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女枭 二,宣寅局势

作者 : 十三儿

北渭,一座屹立于北渭颠峰的山峦之上。这里,是天下第一奇山,骆翼山。

清晨,一片云雾缭绕,那如仙境般的画卷里隐约地浮现出一道白衣背影。我站在山峦之巅,那身洁白,融入了这片朦胧,融入了这片静谧的孤独。我默默地站在那里,发丝在风中飞扬,背影依旧倔强而坚毅。那孱弱的身躯里仿佛隐匿着炙热可怕的爆发力,那种不屈服的勇敢依旧令人震慑。我静静地凝视着云雾缭绕,如水般的眸子里一片淡然平静,仿若死水般,掠不起任何波纹。

良久,一道轻叹声,“红尘恩怨,亦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声音虚浮缥缈,竟带着莫名的潇洒泰然。我垂下眼睑,平静道,“这世间,又有多少人能放得下痴缠爱怨?”

那人轻笑一声,淡淡道,“放得下,是福;放不下,是祸。”

我低下头,望着脚下的云雾,突然笑了,讥笑道,“祸水妖颜。”我转过身,望着那人,怔住。

一个霜眉雪发的老者,一副清韵淡然的神情。他的脸色很奇特,仿佛带着一种病态的苍白,隐约透明。那双眼睛令人心慑,眸若清泉,不见一丝杂质。他望着我,笑了,淡淡道,“夫人还记得老夫么?”一脸睿智和说不出的狡黠。

我盯着他,心底突然冒出一丝寒意,此人竟是我曾在普陀寺遇到的神秘老者。我故作平静道,“前辈果然有趣得很。”唇角露出一抹戏谑的嘲弄之意。

玄机老人捋了捋胡子,潇洒自如道,“老夫能遇到夫人乃机缘也,即是上天安排,岂有违背之理?”那双透彻的眸子里隐匿着狡猾。

我冷笑,“好一个机缘。”突然又叹道,“我夏茉儿此生恐怕是不得安宁了。”

玄机老人垂下眼睑,居然道,“夫人果然聪明。”一脸幸灾乐祸。我不动声色地盯着他,总觉得他眼底的那抹顽皮令人起鸡皮疙瘩,不禁暗自一叹,这死老头恐怕也是贪玩之人。玄机老人见我一副阴沉模样不禁暗自一笑,他突然伸手指着天边,淡淡道,“你看,这朝阳。”

我扭过头,怔怔地望着那抹突破云层的柔光,似痴了。那绝美的图画是怎样的令人惊慑呵,它默默地探出头来,将它的柔美向世人宣示。霎那间,它洒遍了天下的每一个角落,洒进了我的心里,温暖,却有些疼痛。我突然想起了秦颂,他曾说过,朝阳是最美丽的,它充满着希望。可现在呢,为何我却看不到希望?我突然垂下眼睑,感叹道,“为何朝阳总是躲在夕阳的背后?”一脸苍桑悲怆。

玄机老人默默地望着那初升的朝阳,微笑道,“那是因为你放不下,放不下心底的纠葛。”顿了顿又道,“它们已将你缠绕,将你囚禁起来,成为了你的桎梏。”

我闭上眼,落出一丝泪来。无倾,他是我的桎梏,我不愿忘记,也不愿摆月兑的桎梏。良久,我平静下来,静静地望着那绝美灿烂的朝阳。是的,它温暖,很美,美得令人震慑,忘记了一切伤痛苦楚。可它,永远都照不进我心底的阴暗,那片死去的角落。

直到许久之时,玄机老人淡淡道,“这世上,得到了,是因;失去了,是果;既是因果,又何必强求?”他静静地望着我,那双深邃清澈的眸子里露出一丝淡然的睿智。那种淡然令我心慑,仿若看破了天下红尘俗世,看尽了一切先机。我怔怔地望着他,说不出话来。他又道,“这人间规则,来是偶然,去是必然,既是必然,又何须怅然?”我低下头,陷入了挣扎与彷徨。玄机老人突然又指着那被阳光拨散的云雾,淡淡道,“当它们聚在一起时,可以蛊惑人心,而当它们散去时,一切就变得清晰可怕。”眼中隐匿着诡谲。

