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女枭 二十三,鹿死谁手

作者 : 十三儿

这日下午,无倾由铁甲李护送着去了凤仪楼。在去凤仪楼的路上,出了点小事故。一个人站在路中央,他身着青色衣衫,抱着一把剑,像标杆似的站得笔直。他在等,等无倾的到来。铁甲李把无倾护在身后,浑身都戒备起来。

天地间,一片冷酷的箫杀之意。无倾皱了皱眉,暗自苦笑。铁甲李小声道,“公子小心。”无倾点了点头,突然道,“阁下非得为难我么。”

那青衣人正是北翼,他盯着无倾,淡淡道,“必然。”

无倾眯起眼来,那双眸子里闪动着异样的狡猾,他淡淡道,“只怕未必。”

北翼笑了,自信道,“公子手无缚鸡之力,仅凭铁甲李就想逃?”一脸讽刺。

无倾的眼角微微跳动。良久,他淡淡道,“你以为甯王府就没有暗线了么。”

北翼眯起眼来,精光毕露,得意道,“公子恐怕要失望了。”顿了顿又道,“你的暗线已被二公子拔了。”一脸歹毒。无倾不禁暗自一惊,努力镇定下来,不出声了。铁甲李突然抓紧他的手,诚挚道,“公子放心,属下誓死护主。”

无倾一脸忧虑,“你小心些。”内心一阵翻腾。铁甲李垂下眼睑,目中闪过一抹悲怆。他突然小声道,“公子快走……”说完推开无倾,大喝一声,向北翼冲了去。

北翼暗自冷笑,沉着应战。他虽自信满满,但铁甲李却也是强敌,自然得费些功夫应对。就在他与铁甲李痴缠时,无倾赶紧逃了。他除了跑,已别无他法,只要能不给铁甲李带来负担,他相信他能对付北翼。但是,他能跑哪里?甯王府,是的,就是甯王府。若要到甯王府,就必须经过一小片林子,一片小小的竹林。而就在无倾往那片竹林奔去时,铁甲李已受了重伤,但他仍然苦苦支撑,他就只有一个信念,若他能多缠北翼一段时间,那无倾逃生就有希望。其他的,他不顾了,就算为无倾死,也值得。因为无倾待他如知己,从未为难过他,这就足够了。北翼渐渐地感到了吃力,他只想速战速决,但这铁甲李似乎有意与他纠缠。不禁暗自冷笑,心道,甯无倾,你逃罢,我就不信你能逃得出那片林子。

无倾慌忙地冲进了那片竹林,他突然顿住,浑身都戒备起来,脑子也冷静清醒得多了。他不动声色地盯着眼前的背影,暗自敛了敛神儿,右手缓慢地缩进了衣袖。秦祭就站在他的面前,背对着他。良久,他转过身来,笑了,那张俊逸邪魅的脸上绽放着异样的光彩。他盯着无倾,优雅道,“甯无倾,别来无恙?”他的眸子里闪烁着狡诈的阴邪和那种说不出的厌恨之色。

无倾皱了皱眉,脸突然就垮了下来,与刚才逃跑的冲劲完全相反。他哭丧着脸,那张绝美的脸庞上渲染着一种怪异的滑稽,“很不好。”一脸衰相。

秦祭眯起眼来,淡淡道,“你认为你还逃得月兑么?”

无倾很老实地摇了摇头,“除非我长翅膀。”

秦祭笑了,阴柔道,“若甯王爷知晓他唯一的儿子早死,不知会是什么表情?”一脸戏谑阴险。

无倾微微蹙眉,暗道,这秦祭想必已知晓我的一切了罢。突然嫣然道,“他定然求之不得。”

秦祭一怔,狐疑道,“求之不得?”

无倾懒懒道,“若不然,他又怎会关了我二十几年?”一脸冷酷的嘲讽。

秦祭眯起眼来,有些松懈,突然故作惋惜道,“如此绝代佳人,杀了你倒也可惜。”

无倾挑了挑眉,突然谄媚道,“就算你杀了我你也得不到她。”眼底闪烁着狡诈。秦祭一脸阴寒,沉默不语。无倾垂下眼睑,唇角掀起了一抹冷嘲,淡淡道,“你只懂得强取豪夺罢了。”秦祭盯着他,冷笑。无倾歪着头,暗自四下张望,盘算着逃月兑的机会。秦祭似乎已察觉到了他的小算盘,淡淡道,“甯无倾,这里便是你的葬身之地。”顿了顿又道,“今天便是你的忌日。”一脸冷酷阴残。

无倾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喃喃道,“我可有招惹过你?”秦祭怔住。无倾又道,“就因为我是甯王爷的儿子?”秦祭不语。无倾沉声道,“是因为夏茉儿么?”

