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非子不語 第63章 吱,呀。

作者 ︰ 廢柴公子

魚,已然困于網中,卻不知打撈的人,何時才會來收獲。

今日,牢房的門似乎異常的繁忙,這樣一個只有一個犯人的牢房,竟有這許多人來來往往……

吱,呀……

*****

南京城,李府,院中。

最末一期春華,迎風颯颯,花枝綴綴,迎風招展。

花枝間。

「人不見了?什麼叫做人不見了?」妮兒怒向花妖,「你不是一直守在她房間旁的麼?」

花妖支支吾吾解釋道,「我……方才……哎呀,我方才不小心弄髒了臉,所以去洗漱一下,誰想到不過一刻的功夫……她就不見了……」

「你……」妮兒已是怒極,她立時想到了最壞的結果,「要麼是鹿笙給救走了,要麼是德叔發現了我的計劃……又或者,他們兩人已經連成一線?不……鹿笙的性子不會同一個要害她的人合作的……那……也不必多想了,按你的說法,她消失的時間尚短,而帶著這樣一個昏迷的人,無論是誰都不可能走得太遠,我們分頭去追。」

「難道她不會被藏在府里嗎?」花妖疑惑道。

「不,鹿笙知道你的存在,不會冒這個險。」妮兒思索著搖了搖頭,篤定道,「德叔向來謹慎,如果他覺得我有問題,斷然不會將倩菀再留在我熟悉的地方,所以不會在這里。」

「可是金陵城這麼大,我們哪里能都找到呢……」花妖擰了眉頭,嘆息道。

妮兒冷笑,「金陵城雖大,能藏人又能護人的地方可不多,他們要麼去了國子監,要麼就是準備出城……也許……是趙家……我們只需要往國子監與城門處找即可。」

「好,那我去國子監!」花妖喜道。

妮兒見他這副模樣,話語卻慢了半個拍子,眼楮不由得打量了他一下,遲疑之色呼之欲出,「你想做什麼?」

「哎呀,你這聰慧的模樣,我真是不知道該愛還是該恨了。」花妖眉目間滿是笑意,倚著身邊的樹睨向妮兒,「我自然是掛記著那棵同我連珠而生卻自毀道行的笨蛋了。」

「哼,究竟是掛記著她的命,還是她的道行,也只有你自己知道罷了。」妮兒冷哼一聲。

花妖卻不惱,只是聲音低了一個調子,沉沉道,「我幫你,自然是因為你救了我,遵循我們當初的約定。不過……你若是擾了我的修行,也就別怪我……呵呵,自然了,我會盡力替你去尋找倩菀的,只要她在國子監,就一定逃不出我的手心。」

「我也希望你記住,你的真身還在我的手里,花期將過,除非你不想變成人了,否則就給我好好做事。」妮兒分毫不讓,逼視花妖。

花妖妖嬈一笑,「好了,好了,我盡快在國子監搜尋一番,若是找不到,即刻趕去城門找你,可好?」

「你只有一炷香的時間。」妮兒丟下這句話,拂袖而去,「我在城門口等你。」

「是。」花妖拖長了聲音,笑答。他倚在樹干上的身形隨著尾音而越來越模糊,仿佛透明了一般,長袖一揮,整個人便于原地立時消失。

風過花簇,搖曳生姿,花瓣隨風翩然而落。

*****

南京城,刑部大牢,獄中。

冰涼條石砌起的牢籠,無有春夏秋冬,遑論白日黑夜,唯有不熄的燈火,影綽交織成一張網,縛著身在其中的人。

牢門前,收網的人看著空空如也的漁網,疑惑道,「人不見了?什麼叫做人不見了?刑部的大牢怎會讓人來去自如?」

「不瞞先生,真的是一眨眼就不見了,這門一直鎖著的,您方才進來時也看見了。」呂牢頭擦了把汗。

李德當年也曾官拜三品,與如今刑部主事大人更是同科同鄉,知交多年的好友。是以他才能將鹿笙關進這里。

呂牢頭原本見不過是個小丫頭,只當是她有眼無珠偷到了李府上,也就並未上心。誰成想如今人竟丟了,他也就不得不擔上這份責任,看到李德面色陰郁的模樣,不由得心下惻惻,趕忙道,「您別急,我這就差人追去!」

「慢。」李德止住要離開的呂牢頭,負了手,仔細察看了一遍牢房的柵欄和門,轉頭向他問道,「今日除了我讓你帶進來送飯的那個女子外,還有什麼人來過這里?」

「這……」呂牢頭想了想,忽的一拍腦袋,「是了,您家公子也來過!……還來過兩次!」

李德追問道,「是不是他將那笙丫頭帶走了?」

呂牢頭趕忙搖了搖頭,「沒有,沒有,兩次都是我帶他進來,又送他走的。他只說關的那個人是個女子,又年輕,他想看看,若還是個可以挽回之人,他就同您說說,讓您別追究了。不過不會是李公子的,他走的時候是一個人,還和我說……說……」

