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余年 第一百四十七章 華園的頭腦風暴

作者 ︰ 貓膩

離蘇州城約有二十里地的一片山谷前一個沒有什麼特點的莊圓正安靜地等待著暮色的降臨。

隨著暮色的到來黑夜漸至四百黑騎馬嘴餃枚蹄下繞布悄無聲息地如同黑夜殺神般完成了對莊圓的包圍。

然後便是一場血腥的廝殺圓外的黑騎往里面射著火箭里面的人自己也在點著火。

狼煙起人命沒圓毀不復存。

……

……

黑騎便是監察院五處武力最為強悍的那個部門卻沒有坐衙之人只是一向在京都之外等待著陳萍萍的調動。直到後來監察院多了位年輕的提司大人黑騎便一分為二半千之數跟隨範閑行動。由此事也可以看出陳萍萍對于範閑的看重。

去年範閑出使北齊黑騎便一直護送至國境處並且在霧渡河外成功地殲滅了上杉虎派來營救肖恩的軍隊武力之強悍可見一斑。

一直在江北待命的黑騎今日終于有了用武之地然而那名騎馬立于山下的黑騎副統領並沒有什麼興奮的表情。

對于他們來說這只是一個簡單的工作而已。

如今這四百黑騎的統領乃是五處副統領姓荊無名。

荊將穩定地騎在馬上看著圓子里的熊熊大火右手緩緩按上自己的臉取下那一張遮掩著自己面容的黑色面具露出面具下微白的臉頰與那雙冷漠無情地眼楮。

提司大人交待的任務完成了只是沒有想到。這個不起眼的圓子里竟然有如此強大的武力讓黑騎也受到了一些損傷最可怖之處是這個圓子里地所有人。都似乎知道自己只有死路一條拼死反抗著竟是沒有一個降人。

荊將並不知道圓子里是什麼人只是執行提司大人的命令而且圓中人自己也放了火某些見不得光的證據大概也早被焚毀了。

他一領繩繩馬蹄嗒嗒作響緩緩駛近燃燒著的圓子手下的騎兵們正在救治傷員。負責清理現場。他雙眼厲殺地注視著這一切忽然間眼簾微微跳動了一下。

五騎破火而出閃耀著黑色的火苗。宛若冥間幽鬼死騎一般。

五騎之上除了全身黑甲的騎士之外多了幾個被捆成粽子一樣的人物。

荊將右手復按上面容在五騎到來之前重新戴上黑色的面具薄唇微啟。冰冷的聲音響了起來有些意外有些訝異︰「活口?」

五騎駛近他地身邊。稟報道︰「這五人藏在井下投降了。」

荊將縱使冷漠心里又多了些意外之喜唇角牽動了一下展露了一個冷淡的笑容︰「提司大人應該會高興。」

以這個圓子拼死抵抗的氣勢玉石俱焚地安排能夠抓住活口確實是很不容易的事情。荊將看著馬上被捆著的五個俘虜心里感到有些奇怪。

「回蘇州。」

黑色面具上面反射著金黃色的火焰。看上去異彩紛呈有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味道。

面具之下地荊將冷冷出了命令圓外馬嘶頓起撕破了山谷黑夜的寧靜馬蹄微一嘈亂便重新列隊整齊劃一的化作三道黑色洪流繞著熊熊燃燒地莊圓斜掠過山腳下的道路沒入黑夜之中。

而當黑騎幽靈一般地出山入原後不久便遇見了領命而來的鄧子越一行人收到了提司大人的最新命令。

荊將略一沉默安排一個騎兵小隊將俘虜押往京都而剩余的數百黑夜殺神並未入城卻是悄無聲息地尋地渡江重新回到江北的營地之中。

******待鄧子越回報華圓範閑只是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在書房里寫好了給皇帝陛下的密奏交給院中下屬快馬回京都他便一個人來到了華圓的正堂之中。

正堂之中明燈高懸照的明明亮亮

尤其是那一箱雪花白銀正安靜地躺在箱子里反射著誘人地光芒。

範閑看了一眼這箱銀子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坐在了箱旁的椅子上心里想著銀子確實是很管用的。

