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女枭 十三,两面狐狸

作者 : 十三儿

夜,寂静。

一盏虚弱的烛光在黑暗中隐隐跳动。我怔怔地望着那烛火,陷入了沉思。这花满楼怎会在北渭?难道是监视龚亲王的动静?良久,我突然趴在桌子上醮着茶水胡乱画圈。我要如何说服太子倒戈?我细细沉思,看来得将三国的局势与北渭内部的利益好好分析才是,若不能找准死穴,又如何利用我的三寸之舌?

这夜,特别难熬,我失眠了。因为我睡着了都在想怎样才能让太子放过龚亲王带领大军讨伐宣寅。

第二日,我还在睡,赖床。白慕在外面敲门道,“先生?”

我懒懒道,“不用理我。”白慕一怔,就在他准备离去时,我突然惊天动地道,“快替我准备准备,我要去太子府。”

白慕狐疑道,“现在?”

我从床上爬了起来,“就现在。”

太子府。

太子晋琛正一脸惬意悠闲地把玩着玉如意。良久,他懒懒道,“虞太傅,可知骊岚战事如何了?”

虞太傅恭敬道,“据臣所知,祭亲王已攻占了朔州两郡。”

太子歪着头细细思索了阵儿,淡淡道,“如此说来……夺取骊岚京都沛城指日可待。”

虞太傅正色道,“不知殿下有何打算?”

太子垂下眼睑,狡黠道,“若祭亲王攻占沛城,便是龚亲王倒霉之时了。”他的算盘可打得精明透彻。他亦明白,此时若出兵攻打宣寅,实乃大好时机。但他为何加以阻拦?因为他已暗中与秦祭勾结。若秦祭攻占了沛城,马上就调头来讨伐北渭边境,虚张声势,设下陷阱。而他再怂恿龚亲王出兵,暗中与秦祭联手诛杀,到时必定有去无回。待铲除龚亲王后,再与宣寅讲和,岂不妙哉?只是,那秦祭果真会讲和么?会,而且一定会。因为他需要整顿士兵,处理骊岚内部政务,安抚骊岚百姓。而此时,对于宣寅与北渭来说,和平才是最好的养息方式。待和平之时,北渭再加强军队防范,整理朝纲,铲平龚亲王在朝中的残余势力。如此一来,这北渭便是他晋琛的天下了。这又是一招引狼入室,可外面这匹狼,却可以吃掉里面的狼,岂不有趣?

这时,突听一侍卫来报,“殿下,有客人求见。”

太子微微一怔,“来者何人?”侍卫低着头,不说话,太子淡淡道,“你旦说无妨。”

侍卫小声道,“那人说殿下……危矣。”

太子愣住,冷笑道,“口气倒不小。”顿了顿又道,“将那人带进来,吾倒要看看是何人如此猖狂。”

两名男子。我走在前面,一身雪白的衣衫,容颜斯文清秀,手持折扇,一脸淡然的随意散懒。浑身都散发着那种说不出的感觉,仿若被大雾弥漫了般,朦胧地不真实。而身后白慕一身漆黑装束,更令人眼前一亮,容颜清俊优雅,浑身都散发出一种淡漠的冷冽。

太子细细打量我们,微微蹙眉,暗自敛了敛神儿。我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折扇,一脸平静淡然,可那双黑眸里却藏匿着狡黠。待走近太子时,我行了行礼,淡淡道,“殿下近来可安好?”语气隐隐带着危机。

太子皱眉道,“尔乃何人?”一脸戒备。

我平静道,“在下怀颂,人称怀先生。”

太子淡淡道,“先生为何说……本殿下危矣?”

我慢条斯理道,“引狼入室,难道还能侥幸逃月兑?”一脸深沉睿智。太子暗自一惊,突然扬了扬手,所有人退下,就只剩下虞太傅和白慕。我懒懒地端起旁边的茶,浅呷一口,平静道,“殿下以为这天底下有几匹狼?”

太子一怔,不动声色道,“先生以为呢?”

我笑了笑,淡淡道,“祭亲王,宣寅皇帝景嵩帝,龚亲王,骊岚隐士爵,还有便是殿下你。”

太子垂下眼睑,笑了,懒懒道,“那先生以为这几匹狼谁才是赢家?”

