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城精靈 第四章

作者 ︰ 靜窗听雨

回到水城,我以為一切到此結束,問題得到了解決,但我錯了,這才是問題剛剛的開始。『**言*情**』能量收納盒中的海浪圖,打開又合上,一點新進展也沒有,它們被擱置在能量收納盒中,我卻沒有心情拿它出來練習。經驗棒就擺在我常放的位置,它們在一點一點被它的主人冷落,經驗棒中儲存著我平時靈力操控練習的經驗感,一旦它被荒廢,靈力揮也會漸漸減弱。

看著古老的瑚蟲制成的藍色能量收納盒,蓋子向上打開,里面是平靜的能量水,這海水,和水城外的實際海水是有區別的,這水貯存在能量收納盒中,留著專門給精靈練習能量的。平時,沒有打開的能量收納盒中的能量水是靜止的,它就像縮小版的海面,你,只需要拿出經驗棒,在那能量水上,用意志練習海浪形成各種形狀,當一個能量技能練得純熟,就可以接著練習下一個。

到目前為止,我已經收納幾十個海浪形狀能量。然而,當我再進行下一個海浪形狀塑型時,卻怎麼都無法集中意志,完成它。經驗棒點在了能量水中,意識卻無法集中,而是被一個人影不斷攪擾,剛剛聚攏的海浪,在快要成形的半途中又潰然倒塌,或者是,能量意識從底部撼動,觸到了成形的頂部,然後它們在你眼前崩塌,又回歸平靜。

我「啪」的一聲關上了能量收納盒,定了定心神,卻還是亂的很,靈力操控練習,最需要的就是凝神靜氣,然而,現在只要我靜下來,腦子里就會不自覺的出現一個人的影子,那晚,他在海邊對我說的話,他灼燒的目光,這一幕幕都會在我腦海中重放。

為了趕走這些擾人的畫面,我去了水城外南面的花海,想去靜一下心,也許換個環境練習,會更順利些。

看著花海中五顏六色的碗花,圍著水城南面的斜坡,一直延伸下去,看似永無止境,沒有盡頭,放眼望去,一片五彩斑斕的地毯,將古老的水城南面裝飾的異常鮮麗奪目,上空,不時流赫族精靈的身影,緩緩飄蕩過去,像極了人類世界天空中的雲朵,水城的上方也是一層藍色,只是沒有星星太陽,沒有白晝之分。

我走在花海中,沒有像以往迫不及待的找到我的老地方坐下來休息,不知道為什麼,我現在卻害怕停下來,或坐下一動不動,因為,如果我安靜下來,那些惱人不受控的畫面又會來纏著我,我就這樣往南坡下走,一直走,走在花海中,不時抬頭上方,飄過去的身影會吸引我的注意,腳下的海蚌石更加增添了顏色的鮮麗,那種塊狀的平整的石頭的顏色,跟碗狀的花的顏色相互交映,就像荷花與蓮蓬緊密連接在一起的感覺差不多,只不過蓮蓬是圓形了,而海蚌石是不規則的。

也不知走了多久,也沒有到達水城的盡頭,我忽然回頭,朝著相反的方向望了一眼,古老的水城,像一座城堡,矗立在遠處,斑駁暗淡的外牆與這鮮麗的花朵形成鮮明對比,水城看上去雖然古舊,但卻給人一種堅不可摧的感覺。從水城中直插天幕的光柱,照耀著整個水城,同時也給水城內的精靈釋放能量,精靈吸收了這種能量才能維持體力。

我決定不在往外走,而是往回走,像這樣走著,我的心緒會平靜一些,不再被那些畫面糾纏,只要我活動,這種被糾纏的透不過來的感覺,就會得到一絲緩解。

可是,當我快到南城腳下時,一個身影出現在了我面前,我抬頭一看,是莎若。

「隱默,最近你憔悴了。」這是她見到我的第一句話。

見到莎若那一刻我不自覺的感到一陣喜悅冒上心頭,但,這股短暫的喜悅隨即被另一種陰霾取代,不知為什麼我現在不想跟莎若談話,于是,我轉身,打算往回走。

莎若跟上來,「隱默,」她吸了一口氣,憋足了底氣,叫住我。「我們談談好嗎?你一個人在南城坡漫無目的走來走去也不是辦法。」

「我什麼都不想談,我要回去練習了。」我背對著她,連說話的聲音都有氣無力,沮喪極了。只想快點逃開,一個人待著,可是,一個人靜下來時,腦海中那個人影就會來糾纏我,我的練習在一天一天毫無進展中。對于一個精靈來說,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你不能只顧逃避,隱默!」莎若一語道破天機。

