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女枭 四十,权倾天下

作者 : 十三儿

安县。

小君子以路云飞的身份虽入得了毕鲁的商会,但他怕打草惊蛇,故处事颇为小心。还有就是,他在等,等神秘人再次出现。

夜,深夜。

这段时日小君子并不好过。一来着急,二来还是着急。但要命的是,他却不敢轻举妄动。而今天夜里,正当他准备就寝时,他突然警惕地听到了一丝异响。他敏感地四下搜索,突然往住所的后院走去。寂静,没有任何声音,但奇异的是,他却感觉到了一股陌生人的气息。良久,一道淡淡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路云飞?”小君子转过身,看不清来人,谨慎道,“阁下怎知在下?”

来人淡淡道,“现在时机已到。”

小君子微微蹙眉,“时机?”来人突然从黑暗中走出来。他盯着小君子,不说话了,眼神闪烁。而小君子更是惊异不已,因为他竟然是……来人从怀中掏出一小截残玉来,小君子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截残玉,又把自己的那块残玉模出来,那残缺的痕迹竟能吻合。他惊骇道,“你是先皇的人?”一脸不可思议。来人沉默了阵儿,淡淡道,“你今晚就得离去,去找范政。”

小君子皱眉道,“若我走了,你该如何应对?”

来人从怀中模出一本薄薄的账簿和一把钥匙,淡淡道,“这是我自己的事,你无须过问。”他把那两样东西交给小君子,又道,“一定要快,若不然二公子定然会大祸临头。”

小君子接过那两样东西,谨慎道,“我明白。”

来人又道,“这账簿是主簿,另外还有三本分别在卿州城内的三个地方。这把钥匙能助你找到它们,至于它们在何地……我自有说明。记住,一定要快。”小君子点了点头,“我这就去办。”来人点了点头,便迅速离去了。待他走后,小君子赶紧打点简单的行李,连夜赶往卿州。

现在卿州城已被甯王爷封锁,只准进,不准出。小君子本已易过容,他以商人的身份顺利地进入了卿州。他并未去秦府或范府,而是在一家小客栈落脚。小君子何其聪明?若他去那两个地方,定会被盯上,思来想去,他决定先把那三本账簿拿到手,然后再找秦祭。这卿州城的事他清楚得很,甯王爷费尽心思想把秦祭揪出来,但要命的是,秦祭却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这其中的玄妙之处,若细细思索,也不难解释。这就叫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神秘人所说的三个地方小君子已去过。你也许想不明白,如此重要的东西,定会有人看守才是。但有的时候,这人的心思就这般奇妙。若越多人看守,就表示那东西越重要,而树大招风的道理又有多少人不知?只是,难道暗处就没有人监视了么?只怕未必。不过,若被某人神不知鬼不觉地除去也未尝不可。待小君子顺利取得那几本账簿后,接下来便是找人,他本可直接找范政,但麻烦的是,这范府想必已被甯王爷监控起来了。若他去范府,岂不自投罗网?他本是谨慎之人,细细斟酌了阵,决定先找到秦祭要紧,想必他应该有办法暗中联络范政才是。但要如何找秦祭?他又花了些时间仔细计划了一番,若他找秦祭定然困难,可让秦祭自己找他呢?如此一想,便心生一计。

据小君子所知,当日秦祭受了伤,定会需要药材。而此时甯王爷监控得尤其严密。他用排除法,一一排除了多种可能,最后主要定位在大南街和封渡街。于是,这日他在两条街的药材店分别买了些药材。为了不让人起疑,只买了些小病小痛的简单药材。而现在几乎所有药店都有一个规矩,每一次的订单都必须做一个记录,以备查询。小君子在留名字时留的是清明乐,清明是他的姓,而乐,才是他的名。这是他的真实姓名,也只有秦祭才知晓的秘密。按理来说,这样做会招疑,但甯王爷仍然有漏洞。这卿州如此之大,若每天细细查阅每家药店的药材进出,自然费时得很,故他们只挑订单大的细查,那些小单子自然不会留意。而小君子就是看中这个漏洞才敢做这事的,他相信,秦祭若等久了定然会有所察觉。一来因为他的反向思维。二来,那就是他们之间的默契,是的,那种奇异的默契。

