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裁前夫的邀請 第四十三章

作者 ︰ 夢簡單ING

趙涵青看一眼站在原地臉色慘白的姿妤,又看一眼快要不省人事的凌一瑤,最終道,「賀子,你跟咱們一起進來吧!這世上怕你是唯一一個能讓她有動力活下去的人了!」

「好……」

賀君麒隨著他們一起進了急救室去,一瞬間,整個長廊上只剩下姿妤孤單一個人……

不!是兩個人!

那一刻,他們倆就像是被整個世界,遺棄的,兩個,孤孤單單的人……

沒有人,會在意他們的存在,更沒有人,會在意他們的感受!

隔著玻璃門,姿妤看見里面搶救的場景。

凌一瑤終究還是昏死了過去。

所有的醫務人員都在極力的搶救著,而賀君麒也守在一旁奮力的替昏迷中的凌一瑤不停的打氣。

他的手,緊緊地握著她的手……

那感覺,宛若,一握,就是一輩子……

姿妤盯著那緊緊相扣的雙手,卻不自覺的,還是紅了眼眶。

眼淚,終究模糊了她的眼球……

淚水,如決堤一般,不停的往外涌,止不住,也收不了……

凌一瑤的話,始終猶在耳際回蕩著……

——「你一定不知道我懷了君麒的孩子的事兒……」

姿妤知道,凌一瑤眼底那抹流產的傷痛決計不是假的!自己是一個做母親的人,最清楚那種準媽媽眼底所流露出來的情感,那種傷,那種痛,她相信絕不是演得!

姿妤垂目,掩著淚水看著自己微微隆起的小月復……

低聲道歉,「對不起,寶貝……」

她的聲音哽咽著,「媽咪知道,媽咪不該哭的,這樣子會影響到你將來的性格,可是……媽咪真的忍不住,媽咪好難受,真的好難受……這里,好痛好痛……」

姿妤捂著胸口,哽咽著,同自己的寶寶艱難的說著話,她疼痛的心口,早已支離破碎,此刻,正血流如注著……

刺骨的疼痛,侵入骨髓,滲入血液中……

要了命的,痛!

寶寶,是唯一一個對她不離不棄的人!

眼淚,漫下來,她早已忍不住痛哭失聲。

「寶貝,你答應媽咪,一定不可以……拋棄媽咪!知道嗎?你一定要乖乖的,堅強的在媽咪身體里呆著!媽咪愛你,而且絕不能沒有你……所以,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拋棄了你,可媽咪……一定不會不要你!你一定要堅強,一定不能輕言放棄……媽咪會守護著你,一定會!」

她哭著,不停的替自己肚子里的寶寶鼓勁,也在不停的替自己加油打氣!

只是,噙著淚水的眼眸中,全然都是堅強,以及,屬于母親的,那濃濃的愛意!

這是她的孩子,所以,她要不顧一切的,護她周全!

凌一瑤,她沒有權利去救她,更沒有權利去犧牲她的寶寶救她!而她的孩子,作為一名母親,她唯一的職責,就是保護好自己的孩子!

她決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他!即使是,賀君麒,也不行!

「寶貝……」

她輕聲喚著他,一聲又一聲,如若喚著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寶貝一般。

一種深刻的疼痛一瞬間把她的五髒六腑都生生扯痛了。

*

數個小時後,凌一瑤終于從急救室里被推了出來。

姿妤急忙迎了上去,臉色蒼白如紙片,問趙涵青,「趙學長,她怎麼樣了?」

趙涵青眼神暗淡幾分,搖搖頭,又點頭,半響,才道,「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了,但是……生命線,不長了……」

「什……什麼意思?」姿妤慘白的面頰上掠起幾絲慌亂。

「她……活不過下個月了,最長,一個星期吧!」

趙涵青的一句話,徹徹底底給病床上昏睡著的凌一瑤,殘酷的判了死刑!

最長,一個星期……

那一刻,姿妤望著床上的凌一瑤,護著自己小月復的手也越篡越緊。

薄汗,冷冷的至姿妤的額際間滲出來,直至手心,也一片冰寒……

賀君麒至始至終都沒有看她一眼,推著凌一瑤,進了病房去。

「姿妤,你也別想太多……」趙涵青安撫著呆滯中的姿妤。

姿妤回神,忙追上賀君麒的腳步。

才一進病房,卻有些意外的,凌一瑤竟然醒過來了。

她艱難的眨著羽睫,極為吃力的想要撐開眼來……

隔了很久很久……

終于,睜開了眼來,卻第一眼,見到了床邊的姿妤。

「啊——」

她厲聲尖叫,眼露恐懼之色,本就沒有血色的面頰此刻更是慘白的駭人。

她的身體,還在不住的顫抖著。

賀君麒忙安撫她,「瑤瑤,別怕,別怕……」

那種溫柔細語,溶進姿妤的心口,就像是辣椒水一般,灑在她受傷的心口上,火辣辣的疼!

