修書一封給你姨母,合了八字,互贈庚帖,將親事正經訂下來。你父親如今只是口頭說說,我們先行定親,到時就算他知曉了也無可奈何,那宗親婚事豈是能隨意毀了去的。」

忽而「呸」了一口,暗恨道︰「都是姨娘養的下賤胚子惹的禍,偏要你這尊貴嫡女來補救,真該打殺了去。我要如了那幫壞水的意,這侯府夫人也不用當了。那蘭姐兒議親可是我這正緊主母說了算,我偏要給配了那瘸子,她一個做姨娘的又能怎麼樣。」

清玉抓住楊氏胳膊,勸解道︰「母親千萬不可沖動做了憾事,侯府庶女哪里配得上太尉嫡子,母親這話要是說出去,不僅打了侯府面子,更是打了恪王和李家面子。要是他們有意遷怒怪責侯府,我們以後也別想安穩過日子。」

「那玉兒說如何是好,恪王妃既然發了話,若是不嫁個閨女過去,她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嫁與不嫁,這侯府都安生不得。」

清玉尋思片刻,忽然笑道︰「母親,若說嫡女,府內可不止女兒一個,二叔家的芷姐兒不也是正經嫡女。」

楊氏緊著眉,掂量著道︰「嫡女是不假,可你二叔只是庶出,官位不過四品,要是與一品大員家結為姻親,這背景還是差了些。」

「是差了些,可她背後不是還有咱們侯府靠著,祖母又是現今寧國公和寧淑妃的嫡親姑女乃女乃。要是祖母能答應,親自上太尉府商議這門親事,想必那恪王妃和李太尉也不好推拒。」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是你二叔不同意這門親事,事情也容易辦。」

清玉不以為然,頗為自得的說道︰「他一外放官員,能和朝中重臣結為姻親,怎麼說都是佔了大便宜,沒道理不答應。這門親,祖母推拒的可能性不大。只要祖母應了,長者意,不可辭,二叔就是不願意也不行。」

楊氏眉心頓時舒展開來,一掃愁容,刮了刮清玉鼻頭。

「還是我兒想得周到,如此蕙質蘭心也只有王妃頭餃才配得上。這月末正好寧國公府大擺壽宴,太尉夫人必會到府賀壽。到時我便私下同她商量一番,相看芷姐兒。芷姐兒容貌舉止雖遜你一分,但也算尚佳,她自然會喜歡的。」

「母親說得是。」清玉低眉順眼,眸中卻閃過一絲精光,嘴角彎了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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