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須執手以終老 chapter38 質問(二)

作者 ︰ 許橙

謝雨珂從驚嚇中回過神,才發現海然的膝蓋撞到桌角正拼命地流血。慌慌張張從抽屜里找到了消毒酒精和醫用棉簽就蹲在地上替她清理起傷口。

海然把後背倚靠在桌腿上,冰涼的淚順著兩腮流進脖子里。

她曾那麼傻的以為,至少在海靈的心里是有她這個姐姐的,至少她不會說這麼惡毒的話,至少她不會讓她去死。她的妹妹,那個曾躺在她懷里撒嬌、嬉笑的小姑娘。多好笑,命運弄人,海然怎麼也想不到她們之間從什麼時候開始僅存恨與怨了。

酒精一點點侵蝕傷口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她闔上眼,海靈怨毒的話語不停回蕩。

「小雨,你騙了我,對不對?」

謝雨珂低頭一點一點擦干她腿上的血漬,海然抓住她的手腕,嘶啞著聲音問︰「在醫院,你騙了我,謝雨珂,你騙了我,對不對!」

「海然…你別這樣……」

「是顧熠笙!那個人是顧熠笙!」她又失了魂一般,喃喃自語起來︰「因為是顧熠笙,海靈才會這麼激動,一定是他。」

「然然,我很抱歉,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謝雨珂握住她冷冰冰的手指。

她絕望地搖頭,流著淚卻笑了,「不怪你…海靈一直恨透了顧熠笙,而今卻被她所恨的人所救,這滋味不敢去想。」

也許,海靈心底卻是更渴望死亡的。

「然然,這或許是命定如此,你又何必再苦苦掙扎。」謝雨珂簡單處理了傷口,攙著她到沙發上坐下休息。

屋里陷入一片沉寂,她把身子擠進沙發里,整個人都好似放空一般。

今晚的月隔得很遠,想要訴說心事卻不敢大聲來講。

城市在黑夜中逐漸蘇醒,在這片燈火輝煌中,又有誰知道誰此刻正獨自對月垂淚?車輛在馬路上川流不息,城市的腳步太快,從不為誰停留。也許,他們在走走停停中悵然迷失,在跌跌撞撞中才讀懂了什麼叫做人生。

期末越來越近,學校里最忙的時候也開始了。

前陣子耽誤了不少課時,導致學生們的進度停滯,海然連夜備課又總是卡出時間來給學生們補課,面容消瘦了不少。

倒是謝雨珂常帶著雞湯、魚湯到海然家里,說是謝爸爸專門替海然做的,知道她最近忙期末考,得補補身子。她都來者不拒,直夸謝爸爸手藝不減當年。

天氣逐漸變得悶熱,桐城真正地夏季一步一步逼近。

今天晚上有兩節晚自習,回家的時候已經是九點多了。

悶熱的氣息充斥在空氣中無法流動,海然手里提著半個西瓜,剛剛路過水果攤看很便宜,正好自己又有點渴就讓老板稱了一半。

海然上樓時看到住在隔壁的李婆婆站在梯子口,手里還拿著蒲扇一晃一晃。

她笑著上前打了聲招呼,又說道︰「婆婆進來坐會兒吧,我剛剛在下面水果攤買了半個西瓜,這會兒吃正好解解熱。」

李婆婆和海然是面對面的鄰居,婆婆平時很熱情,家里做了什麼好吃的總是會叫海然過去嘗嘗的,她偶爾也帶些雞蛋、水果什麼的給婆婆送去,兩人就這麼熟絡起來。

後來,海然才知道原來李婆婆是一個人住在這兒。

她原本是有一個兒子和女兒的。只不過女兒在九歲那年患病離世,兒子從小調皮、長大後脾氣又不好,結了婚後就更是對她置之不理了。不過,這些她倒不怎麼放在心上,靠著單位每月的退休金生活也不成問題。

海然關上門窗又把空調開到了二十六度,屋子不大會就涼了下來。

李婆婆見她走出了一頭汗,皺著眉道︰「小然,快坐下歇歇吧,瞧你都累成什麼樣了。」

「欸…」她端著水果盤從廚房里出來,笑著開口︰「吃點西瓜吧,沒冰凍您吃了身體也受得住的。」

「小然,才下班回家呢?」李婆婆拿起一塊西瓜遞給她問道。

海然輕輕點頭,用手臂拭去了額前的汗,「這麼晚了,您怎麼一個人在樓梯口站著呀?」

「還不是這鬼天氣!」李婆婆長嘆一聲,搖頭說︰「屋里悶得慌,我就出來樓梯口吹吹風。對了,小然,你們也該放假了吧?」

「是啊,最近在忙期末考試的事,還有半個月吧。」她咬了一口西瓜,含糊回答道。

客廳里橘色燈光把李婆婆的臉映得很柔和,海然靠在沙發上和她聊了很多。婆婆說︰算起來,我孫女也該有你這麼高了,我當初見她時,她還是個只會咿咿呀呀的嬰兒。轉眼二十年,也不知她還記不記得我……

她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低,海然轉過頭,看到她不明朗的雙眼被一層水汽蓋住。

屋子里突然靜下來了,掛在牆上的時鐘指向十一點整,‘滴答滴答’好似雨滴打落在荷葉上綻開一朵絢爛水花。

李婆婆走了,她推開玻璃窗在小陽台里站了會兒。

有晚風吹來,吹干了她額前濡濕的發。她端著瓷杯喝了一口涼水,半眯著眼望向遠處那片燈海,忙了這半個月卻覺得自己又老了好幾歲。這種身心俱疲的感覺仿佛正一點點榨干她僅剩的精力,可這樣的苦又算得了什麼?

命運給予的苦難遠遠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範圍,但她終究還是挺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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