「說什麼?」

「說這關的丫頭不是壞人,讓我照看一下,他等到晚些時候和您商量一下,反正東西追回來了,人就不準備追究了……」呂牢頭偷瞥一眼李德神色不祥,又低下頭據實回答,「不過不會是李公子的,我一直送他到大門外面的,他是一個人……」

呂牢頭似是忽的想起了什麼,話語不由得一頓,眉頭不自覺地皺了皺,喃喃自語道,「……那個跟著的家丁……」

德叔聞言停下查看牢房,轉頭問呂牢頭,「什麼家丁?」

「跟著……李公子一起來的……不過等在這一層外面的……但是……」呂牢頭有些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難道是他自己先到外面等著了?」

「李源出去的時候,你沒再看見那個家丁?」

呂牢頭木訥地點了點頭,「不過沒人報牢中有陌生人出入,所以我只當是他自己到外面等著了。」

「那個家丁什麼模樣?」德叔急急追問道。

「個子挺高,有些清瘦,總是笑呵呵的樣子,長得文縐縐的,不像家丁,倒像是……是……」呂牢頭想著瞧見時就覺得大戶人家的連家丁都有幾分書生氣倒是有趣,不由得嘿嘿一樂,「……倒像是個教書的先生。」

德叔皺眉思索一刻,猶疑道,「……孫普?」

呂牢頭在一旁不敢出聲。

「多謝,案子的事,還麻煩你和余大人說一聲,就此銷案罷。」德叔快步向外走去,「替我同他道一聲歉,我有急事先走,改日再登門道謝。」

德叔話音未了,人身已在門外。

獨留呂牢頭一人在柵欄外對著牢房發呆。

「牢門沒壞,欄桿沒壞,這人怎麼就從這牢里面憑空消失了呢……」

*****

南京城,城門口,車馬人流,絡繹不絕。

正是踏青的好時節,春暖不過人暖,迎著暖洋洋的日頭,人蹭著人,車擦著車,城門內外好一片熱鬧景象。

一匹馬正在出城的人流中穿行,原本疾行的速度因著人多而不得不放緩,駕馬之人勒著手里的韁繩,挑揀著人群車馬間的縫隙穿過去,他似是有些著急,絲毫不肯稍作停留。他的身後靠著一人,黑色的斗篷罩住她整個身子,兜帽隨著馬的走動而一掀一掀,終于行至城門口。

「孫大人,您的路引。按例您身後的這位,我們也要確認一下。」守門的士兵將兩份路引交還到孫普手中。

孫普掀開鹿笙的兜帽一角,給侍衛看了一眼後,又立即蓋好,「她是趙家姑娘,生了重病,如今昏迷不醒,我受人之托將她送回家。」

「是,我們已看過,二位可以離開了。」

「多謝。」孫普撥馬便要走。

誰曾想一隊人馬竟在這人流涌出的時候,要進城,一時間人馬兩沖,前面地隊伍不由得向後退,孫普的馬被前面馬車的後退一驚,嘶鳴一聲,掀起前蹄,騰空立起。

孫普趕緊抓緊韁繩,安定受驚的馬,可他身後的人卻已經不受控制地向後仰去,兜帽同斗篷一同落下,她卻好似無知無覺一般,無聲無息地任由自己跌向地面,直到一只手止住了她下跌的勢頭,孫普發現身後的狀況後,立刻翻身一抓,拉住了她的胳膊。見她無大礙,孫普這才松了口氣,立刻給她戴好兜帽,披好斗篷,即時催馬出城。

目光若燃灼灼,越過人流至此。不遠處一人一馬佇立,馬上一人正沉默地注視他們二人。

若他們見到了她,必然能月兌口而出她的名字。

只是他們沒有看見她,而她雖看見了他們,卻未嘗準備讓他們知曉。她眼中有的也不是朋友乍見時的欣喜,而是憤怒,「……鹿笙!」

如風助火勢,心火燎原,過處寸草不遺。

*****

南京城,城西七十里,芳草萋萋,陽光穿透點綴在青草間的花朵,映在地上,疏影橫斜,恰似妙筆春景一幅。

窗邊,一人扶窗沿而立,神色焦慮。

他的身後,一個嬌小的身影站在他身後,扯著他的胳膊怯生生地問道,「他們……能順利到這里嗎?」

「不知道……」他回過頭,將手覆在她的手上,溫柔笑道,「但我相信他們可以。」

煦風拂過,沙沙葉響,枝椏交錯,花影婀娜。

春光如許盛放時,可有人會料到它之後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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