我悠然道,“景嵩帝,骊岚隐士爵。”

太子蹙眉道,“为何不是祭亲王?”

我半眯起眼来,突然缓缓地起身,慢条斯理道,“如今祭亲王攻打骊岚,这对北渭来说无疑是个好机会,可殿下却无动于衷,此乃不智之举。”

太子冷声道,“先生何以为不智?”一脸高深莫测。

我把玩着折扇,挑了挑眉,淡淡道,“这几匹狼中殿下最畏惧的是谁?”太子沉默,我又道,“祭亲王,是么?”太子还是沉默。我突然笑了,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着精明狡猾,“既然殿下都畏惧这匹狼,若引狼入室,难道就不怕被它吃了?”

太子盯着我,眼神闪烁,“那又如何?”

我淡淡道,“换一个角度来说,若趁机把这匹狼除掉呢?岂不更有趣?”

太子一怔,唏嘘道,“除掉祭亲王?如何除之?”

我微微扬起唇角,懒懒道,“现在骊岚危急,若殿下能解骊岚之危,定可名利双收。”

太子饶有趣味道,“何谓名利双收?”

我正色道,“其一,若现在北渭出兵讨伐宣寅边境,骊岚之危便解,如此一来,骊岚隐士会提供给殿下想要的东西。”

太子狡猾道,“什么东西?”

我淡淡道,“军火,亦或金银珠宝。”太子不出声了,我又道,“其二,若祭亲王大军调头实属不利,他讨伐骊岚已令军心疲惫,再加之千里迢迢返回宣寅边境,疲乏之士,如何抵挡得住北渭铁骑?”太子沉默,我又道,“其三,若北渭大举歼灭秦军,夺取宣寅后,殿下亦可与骊岚隐士爵联手设计铲除龚亲王。”顿了顿又道,“爵虽是一匹狼,可他没有祭亲王的野心,更何况,之前已合作过一次,再次合作岂不默契得很?”太子还是沉默,我又继续道,“殿下无须担忧骊岚朝政。除非改朝换代,否则,那太浦帝便是永远都扶不上墙的烂泥。”一脸尖锐。

这点太子不得不承认。我懒懒道,“若宣寅灭亡,殿下您就不是狼了,而是虎,吃人的老虎。”顿了顿又道,“这北渭泱泱大国,谁又能与之抗衡?”

太子还在沉默,不过他的眼神已起了微妙的变化。我不动声色,现在该说话的人是他。好半会儿,他平静道,“先生何以为吾会答应你?”

我冷笑,嗤之以鼻道,“若殿下真心死守那三分地,在下也无话可说。”

太子垂下眼睑,突然狡诈道,“那烦请先生替吾联络骊岚隐士,如何?”

我拱手道,“这是自然。”

太子突然道,“那依先生之见,该何时出兵?”

我淡淡道,“凤歌回朝。”

太子垂下眼睑,眼神闪烁。良久,正色道,“事不宜迟,吾这就进宫打点。”

我笑了笑,嫣然道,“那在下静候佳音。”顿了顿又道,“不过此事恐怕还得劳烦殿下封锁消息才好。”

太子蹙眉道,“封锁消息?不知先生现居何处?”

我淡淡道,“龚亲王府。”

太子沉下脸,“如此说来,先生怕是早有预谋了?”

我摇了摇食指,懒懒道,“在下乃玄机老人门下。”

太子一怔,突然恭敬道,“失礼。”

我不禁暗自一笑,看来这玄机老人果然德高望重,正色道,“北渭近日讨伐宣寅的事可不能被泄漏出去,若不然,传入祭亲王耳中,那就是空谈。”

太子沉思了阵儿,平静道,“先生放心便是。”一脸奸诈。

待离开太子府后,我便吩咐白慕去联络爵,要他准备太子想要的东西。待太子摆平后,我又准备去趟龚亲王府,因为我要充当双面人。

太子的办事效率果然快得很。本来攻打宣寅边境一事昀帝也颇乐意龚亲王之意,无奈太子再三加以阻扰,故这事就这么被拖延下来。而今太子密见昀帝,故意绕了个弯子,说因为怕皇宫中有宣寅奸细,怕消息走漏后传到祭亲王耳中,故而错过了时机,才故意加以阻扰。现如今秦军疲乏,若北渭突发奇兵,定能打他个措手不及。此话一出,昀帝不禁对太子刮目相看,赞叹他谋略胜过龚亲王。太子暗自一笑,心道,这就叫做随机应变。

只是,几时讨伐呢?快了,因为凤歌马上就会回朝。嵩阳郡已被秦军攻陷,朔州三郡失陷,马上就打到家门口了,那太浦帝怎能不急?

