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第四三回袁世凯若隐若现孙中山不屈不挠(下)
第四三回袁世凯若隐若现孙中山不屈不挠(下)
以八百名外来人想一举而占领广州,纯系军事冒险行动。又四路分兵,各路指挥人员意见不一,有的主张立即起义,有的主张延期,有的主张退回香港;难以形成统一指挥。正在争执不下之时,又突发意外事件:同盟会员温生才不守纪律,单独行动,枪杀了广州将军孚琦,引起官方高度警觉,戒备越来越严。黄兴被迫将起义推迟到4月27日举行,赵声拒不服从,率领本路人马退回香港;陈炯明、姚雨平则心存犹豫,动摇观望。当此紧要关头,黄兴认为如再延期,无异于解散,决定立即行动。计划分四路同时发难:黄兴率一路进攻总督衙门;姚雨平率一路攻打小北门;陈炯明率一路攻取巡警教练所;胡毅生率一路攻打南大门。
是日,下午五时,黄兴率领所部一百六十多人按计划行动。他们臂缠白巾,化装潜入城中,突然袭击两广总督署衙。枪声暴起,炸弹轰鸣。黄兴手持短枪,带头冲锋;喻培伦胸前挂着一筐炸弹,边冲边扔;一百多人奋不顾身,勇猛冲杀,很快击溃了总督署卫队,擒杀了清军管带,攻入衙门。两广总督张鸣岐从后院穴墙逃跑。起义军未能抓住总督,愤而放火烧毁总督衙门。黄兴又率军转攻督练公所,途中与清军遭遇,在大街上展开激战。然而,陈炯明、姚雨平、胡毅生等则怯弱动摇,按兵不动,所指挥的三路人马藏身据点之内,袖手观望。
两广总督张鸣岐逃到水师提督衙门,与水师提督李准一起调集大批兵力,围攻起义军。是夜,黄兴把队伍分成三股,企图冲出城外。清军四下堵截,全城鼎沸,枪声激烈,弹火闪灼。陈炯明、姚雨平、胡毅生大恐,率领所部提前撤出广州城,致使起义行动仅剩黄兴一路孤军奋战。
黄兴所部孤立无援,奋勇冲杀,被敌人打散,在各条巷道中人自为战,艰难支撑。战到半夜,起义军大部分英勇战死,余部弹尽力竭,寡不敌众,退入一家米店内,以米袋作垒,向敌射击。张鸣岐、李准指挥清军放火烧街,烟火弥漫,弹雨纷飞,起义军逐渐陷入绝境。黄兴大怒,挥舞手枪,带头冲锋陷阵,率部突围。混战中,黄兴不幸右手中弹,血染征袍。身旁卫兵急忙上前搀扶,互相掩护撤退,躲进民居藏匿。次日,黄兴等人化装逃出广州;起义以失败告终。林觉民、喻培伦、陈可钧、李雁南等勇士被俘后,面对官府的审讯,痛斥清廷暴政,宣传革命思想;大义凛然,坚贞不屈,终被官府残忍杀害。事后,同盟会员潘达微多方设法,收殓烈士遗骸七十二具,合葬于城东黄花岗,立碑纪念。史称“黄花岗七十二烈士”。
黄花岗之役虽然失败,但它所造成的影响却震惊了世界。当时,远在美国的孙中山得知后,写信告慰黄兴等人道:“事虽不成,而黄花岗七十二烈士轰轰烈烈之概,已震动全球。而国内革命之时势,实以之造成矣。革命之声望,从此愈振,而人心更奋发矣。”何以见得,有诗为证。诗曰:
广州起义枪声响,举世瞩目革命党。奋勇救国气概豪,视死如归雄心壮。白刃加颈头方贵,黄花陪葬骨亦香。后死诸君多努力,前仆后继莫彷徨。