「我沒有!」我嘴上死不承認,甚至激動的轉過身,盯著她看,但隨即眼神別開了,實則內心底是怎樣的?莎若似乎比我本人看的更清。

「你為什麼要拒絕他呢?那個人現在因為你的拒絕很難過。而你,我看也不比他好到哪去呀。你為什麼要做違背自己意願的決定?讓自己陷入矛盾痛苦中?」莎若不愧是莎若,她把我的心看的透透的。

我只得陷入沉默。莎若的每一句都說中我的要害,然而,我想去反駁,卻又感到無力。她說的是事實,而我,為什麼要這麼矛盾?

「你為什麼不答應他,和他在一起?」莎若的語氣有些怪我不爭氣的意思。

「一個精靈怎麼能和人類在一起?這是不可能。」我斥駁。

「有什麼不可能?既能相愛就能在一起!」莎若說的理所當然。

「我們那不是相愛,那是他一廂情願,我並沒答應過他什麼,是他一個人執迷不悟。」我強硬的糾正。

「隱默,你誠實一點吧,都什麼時候了還不承認,還在自欺欺人,你敢誠實的面對自己的心誓嗎?」莎若開始指責我的固執。

「得了吧莎若,別以為一切都是你認為的那樣子理所當然的生。告訴你,我不是人魚族,我是花激族。那不該是花激族精靈該有的東西。」我被莎若咄咄逼人的口氣激惱了,而且語氣激動的好像說錯了什麼話。莎若的表情由方才的激動轉變成了黯然,神色中多了一抹說不出的隱痛。我還是迅速捕捉到了這種神色里的變化。所以,我斷定,有些話我說過了。

在水城,人魚族是不被一些精靈族太過看重的,因為他們對于水城並沒有擔負起實質性的守護責任,所以有個別一些精靈族是瞧不起人魚族的。認為,他們只會唱歌跳舞,除此之外,他們對水城毫無實質貢獻,假如,某一天水城面臨危險,人魚族是沒有力量可以幫上忙的。他們不是戰士,用人類的花來講,他們是藝術家。才藝展示才是他們在水城的使命。

「對不起!莎若。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其實,你說的那些道理我都知道,可知道了又能怎樣?你覺得人類會和精靈有結果嗎?你覺得我和他真能在一起嗎?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你別忘了,你屬于水城的精靈,一半是魚身,大家生為精靈一份子,對于水城的守護都有一份使命在身———」說出這樣的話,說實在的,能和好朋友這樣聊聊,真的比一個人心里好受多了,但隨即一股悲傷便佔據了我心頭,說著這樣的話,我的心里卻是失落的,和無奈,甚至違背了心底里那個自己,所以,我才會這麼矛盾。我無視這股悲傷和失落,不去理會心底那個我的感受,獨自吞咽消化,這種矛盾和難過。

莎若抬起頭,露出釋然的笑,看著莎若每次臉上又很容易露出那種有力量的笑,總能讓我心松開,我忽然覺得,面對傷害,莎若總是勇敢迎上去承受它,雖然人魚族不具備其他精靈強大的靈力操控,但他們承受傷痛和傷害的能力卻令其他精靈望而生畏。『**言*情**』他們才是最有勇氣和奉獻精神的精靈一族。

面對莎若又一次寬容的接納,我突然對她升起一股敬佩之情,莎若總能活出她自己,即使傷害阻礙了她,她也從不違逆自己的意願,那才是她美麗動人的地方。就像她的頭,火紅色的,象征著熊熊向上燃燒的火焰,充滿了旺盛的生命力。

「隱默,其實,我是替你心疼,如果我們生為人類就好了,做精靈其實很累。」這是莎若頭一次對自己是精靈身份表示了異議。有時,我會覺得莎若說的大部分是真話,能一針見血的指出要點。

