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女枭 道是无情却有情02

作者 : 十三儿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月兑去了厚重的棉衣,人也显得精神些。夏茉儿对鬼神向来半信半疑,可府里的夫人们却信得紧。这不,袁氏要求她陪她们去普陀寺上香祈福。

这次出门还是她嫁到秦府以来头回出门,自是雀跃不已,恨不得马上就去呼吸新鲜空气,好洗去隆冬留下的湿气。

今儿,天气晴朗,连风都温柔得很。据说普陀寺是先皇嘉乐帝专门盖来为天下百姓祈福的,每年都有一次重大的祈福典礼。

普陀寺宏伟华丽,厚重的朱漆大门,红椽绿瓦,屋顶上雕刻着繁雅精美的龙腾图案。一口青铜大钟悬挂在门前,旁边摆放着两只石雕的千年老龟,背后则是一块用大理石雕刻的普陀寺颂扬词,两边便是百里云梯。从寺庙的身份就能想象出它的庄重与辉煌。

一行人进了普陀寺后,在一间单间休息。单间名清门,很简朴,雪白的墙上写着一个偌大的“静”字。

袁氏道:“现下人多,等会儿再去上香,只有把心放平和了,上香祈福才虔诚。”

这话令夏茉儿月复诽,她的架子倒不小,在这里陪她们拉家常的滋味可不大好受。她们个个勾心斗角的,她最好还是隔岸观火,便找借口要出去会儿。袁氏道:“媳妇可别走远了,若错过时辰就不好交代了。”

“什么时辰?”

三夫人解释道:“祈福也有祈福的规矩。”

夏茉儿笑了笑,“娘放心,媳妇不会误事。”

“你去吧,早些回来。”

一走出清门她就狠狠地吐了口气,难得有机会出来一趟,自然得四处溜达。她找小凝陪她在寺里的每个角落里闲逛,莫名感慨起来,这普陀寺气势非凡,皇家出手就是大方。

庙里除了上香祈福外,还有卖香烛、卖小东西的小贩,当然还不乏算命的。二人在外逗留了许久,正准备回清门时,一道细微的声音飘来,“夫人请留步。”

夏茉儿顿住,好奇回眸。

一个霜眉雪发的老者,一身惬意闲暇的雪白,一副清韵淡然的神情。他的脸色很奇特,像带着一种病态的苍白,隐约透明。那双眼睛更令人心慑,眸若清泉,不见一丝杂质,想必这双眸子的主人的心思也如清泉般透彻才是。

“前辈有事?”

“老夫只是觉得与夫人有缘,并无其他之意。”

夏茉儿微微蹙眉,不打算理会他,准备离去,怎知那老者高深莫测道:“夫人难道不想知道自己的由来吗?”

这话令她吃惊不小,试探问:“可否请前辈详谈?”

“既然夫人肯问,老夫定愿解答,请。”

他说话的态度大方诚恳,令她的警惕心稍微松懈了些,对小凝道:“你到旁边等我阵儿,我跟这老儿说几句就来。”

小凝也是机灵丫头,眨眼道:“主子放心,丫头给您放风去。”说完便退到一边去了。二人在不远处的八角亭坐下,夏茉儿开门见山道,“前辈想必不是卿州人吧。”

老者笑了笑,清声道:“老夫本是无根之人,随缘漂浮罢了。”言语中带着说不出的泰然洒月兑,令她颇为欣赏,正色问,“方才前辈为何叫小女子顿足?”

“因为老夫觉得夫人不是一般人。”

“此话怎讲?”

老者眼神闪烁,居然道:“夫人可否让老夫看看你的手相?”

夏茉儿翻白眼,果然是算命的,但还是把右手伸了出去。老者不动声色地扫过她手腕上的黑玉镯子,神色凝重地看了看她的手相,正色道:“夫人此生恐怕多灾多难。”

“那又如何?还不是逃不过一死。”

“那倒是。”说着盯着她的手腕道,“老夫觉得你这镯子怕是异物。”

“它不过就是一只普通的黑玉镯子罢了。”

老者眯起眼,神秘道:“不过若机缘巧合,恐怕就没这般简单了。”他的话令她颇感兴趣,好奇道,“前辈可否说说看?”

“据说有种黑玉镯子是天降神物,乃一仙人所饲养,具有识主异能,并且一生只有两个主人,一男一女,若其中一人戴上,就取不下来了,除非一人死去后才会碎裂,与主人完全月兑离。”

“有这般神奇?”

