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長生 第二卷 少年慕仙山 148 溪流之路

作者 ︰ 一笑彎彎

談笑以為要達成與千肌的溝通需要很久,很久。雖然她擔心離歌的傷勢,擔心他再次發作,但在出谷沒有更好的辦法的情況下,這事是急也急不來的。

他們沒有想到,出谷的機會來得如此之快。

離歌最近經常若有所思地盯著談笑看。談笑被他看得不自在時,便與他對望,問他︰「有事?」

離歌每次都是搖頭,示意沒事,最後一次卻問︰「你真的想出去嗎?」不跳字。

談笑奇怪地看著他,心想這不是明擺的事嗎?他們兩個人在這谷中折騰這麼長時間,不是為了出去是為了什麼?再說了,難道離歌自己就這麼不想出去嗎?

離歌托著腦袋,「其實在這里修行也無不可。」他最近恢復狀況良好,唯一需要擔心的隱患就是那尸獸的事情,只要不發作,他覺得眼下修行也是極好的。至少,他感覺到了自己的靈力在恢復。

談笑不能理解離歌的思維,「難道你不想要解藥了?」

離歌笑了一下,「之前你習煉丹術,可有找到那解藥的替代物?」

談笑有點沮喪地搖搖頭,「總覺缺一兩味材料。」

離歌低低道︰「就是缺才好。」卻再沒提這話。

就像談笑日日與石壁相對一樣,離歌最近喜歡往那溪流小瀑的地方去。

離歌似乎對那水有些忌憚,雖然每每臨水而望,但並不靠得太近。更不會讓那些水星花子濺到自己身上。

談笑偶爾听到離歌小聲自言自語道︰「難道出口真在那里?」

終有一日,離歌又在水邊看那白練一樣的小溪瀑流。那小瀑也不知從多高的地方墜下來,來勢並不洶涌,似乎很節制地拍打著崖上凸出的石塊,然後再石塊兩邊分流而下,長長白練隨即鋪開,然後落入小溪嘩嘩流淌。

談笑走過去道︰「不是說這水不可靠近?」她記得離歌曾說這水或者是法陣的觸發地。她既然把千肌看成是妖獸,很自然地久覺得這溪流便是妖獸的「血脈」。那萬水大約就是妖獸的「心髒」。雖然千肌和萬水完全是兩個事物,但此時擺在一起,難免讓談笑產生聯想。

就像人的血液順著血管流經心髒一樣,談笑看溪流和萬水大約同理。

也不知這溪流通往何處,是萬水?還是外面?或者……

與離歌所說的不可靠近這溪流的理由不同,談笑是本能地覺得這溪流或許是最最虛妄的存在。談笑覺得,無論是千肌也好,萬水也罷都是活物,都是有記憶的。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對于有記憶的東西,要攻破它自然是獲取它的記憶。

談笑正想著,只听離歌說︰「若是萬不得已,說不得要走這水路出去?」

談笑便訝異起來,「你說這里可以出去?」這與他之前說的好像不一樣啊?

離歌皺眉,「那日我沒將話說完。其實這溪流我並非第一次看見。我們被困這里多日也未見什麼奇異之物。現在想起來,最奇異之物怕要屬這水了吧。」

談笑不知離歌有這樣的想法,心想離歌在何時見過的這溪流,又怎麼會認為這里是出路?便真是這樣認為,怎麼早不說呢?難道他們的時間很多不成嗎?難道他離歌真不想活了不成?

談笑往溪流中看,溪水如鏡映照出兩個穿著太真道服的道人。談笑一時怔然,看自己和離歌眉眼,不知怎的竟然想到了天華山中的姬不棄。

姬不棄。姬不棄母親的舊物還在師父手中,也不知現在如何了。

離歌也看水面,忽而笑道︰「我們又回來了這里。阿笑轉眼已是大人。」

談笑望著水面中讓苦痛折磨得清瘦蒼白的離歌,覺得時間真是個奇怪的東西。

一瞬的恍惚之後,離歌道︰「你可看得清水下是什麼?」

談笑定神看去,卻是什麼也看不到。

那溪水在遠處看並沒有什麼不尋常的地方,但是臨水看去,那水面卻像是水銀鑄就的鏡子,映照得岸邊的人清清楚楚,但卻隔絕了通往水底的視線。

正是什麼也看不見,才更不可捉模。

離歌笑道︰「你倒是好打發得很,這幾日盡看你在石壁邊轉悠,卻不曾關注這溪水小瀑。」

談笑認真想了想,發現果真如此。自從離歌說水路不可取後,她鮮少想起這水來,她本就對那聲音說的話在意,既然一門心思要尋找與千肌「同在」的感覺,便難得會把心思花在別的地方。

