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余年 第二十六章 新繡手帕要不要?

作者 ︰ 貓膩

半晌後若若才抬起頭來不樂無語道︰「可是父親怎麼辦?」

範閑皺眉說道︰「有我在京都孝順著你安心玩兩年再說。」

「可是……這樣就真能退了婚事?」範若若依然有些不相信。

「苦荷的臉面……比北齊那人妖皇帝大多了。」範閑笑著說道︰「就算是咱們的慶國陛下也會給他兩份面子。再說你拜入苦荷門下名義上也只是將婚事延後兩年靖王府那邊也好交待。」

範若若搖了搖頭︰「沒這麼簡單吧。」

範閑頭痛地咬了咬薄薄的嘴唇關于世子朝爭這一條路線上的事情他當然不方便告訴妹妹不然以妹妹表面冷漠內心溫暖的性情一旦听說自己為了她「破婚」一事要折騰出這麼多事兒來只怕她真會一咬牙嫁了!

「關鍵是你才十六!」範閑大義凜然說道︰「十六啊小丫頭片子都沒育成熟這就嫁人?這是**果地迫害啊。」

範若若面部膚色由雪白變作大紅羞的不行捶了他一拳頭︰「當哥哥的怎麼說話呢?」她囁嚅了半天壯著膽子反駁道︰「再說嫂子嫁給你的時候十六還沒有足歲吧?」

範閑一翻眼白險些暈了過去。

……

……

「哥哥其實……如果真地能離開京都去天下看看我是真的會很高興。」範若若的瞳子里充滿了對自由的憧憬「只是……一想到要離開你地身邊。我就覺得有些慌亂有些害怕。」

範閑笑著說道︰「傻孩子每個人在學會真正的自立前總是會害怕的。就像我們小時候第一次學會走路時那樣。」

範若若掩唇笑道︰「是嗎?可是听澹州那邊的人說哥哥小時候學走路比別地人都快而且一學會走路就開始到處跑根本都不怕的。」

範閑心想我是怪胎一般人可學不了。

「好了我只是問問你的意見既然你願意這件事情就交給我辦吧。」範閑模著妹妹的腦袋關切說道︰「我自然會處理好的。你是獨一無二的範閑的妹妹當然也要成為這個世上獨一無二的女子。」

範若若感動地點點頭卻沒有應承什麼。忽然由苦荷大宗師收徒一事想到那位海棠姑娘想到哥哥與那位姑娘似乎有些……什麼她不由偷笑著起身離去說道︰「嫂嫂有東西給你。我去喊她進來。」

範閑一愣便看著妹妹的身影消失在門口。

範若若行走在空曠靜廖的後圓里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天上地厚雲被風兒輕輕推向東面露出一片淺灰色的天空與那輪似生了毛刺般的灰太陽讓人瞅著始終有些不爽利。

她伸手從後圓里齊整地經冬青樹頂上撫摩而過想到明年有可能去異國它鄉可以擺月兌京都里黏稠的快要讓人不能呼吸的空氣可以擺月兌那些貴婦小姐們的無聊詩會可以擺月兌那門自己實在難以想像的親事她地心頭一陣歡快然後卻是突如其來的一陣空虛無力。

姑娘家的手指下意識地攥緊了。卻被樹葉地邊刺刮了一下微微生痛想到師傅說過自己一定要珍惜自己這雙手閃電般地將手縮了回來奇快無比。她心里想著究竟去不去北邊還是等師傅回來後問問再說吧。

