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女枭 二十七,往事如风

作者 : 十三儿

清秋阁。

我扶着大太太站在门口,她痴迷地望着它,喃喃道,“自从你离去后,我就命人把这里封了。”顿了顿又道,“里面的一切东西都未曾动过。”她望着我,目中渲染着无可奈何的悲戚。我明白,每当她看到我时她就会想起秦颂,一想到秦颂她就会自责,痛苦挣扎,愧疚。可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我温柔地拥着她,轻声道,“娘亲,都已经过去了……”

大太太点了点头,突然老泪纵横,讷讷道,“都已经过去了……可我却总觉得,仿若昨天。”

我掏出手帕替她擦泪,心中有些痛楚。她这是心病。自从秦颂走了后,她就自责,把一切责任推到自己身上。而久之,这种压抑就变成了折磨,变成了包袱。只是,这包袱,想必她已不打算放下了罢。良久,大太太恢复了平静,她缓缓地推开了清秋阁的大门,一切如昔。那一瞬,我恍恍惚惚地望着那些熟悉的东西,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有欢笑,有伤痛,有……我仿佛又看到了他那张温文儒雅的脸庞。他望着我,眼神温柔,如清风般醉人。他笑了,依旧淡然的微笑,熟悉,仿若隔世。他说,“茉儿,你还好么?”我的泪落了下来,只觉得仿佛走了千百年,突然又回到了原地那样,百感交集。往事的所有记忆都还在的,它们被我刻意地放置在了某个角落,哪怕沾满了灰尘,却依旧如昔。

我恍惚地走了进去,走到那棵树下,站在石凳旁。我看到了,看到了曾经的夏茉儿,她正与秦颂下象棋。那时,她张扬跋扈,指着秦颂的鼻子骂他,骂他卑鄙,下圈套引她上钩……可她还是钻了进去。我望着他们,突然伸手想去抚模他熟悉的脸庞。我的手穿过了他的身体,却无论如何都触模不到他的脸。秦颂突然抬起头望着我,笑了,他淡淡道,“傻丫头,这是梦,这不是真的。”我一脸迷惘,我看到他们都望着我,在笑,带着尖锐的嘲弄。我突然趴在石桌上,哭了。我握紧拳头,指甲掐进了肉里。这是梦,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良久,我恢复了平静。我闭上眼,这里的一切都是幻觉,都已经过去了。可我的耳边为何还残留着他们熟悉的笑声?我仿佛听到了小凝的声音,听到她懦弱胆小地呼我救她。听到她嬉闹的声音,带着满足,幽怨。最后,却只剩下了一片苍白。我睁开眼来,迷惘地走进了这个世界。我看到记忆中的人儿在我的面前穿梭,他们仿佛很忙碌。我叫他们,可没人理我。我恍惚地穿过了他们的身体,想抓住他们,却什么都没有。我痴傻地站在那里,小凝,秦颂,你们为何都不理我?我突然大叫,然后他们都顿住,惊奇地望着我,但转瞬,又恢复了一片忙碌。我失落地蹲在地上,偷偷掉泪,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良久,一个人突然也蹲来,他捧起我的脸,柔声道,“茉儿,不哭,不哭。”

我望着他,一把抓住他的手,却一场空,“秦颂,秦颂,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他笑了,那张清俊儒雅的脸庞带着迷恋与不舍,他说,“这不是真的,这是梦,只是梦而已。”他的身影突然模糊,所有人的身影都模糊了,他们逐渐消失,渐渐地,只有我一个人呆在这里。我左右张望,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突然,一只手抓住了我,“茉丫头,茉丫头?”

我恍惚地望着她,“我怎么了?我怎么了?”