「姿妤,跟瑤瑤道歉!」

賀君麒冷沉的嗓音,粗噶的響起,冰漠的命令著身旁的姿妤。

姿妤一怔……

身形顫了一秒,抬頭,幾乎是不敢置信的望向賀君麒那雙漆黑的深潭中去。

眼眸底里,有水霧不停的蓄積……

「賀君麒,你剛剛說什麼?」

她的聲音,顫抖著……

如她傷痛的淚水一般,在空氣中,破碎開來!

「跟瑤瑤道歉……」

他冷沉的嗓音,再一次重復著剛剛那句話。

望著姿妤的眼底,閃爍著復雜的情緒。

似傷痛,似無奈……

還有,深深的疼惜!

姿妤笑,嗤笑。

其實,她更多的,是想大笑。

她的目光,冷冷的鎖住床上臉露怯色的凌一瑤,決然道,「賀君麒,我沒有錯!我是絕不會道歉的!」

她不過只是出于保護意識,想要保護自己的孩子而已,她何錯之有?!

如果她認錯,就代表,剛剛的她,真心的想要置凌一瑤于死地,可是,她沒有!所以,她絕對不會承認,更加不會道歉!

「凌一瑤,你真的夠了……」

姿妤冷笑著,淚水噙在眼中,她強迫著自己不要讓它們滾落下來,「你這樣活著,不累嗎?」

「姿妤,你夠了!」賀君麒忽而出聲制止了她的話,「我不管你到底是出于什麼樣的心才這麼做的,你明知道她不能流血,你怎麼還可以忍心拿水果架去壓她?就算是不小心,那你也必須為你的不小心而向瑤瑤道歉!」

賀君麒凜冽的目光,直直的看定姿妤……

而姿妤,冷笑著,一直與他,久久的對峙著。

直到,眼淚漫下來……

她終是,無法掩飾……

無法藏匿心頭的這抹悲涼,以及傷痛!

她輕輕的閉上眼去,不再看賀君麒那張冷漠的面孔,有一種寒意,從她的心底,迅速漫開,直達她的骨血,以及,每一寸肌膚,每一個細胞!

絕望,掩埋在心底,一點點加深加劇……

她笑著,笑著,卻笑出了眼淚……

這就是她,用盡了十多年的情感,來愛著的男人!

「賀君麒……」

她顫聲,呢喃著他的名字,卻久久的搖頭,狠絕道,「你根本……就不是個男人!你也不配做我孩子的父親!還有……」

她笑著,看定床上的凌一瑤,冰漠的嗓音,冷冷道,「賀君麒,就算她死,我也絕不會跟她道歉!」

因為,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自己作的!

如果,她不算計自己,那自己會去檔水果架嗎?自己不檔水果架,那她何來的傷?

呵!一切不夠只是她自己咎由自取而已!讓她來承擔這份錯誤,憑什麼?

忽而,姿妤就覺面頰上掠過一陣急急的掌風,她下意識的抬頭,就撞見賀君麒那雙赤紅的雙眼,而他的大手,正舉在空中,似要落下來,卻最終,僵住。

姿妤愣了一秒,下一瞬,釋然一笑……

那一刻,宛若,一切的一切,都想通了一般……

心里,所有的絕望,都似散去……

她看著他,「賀君麒,你是想打我嗎?因為床上這個女人打我?還是因為,我說了一個‘死’字?」

賀君麒僵在空中的手,一點點篡緊,最終,放了下來……

眼底,掠過一抹失望,還有,歉疚……

對她的剛剛那些話語的失望,還有,對她的濃濃的歉意……

剛剛,他真的,竟然差一點,就打了她一巴掌!

就因為,她那一句‘你不配做我孩子的父親’,還有,那一句‘即使是她死……’

或許,沒有人知道,凌一瑤的生與死,對于他而言,是一個多大的包袱!

慶幸,那一巴掌,沒有落下去……

如若,真的下去了,賀君麒不知道,該怎麼來原諒自己,又怎麼來祈求她的原諒!

「滾出去……」

床上,凌一瑤噙著眼淚,一道厲聲嘶吼!

枕頭,狠狠的砸在姿妤的身上,「滾出去!听到沒有,給我滾!我不死的,我絕對不死的……嗚嗚嗚……」

「瑤瑤,別這樣,別這樣……」

見凌一瑤的情緒,變得激動起來,賀君麒急了,急忙去安撫床上的她,也忙抓過她手中的枕頭,制止她再攻擊對面的姿妤。

姿妤看著他們,漠然一笑,轉身,就往外走。

其實,枕頭砸著她,一點也不痛……

她痛的是,賀君麒那樣不分青紅皂白的讓她道歉,以及,他那一抹未來得及落下的巴掌!