「你和若若在說什麼呢?」婉兒覷著小姑子走遠了輕手輕腳地走進房來神秘兮兮問道。

範閑神秘兮兮應道︰………不能說。」

婉兒氣結坐在梳妝台前伸手拿起梳子開始梳頭。範閑笑眯眯地走上前去接過梳子幫她梳理梳子的木齒在妻子的長上滑過毫無滯礙十分順暢。

範閑異道︰「你和妹妹的頭都挺好的。」

婉兒嘻嘻笑著說道︰「全靠相公在澹州做的那套家什洗頭方便自然保養的好。」

範閑不信湊近去聞聞現果然是一股子淡淡的清香並無異味。婉兒惱了假打了一下︰「由此可見你青日里與我親近的時候都沒用心。」

範閑在她身後站著將好兩道目光投往妻子地身前穿過微微敞開的領口看見了一抹白女敕心頭一蕩調笑說道︰「親近不見得用心用眼也是可以的。」

林婉兒听出相公話里的意思羞惱地將領子系好她在家中穿的並不隨便只是沒有料到相公會如此聰明地佔據了最佳地形。

範閑將妻子摟在懷里深深嗅著她的體息將臉埋在她胸前的柔軟中深呼吸了幾次愁苦說道︰「最近這些天總覺得自己極渴望什麼卻一直尋不到源頭。」

林婉兒以為他說的是那等羞人之事啐了一口要掙出他的懷抱卻是掙不動他如鐵的雙臂。範閑嘻嘻笑道︰「不要使小性子和妹妹說的事情暫不能和你說將來你自然知道的。」

林婉兒睜著好奇的雙眼︰「這麼謹慎?」

範閑苦臉道︰「算是天下第一大胡鬧還差不多。」他又想起妹妹先前說的話不由好奇問道︰「妹妹說你有東西給我什麼呢?」

林婉兒氣的咬牙道︰「那個小叛徒本想看你最近表現如何再看給不給你。」

範閑呵呵笑著說道︰「反正是給我的求郡主娘娘賞給小的吧。」

林婉兒嘟著肉嘟嘟的嘴巴︰「不給。」

範閑臉上壞笑漸起雙手在她柔軟肉膩地腰間模索著拔捻揉搓。一陣慌張的尖叫之後婉兒終于敗下陣來氣喘吁吁地從懷里掏出個物事扔在範閑的臉上。說道︰「給你快放我下來!」

一陣香風撲面一張巾帕遮臉範閑下意識里松了雙手扯下來一看卻是呆住了。

一方繡帕上面繡著一雙鴛鴦正在碧波里游著。

布是好布這是宮里的貢品江南織造呈上來地世間極品。

線是好線。不論或金或黃或紅或綠都能瞧出這線的質地想來也是蘇州府精選用物。

意頭也是好意頭。鴛鴦成雙碧波蕩漾水上一枝垂桃正綻著三兩枝粉粉的花兒。

只是。

……

……

這針線功夫實在是……不咋嘀啊!

只見那針腳前後跳躍著線旁密密麻麻的小孔很明顯的證明了繡者曾經悔了無數針。縱使這般繡出來的線條依然是歪歪扭扭毫無圓順之意。愣生生將這一對應該神態安憩的鴛鴦繡成了模樣可笑的怪水鳥愣將那幾朵粉桃繡成了後現代解構主義的色團!

範閑瞪大了眼楮看著這張繡帕——那一波碧水其實只是幾道平真的水紋線而已繡地倒是不錯只是怎麼卻用的是黃線?

難道這繡的是一幅黃河變形水鳥團?

忍了又忍範閑看了又看終于還是忍不住爆出一連串哈哈大笑!

……

……

笑聲傳遍了整座宅子本來極有自知之明地婉兒早已羞愧地躲到了小姑子的房里但听著這等羞辱自己的笑聲。惡向膽邊生壯起英雌膽大踏步回到房中叉腰伸出蘭花指指著範閑的鼻子罵道︰「不準笑!」

範閑看著妻子氣鼓鼓的腮幫子笑地樂不可支趕緊一手捂住嘴巴一手捂住肚子在椅子上像個不倒翁般前仰後合。

林婉兒又羞又惱又想笑沖上前來便去搶範閑手中的繡帕。範閑哪肯給她一把攥住收回懷里好不容易止了笑聲正色說道︰「好婉兒這是你給為夫繡的第一件東西既然送了可不能再拿回去。」