太子府。

虞太傅微微忧郁道,“殿下果真倒戈?”

太子懒懒地半躺在椅子上,平静道,“非也。”

虞太傅一怔,不解道,“殿下这是何意?”

太子笑了,淡淡道,“吾这叫做随机应变。”顿了顿又道,“待龚亲王出兵之时通知花满楼。”一脸高深莫测。

好半会儿,虞太傅也笑了,一脸钦佩之意,赞叹道,“殿下这招果然英明。”若通知花满楼,花满楼定会连夜告知秦祭,而此时,却已经晚了。因为那时北渭大军已侵入宣寅边境。更要命的是,如此一来,太子就处于不败之地。他可以装傻,龚亲王突发奇兵他如何能阻止?反正他接到消息后就通知了花满楼,至于来不来得及,他也无可奈何。换句话来说,你若说他倒戈,他又把出兵之事泄漏给了宣寅。你说他没倒戈,好像也是假的。这就是所谓的随机应变。

龚亲王府。

龚亲王正烦躁得很,因为秦军已攻陷朔州三郡,马上就快拿下骊岚了,可北渭依旧无动于衷。如此大好时机,却白白错过,怎能不躁?这时,突听侍卫来报,说有客人求见。龚亲王微微蹙眉,淡淡道,“不见。”

侍卫道,“王爷,那人自称先生。”

龚亲王一怔,突然喜道,“快,本王这就去迎接。”说着赶忙往府门奔去。

此时,我正站在龚亲王府的大门口,惬意悠闲地摇着折扇,一脸睿智的淡然。不多时,龚亲王便亲自出迎,喜道,“阁下可是先生?”

我挑了挑眉,饶有趣味道,“看来王爷近日可寝食难安呢。”

龚亲王苦笑道,“先生果然是高人。”顿了顿又恭敬道,“请。”

我眼珠一转,两指一勾,潇洒地收拢折扇,彬彬有礼地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我突然又想起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来。

此时,我正在饮茶,上好的碧螺春。龚亲王恭敬道,“不知先生从何地而来。”

我淡淡道,“玄机老人门下。”这身份倒替我赚了不少方便。

龚亲王小心道,“上次可多亏先生替小王解围。”

我挑了挑眉,懒懒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顿了顿又道,“在下是来给王爷报喜的。”一脸狡黠。

龚亲王一怔,不解道,“何喜之有?”

我嫣然道,“太子已应承王爷之意,难道不是喜事?”一脸高深莫测。

龚亲王一惊,大喜道,“莫非是先生相助?”

我淡淡道,“算不上。”从怀中取出昀帝的密旨,龚亲王赶紧下跪接旨。待看过密旨后,我又道,“不过……王爷可有替将来做过打算?”眼神深邃,暗藏着奸佞的狡猾。

龚亲王一怔,从惊喜中平静下来,不动声色道,“先生可否替小王斟酌斟酌?”

我微微扬起唇角,突然缓缓地站起身来,淡淡道,“远离是非之地。”

龚亲王追问道,“何谓远离?”

我扭过头,盯着他,那双漆黑的眸子变得更亮更黑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龚亲王微微忧郁道,“可若强逼呢?”

我歪着头,把玩着折扇,懒懒道,“王者,得民心者得天下。帅者,得军心者得天下。”

龚亲王大喜,唏嘘道,“多谢先生赐教。”我摇了摇手,龚亲王不解道,“先生这是何意?”

我闭目沉思了阵儿,淡淡道,“今太子愿放手让你攻打宣寅,你可知他的目的?”

龚亲王睿智道,“怕是先生说服其倒戈?”