风,吹动着我的衣衫,猎猎作响。它掀起了我的发丝,那一头乌黑在风中飘散,狂乱,仿若我的思绪般,凌乱不堪。我突然缓缓地举起了右手,痴痴地凝视着那鲜红的镯子。我默默地望着它,仿佛看到了曾经的伤痛苦楚,曾经的过往云烟,曾经的夏茉儿,还有她那张率真无邪的脸庞。她在对我笑,那样无忧无虑,直率坦然。可她,已经死了,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死了,不在了。

一丝泪,由眼底滑落,我静静地凝视着山下那些层峦起叠的峰峦,仿佛在祭奠她,那个死去的夏茉儿。她,亦不复存在了。是的,夏茉儿,从今天开始,我祭奠自己。良久,我淡淡道,“你为何处心积虑地接近我?”

玄机老人一脸狡黠道,“这是机缘,亦是天意。”顿了顿又道,“现如今,宣寅之丞相乃范政,祭亲王乃秦祭也。你又可知,这中间蕴量着怎样的局势?”

我微微蹙眉,一提到秦祭我就一阵激动,恨声道,“那又如何?”

玄机老人笑了,高深莫测道,“这是一个机会,但还不是现在。”

我愣了愣,头脑突然冷静了下来,开始精细地分析宣寅的局势。好半会儿,我狡诈道,“这是宣寅皇帝设下的局,他无非利用范政与秦祭抗衡罢了,自己好从中获利。”一脸精明睿智。

玄机老人点了点头,正色道,“你又如何分析他们之间的玄妙之处?”

我垂下眼睑,淡淡道,“范政生性多疑,老谋深算。他虽与秦祭合作铲除甯王爷,但他心知秦祭为人,故会防范他。而秦祭,此人心性诡谲,捉模不定,定然又是第二个甯王爷。”顿了顿又道,“一山不能容二虎,那皇帝善于玩弄权术,定然容不下秦祭,故利用范政。”我突然笑了,淡淡道,“又一场腥风血雨。”

玄机老人欣赏地点了点头,平静道,“那你认为该在何时侵入宣寅?”

我低下头,沉思道,“五年后。”

玄机老人饶有趣味道,“为何要五年?”

我盯着他,狡猾道,“因为在那个时候,秦祭的势力才能完全强大起来,而他的野心才会完全显露,皇帝才会想尽一切办法铲除他。”我的眼中突然露出一抹妖异的诡谲。皇帝?或许他可以成为我的踏脚石,灭秦祭的踏脚石。

玄机老人淡淡道,“你就不怕他强大起来,灭不了他么?”

我笑了,嫣然道,“你莫要忘了,我了解他,这是他的死穴,致命伤。”顿了顿又道,“若现在攻打宣寅,宣寅定会全心合力对抗,倒时岂不两败俱伤?”一脸深沉的睿智。

玄机老人满意地点了点头,淡淡道,“确实没令老夫失望。”

我低下头,暗自握紧了拳头。我告诫自己,夏茉儿,你不能太急躁,若要复仇,就得学会忍耐,学会等。可五年,五年呵,它改变了多少人?它改变了我,改变了秦祭,亦改变了整个历史。

夜,孤寂。

一抹熟悉的琴音响起,我默默地弹奏这首《心誓》,心如刀割。我一遍又一遍地弹奏它,仿佛想将它融入我的骨血,融入我苍白的身躯。是呵,我告诉自己我会坚强,可每当夜晚时,我只觉得绝望,那种刀刺般的绝望。因为黑夜让我想起了他,想起他那张苍白脆弱的脸庞,那双支离破碎的眸子。无倾,他最后那抹挣扎深深地刺入了我的心底。他望着我说,茉儿,让我再看你一眼……

我闭上眼。泪,滑落,滴在琴弦上溅起了无数细碎的水花。我的视线模糊了,可我不顾,拼命地弹奏。我不能,不能停下来。直到现在,我都还在欺骗自己,他还在,他还没有离去。无倾,我是不是很傻?可我宁愿当傻瓜,宁愿活在记忆中,永不苏醒。

一声轻叹,琴声骤然断裂。我努力地平静下来,不动声色地擦了擦脸,淡淡道,“谁?”黑暗中,慢条斯理地走出来一个人影。他一身洁白,那张斯文腼腆的脸庞上渲染着淡淡的不平静。我抬起头,望着他,平静道,“你为何叹息?”他垂下眼睑,轻声道,“逝者已矣,你又何必伤自己?”正是冷渐离。

我缓缓地站起身来,仰起头,望着黑暗中的那抹月色。它为何变得如此苍茫?凄冷?我闭上眼,忧伤道,“你不懂,永远都无法明白,因为你没有爱过。”

冷渐离默默地望着我孤独的背影,轻叹道,“这世间的情,既然如此伤人,你又何不放手?”