面對那樣的莎若我只能表示贊賞和欽佩,但我們終究是精靈,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莎若,忘了他們吧,他們不屬于水城,我們也不屬于那個世界。」我跟莎若對這件事的態度區別在于,莎若永遠知道向前去追求,她的熱情,就像瘋狂的藝術家一樣,執著到底,她會跳月兌出眼前的束縛,甚至克服種種障礙,去登上彼岸,可是,究竟有多少人能夠成功呢?也許,結果對于他們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過程。而我,恰好與莎若相反,永遠跳月兌不出眼前的束縛,甚至,被束縛慣了,不願跳月兌出束縛,但內心還存在一個原始沖動的我,在不甘的抗議。我嘴上勸莎若,喉嚨卻像吞咽火焰一樣灼燒的痛,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以前我從未體會過這種感受。

莎若哭了,「對,是,我們是水城的精靈,對水城有守護的責任,但我們人魚族也有類似人類的情感,叫我怎麼忘?你忘得了他嗎?你忘記了嗎?你敢說你現在已經忘得一干二淨?」

「沒有!我也忘不掉!可是,忘不掉也要忘。」我現,自己有時是這樣的麻木冷酷,對自己,亦或,對身邊的好朋友,莎若之所以哭,是因為她會痛,但是我,只是感覺到冰冷。這種冰冷也是屬于我的一部分的,它此刻也打壓了心底的那個擾亂我的自己,現在,那個心底的自己暫時消失了,也像是被我惡狠狠的關了起來,中傷了,沒了可以掙扎的力氣。

時間是平息一切的良藥。我帶著某種復雜的心態克制自己,讓自己潛心修煉自身的靈力。但群毆越是想好好練習,越練習不下去,一集中意識,先我就得控制自己,老想著一定要認真練習,心中一直默默念叨這一句,卻意外現,我之所以要這麼不斷提醒自己,是我不能靜下心,一旦靜下心意識就會不由自主的跑到別的上面去,那就好比,我意識,不知道什麼時候開了一個口,我一個稍不注意,意識就會流失出去,要集中它根本很難做到,我就得必須重新整頓自己的意識,所以,才會需要不斷提醒。可是,無論我怎麼告訴自己,應該集中意識練習能量操控這件事,還是會出現紕漏,因此,能量收納盒中的,能量水,剛剛做起一個海浪結構,很快它就又消失,能量水,平靜一片。

如果,再照這個狀態下去,一定會被精靈長老知道,因為我們會每隔一段時期,舉行一次靈力展示大會,然後讓精靈長老們在給予指點,讓自身修煉達到更完善地步。然而,展示靈力進展的時間快到了,而我卻沒有一點新進展。

我不知道到時候該怎樣跟花激族精靈長老交代。

一年一度的靈力展示大會將會先在各個族群內部先行舉行,然後挑出精干杰出的代表再去水城各個精靈族間進行一次展示,最後再上報到水城最高級,這些精靈將會代表整個水城精靈被授予最高榮譽稱號,為各自精靈族爭得榮耀的同時,還會被賦予最高使命。

無疑,我也會參加這次靈力的展現。而且在去年的靈力展示大會上,我在族群里獲得優秀靈力操控師的稱號,這個稱號會受到精靈長老的關注,也會被給予厚望。但是,現在的我,光揮出平時的靈力是不夠的?靈力展示大會是不允許出現之前展示過海浪形態能量的操控,必須有新的創意。這些靈力展現,會毫無保留的說明你平時在某個階段下的工夫。有沒有勤加練習自身的靈力,還是荒廢你被賦予精靈靈力的能量天賦,這都將從靈力展示會上看出端倪。

無疑這對目前處境的我來說情況是極其不利的。

在形的方面我還是可以勉強控制,但是在力道能量支配方面,就需要更加集中的意志力才能使成形後的海浪,自由控制它,並且還要揮其力量是否精準。

顯然,現在的我,根本沒辦法做出這麼高精準的能量操控技能,因為操控海浪的力量,需要的就是意識,意識是基礎,縱使我想讓自己集中意識,可是,現在的意識不再像以往那樣任由我自由控制了,這種狀態一定會在靈力展示大會上,被精明的精靈長老一眼看透。