秦祭无疑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动物。他的头脑是精密的,而且经历过前面的多次重创后,也变得更为奸猾了。他已经等得够久了,而要命的是却与小君子失去了联络。这甯王爷找了十日还未找到他,已开始扩大范围搜索。他突然若有所思,如果小君子进了卿州城,他又会怎么做?仔细思索了阵,突然饶有趣味地想亲自留意那些订单。他了解小君子的做事方式,因为在某个时候,他们是同一类人。这算默契?还不算,只能说了解,是的,了解一个人的思想活动和做事手法而已。何谓知己知彼?

秦祭,他有一双透彻的眼睛。某些人,他只须一眼便已心知肚明。而某些人,他恐怕一辈子都看不透。幸而小君子不是女人,所以秦祭很快就留意到了一个人的名字,清明乐。他托朱老板想办法联络此人。若一个药材店的老板去联络一个陌生人,定会招疑,所以这项差事是孟尝子想的办法,可谓一波三折。这也是孟尝子的做事手段。姜,毕竟还是老的辣。

小君子与秦祭的联络方式是一张纸条而已,就简单的两个字。但那两个字中却包含着太多的意义。你也许会奇怪,就两个字?两个毫不相干的字如何能理解其中之意?秦祭与小君子除了经常下棋外,他们还喜欢玩一种游戏,猜字。何谓猜字?就是写一个字,然后随心所欲地将其分裂。如此一来,那个简单的字里就蕴藏着无限的玄机。当然,那些字都是他们平时经常猜的。若不然,一个新的东西,难免不会出错。而且,若这些信息不幸落入外人手中一时也难以解释,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

小君子又是如何联络到范政的呢?这归功于一个丫头,是的,范府厨房的一个丫头。一个普通的小丫婢而已,但要命的是,这个丫头却是秦祭安插在范府的暗线。秦祭这人不但谨慎,而且还不信任人。他并不信任范政,若他倒霉,范政定会弃他以求自保。这个他非常明白,可他也不是盏省油的灯,你想自保不是?我偏要拖你下水,而且还得拉你垫背。所以说范府的任何动静他都了如指掌,因为他还想翻身,还想捞回老本。账簿被那个丫头巧妙地送入了范府,当范政看到那账簿时笑了,不禁暗自一叹,看来天助我也。他小心地将其收藏,细细斟酌着第二日早朝该如何弹劾甯王爷。

第二日,早朝,辞宣殿。

范政站在大殿上,不动声色地偷看了一眼甯王爷,暗自冷笑。良久,他突然举步而出,恭敬道,“皇上,微臣于近日得知有人举报王爷……”甯王爷一愣,还未等皇帝开口就道,“范大人何出此言?”范政故作卑躬屈膝道,“此人举报王爷您私吞盐道监管……公款。”此话一出,朝中大臣一片非议。皇帝故作震惊模样,慌忙道,“卿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一脸不可思议。

范政淡淡道,“空口无凭,臣有盐道监管的细目在此。”说着从袖中取出四本账簿由太监呈交皇帝。甯王爷眯起眼来,甚是惊疑。心道,若毕鲁那边出问题,理应会有消息才对。但到目前为止,一切风平浪静。他想破头都想不出其中的蹊跷。

皇帝随意地翻阅了几下,轻声道,“王父有何高见?”一脸讨好之色。

甯王爷沉声道,“既然有人举报,这事理应交给刑部查处才是。”皇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眼中暗藏着狡黠。范政突然道,“皇上,此事恐怕不妥。”

皇帝淡淡道,“卿何出此言?”