大太太叹了口气,讷讷道,“你做了梦罢,那是梦境。”我紧紧地抓住她的手,做梦?那只是我的幻觉……我难过地说不出话来。她突然温柔地把我拥进怀里,柔声道,“别难过了。”顿了顿又道,“我恐怕时日不多矣,你来陪陪我罢。”我咬了咬唇,苦涩地点了点头,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段时日,我把凤仪楼委托给无倾替我打理。他的体贴人心令我感动,因为他明白我,懂得我的心,也因为,他相信我。他的体贴令我感到了温暖,也令我更加坚信我的选择没有错。无倾,他值得我爱,值得我甘愿臣服。为了他,哪怕失去了一切,我都无怨无悔。

大太太要求我同她住进清秋阁。我心知她是在缅怀,也不多说,她已将是入土之人,我怎能……不禁黯然落泪。这人,终究逃不过这一劫。

我在清秋阁里穿梭,想找回过去,却只找回了惆怅和苦涩。不在了,一切都不在了。我仰起头,闭上眼,暗自一叹,就哄哄她罢,陪她度过最后的日子,开心地离去,就算我尽最后的一点孝心。

自从我来陪大太太后,她的心情也放开了些,脸上也多了几许笑容。只是,那抹笑容背后,总带着挥之不去的落寞和阴郁。我明白,她始终都放不开心底的自责,那种自责就像吸附在骨子里水蛭,拔不掉了。

这日,天气较好,我陪着大太太在后院里晒太阳。她的精神很好,脸色也红润了些,她突然兴致勃勃地向我讲起了秦颂小时侯的一些事。而我也乐得倾听。她恍惚地望着不远处的高墙,陷入了沉思。良久,眼底渐渐地浮现出一抹母性的柔情。她突然笑了,那抹笑容带着说不出的温柔。她望着我,轻声道,“颂儿小时后很顽皮,他最喜欢拔老爷的胡子……”我与她同时轻笑出声。她继续道,“颂儿与秦祭小时候经常打架。那时,每当他们打架时,秦殃就去劝架,结果他们总是联合起来欺负秦殃……”她无奈一声轻笑,喃喃道,“这帮孩子总令人操心。”她垂下眼睑,眼底突然滑过一抹忧愁。我亦明白她的忧愁,而今,这秦府已经败落了,那时的他们已经长大成人,走的走,散的散。我安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大太太望着我,眼中突然闪过一抹狡黠。良久,她淡淡道,“你跟……秦祭……”

我微微蹙眉,平静道,“已经过去了。”

大太太小心翼翼地观察我的神色,试探道,“茉丫头,你真就……死心了么?”

我一怔,叹了口气,淡淡道,“我与他,已无任何瓜葛。”一脸坚定。

大太太低下头,喃喃道,“我也知道秦祭伤你很深,但他的心性我倒也知晓些,他若不在乎你,又……”我打断她的话,“娘亲,若你真希望我幸福,就莫要把我跟他绑在一起。”

大太太见我神色不善,改口道,“罢了,感情之事也无法强求。”一脸失落。

我不禁暗自哀叹,她莫不是想把我与秦祭凑一块罢。无奈地摇头,若真要我吃回头草,还不如拿把刀给我抹脖子算了。秦祭,他始终是个危险物。更何况,我也不敢去招惹他了。是的,不敢。

这天夜里,待我伺候好大太太睡下后,便独自去了那片桃园。我抱着手臂,靠在一棵树下,静静地感受着这片宁静。良久,我闭上眼来,陷入了沉思。我记得,在这里,是我与秦颂最后的别离……正当我沉醉时,我突然察觉到了一股陌生的气息。我警惕地睁开眼来,但转瞬,就被他一手揽进了怀里。秦祭死死地将我禁锢在怀里,似要将我揉碎。我越挣扎,他就越用力。良久,我安静下来,瞪着他,沉声道,“松手。”

秦祭盯着我,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里闪动着灼热的迷恋。他不语,就这样盯着我。我微微蹙眉,嗅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心底一寒,他别动手动脚才是。良久,他突然温柔地抚模我的脸,轻声呢喃,“我要疯了。”眼底隐藏着痛楚,却又充斥着霸道的占有欲。我偏过头,他突然扳过我的脸,盯着我,眼中渲染着**的爱恋。我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不甘的苦苦挣扎,是的,就是不甘心。转瞬,他突然低头吻住了我,带着思恋的渴求与斩舍不断的纠葛。那种挣扎令他痛苦得似要窒息,却又拔除不掉,只得苦苦支撑。

我任他索取,懒得理会。似乎察觉到我的冷酷,秦祭松了开了我,突然把头埋入我的颈项,闷声道,“茉儿,我要怎样才能不想你……”