想到這,我突然憎恨起自己來,也憎恨起那個叫宇豪的人類來,恨他為什麼會讓我這麼矛痛苦,恨他為什麼會闖入我的世界擾亂我之前平靜的生活,更恨自己的懦弱無能。

可是,不論怎樣今年的靈力展示大會,我還是會如期參加。

但就在頭天晚上生了一件我意想不到的事,這件事對我的打擊不亞于量能的減弱,甚至超過了我目前的承受能力範圍。

莎若急匆匆找到我,她的神情灰暗充滿了難掩的哀傷,我差點被她的模樣嚇到,要知道明天的展示大會他們族雖然不用參加各項靈力展示,但是會負責現場奏樂,整個會場都要他們來布置,而現在的她不像是有所準備的樣子,倒像是剛從外面回來。

「出什麼事了?你這樣慌里慌張的跑來。」直覺告訴出了什麼事,只是我沒有想到,這件事會跟外界有關。

「陸宇豪死了,他死了,你知道嗎?」莎若語氣異常激動,起伏的胸口,激烈的跳動著,連肩膀也再顫。

「你在說什麼?誰死了?陸宇豪?」陸宇豪是那個人類的全名,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但莎若口中死字,卻像刀尖一樣,一下一下刺激著我的耳朵。

「我說,那個叫陸宇豪的人類死了,他死了———他是跳海死的,就是因為他———他———」莎若幾乎激動帶著哭腔。但又不忍心繼續往下說。

「他到底因為什麼?」我終于明白過來,他就是那個陸宇豪,他就是那晚與我見面的人類,他就是和我說要在一起的那個人,他———死了?!———我不敢相信的催促著她說完。

「就因為他太思念你,他太執著于你,他認為你來自大海,根本不是什麼幽靈鬼怪,所以,——他選擇了投奔大海-——以他的方式表達對你的愛———他愛你愛的太深———愛你愛到甘願放棄生命———」莎若終泣不成聲,一口氣說完。

我則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怎麼也回不過神來。在莎若的哭聲中,我居然,拿起自己的能量收納盒,準備經驗棒,那個人類死了,和我沒關系,為什麼莎若要跑來告訴我這些?「你走,走啊!」我居然張口趕出莎若,我不想听見她在我面前哭,他死了,是他自己的事,和我無關。我這樣自己念叨著。

然而,被趕到門口的莎若卻沖我嚷道「隱默,你不能這麼無動于衷,這不是我所認識的隱默,這不是她———」

「你走!快走!為什麼要跑來告訴我這些,那個人死了是他自己的事,和我無關。」我歇斯底里的讓過去。

「可他是因為———。」莎若不可爭辯的回答。

「你走,走走走,我不要听不要听———」我害怕似得大聲嚷嚷,打住莎若繼續往下說,仿佛她說完了,我就要死一樣,我在那不停的喊。

我還得練習呢,明天就是靈力展示大會,我還沒有練習完,我還沒有練習完,我要繼續練習———

水城,一年一度的靈力展示大會如期舉行,水城在一夜之間,(當然水城是沒有白晝之分的)但精靈們也有睡覺的時間,這段時間相當于人類世界的夜晚。水城上下被裝飾的節日氣氛異常歡騰。水城上方拉開了標明了靈力展示大會的橫幅告示,這幾日都會一直掛在水城的城樓上,從花海精心挑選的花,裝點著水城的道路,巨型海藻帶上瓖嵌了花,被垂在了水城四周,用各色珊瑚搭起了造型各異的裝飾圖形。人魚族姑娘們準備了舞蹈和歌聲,人魚族小伙子們吹起了海螺號角,整個水城沉浸在一片歡騰的熱鬧氣氛中。

精靈長老們已經進入各自席位,當然,最高精靈長老會坐在大殿之上的一把象征地位最高的寶座,那是族內最老也是最有資歷的精靈長老,足有千歲了,他的眉毛蓋過眼楮,和他的胡須纏在了從不離手的手杖上,在手杖的最上端形成一個盤狀,那即是身份象征,又是族內最高掌權的象征。他的兩邊一次排開是稍年輕一些的精靈長老,他們的胡須都才耷拉到地。眉毛也沒有長大胡子那麼長。