“老夫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闻传说而已。”

夏茉儿笑了笑,不以为意,他又道:“传闻这种镯子代表的是几世孽缘,只有了却孽缘,才能忘却重生。”

她压根就不信他的鬼话,要再扯下去恐怕就是玉皇大帝了,敷衍道:“前辈的话小女子记住了,只是现下还有些事,不便多叙,还请您见谅。”

老者叹了口气,无奈道:“那夫人去吧,保重。”

夏茉儿行了行礼,不由得暗暗好笑,这人不可貌相,瞧这老儿看起来仙姿若骨的,扯起鬼神来倒也是一把手。小凝见她来了好奇问:“少夫人,那老儿都说了些什么?”

“他说你这丫头今年会走桃花运。”

小凝跺了跺脚,羞恼道:“少夫人,你又损我!”

夏茉儿嫣然一笑,不理她,径自往清门去了。却怎知她今儿的戏言竟成了真,小凝真的走桃花运了,而且还是朵鲜艳无比的大桃花。

二人的身影渐行渐远,八角亭下的老者自言自语道:“小子,这回你可满意了?”

一道淡青身影半倚在柱子旁,修长指尖随意地把玩着长箫,看不清面容,因为他的脸上带着一层薄薄的面具。老者叹道:“这祸事可是你自个儿捅出来的,怎么弄出来的就怎么收回去。”

“莫愁嫁人了。”

“这是命定的,你没法改。”

“你说……她还记得我么?”

老者白了他一眼,啐道:“你倒想得美。”又戒备道,“你可莫要做出格的事,要不然情况会更糟。”

青衫男子沉默,眼神变得幽暗下来,她的命运,他又岂敢扭转颠覆?

祈完福后,夏茉儿和众夫人一同上轿回府。青衫男子不动声色地紧跟轿子,出寺庙门口时,忽然呼喊:“莫愁!”

夏茉儿听到声音好奇地掀开轿帘一角观望,映入眼帘的熟悉面容令青衫男子的心口一紧,握住长箫的指骨隐隐发白。直到软轿彻底消失在人群中后,他才收回视线。

老者调侃道:“你小子倒是个痴情种,奈何情深缘浅,求不得,放不下,又何苦折磨自己?”

青衫男子没有出声,只是落寞地离去了。老者赶紧跟了上去,唠叨道:“臭小子,听我一句劝,这回可不能再出差错了,要不然你我都得倒霉,知道不?”

“等出了事再说。”

“你……你你你混帐!”

回到清秋阁后,夏茉儿睡了半天,今儿老者那番话她压根就不信,也未放在心上。傍晚时分秦祭来清秋阁,神色颇为凝重,也不知他说了些什么,秦颂心不在焉,脸色不大好。

夏茉儿懂得察言观色,试探问:“秦颂,你怎么了?”

秦颂也明白她的心思灵巧,只得无奈苦笑道:“生意上的事。”

“可否说来听听?”

“如意斋布遍天下,但近日龙门镇上的分所却被砸了。”

“谁那么大胆敢在如意斋的头上动土?”

“龙门镇上的霸主,玉夫人。”

“一个女人?”

秦颂点头,正色道:“玉夫人的祖上也是做玉器生意的,叫玉轩阁,如意斋把她的生意抢了,而她又是龙门镇上的霸主,自然不可容忍。”

夏茉儿笑道:“这女子倒有趣得很,居然敢在男人的天下横行霸道,也算是个厉害的角儿。”

秦颂赞同道:“不过她有后台,她的父亲乃当朝二品官员。”

夏茉儿心思一动,对这个玉夫人来了兴致,随口道:“要不你把玉夫人的底细给我看看吧,说不定我有法子替你解忧呢。”

次日秦颂把玉夫人的相关信息丢给她,她认真琢磨,那玉夫人除了做玉器生意外,还做女人的生意,胭脂水粉,而且还做得不错,据说皇宫里用的胭脂水粉都是从她的水颜坊里出的。赚女人的钱容易,女人了解女人,可她为何不专门做这行?

用晚饭时,秦颂体贴地拿勺子给她盛鸡汤。夏茉儿挑汤里的大枣吃,若有所思问:“欸,秦颂,你觉得玉夫人的水颜坊怎样?”

