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域狂花 (八)比武

作者 : 赤扉

发现古代人其实很闷的,裴老爷裴夫人跟我在那个八角凉亭坐了半天,桌上虽有凉果蜜饯,沏有香茶,还特意遣了个会弹琴的婢女坐在正前方为我们抚琴,一切看似相当美妙,甚至有些天上人间。但对于每天要踢沙包挥拳的我来说,是莫大的折磨。关键我跟他们又没啥可交流的,裴老爷总让我提心吊胆,裴夫人虽然看起来笑容可亲,却是除了客套话以外就无话可说的人,陆安的话多是多,没一句管用,尽是汇报府中大小事项,甚至连厨娘买菜打了多少斧头都知言不尽。

我在度日如年的一个时辰内抓头发若干次,最后终于忍不住站起来告辞,“裴老爷,夫人,我觉得有些累,可否回房休息一会。”懒得去等芙希煮好药给假病二少吃后的效果了,再这样等下去,他们不疯我疯了!

“陆安,带禅师去吧。”裴老爷也不看我,静静喝茶听琴。

陆安恭敬地带路,我兴高采烈而去。

“嘿!哈!嗬!”经过一排高墙时,一阵轰轰烈烈的声音引起了我的注意,这种声音,很有力度,像练武之人在训练。

“陆管家,里面是什么人?”停下脚,我问。

陆安答道,“那是护院队,林教头正在训练他们,身为裴府的护院,在林教头的训练下,个个都是一身好武艺。”

武功?我大脑兴奋了,几天没练,手脚已经痒得要命,能跟他们切磋一下也不是坏事。“陆管家,带我去看看行吗?我也学过一些皮毛,不知我国的武功跟贵国的比起,有何差距?”

陆安有些惊讶,“禅师,他们都是粗人,哪能跟你过招呢?你是贵客呀。”

“无碍,无碍,”我一个劲摇头,“我这次来这里,除了治病,还想领教一下贵国的武术,这个机会正好,陆管家就勉为其难满足一下我吧。”

陆安看起来有些犹豫,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道,“班牧禅师,请。”

陆安走到前方一扇木门前,把门推开,领我进去。

“嘿!嗬!”一个个身着黑色家丁服的年轻小伙整齐列队,一边喊着,一边跟最前头一个身强体壮的络腮胡学习动作。

我觉得血液开始澎湃起来,能跟他们对打一下,也不枉潇洒穿一回。

“停!”林教头喝道,接着从列队中走出,向陆管家行礼,“陆管家,今日好兴致,来观看我们练武。”

陆安回礼,介绍道,“林教头,这是老爷夫人远从西凉国请来的得道名医班牧禅师。”

“班牧禅师,在下林大力,裴府的护院教头。”林教头立刻向我行礼。

“客气,客气。”我知道古人什么都要客套,随俗。

“班牧禅师对我国的武学很感兴趣,想找一个习武的家丁过上两招,这个,林教头,你来安排一下吧。”陆安委婉地说,紧跟着又很小声说了一句,“手下留情。”

我听到了,不由得瞪了他一眼。

林教头大笑道,“没问题,班牧禅师有此雅兴,我们自当奉陪,阿武,你来。”

一个个头瘦高,长相青涩的男子从队里站了出来。

“你跟班牧禅师过上几招,点到及止。”林教头吩咐道。

列队立刻自动分开,让开一个空旷的操场,阿武走至操场中央,向我抱拳作揖。

此刻我觉得全身细胞都在高速运转,大脑皮层兴奋得像溶浆爆流,太好了,终于可以对打了,跟古人对打耶,这种机会去哪里找?

我走上前去,同样对他作了个揖,然后用散打步伐站好,身体保持前进的运动姿态,阿武似乎被我这古怪的动作迷惑了一下,他稍后退了一步,说时迟那时快,我最引以为豪的边腿已出,布魔头常说我的边腿已经赶得上国际水准,“啪!”他的左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他吃痛,左腿立刻弯了下去,我跟着上步,右手一个直拳,速度快,力度足,在他还没从腿软的反应中回过神迅速击中了他的脸,“呃!”他轻呼一声,整个头部如软沙包般向后仰去,还没完呢,我的散打**已经到达顶峰,今天不发挥淋漓尽致我就不叫傅未名。最后是肘击,准确命中气胸,我几乎听到了他胸骨遭受撞击的“卡嚓”声,阿武整个人,整个过程一招未出,就这样如碎布女圭女圭般飞了出去。

四周静如死灰,许久,潮水般的掌声响起。我站在中间,眼前似乎亮起来镁光灯,一如夺冠那个夜晚。

“班牧禅师,我没见过那么奇特的招式,这简直是神了!”陆安高声叫道。

林教头向我抱拳道,“班牧禅师好武功,简单三招已让我的弟子倒下,不知在下林大力,可否上前领教一下禅师的妙招。”

我还沉浸在手脚开动的兴奋中,当然来者不拒,“好的。”