精靈們早已做好充分準備,摩肩擦踵,蓄勢待,迫不及待一展身手的機會終于到來了。

我已經不記得我是怎麼來的花激族靈力展示大殿的。

只記得,場上一片歡騰,雷動的掌聲充斥著耳旁,掌聲送走一個又一個前來展示靈力的精靈們,他們個個靈力超凡,傲視群芳,做出令精靈長老頻頻點頭滿意的表現。

直到,念到角落里我的名字時,我才機械式的登場。

當所有目光都聚集到我身上時,我打開了能量收納盒蓋子,又拿出經驗棒,停頓了一下,輕輕揮舞著經驗棒,點在能量收納盒中的能量水中,只見平靜的水面,搖動起來,海浪聲在收納盒中此起彼伏,一個急速向空中揮去,能量收納盒中的能量水形成的海浪翻卷成海龍卷直插天幕的景象出現了,這個創意令在場的精靈們大為贊嘆,大家睜大眼楮,出低低驚呼聲,有的則表示出了不屑,精靈長老們只是聚精會神的看,並沒有表評論的意識。

最高的精靈長老,似乎手攥緊了一下他的手杖,在地面上敲擊了一聲。

第一個靈力展示完畢,接著是要展示第二個了,大家似乎都在期待更加完美的杰作,然而,打開的能量收納盒,平靜的能量水,看著看著,不知怎麼的就變成那晚的海水,在那此起彼伏的海水聲中,那個人的臉出現了,那個人的眼楮,和他說的那些話,此刻都涌現在了腦海中,———「隱默!」一個蒼老的聲音,傳過來,打破了這種粘稠靜止狀態,我的耳畔又回響起大殿內精靈們的嘈雜聲。我抬眼看了眼精靈長老,他們正一個個盯著我看,其他精靈也在看我,交頭接耳的說著什麼。

能量收納盒掉在了地上,經驗棒也像是合起伙來和我作對,看著它們掉在地上,我急忙跪下去撿它們,卻不知道怎的,一滴一滴潮濕的水漬,滴了下來,滴在了大殿上的地板上,滴在了經驗棒上,收納盒上,我伸手去模一模自己的眼楮,眼下全是水,潮濕的水,眼楮內還在不斷往外溢出水來。

大殿內更是一片熱鬧了,精靈們好奇和驚詫的目光投身在我身上,我受不了這種目光的壓迫,從大殿地板上爬起來,一路跑出了大殿。

我一直跑一直跑,跑到了水城外南面的那片盛放的花海,然而,奇怪的景象出現了,平時盛放不衰的花海,此刻花瓣卻一瓣一瓣從花朵上月兌離,向外四散飄去,花瓣打在了我臉上,從我身旁擦身而過,甚至迷糊了我的視線,我被這突如其來的場景驚呆了,我在水城生活了這麼久,從沒有見識過南城花海還會凋零的景象。

「唉!———」一聲長嘆從我身後傳來。是花激族的最高精靈長老。

他佇立在這四散的花瓣中,對于這種景象似乎並不覺得奇怪,他只是平靜的注視著這些四散飛去的花瓣,目光中多了一種我從未接觸過的深沉的東西。

看了好一會,精靈長老才將目光收回,投到我身上。在那樣的目光注視下,我突然產生了極強的不安感。

「你本是我族最有希望的一個精靈,但現在,———你已經開始生變化!」精靈長老語重心長的說,他的權杖向前移動著,精靈長老在向我靠近。花瓣紛紛灑灑落到了他的胡須上。在我們之間猶如雨點落個不停。

「哈伊達(注︰精靈語是對所有最高級精靈長老的統稱)我———我真沒用,辜負了您的期望。」說著,我的眼楮又迷蒙了一片,視線漸漸淹沒在水霧中,面頰上感覺到滾落的水,其實,是淚水,是每次莎若感到傷心難過時眼楮里流出來的東西,而現在,我也居然在流,而且不受控制的流,似乎在為我體內的某種積聚的能量找一個可以宣泄的出口。這些能量化作了淚水,透過我的意識,緩緩流到了體外。