黄花岗之役后,两广总督张鸣岐惊魂甫定,即上报清廷,大肆渲染恐怖气氛。摄政王载沣览奏,六神无主;急忙奏报隆裕太后,隆裕太后心无城府,哀叹之余,下令召开御前会议。各王公大臣商议数日,均束手无策。此时,忽然接到云贵总督李经羲为首,十八个省的督抚联名上奏的电报,称:“各省乱党风起云涌,立宪新政势在必行。当务之急,惟有速开国会,成立内阁,实为消弭内乱之良方。”载沣阅电大恐:“十八省督抚串通一气,立宪党议员请愿逼宫,革命党四处叛乱,国势岌岌可危。要挽救危局,只好先成立内阁,再谋求外国政府相助。”此言一出,众王公大臣齐声附和。
5月8日,清政府下诏颁布中央官制,撤销军机处,组成内阁。由庆亲王奕劻担任内阁总理大臣,计十三位内阁成员中,皇族竟占了七人,分别掌控了总理、民政、度支、海军、司法、农工商、理藩等大臣职位;另有满清贵族那桐、荫昌则任协理、陆军大臣。由于军政大权集中在皇亲贵族手中,成为名副其实的“皇族内阁”。诏令颁布,立即引起全国舆论大哗。各家新闻报纸争相评论,纷纷谴责:“名为内阁,实为军机;名为立宪,实为**;名为新政,实为骗局。”皇族内阁的成立,使中央政府和地方督抚之间,满族官员和汉族官员之间的矛盾空前尖锐。就连积极谋求参政的立宪派,也看出清廷的新政实质上是一场骗局。一部分立宪派转向了革命阵营,积极谋求推翻清朝统治;一部分则转而投靠到袁世凯的脚下,竭力鼓动袁世凯东山再起。从而使清政府陷入了众叛亲离、四面楚歌的窘境。
相反,此时的洹上村却热闹非凡。袁世凯名为隐居,实则昼夜忙碌,密切关注着国内局势。他在村里架设了十多部电台,每日与各省督抚、外国使馆、立宪派议员频频函电往来,消息极为灵通。他重金贿赂朝中大臣,对清廷的决策了如指掌。他遥控北洋将领,不断扩张实力,把守京畿要地。他拉拢社会名流,为自己广泛制造舆论。他每日宾客盈门,高朋满座;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洹上村成了清政府提心吊胆的政治漩涡。
袁世凯的举动,亦有密探随时报告朝廷。摄政王闻之如坐针毡,然遍观满朝文武大臣,均难以与袁氏匹敌。思之再三,惟有乞求外国人介入,才能制约袁氏之咄咄气焰。于是,清政府颁布了“铁路国有”政策,宣布将各省商办的铁路一律收归国有,准备以出卖铁路主权之法,求得帝国主义的支持,挽救其垂危的统治。在载沣的授意下,邮传部大臣盛宣怀出面,与英、德、美、法四国银行集团签订了《粤汉、川汉铁路借款合同》,以借款六百万英镑为幌子,出卖了这两大铁路干线的修筑权。企图以此换取帝国主义之武装干涉,防止袁世凯集团的崛起。
粤汉、川汉铁路的修筑权,是湖南、湖北、四川、广东四省人民经历艰苦斗争,于六年前从帝国主义者手中收回,由四省富商、绅士、官员集资入股自办的重大权益。清政府突然宣布“铁路国有”,立即引起四省各个阶层的强烈发对。四省的民族资产阶级上层、地方官绅以及立宪派头面人物,因与四省铁路公司有着切身利害关系,无不积极行动,推波助澜,迅速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保路运动。
