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域狂花 (十三)夜袭

作者 : 赤扉

晚膳时,他一反常态的沉默不语,光顾着吃、吃、吃。

喂,应该生气的好像是我耶,怎么现在反倒是我对不起他,难道在那种情形下我该像所有琼瑶剧的女猪脚那样,闭上眼,甜蜜地等待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吻?

哇呀!恶心死我了,我立即做了个呕吐的姿势。

“怎么了?”他眼瞟过来,似是漫不经心地问。

他理我了!我心里有一丝小小的欢喜,看向他,却只看到他迅速低下去扒饭的头。

这算什么啊。我嘟了嘟嘴,没滋没味的扒起自己的饭来。

“听说,东面战事很快就要爆发了耶。”

“那可糟了,听说鹰骑的云惑将军到现在还不知所踪呢!”

“不是说走火入魔了吗?还没救回来呀,这回我们百姓惨了,他不带兵,谁带兵呀?”

一旁的桌子传里两个人细细碎碎的低语。

我反正无聊,竖起耳朵去听,听到第三句时,突然心口一跳,鹰骑,走火入魔,云惑,这个云惑,该不是那天我刚穿越来时在山洞里被我抢了衣服还搞得走火入魔的人吧!紧张地看看裴修远,他还在若无其事吃他的饭,似充耳不闻,我继续听。

“说来也怪,我看是朝桑国故意派出刺客趁云惑将军修炼时刺杀他,刺杀不成也把他整得走火入魔,让他带不了兵打不了仗。”

“这该如何是好,可恶的朝桑国,云惑将军是我们的大英雄,给我抓住这个刺客的话,定把他绞碎了喂狗!”

“哈——啾!”我背脊一凉,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裴修远突的抬起眼看了我一下,把我吓得直哆嗦,复低下头努力扒饭。

“喂狗,算便宜他了,依我看,女的拉到军营让几千将士一个一个上,再拖去马房,让公马上,最后给公狗,公狗上;男的话,同样拉到军营让几千将士一个一个上,再拖去马房,让公马上,最后给公狗,公狗上。”

“噗——”我一口饭吐了出来。裴修远再次抬眼看了我一下,我依旧哆嗦,又捧起饭碗努力扒饭。

“唉,说这些有什么用,有空的话,去祈祷云惑将军早日痊愈吧,让我们这些可怜的百姓,不要过战乱流离失所的苦日子。”

“是呀,来,喝酒,喝酒,不说这些不快的话题。”

偷听结束,我灰溜溜的偷喵裴修远,他已经放下碗筷,正拿起一杯茶细品,眉宇间轻云淡雾,看不出任何情绪。

正以为大步捺过时,一个颇具深意的声音自耳边来,“鹰骑的人到处找你,云惑将军走火入魔,那个山洞离乐坊这么近,当天晚上就有骑兵杀上门来,这一切一切,似乎可以前后串联起来,形成一个有趣的故事……”

我从饭碗里抬起头,顾不上擦擦沾着饭粒的嘴,心里七上八下,蠕蠕道,“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哦,那让我试着串联一下,”他看着我,幽深的眼睛里异芒点点,“你最早是出现在山洞里,当时云惑将军在修炼,你令他走火入魔,还掉了能帮助你回去的东西在山洞里。当云惑将军苏醒后,命令鹰骑的人到附近四处搜寻你的行踪,只是很不凑巧,你躲在了当今最得宠的皇贵妃——裴陌蝶的娘家里。”

我早就知道,他这个人,他那个精明过人的脑袋,怎么可能猜不到,如今他知道了,又能如何?纸捅破了,我反倒不怕了,大无畏的迎向他,凛然道,“是,就是这样,你是打算把我交给鹰骑,交给那个云惑邀功吗?”

他不语,神情复杂的打量我,里面似蕴藏许多纷乱的情绪。

突然,他把手伸过来,我一震,领教过他的厉害,下意识想躲,却觉得唇边一热,他修长的指尖,如清风在我嘴边一拂而过,带下几颗沾着的饭粒。

他……是在帮我擦去饭粒?手抚了抚自己的唇,有些发愣。

“一边偷听一边吃,也该吃得有仪态点,到底是个女人,别太丢人了。”他微笑地数落。

我窘然,“我怎么知道那个人是将军,早知道的话,我就不会抢他的……”突然住嘴,想起山洞里难堪到极点的一幕,这些事怎么能对他说!“不会把他吓得走火入魔。”

他漫不经心地点头,“嗯,你跟那个云惑将军的事,我没兴趣,吃完了早点上去休息吧,今天奔波了一天,很累了啊。”

谢天谢地,我松了口气,多怕他把我抓去给云惑邀功呀,不过他应该不是那样的人,他虽心计多端,外加比较月复黑,但对我,还是满负责任的。

而且,看现在的他,似乎不再生我的气了呢。心里有小小的欢喜。

上客房前去马房里看了看小白,我称那汗血宝马为小白,见我们来,小白兴奋地叫了几声。“乖,明天一早就出发。”裴修远模了模小白的额头,声音温柔得像情人般。

对个马都比对我好。我在背后瞪他。

然后回到我们那个号称无比尊贵的天字第一号房,不错,比电视上看到的客栈房间大多了,尤其是床,大得不可思议,我不知怎的看了看这张大床,脸上又不争气的飘上红晕,今天晚上,他想怎么过呀?君子一点,他睡地我睡床;禽兽一点,他睡床我睡地;禽兽不如则是,他跟我一起睡床。