「不必再多說啦!我都知道。」什麼都瞞不過精靈長老的眼楮,但他沒有一點怪我的意思。這反而讓我惴惴不安起來。

「走到現在這個地步,是你一手造成,也可以說,是冥冥中注定的事!」講到這,精靈長老透出一種無奈的感嘆,「不過,既然事情已經生了,你就不得不接受族規最嚴厲的懲罰。」精靈長老威嚴又不失慈祥的,對我又是憐愛又是惋惜的說,他的神情從未像今天這樣深深觸動我。

「哈伊達,我知道我錯了,我不該和人類產生感情,我願意接受懲罰。———可,可我就是沒辦法控制我自己。———那個人類的男孩為了我死了,我就是感到很傷心很難過,這種傷心和難過無時無刻不在折磨我,我感覺體內有什麼力量在猛烈地撞擊著我,撞的我天昏地暗,而我則是起這場猛烈撞擊的起始者,有不可逃月兌的責任。———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哈伊達,我到底該怎樣才能擺月兌這種感受?」我祈求精靈長老能夠幫我擺月兌這種沉重的生命負擔,我想解月兌,我想回到以前那個一心潛心修煉的我。

精靈長老沒有回答我任何問題,他只是無奈的搖頭。

我則一直在流淚,我真想停止這種流淚,我為什麼這麼懦弱,為什麼總是流淚。我狠命的擦拭面頰上的水,可是,下一波又流了下來。

「有些事可能冥冥之中就已經注定要生,你避也避不開,對自己也不必太過苛責,你應該學會放下,看開,試著讓自己沉澱。你應該明白沉澱的含義,當水中的雜質沉澱下來,你便能看清周遭的一切,離真相也就不遠了。作為一個精靈,靈力固然很重要,但也要運用智慧來看待已經生的事。這便是精靈另一個應該開悟的地方,是心的達觀和洞悉一切的能力。」精靈長老試圖開解。

我低頭听著精靈長老的教誨,雖然很深奧,但精靈長老平和的語調讓我覺得,我應該去試著理解他的這些話的含義,從中定能學到些什麼。精靈長老讓我看開,到底應該看開什麼呢?

「依照族規,我必須將你逐出花激族,逐出水城。」這便是精靈長老口中的最嚴酷的懲罰。

逐出花激族,逐出水城———我試著重復精靈長老這句話,似乎在咀嚼這句真正的意思,還沒有意識到,這句話真正的含義有多麼殘酷。當我一點一點明白過來,所謂族規的懲罰,就是要將我永遠趕出花激族,和水城時,我震驚,不敢相信的睜大眼楮,盯住精良長老,希望我所听到的是假的,是我自己理解錯誤的緣故。然而,精靈長老平靜面容下,是不可搖動的意志和堅定的威嚴時,我不再懷疑自己的耳朵又問題。我在一點一點相信過來,驚醒過來。「不,這不是真的,這絕對不是真的?你在騙我,你一定是在騙我!」我的情緒激動的難以自持,幾乎狂了一般不願相信。

「這是真的,隱默,你必須相信,你必須接受。」精靈長老一字一頓說,每一個字猶如千斤重的石頭壓上來,直到壓的我不再抗爭為止。

「不,我不接受,我哪也不去,水城是我的家,是生我養我的地方,為什麼會有這麼殘忍的懲罰,我不接受,我死也不接受。」

精靈長老似乎對我這種執迷不悟的狀態很不滿,他只是一個勁搖頭。嘆息。

而我已經處于癲狂的頑抗狀態。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什麼也听不進去,只是一再不願相信的搖頭搖頭再搖頭。始終不願承認這個結果。

「的確,對于一個水城的精靈來說,這的確是最殘酷的懲罰。這就是你的命啊,任誰也改變不了的命!你還是接受吧。」精靈長老不再多說,而是表現出一貫的威嚴,畢竟,有些事要靠自己體悟才會知道其事件背後的真實含義,然而,現在的我,根本無法冷靜下來思考我所面對的一切。

現在的我,只是感覺像一個快被永遠拋棄的孩子,恐懼無助的抓著一直以來依靠著的大人的手不肯放,只知道索取它提供的依賴,只知道想要極力擺月兌這種恐懼加注在身上的苦痛,卻不思精靈長老的話中含義,———「沉澱」。不去考慮恐懼背後的含義又是什麼。