我低下头,一股委屈令我的鼻子发酸,我颤声道,“我放不下,放不下。”我突然落泪了,像孩子似的哭了,是辛酸苦涩,是委屈。

一张洁白的手帕递到我的面前,那双手白皙修长,干净温暖。我怔怔地望着那张手帕,秦颂,无倾,他们只会替我擦泪。而冷渐离,是第一个递给我手帕的人。我伸手缓缓地接过,偏过头,突然变得冷漠,我淡淡道,“你走罢。”

冷渐离垂下眼睑,笑了,“果然是纸老虎。”

我一怔,扭头盯着他。冷渐离,他毫不犹豫地戳穿了我的伪装,是的,我就是纸老虎,可我的脆弱又岂能被他人**果地看穿?被他说中心事我很是懊恼,愤然道,“你走。”

冷渐离微微蹙眉,那张腼腆的脸居然红了,讷讷道,“你先把手帕还给我。”

我怔住,突然孩子气地把那张手帕在脸上狠狠地抹了一把,然后塞进他的手里。我的手,突然被他捉住。他抬起头,静静地望着我,淡淡道,“傻茉儿,你这一路走来的过往我亦清楚。你的坚强令我震撼感动,可你不要在伪装下去了,那样很累,很辛苦……”他看我的眼神平静淡然,可那淡然的言语却刺伤了我。我低下头,不禁暗问自己,夏茉儿,你这一路走来刺伤了多少人?你这一路走来又被多少人伤害?

我突然落泪了,冷渐离默默地望着我,温柔地将我拥入怀,轻声道,“想哭就哭罢。”我在他的怀里哭了,我的泪,沾湿了他洁白的衣衫。他的怀里温暖,干净,令我心安理得。因为我明白,他把我当作的并不是一个想要占有的女子,而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更或许,是一个朋友,一个需要安慰的朋友。

良久,我平静了下来,仰起头,望着他,感激道,“谢谢。”谁知冷渐离突然道,“如果你真要谢的话,就替我把这手帕洗干净罢。”我怔住,他又道,“这上面沾有你的泪水,若你自己不亲自把它洗净,万一我用时传染给我怎么办?”顿了顿又道,“男人哭很没有面子的。”脸又红了。

我偏过头,笑了,那抹淡淡的笑靥在我苍白的脸庞上缓缓地绽放。仿若山间孤独的百合,静静地在那里开放。可现在,它是温暖的,不孤独,一点都不。这是自从无倾离开后,我第一次的笑靥,没有任何酸楚,任何伤痛的笑靥。冷渐离,谢谢,真的谢谢。可我又怎知,邪灵,死神,羞罗手,他们三人的性格迥异。而我在他们的手中苦苦挣扎,堕落,改变,月兑胎换骨。

是谁?是谁成就了我?是秦祭,是他逼我爆发,将我隐匿的才华发挥得淋漓尽致;是决尘子,是他令我忍受无止境的折磨,令我变得无畏;是冷渐离,是他的安慰令我努力地支撑下去;是墨老鬼,是他教会我用药,毒药;也是玄机老人,他令我震慑,让我体会到这世间的一切,一切的因果循环,一切先机的博大与玄妙……

玄机老人,他让我懂得了只有胸怀宽阔容纳天地世人,才能成就大事;他让我懂得了只有先下手为强,找准敌人的死穴抢占先机,才能成功捕杀;他让我懂得了武力治标不治本,若要征服反抗者,必先得其心;他让我懂得了这天下局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而杀戮,是永无止境的,但策划一场战役,亦不过是为将来的太平盛世而打下基础罢了。他说,自古以来,世人推动历史的动力便是争夺。只有王者,才能给天下人安定,只有将内部的分裂消灭才能和平,才能兴盛世,安太平。可我却没有此番野心,我也不在乎那些伟人功绩。我在乎的是秦祭,是的,是他。我的疯狂只为他,我燃烧的仇恨只为将他的不可一世狠狠地踩在脚底下,揉碎他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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