秦祭笑了,双手抱胸道,“你不该招惹她。”

无倾皱眉道,“确实不应该。”顿了顿又狡黠道,“若她知晓你把我杀了,她又会怎样?”

秦祭妩媚道,“她难不成还能把我吃了?”一脸戏谑。

无倾仿佛认真思考了阵儿,正色道,“她吃不了你。”

秦祭嫣然道,“你倒还是明白人儿。”

无倾突然垂下眼睑。良久,他抬起头来,笑了,那抹笑容妩媚而妖娆,带着说不出的动人心魄,令天地失色。他盯着秦祭,柔声道,“你觉得你今天杀得了我么?”

秦祭怔了怔,暗自敛神儿。因为他突然发现了一件事,这甯无倾仿佛并非手无缚鸡之力。他眯起眼来,就在那一瞬间,他的全身都散发出一种冷酷的杀气,那种异常残暴的狠厉。而无倾反而一副散懒松垮的模样,但他的脸色却变得说不出的妖戾。他的右手仍旧缩在衣袖里,也不知手里藏了些什么东西。

秦祭眯起眼来,死死地盯着无倾的右手,瞳孔收缩。一声轻微的细响,他的手中突然握着一柄薄如柳叶般的软剑,那剑尖是暗红色的,仿若毒蛇的红信。它在颤抖,在闪烁,仿佛随时准备出击,随时准备穿过无倾的咽喉。

天地间,一片诡异,似乎连空气都被凝固了。风,掀起了他们的衣襟,发丝。秦祭一身黑色的紧身缚衣,显得英挺,简洁而暴戾。他的手紧握住剑柄,脸坚硬如刚石般冷酷。若说秦祭的冷酷是一种逼人的魅力,那无倾呢?他似乎喜欢白色,纯净的雪白。而且,他喜欢松散的衣衫,还不大喜欢束发。风,掀起了他的衣襟和发丝,那身雪白竟显得异常飘逸灵动。他垂下眼睑,凌乱的发丝挡住了他的眼睛。他突然闭上眼,笑了,那张绝美的容颜妖媚而阴残,仿若是地狱中逃窜出来的鬼魅,勾人心魄。

一阵杀气笼罩着这里,而就在这时,铁甲李惨死在北翼手中。突然,他们动了。秦祭展开身形向无倾扑去。无倾也动了,只是,他是反方向而已。他跑了,是的,逃了,像旋风似的拔腿就跑。因为他认为,两条腿是拿来做什么的?当然是跑的,更何况还是逃命。秦祭怔了怔,哭笑不得,他突然发现原来自己是一个大白痴。不禁暗道,甯无倾,你果真狡猾得很。好你个纸老虎,居然敢跟我玩这招儿?

好半会儿,无倾突然停住了脚步,因为秦祭就站在他的面前。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一副快要虚月兑的模样。秦祭眯起眼来,双手抱胸,歪着头道,“大公子,怎不走了?”一脸戏谑。

无倾叹了口气,“你难道就不能慢点?”一脸无辜。

秦祭的嘴角微微抽搐,心道,这人儿故意折腾我的耐性不是?他突然淡淡道,“你若怕痛就自己动手了结。”

无倾皱眉道,“我不怕痛。”顿了顿又道,“你别逼我。”

秦祭冷酷道,“那更好。”

无倾眯起眼来,突然狡黠道,“但我更不想死。”他突然动了,就直冲冲地向秦祭飞扑过去。秦祭呆了呆,似没料到他会来这招,直捣黄龙?而就在他怔忡的那一瞬,无倾的右手突然露出一颗指头大的丸子。那正是从墨老鬼那里要来的逍遥丸。

一瞬间,空气中飘浮着古怪的暗香,那抹异香直扑秦祭的面门。秦祭暗自一恼,就在他准备一剑致命时,无倾突然呼道,“茉儿……”秦祭怔住,但转瞬,他突然就像死猪那样直愣愣地倒在了地上。无倾赶紧拔腿就跑,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凤仪楼。

我突然坐立不安,恐慌道,“无倾还没来么?”

杨姜道,“还没有。”

我垂下眼睑,突然想起了秦祭,月兑口道,“他定然出事了。”说完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杨姜也赶紧跟了上来,安抚道,“茉丫头别急,有铁甲李护着……”

我恐慌道,“若秦祭铁了心要杀他……”我不想再多说,拼命地往无倾的住所奔去。当我看到铁甲李的尸体时我只觉得全身一阵冰凉。我瞪大眼睛,努力镇定下来,平静道,“我去找找。”顿了顿又道,“先把铁甲李厚葬了。”

我的双腿发颤,握紧了拳头。我实在怀疑他还能活着,他手无缚鸡之力,若秦祭真要杀他,易如反掌。可我搜遍了附近所有的地方,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夜幕降临,秦府。