十三萬八千八百八十兩銀子就這樣整整齊齊地碼在箱子里。

範閑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又嘆了一口氣終究還是放棄了心中的想法。

今天對上了葉流雲那一種無可奈何地感覺無助的無力的感覺讓範閑心里其實有些惱火當然他並未生出多余的自憐自艾也沒有什麼屈辱感打不過大宗師是天公地道的事情只是……

他清楚不論日後的人生怎樣展自己總有一日是要對上大宗師的就算不是葉流雲是四顧劍或者是宮中的那一位總是要正面撼上一撼。

可是今天葉流雲一劍斬半樓還有那股充于天地間的強氣勢都讓範閑清醒地認識到現在的自己拿大宗師級別的人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就像是明家拿自己一點辦法都沒有這是一樣的道理。

大宗師太強強到已經可以無視一般的武力圍困難怪皇帝老子對葉家一直不溫不火難怪苦荷當年可以扶植那對孤兒寡母難怪四顧劍一個白痴就可以守護東夷城。

範閑在心里想著嘆息著開始想念親愛的五竹叔。

但馬上他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人生一世總不能永遠靠叔叔為自己解憂除難。尤其是五竹面對這幾位大宗師也不可能佔什麼便宜範閑是從心底最深處舍不得讓五竹叔去冒險犯難。

……

……

那麼如何才能殺死一位大宗師?

在一箱白銀與滿堂燈光的陪伴下範閑陷入了沉思之中。轉瞬間腦子里已經模擬出了諸多的情景模式與主題要營造出怎樣地必死之地、必殺之機才能將一位大宗師當場殺死。

他的手掌下意識拍了拍箱子忽而長身而起高聲喊道︰「開會!開會!」

一邊喊著他一邊往後堂走去。

提司大人喊開會自然沒有人敢怠慢監察院布置在華圓的上層官員啟年小組的所有成員七名虎衛都聚集到了議事廳。

範閑剛落到椅子上。便忍不住笑罵了起來︰「把林公子扶回去玩。」

他瞪了一眼來看熱鬧地三皇子與那個不知什麼時候也跑了進來的大寶讓丫環們將這兩位祖宗扶了回去。

又看了一眼到的人數他搖了搖頭。說道︰「把史闡立和桑文姑娘也請過來。」

下屬領命而去不一時史桑二人也到了廳中史闡立時常替門師處理一些事務所以對于這種會議狀況並不如何陌生。反而是桑文溫婉的臉上掛著猶疑與吃驚心想欽差大人議的自然是朝政大事自己一個唱曲兒的來做什麼呢?

「今天會議的主題很簡單。大家敞開了想什麼稀奇古怪的主意都大著膽子說。」

範閑揉著太陽穴頭痛地說道︰「我一個人實在是想不出輒來了。」

虎衛高達看了他一眼看出提司大人的憂慮卻不知道他在憂慮什麼沉聲說道︰「大人盡請吩咐。」

「集思廣益集思廣益。」範閑苦笑著說道︰「大家伙兒來幫著出出主意。」

眾人好奇地看著他不知道要己等出什麼主意。

範閑很認真地說道︰「你們說……怎樣才能殺死一位大宗師?」

……

……

議事廳里馬上冷了場。眾下屬們面面相覷桑文姑娘更是驚的將自己那張有些闊地唇角抿成了櫻桃小口史闡立更是有一種強烈的沖動想要轉身離開。

這是議的什麼事?

怎樣才能殺死一位大宗師?

如果真有人能夠想到法子那南慶與北齊第一件要做地事情就是派人去依法殺死四顧劍然後兩國先將東夷城的財富與那些諸侯國的貴族女子們分了贓!

廳中所有的人就以鄧子越官位較高與範閑親近看著大人臉色看著同僚們古怪的面容小意說道︰「大人……是不是被劍氣震傷了?」

範閑一怔旋即大火罵道︰「我沒有傷到腦子!」

他也不理會下屬們有多震驚反正強逼著大家出主意一時間議事廳內眾人被逼地沒有辦法只好揀些荒唐的主意出只是一面出著主意一面眾人心里都有些不安大宗師受萬民敬仰乃是神仙一般的角色此時卻要依著提司大人地命令想著怎麼去害他……

