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朗台伯爵閣下 葛朗台伯爵閣下 第15章

作者 ︰ 司澤院藍

簽約雙方都生出了悔意,顯然沒人想大肆宣傳。也許過些日子,眾人會從毫無動靜的公爵方面猜到這份合同已經簽訂;但短時間內,沒人知道這一萬五千桶葡萄酒相關的事。

如果說紀堯姆對夏爾之前告訴他的應對方式有些許懷疑的話,現在也完全沒有了——既然事情已經有可能變到最壞,那就只能照著夏爾的想法冒險。

但他既然已經覺得這事風險很大,自然會做點準備——他把一小箱子珍貴的葡萄牙金幣(每枚市場價一百八十法郎)偷偷地藏了起來,準備在沒有退路的時候把它當做去印度或者好望角的資本。這不是個體面的紳士、值得信任的商人該做的,可這次他必須豁出去臉皮。

夏爾察言觀色,大致猜得出他爹是怎麼個想法。可鑒于他已經簽了合同,這事開弓沒有回頭箭了。最重要的是背水一戰、奮力拼搏,所以他不擔心紀堯姆做出比這個更能暗示後悔的舉動。

畢竟他們還有半年時間,不是麼?

所以,在成年禮後的第二天,父子倆就把之前訂下的勃艮第葡萄酒單方面全退了。六月正是葡萄開始成熟的季節,離釀制成酒還早著,所以違約金也沒多少。

只是紀堯姆第一次做這種事,于心有愧,還多退了百分之五十。這原本不在計劃中,但後來追加的三千桶讓他不得不這麼做。

至于毀約的原因嘛,十分簡單。第一,數量不夠;第二,定價偏高。他們需要一萬五千桶葡萄酒,差一桶都不行;那還不如把買貴了的酒退了,再去買些質量差不多、但價格更低的酒。

「能換成現錢就換成現錢。」夏爾說。他其實就是這個目的,拿在手里的金子更有利于他的計劃實現。「以您定的價格,不愁買不到酒。」

這個紀堯姆當然知道。

因為他之前慣常的做法是,用相對高的進貨價保證相對穩定的進貨渠道。這麼做的優點是穩定,缺點是掙得慢;萬一遇到酒價大跌,就是虧大發的節奏。

不過到目前為止,還沒出現最糟的情況。而夏爾的做法,無疑是主動地把他們家推到了風口浪尖上。要麼乘著浪頭達到更高的地方,要麼被打到深淵里,只能粉身碎骨。

這些念頭已經糾纏了紀堯姆一整個晚上,讓他根本沒睡好。「買酒要看行情。比如說,一百法郎一桶,已經算很不錯的價格了吧?買個幾千桶還有可能,但想要這一萬五千桶都能這麼買,基本不可能。」他指出來,「而且你之前從沒離開過巴黎。」

言下之意,內地人生地不熟,那到底要怎麼把這麼多酒搞定?但紀堯姆從小到大都舍不得對兒子說一句重話,所以就算這時候,依舊表達得很含蓄。

「您只是在擔心我。」夏爾這麼回答。「我也知道,這是在冒險。但我要請求您的信任,請您給予我一次機會,證明我自己。畢竟我們都姓葛朗台,不是嗎?」

紀堯姆臉色緩了緩。正因為他堅信兒子絕不會讓葛朗台這個姓氏蒙羞,他才放心把許多事交給兒子。就算夏爾出人意料地簽了一萬五千桶的協議,他也從未想過夏爾會蓄意讓家里破產。「說什麼傻話,」他拍了拍夏爾的肩膀,「沒人比我更清楚這件事了。」

「是我說錯了話。」夏爾從善如流。「我想這件事不久之後就該傳開,您要不要考慮暫時離開巴黎避風頭?」

這正是紀堯姆目前最關心的事情之一。以他的看法,違約這種行為實在不好,就算是按照合同賠了錢也一樣。如果這時候能離開巴黎,那當然再好不過。

夏爾一看老爹的臉色,就知道自己抓住了軟肋。「您可以沿著塞納河南下,度度假,散散心,享受一下燦爛的陽光和薰衣草的清香。如果您願意帶上您的印章,說不定還能在阿爾薩斯或者羅納河谷收到更合適的葡萄酒呢。」

雖然知道時機不適宜,但紀堯姆還是被這俏皮話逗樂了。「你這什麼意思?就算合同上簽的是你的名字,難道你爸爸我就會坐視不管了嗎?」

于是兩人在這件事上達成了初步共識。紀堯姆的路線偏向法國東部,而夏爾偏向法國西部;每隔一段時間派遣信差交換消息。至于巴黎事務,該請假的請假該暫停的暫停,反正還有經紀人和公證人頂著。

「看起來要麻煩洛甘和蘇歇了。」紀堯姆這麼說的時候頗為愧疚。

夏爾沒對此發表意見。因為他一開始就覺得這兩人很可疑,直到現在也沒擺月兌這種印象。但不管是不是他先入為主,公爵新增加的三千桶酒讓他意外地提前解決了這件事——借錢買葡萄酒,合約已簽;現在約定作廢,不管洛甘和蘇歇想動什麼手腳,都注定了不可能。

這麼說起來,不管事情最後能不能成,他現在都該感謝公爵才是。換做是平時,想勸說紀堯姆主動毀約可不那麼容易!

因為夏爾老早就開始為這件事做準備,分分鐘可以走人。所以當父子倆優哉游哉地出了巴黎城好幾天後,其他相關人員才堪堪回過味來。

什麼?夏爾真成了葡萄酒特供商?

什麼?紀堯姆竟然也有主動毀約的時候?

什麼?葛朗台父子倆都出門去長途旅行了?

……這發展不太對吧?難道正常情況不該是紀堯姆求爺爺告女乃女乃地借錢買酒、或者是找人買酒嗎?現在這情況,是破罐子破摔,還是他們原先都低估了葛朗台家的實力?

眾說紛紜,莫衷一是。憤怒和跳腳的人大有所在,反應最平淡的當屬維克托。在夏爾和斐迪南簽約的時候,他依舊和紀堯姆站一塊,因此認識了來找夏爾的阿爾豐斯。當別人都只是在猜測的時候,他早已經通過阿爾豐斯這條渠道,旁敲側擊地確定了消息。

缺錢,但就是不借錢?缺酒,但還是要毀約?

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反正維克托發現,他對夏爾的興趣越來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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