范政恭敬道,“王爷乃尊贵之身。虽王子犯法与素民同罪,但其中之尊贵却是不能折抹的。故微臣认为,将王爷交由刑部不妥。”

刑部的张大人本是甯王爷的人,而今要他审主子自是难为情。更何况,他已看出了些倪端。他在官场上混迹十几年,这其中的游戏规则自是清楚得很。唯今之计,还是莫要接这个烫手山芋才是,若不然,这皇帝与范政得罪不得,而甯王爷也难说得很,到时岂不是把自己活活地逼死了?如此一想,便谄媚道,“皇上,臣也赞同范大人之说。”

皇帝眯起眼来,问范政道,“卿有何高见?”

范政恭敬道,“王爷乃宣寅王朝之国栋。臣以为,这事应由皇上亲自审查才能服民心。”顿了顿又道,“若交由刑部,定有非议。王爷乃皇上的王父,皇上理应亲自查核,以示重视。二来,臣相信王爷乃清白之身。若皇上亲自查处,定然无人会说官官相护……”一脸狡诈。皇帝不禁暗自一叹,这范政果然深得他心,好一招大义灭亲?

自古以来,朝政多风险。现如今,朝中大臣多数都开始明白了怎回事,故都各自算计着自己将来的出路。树倒猢狲散,稍微有点心计之人一眼便知甯王爷要栽跟斗了。而范政这只老狐狸表里不一,若要在朝中立足,定然得讨好巴结他才是。于是整个朝臣中几乎所有人都暗中倒向了范政这边,而范政何其聪明?他既已收拢人心,故趁机要求那些投靠他的官员将甯王爷贪污受贿的人证物证纷纷披露出来。这其中也包括了盐道监管的有关人员。

现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一夜之间,甯王爷贪污受贿,私吞天下公款的罪名被公布天下。各大州省的官文榜上纷纷贴出檄文。因为甯王爷身份特殊,再加之他的势力庞大,故皇帝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静观以待。这一事件引起了轩然大波。而范政心知此时还不是他出头的时候,故暂时冷眼旁观。宣寅百姓都纷纷猜测会如何处置甯王爷。但多日后,朝中并未发檄文。于是,民间便流传着各种童谣,以及各种大胆的揣测。有人说甯王爷要反了,也有人说是皇帝无能,惧怕甯王爷。

甯王府。

甯王爷半躺在椅子上,神情慵懒颓废。他闭着眼,仿佛陷入了沉思。良久,他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他突然睁开眼来,目中一片混浊。因为他到死都想不明白,毕鲁竟然是先皇的人。而可笑的是,他还如此信任他。直到许久之时,他怔怔地望着桌上的那截残玉,脸上浮现出一抹深刻的讥笑。他缓缓地拿起那截残玉,狠狠地将其握紧,似想将它捏碎。他恨,恨得咬牙切齿。好半会儿,他松开手,一脸痛惜之意。是的,是痛惜,那种无可奈何的叹惜。他突然垂下眼睑,目中闪动着失望和心寒。良久,一道细微的声响,甯王爷抬起头,淡淡道,“有事么?”

卿魏低着头,小声道,“王爷准备如何处理这事?”

甯王爷盯着他,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喃喃道,“毕鲁是怎么死的?”

卿魏垂下眼睑,细声道,“鸠杀。”目中竟似闪动着泪光。

甯王爷低声呢喃,“鸠杀?”他突然笑了,一脸讥削嘲弄的讽刺。他突然站起身来,一把抓住卿魏的衣领,嘲讽道,“他连见都不敢见本王么?”一脸愤怒的可惜。他待他如知己,可他却如此背叛他。毕鲁,他怎能,怎能如此?他难道也觉得羞愧么?若不然,为何要饮鸠自杀?卿魏偏过头,说不出话来。良久,甯王爷松开手,揉了揉太阳穴,疲惫道,“这段时日谨慎点,不可再出差错。”

卿魏突然道,“要不要通知少爷?”