但監察院終究是流著黑水兒的陰壞衙門略說了幾句眾人便放開了膽子更感覺到了一股莫名的快感開會商議怎麼殺大宗師……就算殺不了但光想想也是有夠刺激了。

有人開篇名義說道對于大宗師打肯定是打不過的所以要對付他先就是削弱他的力量增強自己的力量建議用毒。

馬上有人反駁大宗師功力已致化境毒藥入體馬上就被化作雪水一灘沒有用處。

便有人建議應該選擇那種激人體本身特質的藥物既不是外毒卻又能在短時間內調動人體的情緒或者精力事後自然會虛弱。

範閑冷冷插話道︰「那是**。」

人有人言欲奪人性命必先亂其心志欲使人滅亡必先使其瘋狂應該構織某些特殊的場景激化大宗師地情緒。讓他的心神陷入昏亂之中。

範閑點點頭十分贊賞心里卻在罵著歐陽峰瘋了更厲害。

鄧子越想了半天。忽然一拍桌子說道︰「其實不難只要想辦法布置一個局讓對方無法輕身逃月兌便用六處弩營圍之依列而放不停不歇耗其真力拼將萬枝弩箭也要讓對方體衰氣弱……然後再用五處黑騎沖之大宗師畢竟不是神。以一敵千可以一敵千騎……總是會死地。」

範閑看著他問道︰「你這個計劃。估計要死多少人?」

鄧子越盤算了一下稟道︰「六處弩營估計全滅黑騎應該還能有一成的活人。」

範閑搖頭道︰「我是要殺人不是要自己的人去送死。」

鄧子越興奮說道︰「若真能成功死多少人倒是無所謂。」

範閑一挑眉頭。冷笑道︰「那你怎麼能讓對方不動不逃?就在那里任你射任你沖?他又不是稻草人……」

鄧子越沉默了。

頭腦大風暴仍然在繼續眾人出的主意也愈荒唐無稽起來。有人建議當綁匪有人建議玩雪崩有人建議在茅坑上做手腳。

然後反駁地意見也隨之而到先是四顧劍並沒有親人他的親屬都被他自己殺光了同時東夷城那個地方一年到頭也見不到雪至于最後那個提議眾人嗤之以鼻根本懶得理會。

範閑冷眼看著這一幕。心頭稍安今日這番看似荒唐的議事其實他是為了沖淡下屬們心中對于今天抱月樓一事的震駭之意葉流雲的驟然出現毫無疑問在這些人的心中產生了強烈的陰影甚至連高達的臉上都很難見到原來的堅毅之色。

帶著這樣一群下屬做事就不能任由他們沉浸在這種不恰當的情緒之中。

所以範閑才會正大光明地要求眾人商議如何殺死大宗師幾翻討論下來可以明顯地看出眾人壓抑在內心深處地恐懼已經淡了許多亢奮之余也算是掃清了白天里所受到的震憾效果十分不錯。

當然廳中議事的人們也確實提到了一些極有效地法子誰知道將來範閑會不會用上至于眾下屬都理所當然地以四顧劍為假想之敵卻有些出乎範閑意料。

慶國的臣民自然是根本想不到要去對付葉流雲的。

因為與北齊正在蜜月期的緣故因為範閑與海棠的關系因為範家小姐如今已經成了苦荷大師地關門弟子眾下屬自然也不會瞎到在提司大人面前商談如何殺死苦荷。

又是四顧劍那可憐的。

……

……

議事直至燭殘方畢眾人散去之後猶在廊間圓內竊竊私語著為提司大人這大膽的舉措而興奮不能自己。

範閑搖了搖頭喚來桑文說道︰「抱月樓毀了一半要修好至少還要半個月樓里地姑娘們是怎麼安排的?」

初始去疏散街坊的時候抱月樓里的客人們就都走了姑娘們也被撤離到安全的地帶。直到此時範閑才有閑暇來操心一下自己的青樓產業。

桑文恭謹回答道︰「姑娘們都暫時安置在別的樓子里那些老板們極好說話都接了過去只是長久呆在別樓里也不是個事兒。」

範閑點點頭整座蘇州城此時根本沒有人敢不看自己的臉色那些青樓老板幫助收容自家的姑娘只怕樂還來不及。

「那成重修地事情讓史闡立去領頭你這些日子就休息一下。」範閑忽然間想到了一件事情將眉頭一挑英俊的臉上露出一絲狠色「所有的明細大小帳單全部收好來年回京我要找人收帳。」

桑文應了一聲。

範閑問道︰「你就不要在外面住了華圓地方大你這些天就陪陪思思也幫著照看一下我那大舅哥。」

桑文憨厚地笑了笑捂著嘴沒有說什麼。

「怎麼了?」

「海棠姑娘也是這般說的。」桑文輕聲笑道︰「還有那兩位姑娘也都接到了園子里來。」

範閑一怔這才明白她說是的抱月樓的那兩個頭牌梁點點與瑪索索心里不禁有些意外于海棠心思的細膩梁點點還沒有正式開牌住進別的青樓確實有些不合適至于瑪索索……

那是大皇子的二女乃可得好生招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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