随后的做法验证了,他果然是——

禽兽不如。

“上来吧。”他先是和衣躺下,然后指了指一旁空出的大片位置。

我则上前取枕头,放到地上,只有一床被子,大不了不用,就这样躺在地上,用行动表示抗议。

“我听说,四季城靠近离疆,那儿的人擅养毒物,”他悠哉悠哉躺着,深一句浅一句地说着,“尤其是七步蛇,咬了之后走七步就死;这种蛇最喜欢在春夏之间的夜晚出来活动,体型细微如一条丝线,它们经常会爬到四季城这里来,因为离疆的人血苦,这儿的人血甜,找到猎物后,它还不立刻咬,先是爬到你身上,透过你的衣服,爬到你的皮肤里去,”他绘声绘色的说着,“冰凉的躯体在你身上寻找最滑腻的那块肌肤,然后——”

“够了!”我站起来,几近崩溃的喊道。

“哦,”他极其无辜的,“不想听下去了吗?我说得清楚一点,只是想你被咬了以后能够迅速的判断出来。”

我把枕头丢到他旁边,深吸一口气,悻悻地和衣躺下,尽可能离他远点,再远点,基本上打个喷嚏就可以摔下床去。不管是真是假,古代的蛇虫鼠蚁可不同现代,真要被咬了没有血清立刻死翘翘,好汉不吃眼前亏,反正都穿着衣服,谅他不会真作出禽兽不如之事。

很累,打了几个呵欠后,眼皮上下直打架,合起眼,呼呼沉入梦乡……

朦胧中,似有手伸过来轻拍我面颊,太困了,实在不想搭理,然后感觉身子一点一点被拖动,干嘛啊,我翻了个身,直觉地往床边靠,别想占我便宜呀,我会把你打成猪头!分不清是梦里说还是开口说,反正意识很涣散,只想睡,只想睡……再往后,蓦然觉得身体沉了很多,我的重量增加了那么多?不对,是有人压在上面!

这个反应非同小可,立即醒了,睁开眼睛,很不幸地看到身上真的多了一个人,那个人,我的眼睛喷出熊熊怒火,还用问,不是裴修远是谁!“婬——”贼字还没出口,被他迅速捂住了口鼻,跟着一个几乎密不可闻的声音自耳边来,“别出声,有人在门外放迷药。”

传说中的黑店——龙门客栈?我心一惊,冷汗自额边淌下,立刻噤声,任由他捂住口鼻,而他自己,也用另一只捂着自己的,眼睛望向窗户的方向,我也循着看去,果然看见,木纹格子的纸窗中,不知何时伸进一根细细的竹管,一团团袅袅白气正从当中飘出。这是古装剧中出现过无数遍的狗血情节,怎么今天让我给撞上了,还是全四季最好的客栈,天字第一号房,怎么就没能想到住这样的客房必然会被贼人盯上!

房间里很是闷热,他虽是为了救我,但以这样嗳味的姿势趴在我身上,两人间的热量彼此交错上升,脸与脸咫尺相对,他似乎也觉得颇为不妥。我的口鼻虽被他掩着,却导致呼吸声更为剧烈,连带着胸口也在不断起伏。他数次皱了皱眉,像在隐忍着什么,尽可能让他的身子离我远些,好不去接触我被汗水咽湿后紧贴在胸口上的薄薄衣物,但再怎么调整,两人间的距离还是令人窒息晕闷,我的脸上,他的脸上,都在密密渗出汗水,单薄的衣物早被汗水湿透。尤其是我,我在下面,中衣之下未着寸缕的上身与他略带弹性温厚的胸膛不时紧密贴实,带来一种无法言喻,难受烧灼的感觉。而他,每一次轻微的挪动,知道是出于保护我的好意,却在摩擦中生出一丝更窘迫更炽热的气息。我突然意识到他躲避我的原因是什么了,不知不觉中,他作为男人的本能似乎在一点一点释放出来,我虽没经历过人事,该知道的还是知道的,那一刻,身体反而变得更僵硬,全身上下充斥着羞愧欲死的气息,只恨那该死的盗贼为什么要放迷药放那么久!

像过了半个世纪那么久,我跟他的衣衫均被汗水湿透,那只竹管终于放了下来。他一看那竹管离开,立刻从我身上翻下来,很轻很轻,骤然失去他的热量,我的身体不觉一凉,似是空旷了许多,来不及想太多,他向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已经很轻很慢地移到门边。

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跟着,一个细瘦的身影,瘦得惊人,居然直接从那个缝里就闪了进来。不过他还没有站定,连带喊都没喊出声,就被裴修远一个突如其来的鹰锁钳住了喉咙,跟着把门一踢,重新关上,向我叫道,“点火。”

我心领神会,拿出烛火点上,室内顿时一片光明。

看清楚了,果真是个瘦骨如柴的黑衣人,脸都不蒙上,做贼也敢做得那么光明磊落,长着一副尖嘴猴腮,一看就是盗贼样,算你倒霉,落到我们手里了!