甯王爷摆了摆手,淡淡道,“不必,现在范政还不敢轻举妄动。”

卿魏小心道,“那王爷可有何安排?”

甯王爷沉思了阵,叹道,“若皇帝执意要逼本王,恐怕也由不得他了。”一脸狠厉。卿魏低下头,不自在地打了个寒噤。

皇宫,醉月亭下。

甯王爷盯着皇帝,淡淡道,“皇上准备如何处理这事?”一脸深沉不定。

皇帝小心翼翼道,“王父多虑了,这事……主事者是范大人,朕也不好多说。”

甯王爷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指。良久,他突然笑了,淡淡道,“皇上可别忘了这宣寅江山是谁打下来的。”顿了顿又开门见山道,“本王无意起异心。只是,倘若皇上执意相逼,也怨不得本王。”

皇帝干笑道,“王父放心,朕不插手便是……”眼底隐匿着狡黠。

甯王爷歪着头,淡淡道,“如此更好。”待他离开皇宫后,皇帝一脸平静之色,但他却暗自咬牙。他恨,但他明白,他不能太急。若不然,到时逼得甯王爷玉石俱焚就前功尽弃了。他不禁暗自叹惜,这甯王爷虽失民心,但他的势力可非一日之寒,若要迅速瓦解,还需计策才行。他突然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的手指,目中露出一抹残酷和冷厉。

甯王爷侵吞天下公款的事虽出檄文,却是光打雷不下雨。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令多数百姓不满,故民间颇有言辞。这种敢怒不敢言运量着尖锐的矛盾,而一些稍有看法之人便开始蠢蠢欲动。秦祭见时机已到,便吩咐秦殃照计划行事。于是,民间流动着一群造势者,他们煽动人群,鼓动百姓声讨甯王爷。各地的反叛者趁此机会组织人群参加讨伐,这根导火线无疑已被引燃。

按理来说,一盘散沙如何能聚集?但要命的是小君子在这盘棋中起了重要作用。自从甯王爷出事后,范府的监控自然就撤离了,故墨宫主力得到了保存。而这些主力中的骨干都是经过有计划有组

织性的训练过的,故他们能统领部署,并且头头是道。而小君子将这些人安排在每个讨伐点的内部,作为内应,将其散沙扭结起来。一旦这些人群中有了头目后,行动自然有计划有组织,就不会慌乱一团,只图人多势众。

各地州郡的讨伐日益庞大起来,这引起了朝廷的重视,朝中大臣所有人的目光都指向了甯王爷。而皇帝理所当然地要求甯王爷处理此事。现在甯王爷不得不有所行动,他不得不亲自去平息这些暴乱。但秦祭并没打算轻易灭掉甯王爷,他不但要甯王爷垮台,更重要的是,他还要民心。是的,就是民心,这有助于他日后成为亲王时……也可名正言顺。就在甯王爷忙着平息暴乱时,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所监管的矿场竟坍塌了。幸而所伤之人不多,但这事又掀起了一阵风波。而范政趁此机会在此事上大做文章,于是甯王爷又被扣了一顶高帽子,偷工减料。

现在甯王爷不得不乱了,整日忙得焦头烂额。秦祭见火候已到,便将自己的身份通过范政之手公告天下。而更要命的是,他的手段可谓狠辣之极。为求绊倒甯王爷,他不顾皇室名誉,不但将身份披露出来,还把二十几年前的旧事都翻了出来。民间百姓对于皇宫之事向来津津乐道。甯王爷当年杀羽皇后,灭大皇子,这些诛连九族的大逆不道纷纷在市井流传。这对秦祭来说,无疑是一个机会,一个不但可以博得同情,还可以名正言顺的机会,若他现在组织人群讨伐甯王爷,想必天意如此。这就是秦祭,智慧与谋划都深不可测的秦祭。他的目的不是龙椅,而是权力,权倾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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