那一瞬,我怔住,浑身一颤。我突然深深地吸了口气,平静道,“把我忘了。”声音平静淡然,不带任何感情。我的冷酷刺伤了他,他抬起头,那张魅惑人心的脸孔突然变得邪佞。他捏住我的下巴,阴柔道,“除非我死。”他盯着我,眼中闪烁着狡诈和狂妄。那种狂妄令我有些退缩,竟感到了恐惧。我暗自定了定神儿,盯着他,与他对视,一脸倔强坚韧之色。我突然笑了,笑得奸佞恶毒,“那你死罢。”声音冷如寒冰,戳进了他的心脏。

秦祭一怔,他突然垂下眼睑,温柔地摩挲着我的唇,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好半会儿,他突然也笑了,笑得邪气奸诈,甚至妩媚。他轻咬我的耳朵,甜腻道,“我倒要看看你如何玩死我。”

我呆了呆,气得差点站不稳脚。我要冷静。我突然不动声色地捏住他的下巴,抬起头,瞪着他,暗自咬牙。可叹的是,总觉得比他矮了个头,气势有些弱。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妖异道,“别惹我,若不然,我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秦祭眯起眼来,一脸慵懒模样。他扬起唇角,漫不经心道,“若我真要除掉甯无倾……你又能奈我何?”

我只觉得我的头顶仿佛冒烟了,恨声道,“你敢。”

秦祭冷笑一声,不屑道,“我办事的方法向来有很多种。”一脸冷酷。我惊恐地瞪着他,恨得咬牙切齿。他似乎很满意我的这种神情,突然优雅道,“你必须回头。”一脸狂妄自大。他的狂妄令我憎恨不已,我恶狠狠地踢了他一脚,突然抓起他的手狠狠地一口咬下。因为除了做这些,我实在想不出别的法子来表示我的暴怒。秦祭皱了皱眉,显然被我咬痛了,但他似乎更喜欢看到我气急的模样。我突然怔住,抬起头,对上他的眸子。我突然娇媚地笑了,阴柔道,“你上次对无倾下手,结果呢?”

秦祭干笑一声,不自在道,“那是个意外,小小的意外。”我盯着他,故作亲昵地贴到他的身上,手不知不觉地伸到了他的背后……戏谑道,“意外?”

秦祭突然一把推开我,惊道,“你敢对我使毒?”一脸阴郁。

我淡淡道,“你不是要看我如何玩死你么?”一脸歹毒的嘲弄。秦祭眯起眼来,我见他面色不善,暗自计量着逃月兑的机会。但显然,我的小算盘已被他察觉。就在我准备溜走时,他突然一脚巧妙地勾到我的腿上,我重重地倒了下去。我们滚到了地上,要命的是,我差点被他压死。我暗自咒骂,奋力挣扎,却被他死死地困住。更要命的是,他的手开始不安分了,起了贼心。我大骇,突然厉声道,“秦祭,你若碰我,我非得把你毒死。”我瞪着他,眼神闪烁。秦祭一怔,我的警告无疑起到了作用,他不得不小心起来。我见他失神儿,赶紧不动声色地爬了起来,拔腿就跑。待我跑远了后,我突然扭过头,对他做了鬼脸,嫣然道,“二公子,今晚你恐怕彻夜难眠了。”说完就跑了。想对老娘下手?也不看看我夏茉儿是哪种女人。

秦祭似乎还没回过神儿来,但转瞬,他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他中毒了。因为他突然发现,他的手肿了。而更要命的是,他突然觉得浑身都开始发痒,那种怪异的痒,仿佛连心都痒了起来,不禁恼怒地咒骂一句,“死女人。”一脸铁青。果然最毒妇人心。

这夜,秦祭确实彻夜无眠。因为他一整晚都泡在凉水里,这是曾大夫的意思。因为他中的毒名叫寮虫,据闻那种毒一旦沾染上皮肤就会发痒,而解毒的方法就是泡凉水,而且还要越冰越冷的水才越好……

现在,秦祭一脸发白,气得咬牙切齿。不过幸好,这凉水恰巧可以降火。只是,长夜漫漫,那滋味恐怕有趣得很。色字头上一把刀,这是至理名言,怎知他偏偏死性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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