我浅笑道,“不完全。”顿了顿又道,“王爷可有兴趣知晓我是如何给太子出计……铲除你?”龚亲王一怔,不出声了。我淡淡道,“若祭亲王被铲除,太子势必会联手爵来灭掉你。”

龚亲王苦笑道,“这是自然。”

我摇了摇食指,嫣然道,“我可不这么认为。”又突然道,“这是一个好机会。”我突然半眯着眼,那张斯文的脸庞上竟隐隐浮现出一丝妩媚的奸诈。良久,我慵懒道,“若王爷趁此机会得尽军心,那兵符又能奈你何?若得军心,那支军队便是王爷的,何须顾忌太子要挟?”顿了顿又道,“若太子欲诛杀王爷,王爷举兵反抗,谁敢说王爷无情无义?”

龚亲王模了模下巴,若有所思。我又道,“这顾将军可是关键人物。姜,毕竟还是老的辣。”龚亲王点头表示赞许。我又继续道,“倒时若王爷攻下宣寅,势必得在宣寅立足,远离太子。一来可以扩大势力,二来也可躲过太子陷害。其三,一国之亡必定会有残余势力,王爷便可借口整顿宣寅内部矛盾,名正言顺。只要远离太子,他便无计可施。”

龚亲王钦佩道,“先生一席话,令小王茅塞顿开。”

我不禁暗自冷哼,恐怕待我助他铲平宣寅后,他第一个吃的便是我。因为我的锋芒太露,有野心之人

向来都容不下太过智慧之人。我平静道,“王爷可知我为何会来找你么?”龚亲王一愣,摇头。我盯着他,淡然道,“我要成为你的军师,助你踏平宣寅,毁灭祭亲王。”声音淡然透彻,那双深邃的眸子里仿佛突然被大雾弥漫了般,变得深不可测,隐隐透露着说不出的诡秘。

龚亲王眼神闪烁,喜道,“有先生相助乃小王之福也。”

我淡淡道,“勿要把我的身份泄漏出去。”

龚亲王正色道,“先生放心便是。”

我微微扬起唇角,突然歪着头,莫名其妙道,“今昔是何年?是何年?”眼神迷离,心底突然涌起一阵说不出的酸涩。无倾,他终究已离我而去了……

骊岚,皇宫,熙阳殿。

凤歌已回朝,他与凤珏不同的是比凤珏更为英气。小麦色的肌肤,如星子般闪亮的眸子深邃淡漠,俊美的容颜显得坚硬冷毅,整张脸孔竟带着说不出的慵懒迷人,那种散懒的气质竟与秦祭颇有几分相似。由此可见,骊岚盛产美人。倾城如此,爵亦算,现在还有个凤歌。

太浦帝喜道,“凤将军,这骊岚……可就全靠将军你了。”

凤歌正色道,“皇上勿忧,臣定当竭尽所能。”声音浑厚沉醉,隐隐带着自信的霸道。事实证明,他凤歌确实有此能耐。

将军府。

八角亭下,凤歌正闭目养神。他看起来很疲倦,刚从商城风尘仆仆地赶回来,明早又要赶往淮阳郡,时间紧迫,由不得他松懈。或许有些人的精力天生就旺盛得很,他虽疲倦,但那种风尘仆仆的沧桑反而令他增添了一股说不出的韵味。

这时,突听下人来报,说何畅何大人来见。此时,二人正细细品茶。何大人道,“此次辛苦将军了。”一脸正色。

凤歌淡淡道,“国家之忧,凤歌理应竭尽所能才是,何来辛苦之说?”

何大人叹了口气,突然道,“商城那边的防守如何?”

凤歌笑了笑,睿智道,“大人放心便是,有林将军把守并无大碍。”顿了顿又道,“北渭不可能吃饱了撑着没事找事做。”

何大人一怔,喜道,“如此说来,将军已知爵的意思了?”

凤歌垂下眼睑,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手指,懒懒道,“若要拖住祭亲王,恐怕只顾防守怕是不易。”

何大人微微蹙眉道,“将军可有妙计?”

凤歌沉吟道,“可出奇兵。”

何大人饶有趣味道,“何谓奇兵?”

凤歌笑了,那张成熟风韵的脸庞上闪烁着狡黠的睿智,“兵不厌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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