保路运动首先从湖南掀起。湖南咨议局的立宪派以民意代表自居,四处散发传单,召开万人大会,要求清政府收回成命。长沙株洲铁路段上千名工人罢工游行,各级学堂罢课,商人罢市,并成立保路团体。立宪派又组成请愿团,进京请愿。同时,湖北各界数千人在咨议局集会演说,拒绝借款筑路,提出“路存亦存,路亡亦亡”。革命党人詹大悲在汉口《大江报》上发表题为《大乱者,救中国之药石也》的文章,公开号召民众起来革命。咨议局派出代表赶往北京请愿,在邮传部门外绝食三昼夜,要求清廷惩办卖国贼盛宣怀,废除借款合同。随后,广东则举行了铁路公司股东会议,坚持铁路商办,反对国有,并成立保路会,通电湖南、湖北、四川三省一致行动。
保路运动规模最大、斗争最激烈的是四川。6月17日,四川铁路公司举行股东会议,决定成立“保路同志会”,咨议局议长蒲殿俊和副议长罗纶被推为会长和副会长。他们出版报刊,散发传单,四下演讲,派人进京请愿。他们发表宣言,称:“政府铁路借款合同,实为葬送人民于死地之合同也。”宣布“以保路、废约为宗旨”,特别声明:“川人之极端反对者,不在借款,而在借此丧失国权之款;不在路归国有,而在名为国有,实则为外国所有。”从而使运动带上了鲜明的爱国主义色彩,博得了全省人民的纷纷响应。到八月下旬,成都全城罢市、罢课,全省六十多个县均成立了保路会,近七千万四川人民卷入了保路运动。9月1日,以严楷为会长、张澜为副会长的川汉铁路股东大会发表通告,称:“自本日起,实行川人自保,不纳正粮,不交捐税。”大有夺取地方政权,实行**之意。新上任不久的四川总督赵尔丰惊慌失措,急忙电奏朝廷,请示对策。清廷回复电谕,称:“川人抗粮抗捐,已属目无法纪。兹复倡言自保,其意专在**,尤属罪不可赦。着该督对四川乱民,速以实力弹压之。”同日,又下令将各省请愿代表强行驱逐出京。
本来,四川保路同志会的领导者蒲殿俊、罗纶等人,竭力想把保路运动限制在合法的范围之内,搞成“文明争路”的局面。没料到运动发展极为迅猛,各界百姓情绪日益高涨,局势大有难以驾驭之势。更没料到清廷会借机动用武力,痛下杀手。9月7日清晨,赵尔丰派兵突然出动,把蒲殿俊、罗纶、严楷、张澜等九名“祸首”逮捕入狱。赵尔丰原想借抓捕绅士,将保路运动强行平息下去。他也没料到,抓捕行动反而使矛盾大大激化。当天中午,数千名愤怒的群众拥到总督衙门请愿,要求释放被捕人员。赵尔丰气急败坏,命令军警向请愿、示威群众疯狂开枪。顷刻之间,督衙门前,枪弹横飞;十字街头,血雨如注。当场打死打伤数百人,制造了骇人听闻的成都大惨案。后人有诗议之曰:
文明争路欲善图,官府镇压手段毒。人民爱国有何罪?丧心病狂杀无辜。
枪声宣告了“文明争路”的失败,镇压也促成了武装起义的开始。四川各县闻讯而起,纷纷组建保路同志军,发动起义,围攻成都,围城人数多达二十万人。但是,仓促举事的同志军仅凭手中极为原始的武器,难以攻克成都坚城。在城内军警的枪炮轰击下,很快被打散。赵尔丰虽然用武力镇压的手段,保住了成都未被攻破,但却无法平息全省各地的骚动。四川省的同盟会领导人吴玉章、王天杰乘势而起,组织同志军一举占领荣县县城,宣布**,建立起第一个地方革命政权。其他各县陆续效仿,各种势力群起争权。
四川大乱,骤然而起的革命风暴,使清政府大为惊骇,立即从湖北调集大批清军入川镇压。如此一来,又造成了湖北兵力空虚,革命党人乘机发动武昌起义,敲响了大清王朝的丧钟。这才是:清廷气数已尽,难免顾此失彼。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