秦祭躺在床上,浑身都包着纱布,只留了两只眼睛和嘴巴出来。因为他的全身都肿了,就像被毒虫咬过那样。当时若非北翼救得及时,恐怕早就英年早逝了。这不,旁边的曾大夫叹了口气,“算你命大。”秦祭眯起眼来,突然想笑。因为他从未想到过他竟然会败在甯无倾的手里。更何况,那人儿手无缚鸡之力。他突然笑了,只觉得浑身痒痛难耐。曾大夫皱眉道,“死小子,你还笑,若非北翼送得及时,那逍遥散早就侵入骨髓,浑身溃烂化脓了……”

秦祭居然嫣然道,“我就像头猪。”

我连夜赶往了秦府,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不顾一切地冲进了秦府,冲进了挽颜楼。当我看到秦祭时,镇定了下来。我盯着他,就饶有趣味地看着他像粽子似躺在床上,眯起眼来,笑了,甚是邪恶歹毒。秦祭盯着我,眼神阴鸷冷酷。我并未打算放过他,调侃道,“二公子别来无恙?”

秦祭眯起眼来,懒懒道,“非常好。”

我的唇角微微上扬,邪气道,“活该。”一脸戏谑。

秦祭突然心生歹毒之意,淡淡道,“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我一怔,一头雾水。他突然笑了,阴柔道,“你想保护的美人儿可是甯王爷的孩儿。”一脸邪恶。那一瞬,我瞪着他,月兑口道,“甯无倾?”一脸虚月兑的模样。我突然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就逃了,我需要冷静。

这夜,我彻夜无眠,满脑子都想着同一件事情。甯无倾?他果真是甯王爷的儿子?

第二日,无倾一来凤仪楼我就威逼他,迫于我的婬威,他只得坦白从宽。怎知那家伙狡猾得很,拐弯抹角道,“若我当时说出我是甯王爷的儿子……你会信我么?还不拿刀来砍我?”

我怔住,哭笑不得,突然问,“那你母亲是谁?”

无倾正色道,“这还得从二十几年前说起。”顿了顿又道,“我也是从寇大夫口中才得知老头子与倾城之间的恩怨纠葛的。”

我垂下眼睑,突然狐疑道,“甯王爷对你施毒,就因为恨你母亲?”

无倾一脸无奈之意,淡淡道,“听说当年倾城差点把老头子杀了,故老头子才把她关在倾城天下。”顿了顿又道,“我活该倒霉,我一出生倾城就诅咒我不得好死,老头子对我恨之入骨,若不然怎会关我二十几年?”露出一脸满不在乎的吊儿郎当。可我明白他是在掩饰心底的痛楚,故作漠不关心。我突然握住他的手,柔声道,“都已经过去了。”

无倾突然一把将我揽进怀里,把头埋入我的颈项。我还以为他感动我的体贴人心,怎知他恐惧道,“昨天吓死我了。”

“……”

这天下午,我陪无倾去铁甲李的墓地。无倾静静地站在那里,背对着我,也看不清他的表情。良久,他突然扭过头,那双晶亮漆黑的瞳仁里闪动着淡淡的哀伤。他垂下眼睑,轻声道,“茉儿,你可知铁甲手中时常雕刻的那个人儿是谁么?”我不语,就望着他,眼神温柔。我明白他与铁甲李名义上虽是主仆,但他们的关系却超越了那些界限。无倾低下头,淡淡道,“那人儿是他的亲妹妹。”

我疑惑道,“那她人呢?”

无倾叹了口气,“被铁甲失手打死了。”我的心口一紧。无倾继续道,“铁甲为此自责自虐,后经我劝慰,才把心底的伤痛转移到雕刻上去。他之所以用萝卜作材料,就是想惩罚自己。”

我默默地走近他,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每个人的心底都有隐伤,事已至此,自责已无意义。死者已矣,生者总还得继续下去。”我望着那堆坟冢,“或许,对铁甲李来说,这反而是一种解月兑。”

无倾盯着我,眸中渲染着感动。因为他明白我是懂他的。他突然闷声道,“茉儿,你说,若铁甲见到了他的妹妹,她会原谅他么?”

我笑了,“她会。因为他是她的哥哥,她的亲人。”

无倾摇头,“可铁甲总说他怕,怕面对她。”

我淡淡道,“他已经补偿了,当她看到他为她雕刻的人儿时,她就已经原谅他了。”

无倾抬起头,望着我,“是这样么?”

我笑了,伸手把他耳边凌乱的发丝抚顺,温柔道,“因为女子的心总是柔软的。”无倾望着我,仿佛痴了。我们手挽手,静静地站在墓前,默默地为铁甲李祈祷。如果有天堂,有来生,相信他们一定能再次相见。她一定会原谅他,因为他是她的亲人。也因为,女子的心总是柔软的,总会轻易地感动。他为她雕刻的那些人儿,风干了,没有了,但总会有第二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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