「不———我不接受,我不相信這是真的,———我死也不要離開水城———我哪兒也不去,哈伊達,求你不要趕我走,求你收回成命吧———」我哭著哀求精靈長老,希望能有一絲挽回的機會。

然而,在這凋零的花海中,只我一個人的哭泣哀嚎聲,伴隨這些紛紛凋零的花瓣,它們也像是感受到我內在的哀傷,像極了揮灑的眼淚,無聲的哭泣著。

「孩子,你睜開眼楮看!」也不知哭了多久,精靈長老才又一次開口。這一次他像一個慈祥的老人,不再那麼威嚴的口氣。甚至,耐心的像在哄一個孩子。

我任由眼淚哭花的臉,抹抹遮住視線的淚水,稍稍止住了哭聲。隨著精靈長老的視線,放眼望去一片紛飛的花海上方,「你看出什麼了嗎?」精靈長老問。

我只得搖頭。

「是這些凋落的花瓣!」精靈長老回答。

我于是,又看了眼這些凋落的花瓣。還是不明白,這其中有什麼問題。

「你知道你為什麼被逐出精靈族嗎?」隨後精靈長老又問。

「是因為我觸犯的禁忌,不該和人類產生感情!」我回答。

精靈長老又一次搖頭了「是。也可以說,不是。」

當精靈長老的回答里還有某種否定成分的時候,我徹底止住哭泣,非常想听听其中的原因。

「你有沒有現,現在的你有什麼不同?」

經精靈長老這樣一提醒,我便開始觀察起自身來,令人驚訝的,我的腦部上方長出一棵類似樹一樣分叉的沒有葉子的樹冠,那些散粉紅微光的枝杈末梢,還在以一種旺盛的姿態,繼續向兩邊分叉生長。

「怎麼會這樣?」我自己也大驚失色的問。

「你已經不再具備一個精靈該有的特質,水城是不會允許這樣的精靈存在的。」精靈長老給出答案。

「為什麼?」我迷惑不解,同時,又為自己頭部的變化感到吃驚萬分。

「水城,是一個整體,你屬于水城精靈中的一份子,同時,屬于大家中的一份子,相對來講,水城也屬于大家,是大家共同守護的中心,水城,是精靈們的意志結盟的體現,是古老精靈祖先就締結的意志結合,如果,沒有水城就沒有水城精靈的存在。這里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是精靈們意識共同堅守的地方,它的出現,恰恰體現了精靈們內在的意識信念,所以,這片花海之所以會凋零,大概是因為,平時的你,喜歡這個地方,與這里形成了意識結盟,這片花海,就好比你內心的鏡子,照出了內心的能量。」說到這,精靈長老停頓了一下,看了看那些四散飄零的花瓣。

而我則越听越覺得不可思議。

「內在生質變的精靈意識不再單一,它們開始向外分叉,你腦部的須叉就是最有力的證明。同時對于一個精靈來說,也是一個危險信號。你的體內開始生微妙轉變,新的外來的東西注入你的體內,它們佔據你的意識,動搖你的意識,使你無法集中意識一心守護水城。它們帶有入侵的信號,而這都不是單憑你一個人能控制的了的事。大部分精靈會對這些外來因素本能屏蔽和抗拒,他們也不輕易被攻破,他們的體內是帶抗體源,然而,有極少部分的精靈殘留在體內的某種蟄伏起來的原始沖動因子,會因為部分偶同,或相吸的緣故,被觸,這些被觸的因子蠢蠢欲動,一旦被激活,便會悄悄活躍到你的意識層,會迫不及待的與外在那些吻合因素結合,這樣一來,你便開始產生變化。這才是你必須離開水城離開精靈族的真正原因。因為,這關乎到水城的安危,乃至整個精靈族的生死存亡。」听精靈長老這樣分析,我又覺得听不懂,但又好像明白了些什麼。

「所以,于你而言,從另一個角度來講,也許是另一種重生,又何必太過傷心呢!」

經精靈長老這樣一分析,剛才激抗的情緒稍稍得意平復,可是,要被逐出精靈族這個現實還是帶給我了沉重的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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