林教头一个箭步跳上来,我立刻凝神以对,他肯定没那么好对付,而且以他的身高体重皮糙肉厚,估计打中了也不会很痛,必须巧取。散打里头最高的学问就是:技巧。尤其是在与对方身高体重悬殊的情况下,保持清醒的大脑和运用得当的技巧是取胜关键。

林教头先声夺人,上来后直接向我出拳,拳拳有力,我几乎听到了拳风带来的呼呼声。运用散打灵活的前进后退步伐,我巧妙避开,但他很快又继续袭来,他的拳速快,力度强,我一时找不到下手的机会,想出腿,他却仿佛知道,刻意拉近与我的距离,近距离内出腿很不合算,我一路后退,一路寻找机会。林教头的特点是人高马大,擅拳,他也知道我的脚厉害,不给我机会出脚,“当你不能出拳的时候,以虚代实。”突然,布魔头一句话在脑中清晰浮现。不错,以虚代实。我突然站住,右拳猛的向他挥出,他立刻闪头避开,我等的就是这个,左勾拳以排山倒海之际袭向他的右耳,“彭!”结结实实地一声闷响,打中耳朵,能令对手瞬间耳鸣头晕,这比击打他身上任何部位都有效,林教头果然晃了晃头,就趁现在,近距离一个正踢,又狠又猛,林教头果然肉厚,只是向后一晃,并未倒下,事情远远没有结束,接下来,是全部拳法大集锦,直拳、勾拳、摆拳,我一刻也不含糊,而且主要是攻向面门,最后,我用上了跆拳道,一个漂亮的旋踢,正中头部,林教头终于轰然倒下。

陆安和所有弟子都看得瞠目结舌。

我也感觉到几分累意,喘了口气。

“啪啪啪!”一阵清晰的掌声响起,令我纳闷的是,掌声不是来自陆安和弟子,却来自门边。回头一看,见鬼,竟是裴老爷。

“班牧禅师的功夫实属罕见,”裴老爷走过来,除了面部没有多余表情外,声音像是充满了赞许,“我裴府训练多年的护院都不是你的对手。”

此时林教头从地上爬起,向裴老爷抱拳道,“大力不才,让裴府丢脸了。”

裴老爷挥挥手,“无妨,比试本来就有高低之分,你已竭尽所能,无须在意。”

“是。”林教头转而向我,“班牧禅师高人高招,若有机会,还请多多指教。”

“林教头客气,”我回礼,“定当指教。”

“我经过教场,本是想看看他们练功,不料看到你们在切磋武艺,实在是大饱眼福。”裴老爷出其不意的问,“班牧禅师的武功是源自西凉国吗?”

死老头,每句话都对我抱怀疑态度,我心里骂,脸上笑着,“正是,让裴老爷见笑了。”

“陆安,你去看看芙希煮好药没有?禅师也累了,没事的话请回房休息吧。”裴老爷说的话永远这样,上下话之间毫无联系,不知他高深的脑袋里都装着什么。

三十六走为上计,我求之不得,回个礼,撤!

恍恍惚惚中睡了个午觉,脑袋昏沉沉的,正半梦半醒之际,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谁呀?”非常不情愿的爬起来,打完架很累了,要睡觉修补体力嘛。

打开门,陆安那张惊慌失措的脸立即冒出来,“不好了,禅师,不好了!”

“出什么事了?”我揉揉昏沉沉的头,不满地问。

“二少他,他吃了你的药,昏过去了,怎么弄也弄不醒。”

什么?我瞬间瞪大了眼睛,那些不过是泻药而已,怎么会吃死人,“死了?”

“不,不,是晕过去了,我们都弄不醒他,只能来找你,老爷夫人很生气,要你立刻过去。”陆安一口气说。

难道芙希抓错了药,把砒霜当巴豆?不可能呀,我使劲抓头,怎么也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还是先去了再说,到时候裴老爷火大顺带查出我是冒牌货就惨了。

急匆匆出去,很快走到裴修远房里。此时房间里气氛很是紧张压抑,裴夫人在一旁小声抽泣,裴老爷一张脸乌黑阴沉,看到我来,似想发怒,又抑制了一下,声音中含了几分寒意,“班牧禅师,吃了你的药,小儿怎会晕厥过去,最好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裴夫人突然冲过来扯着我的衣服叫道,“你安了什么心,竟敢害我远儿!”

“夫人,”陆安忙上前拉开她,劝道,“让禅师静静,或许禅师自有他的道理。”

我心里火烧火燎,究竟怎么回事,药方我背得滚瓜烂熟,妙蓓吃那么多次都只是拉,没出现过副作用,难道古人体质与现代人不同,现代人吃了拉古人吃了死?

我走过去看,裴修远那个家伙真的闭眼直躺在床上,我不死心,把头再凑近些,突然,他向我睁开了眼,狡狡一笑,我脑袋一热,这家伙装晕?