秦颂瞥了她一眼,不解问:“什么怎样?”

“前景。”她两眼放光,抬手示意伺候的丫头们退下,继续说,“我记得苏府里的夫人小姐们最爱用水颜坊出的胭脂了,那天我看三娘好像也是用的它家的东西。”

“这倒不假,水颜坊出的脂粉算得上精品,毕竟要供给宫里头,马虎不得。”

“我有一个主意,不知你有兴趣没。”

“你说说看。”

夏茉儿把点子细说一番,秦颂敛眉深思,沉吟了半晌,才道:“若能谈成,倒也不失为好点子,不过玉玲珑精明得很,打她的主意怕是不易。”

“我倒不觉得。”

“此话怎讲?”

“只要对症下药,我就不信她不会心动。”又道,“女人了解女人,这事恐怕还得跑一趟。”

“你打算亲自去?”

夏茉儿本想出府去溜达,却口是心非地摇头。秦颂已看穿她的心思,笑道:“听说龙门镇上有很多新鲜事,你不去看看?”

这话说得她更加心动了,但还是摇头。他不想束缚她,知道她整天呆在清秋阁乏闷,每天除了账本外,就是跟几个丫头乱侃,遂温和道:“你去吧,给我带些好玩的回来。”又道,“我叫二弟陪你去,他武功不弱,有他护着你我也放心些。”

夏茉儿赶紧摇头,月兑口道:“你陪我去就行了,不用劳烦秦祭。”

“我行动不便,向来很少出府,再说你一介弱女子出行我不放心,况且如意斋的生意虽是我在幕后策划,却是二弟亲自出面在打理,有他陪你去处理会省去很多麻烦,我也放心些。”

听他这一说,她不甘地撇了撇嘴,硬是憋着没有吭声。本想把他拽出去厮混,可他足不出户,也没辙了。当下更是后悔不已,本想打退堂鼓,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只得死要面子应承了下来。

去龙门镇倒也不远,秦颂不去,夏茉儿出行的兴致全无,琢磨着行程短,也未带丫头去,准备速战速决。

这次出门就只有她和秦祭两人,他的贴身侍卫聂小刀已提前赶往龙门镇察看形势去了。一路出行马车跑得飞快,才出卿州城大门她就眩晕得不行,只觉得胸闷难受,差点呕吐。

听到声响,秦祭掀开马车帘子,居高临下地盯着她,面无表情。她艰难地从马车里钻了出来,脸色发白道:“我快吐了。”

秦祭没有出声,她窝囊地指了指他的马,乞求问:“我可不可以骑马去?”

秦祭皱眉,狐疑问:“你会骑马?”

夏茉儿摇头,理所当然道:“不会,但你会。”

“你要我带你?”

她老实地点头,秦祭又不出声了,只是盯着她看,她怕他想歪了,忙道:“我是你大嫂,是你长辈,有何不可?”又道,“马车一路颠簸,不知要行到几时,骑马要快捷得多。”

秦祭冷哼一声,似乎很是厌恶她拿身份来压他。打发走马夫后,她借他的手爬上马背,坐在前面,他在身后扶住。二人坐定后,马儿扬蹄奔跑,掀起了一阵沙尘。

秦祭马术精湛,坐下良驹跑得飞快。

这是她第一次骑马,自是兴奋激动不已,看到边上的屋舍农田飞逝而过,总忍不住吹口哨欢呼。不过身后的人并不卖帐,警告道:“不要乱动。”

夏茉儿困惑地瞥了他一眼,四目相对,他居然对她做了个鬼脸。她愣住,这才发觉不妥,男女授受不亲,共乘一骑确实暧昧。

二人快马加鞭,抄小路而行,差不多夜幕时分才到达了龙门镇。这骑马的滋味也不大好受,两腿酸痛得很,匆匆用过饭后夏茉儿就吩咐仆人备浴桶泡澡。

如意斋的人手脚麻利,很快就把浴桶备好了。许是太过疲乏,她泡在浴桶里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直到大半夜才迷迷糊糊地觉得有些冷,醒来时还泡在水里的,皮肤都发皱了,赶紧爬了出来,却不小心把脏衣物都推到浴桶里去了。

夏茉儿也未在意,但一跑到床上就懵了,因为那些下人竟没给她拿换洗的衣裳来,她的包袱又在秦祭那里,该如何是好?

这是道大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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