“大爷饶命,饶命!”盗贼苦着脸不住求饶。

裴修远松开了手,他立刻跪在地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这里住的是英雄豪杰,小的该死,该死啊,只求大人饶小的一条狗命,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连求饶对白都跟古装剧上的一模一样,我没好气地瞅他一眼,忽然想起他害得我没有好觉睡,还令我刚才如此尴尬,这个仇,不发泄一下怎么行!

思及此,我上前去,狠狠踹了他一脚,用的是传统的正踢。

“呜!”盗贼捂着胸口吃痛叫出声来,却不敢乱动,只怕遭来更厉害的拳打脚踢。

“好了,”他拦了我一下,我只好硬生生收住准备再来一脚的冲动,“不过是个见财起意的小贼,如今我们也没什么事,不必和他计较,在四季这个地方,这种毛贼多的是,等会我会叫店家上来收拾他。”

“就这么便宜他,他害得我……”话噶然止住,脸色一热,再也说不出口。

“好像我没对你做过什么吧?”那边厢的似无事找事,“不知是谁睡得像死猪样怎么整都不醒,还非逼着我……”

“裴——修——远!”我怒嚎,顺便一个飞腿踢在盗贼身上,打不过的不打,打得过还不往死里打!

“不是说不打的吗?”盗贼捂住胸口又是一阵申吟。

裴修远眼中片片轻柔的笑,转过身,拉开门,不一会就喊了人上来。

我气鼓鼓的坐在床上,看到店老板上来不停地点头哈腰道歉,看到几个店小二把那盗贼五花大绑押了下去,直到一切杂乱的声音消失停当,房间里才又静下来。

经过这番折腾,我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龙凤居。

“呃,夫人?”老板娘的眼睛一下子凸出来,能言善辩的嘴也失去了作用。

用得着这么惊奇吗?我不过是一夜没睡,顶着两个乌青发亮的黑眼圈罢了,最可恨的是裴修远,睡得呼声震天,第二天起来神清气爽,本来就毫无瑕疵的皮肤更是恢复得水润动人。

“夫人,”老板娘疾速把我拉到一边,耳语道,“你相公昨晚要了你几次呀?”

我眼一黑,伸出手准备挥她巴掌,谁料她惊异大叫,“五次啊,一个晚上五次,要死咯要死咯,我家那个三十年前都没这个本事呢!”

那边的裴修远已经笑得直不起腰。

我抽筋、癫狂、吐血!

“好了,”裴修远含笑走上前来,拉下我自由女神高举的右臂,“快去试衣服吧。”

一阵鼓捣,又在里间承受了一番老板娘激情慷慨的赞美,才从里面出来。古代没有穿衣镜,不知穿起来效果如何,只是在出来的一刹,看到他的眼睛蓦然一亮,像于黑夜升腾起一束璀璨的烟花,然后,就那样,缓缓鎏印在我身上,带着无数光华,轻轻流转……

“好……看吗?”迟疑半晌,我问。

“那还用问,自是如仙女下凡、人间绝色,光芒万丈,”老板娘不失时机地冒出来展示她唾沫淹死人的本事,“公子,你说是不是?”

“是。”一个轻轻的字音从他唇边逸出。

算是称赞吗?我心一跳,再看向他时,却见昔日那熟悉的轻慢玩味神情又浮现在他脸上,“不过如果里面不穿就更好了。”

我再次抽筋、癫狂、吐血!

“公子,你还真是坏,”老板娘权当是小两口的情趣,“你放心,除了正规的里衬,我还特意多做了几件现在最流行的叶片式、薄纱式、连蝴蝶式都有,只能刚刚好盖住哟,你们这些年轻人呀,真让人羡慕,我家那个,睡得跟死猪似的,拿鞋底抽都不醒……”最后的话在裴

修远眼泪都要飙出来的大笑和我迅速伸出的爆满青筋的拳头中止住。

付清帐,把老板娘多做的数十件里衬打包起来,我黑着脸,一声不吭的往外走去,裴修远这个变态,他居然全都买下,那些可耻的东西,什么叶片、薄纱、蝴蝶……还让不让人活了!

基于胜者为王这个道理,我除了敢怒,自是不敢言,也不敢丢,他把东西放进我的包裹里,缚好在马上,上了马,像之前那样,伸出手,话中仍是蕴含了浅浅的温柔,“上来。”

我气鼓鼓的扫了他一眼,气归气,路还是要往下走的,伸出了手。

同样是那双力道十足却能把握到最轻幅度不让我受伤的手,紧紧地、坚定地箍在我腰上,让我尽可能紧贴他厚实的胸膛,之后,策马扬鞭,踏起春天的泥尘,踏起飘落的花絮,踏起绚丽的晨光,他跟我,向那所有难题的终结地——

缇京飞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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