正要说话,他却突然坐了起来,茫然喊道,“爹、娘,你们在哪?”

裴夫人立即飞奔过来,眼泪未干,哭喊道,“远儿,我的远儿,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娘,我没事,”他完全无视一边气鼓鼓的我,柔声劝道,“我这不是醒过来了吗?”

我冷眼旁观,如果古人也有奥斯卡的话,这家伙够格蝉联三届影帝了,对着我的时候强壮如虎,狡猾如狐,对着爹娘的时候母慈子孝、深情无限,够假的,妙蓓都该喊他一声师傅!

“现在感觉如何?”裴老爷上前关切地问。

他的声音似虚软无力,“还是觉得很累,全身像要散了一样,那是什么药呀,吃了怎么会这样?”

裴老爷裴夫人立刻向我怒目而视。

装!我让你装!我心骂,表面赔笑道,“药没事,估计是二少太虚弱了,一下子受不住药力,等会我把药的份量再清减一些,估计就没事了。”

“原来是你给我开的药,禅师,我与你无仇无怨,你竟对我下此毒手,枉我们一片诚心将你请来,”他立刻用饱受伤害的神情看我,“你居然还要我吃你开的药,你以为我是傻瓜?除非煮一剂,你吃下去给我看看,没有晕倒我才能信你。”

我眼前一黑,叫我吃?那是超级无敌霹雳顶级大泻药呀!

“对,”裴老爷黑着脸发话了,“班牧禅师,恕我无法再信任你,万一小儿吃了药再晕过去怎办,我叫芙希立刻去煮一剂药给你吃,你当着我们的面吃下去,没事我们就信你,也不再追究此事,否则,哼!”后面省略了若干狠话由我自行想像。

什么叫蛇蝎心肠,什么叫月复黑男,今天我总算全见识到了!这个裴修远,比我想像中黑心、恐怖、恶毒一千倍!

芙希急着跑去煎药,陆安脸露尴尬之色,似乎也不敢为我说话。我木木的站着,裴夫人虽是不哭,但目光森冷地看着我,裴老爷,他对我本来就没什么好脸色,这样的气氛,沉重而压抑。而始作俑者,虽是一副有气无力地模样,我却能从他眼中读出淡淡的讽刺意味,这家伙,是有意、故意以及特意!

半个时辰后,芙希端着药匆匆进来,冒着袅袅热气的泻药就摆放在我面前。

“喝了它。”裴老爷冷冷道。

我别无选择,不喝,等于承认药有问题,喝,我的肚子肯定有问题,思前想后,只能选后者。

深吸一口气,端起碗,一骨碌把药喝了下去。然后以壮士断臂的决心,等待决堤一刻的到来,正是应验了害人终害己这句至理名言,人呀,还是不要太狠的好,当时写少几味药,至少泻的次数少一点,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裴老爷裴夫人一直死死盯着我,不漏过我脸上和身上任何一个表情动作,陆安揣揣不安的在旁看着,裴修远则是一脸风轻云淡,我知道他内心一定在等着看我的精彩好戏。不过,抱歉让你们都失望了,这种药我见妙蓓喝过多次,最快也要4小时后出效果,算起来已经是我回房休息的时间。一旦我在你们面前全身而退,你裴修远这个蠢狐狸照样会认为药没事,乖乖的喝下去,然后半夜里泻个半死,我遭殃了你也没好日子过,看着来吧!我心里发出阵阵恶毒的笑声。

半个时辰过去,一个时辰过去,陆安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裴夫人面有惭色,低声道,“老爷,似乎错怪禅师了。”

裴老爷不置可否,炯炯的目光直视着我,为了表示我的大无畏,我更炯炯的回视他。

陆安不失时机的插了一句,“老爷,一场误会,二少身体太过虚弱,想必是受不了药的剂量,咱们错怪禅师了。”

“身为名医,岂有配错药剂道理?”裴老爷灼灼道。

我解释,“只是希望尽快治好二少,心急下按照正常人的分量配了,你看我喝了不也没事吗?”

裴夫人出来打圆场,“老爷,禅师也是一片苦心,我们别怪责他了,让芙希按照改少了的分量去再抓药回来就是了。”

“即使重新抓药,也得明天再喝,这种药分量过了,难

免对远儿体内产生影响,隔一天吃比较安全。”裴老爷不放心道。

我苦脸,明天才喝,而且分量清减了,我的痛苦他怎么能感同身受,一转头,突然发现裴修远明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火花,该死,这个狡猾的狐狸又会使什么花招!

“既然是一场误会,请禅师不要放在心上,我们只是担心远儿,才对你做了无礼之事。”裴老爷总算放缓了口气。

我深明大义,“没关系,我理解,我也有错。”

“大家都累了,去用晚膳吧,芙希鸣叶,好生照顾少爷。”裴老爷吩咐道。

我松了口气,平安无事,又过一天,只是今晚,心里很快就叫苦连天,得先打听好距离我房间最近的茅厕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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