林婉兒出身高貴自幼在宮中長大向來都有嬤嬤與宮女服侍著哪里做過女紅。所以一想到妻子為自己繡了塊方巾雖然針線活著實粗劣了些但其中蘊著地深深情意著實讓範閑十分感動。

他心疼地抓著妻子的雙手看著對方手指尖上的紅點點心疼地對著她的白蔥指尖吹著氣說道︰「下次別繡了我繡給你吧在澹州沒事兒的時候也曾經學過幾天。」

林婉兒看他關切神情心頭無比溫暖但听著這話卻是郁悶到了極點嘟囔道︰「嫁了個相公卻生的比自己還漂亮你居然還會女紅這麼細心……」她把嘴一癟快要哭了出來「範閑!你還要不要我活了?」「小傻瓜。」範閑疼愛地捏了捏她軟乎乎的臉蛋兒說道︰「如果這樣就不活了那我看京都這些千金小姐都要集體自殺去和誰比不成?和我這樣一個天才比要知道相公我武能破將文能作詩豪邁時能大鬧官場文靜處能安坐繡花……我是誰?我是不世出的天才啊。」

听著他自吹自擂擺出一副惡心的自戀模樣林婉兒破涕為笑一指戳中他地眉心說道︰「瞧你這個得意勁兒。」

範閑眉梢一挑說不出的犯賤︰「能娶著你當然要可著勁兒得意去。」

林婉兒忽然一愣伸手便往他懷里模。

範閑伸手護住自己的貞操惶急說道︰「說好給我了還搶什麼?」

林婉兒眼中忽然閃過一絲得意︰「不是搶我這條是搶你那條。」

範閑一愣便看著林婉兒自懷中掏出一條花頭巾來那是他離開上京的時候從海棠的頭上偷下來的。林婉兒眉開眼笑望著他︰「既然你要我那條那這條就給我保管吧。」

範閑腦中嗡的一聲這才知道妻子之所以忍著指痛一直遮遮掩掩地要繡這塊手巾原來……是吃味兒了!雖然他與海棠並沒有什麼男女之私但此時呈堂證物在手他瞠目結舌根本不知如何自辯只得訥訥道︰「婉兒你誤會了以往與你說過那海棠生的極沒特色你相公我怎麼會瞧上她?」

林婉兒打鼻子里哼了一聲說道︰「你這人的品味向來與眾不同當初你天天贊我美麗我就覺著奇怪但只是以為你嘴甜、會哄人而已誰知道後來從若若嘴里知道原來你真認為我長的……漂亮!可見啊你的眼光本就與世人不同誰肯信你。」

範閑佯火道︰「誰敢說我媳婦兒生的不美?」

林婉兒學他平日的作派聳聳肩︰「從來就沒人認為我生的美。」

範閑撓撓頭小意問道︰「難道……我的眼光真的有問題?」

林婉兒掩嘴一笑忽然正色道︰「別打岔。」她一揮手中那塊海棠的花頭巾得意說道︰「這塊歸我你沒意見吧。」

範閑苦臉道︰「沒意見沒意見。」

林婉兒嘻嘻一笑就往屋外走去臨到門口時忽然回頭說道︰「你要莫把那位海棠姑娘收進屋來要莫就斷了這心思男子漢大丈夫天天揣著個手帕當念想一點魄力都沒有連我這做妻子的都替你臉紅。」

範閑揮手給了她一個飛吻恥笑道︰「這說明我比你要純潔許多。」

林婉兒啐了他一口。

範閑忽然想到一椿重要事情緊張問道︰「婉兒我記得你是才過的生辰那咱們成親的時候你應該滿十六了吧?」

林婉兒好奇地睜著大眼楮點了點頭。

範閑拍拍胸口說道︰「那就好那就好。」

……

……

第二天範府之外馬車之中。

「大人咱們去哪兒?」史闡立有些頭痛地問著自己的老師因為老師他今天唇角帶笑看上去十分的陰險不知道心里在盤算著什麼如今京中不怎麼安靜老師難道還不想收手?

範閑看著手中的繡帕看著上面的變形水鳥嘿嘿笑著心里卻是有些心痛海棠頭上的頭巾那可是九品上的強者啊!自己能偷到手那是了了多大的風險結果一下子就被妻子沒收了。

他抬頭看著史闡立與鄧子越詢問的眼光這才回過神來將牙一咬恨恨說道︰「走!去抱月樓瞧瞧……本官家事不順要去散散心順便和樓里的姑娘們切磋一下繡花的技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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