離歌在溪水邊走了兩步道,「當日我沒說,我第一次見這溪流是初進洞的時候。這閻羅洞外面穿得陰森恐怖,我卻是顧不上那麼多的。」離歌開始回憶,「從人間界到修仙界雖然是我的決定,但當時並不知如此艱難。走投無路的時候,我偶然發現了這個洞。這個世界的凡人是多麼脆弱,我遭遇妖獸,負傷躲進這洞里,糊里糊涂地居然走了進來,也活了下去。」

離歌笑了,「那時候我也不知觸動了何處,這谷中便憑空出現了溪瀑。當時我也是好奇溪水與常物不同,在傷好之後仗著會泅水便獨自下回去探尋。那時我的想法很簡單,左右是活不下去了,出去也是死,下水也是死,其實也沒什麼區別。後來果然如我所想,這溪流看似平靜,卻暗含殺機。」離歌聲色漸沉。

談笑于是想,這溪流難道是千肌獵殺食物所用?

「你看不到這溪流之下,自然也不可能知道這溪流里有什麼。我後來意識模糊,也記不清這里面到底有什麼了,但下水之後便覺得身體疼痛,尤其是傷口未完全愈合的地方,像是活生生再被撕開一樣。真正發揮我暗巫族潛能的開端便是在這水里。而我多年來修習木術一方面是靈根所致,另一方面卻是因為當時救我一命的卻是地底枯根。當時的情形我也不完全記得,但是後來回憶,想來當時凶險處我曾以右臂控制枯根包裹全身,以此來逃避身體皮膚的撕裂之痛。」離歌頓住,沒有再往下說。

他說得極平淡簡單,但談笑想當時的凶險一定不是幾句話就可以描述的。

談笑見離歌久未說話,便問道︰「後來你通過水路出去了?」

離歌搖頭,「不,我並沒有出去。但水下或許真有出口。」

談笑皺眉,「既然你沒有出去,又怎麼知道水下有出口呢?即便真有出口,又怎知不會像你上次說的那樣,只是另一個法陣的觸發地呢?」

離歌看著水面,良久道︰「都只是猜測。我說水下有出口,是因為我依稀記得當時在水下看到了外面。只不過不知為何卻走不過去。這可能是陣中幻像,也可能不是,誰說得清呢?若不是,當時我修為低微走不過去,今日以你我之力,誰知到能不能走過去呢?走投無路時,什麼都可以試一試的。」離歌下結論。

「我進洞的次數也並不少,雖然走的都是那邊的洞口,但並不能肯定就只有那一個出口。而這溪流也並不是我每次來都能見到。此處四面是避,崖高不可攀爬,又正巧有了溪流。我起先不想走此處,期望著能找到其他出口。可眼下我們兩個誰找到出口了?」

談笑語塞。

離歌似乎笑了一下,「當然,我們不出去也是可以的。你我已闢谷,呆在這里也不難捱。修道者心中寂寂,歲月漫漫,只要靜下心來,哪里不是修道所?說不定有朝一日便可修成神通哪。」

談笑听離歌說了這麼多,眉頭緊了又舒,舒了又緊,想半天才問道︰「我們好不容易從太真逃出來,難不成你真是來等死的?」

離歌道︰「自然不是,只是若生無可戀,死亦何苦。」

談笑看了他一眼,「你在說自己?」

離歌表情很認真地想了想,轉而一笑道︰「不……或許……好,就走水路吧。」離歌看向談笑。

談笑看向白頭。

白頭正石壁旁用尾巴敲打石壁,兩只前肢撐在地上像是人在做俯臥撐一樣。談笑看過去的時候,白頭有所感應地動了動耳朵回頭看她,一雙碧藍虎眼滴溜溜像是寶石流轉。

離歌道︰「它既是靈獸,也該會水。」

談笑招招手,白頭飛撲而至,望著水面像是照鏡子一樣。忽然,它伸出爪子試探地再水面拍了拍。

談笑來不及阻止,只看見那水銀鏡一樣的水面漣漪微動,卻依然看不見水面下的情況。

白頭繼續一巴掌拍下去,水花破碎,可不管那水面如何破碎,都不可能泄露里面的狀況。

談笑看向離歌道︰「既然水路也是凶險,你的傷要怎麼辦?」

離歌皺皺眉,「無妨。只要不發作,總撐得過去的。只是你要多加小心。你我一起也好有個照應。」

這事決定下來,後面的事就好辦多了。

談笑望著水面︰「如何下去?現在嗎?」不跳字。

白頭抬頭看談笑,只要談笑去哪里,它就去哪里。

談笑回望白頭,道︰「你還是回葫蘆里去吧?不少字」

離歌卻道︰「不可。白頭是靈獸,說不定做某些事比你我更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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