雖然,沒有打在她的臉上,但……

已經深深地,抽在了她的心口上!

他為了那個女人,差點,向她動手!

呵呵……

賀君麒,你為了那個心機深重的女人,到底還要把我傷得多深,多徹底才罷休呢?!

你知不知道,這世界上,真的不只有她凌一瑤才會痛……

我簡姿妤,也會痛!也會痛得無法呼吸!

看著姿妤轉身離開的那一剎那,賀君麒莫名的,心底竟有些發慌。

一個箭步,追上她的腳步,大手扣住她的手腕,問她,「痛不痛?」

痛不痛?

傷了她之後來問她痛不痛?

姿妤側臉看他,滿面都是淚痕,只笑,「痛……」

真的,痛得要命!

不是身體,而是,心口!

賀君麒被她這幅模樣嚇到了,一瞬間怔在原地,久久的沒緩回神來。

甚至于,她離開,他亦不知……

見她的身影消失了長廊口,賀君麒回神,就要追過去,忽而,就听得里面的護士焦急的大喊,「凌小姐又暈過去了!邵醫生,快過來!凌小姐又昏死過去了……」

賀君麒追著姿妤的腳步,鄂住。

下一瞬,往病房奔去。

趙涵青說過,「如果可以,盡量不要讓她再昏睡過去,因為,這一睡,可能就真的再也醒不來了……」

賀君麒緊握的手,一點點變得冰涼……

死亡!

他,真的,背負不起!

他欠這個女孩的,太多太多!

而現在,他正在想一切辦法彌補,所以,瑤瑤,你一定要撐下來!我不想就這樣虧欠著你,我只想要將能還的,統統都還給你!

請你,一定要給我時間!

一定要……姿妤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家的,她沒有再回娘家,而是直往她與賀君麒的那個家里奔去。

她像瘋了一般,將賀君麒的書房翻了個遍。

沒有,沒有!

統統都沒有!

書房里,一邊狼藉,而姿妤卻怎麼也找不到那張一早就被賀君麒簽下來的離婚協議書。

眼淚,如決堤一般的漫下來……

她不相信賀君麒真的把那張協議書撕掉了,一定是騙她的!他跟凌一瑤都是這種關系了,他怎麼可能會撕掉他們之間的那份離婚協議書!

所以,一定還在的!一定在!

姿妤踮著腳,瘋狂的翻找著他的書櫃。

書本被她一片片的掃下來,砸在她的身上,而她卻絲毫也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

現在的她,什麼樣的痛都無法感受了,只有心里那抹疼痛,太劇烈,劇烈到,她無法忽視……

手,顫抖著,手臂上,早已被厚厚的書本打出一片片紫青,但她絲毫也顧及不了!

離婚!她現在腦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離婚……

當書本掃落,一張張薄薄的紙片從書縫里掃落而出,繼而,飄旋著落地……

那一刻,姿妤清晰的看見了,紙上那刺眼的五個字,‘離婚協議書’!

那一刻,她終究是無法忍住的,蹲在地上,抱住自己冰冷且顫抖的身軀,嘶聲痛哭……

姿妤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像現在這樣這般受傷過,痛過,孤單過……

此刻的她,就像一只看不到光芒的受傷小獸,只能擁住自己,無助的痛哭,舌忝舐著自己的傷口!

賀君麒說,這張紙早就被她撕了……

而如今,原來,真的只是騙騙她而已!

當清晰的看見這份協議書的存在時,姿妤心里頭所有的酸楚,所有的疼痛,終將是崩潰決堤。

其實,有那麼一刻的,她真的希望自己找不到它,那她還可以安撫著自己,他真的撕了,他真的已經沒有要同她離婚的心了!

而如今呢?事實是什麼?事實是,他不過只是把她當成傻子一般的哄騙著!

離婚協議書,還在!而他離婚的想法,也一定還在!

姿妤拿起筆,飛快的在賀君麒簽字的隔壁,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簡姿妤!

手,不住的顫抖著……

字,寫得歪歪曲曲,與賀君麒那蒼勁的字相比,簡直是丑到暴。

那一刻,看著他的名字,姿妤就覺似有一把把鋒利的刀狠狠的戳進她的心髒中來一般,疼得她,忍不住,捂著嘴,嗚咽痛哭。

賀君麒,這一次,我們終究,是要散了!

所有的一切,都徹徹底底,煙消雲散了吧!

姿妤拿起協議書,如瘋了一般,開車往醫院里奔去。

還有一條,她要立刻找賀君麒協商好!那就是,關于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要這個孩子的撫養權,誰也不能跟她搶!即使是他賀君麒,也絕不可以!

姿妤的車,在路上疾馳著,直到遇到紅燈,姿妤一腳急剎,才猛地將車停了下來。

頭,撞在方向盤上,嗡嗡作響。

手,握著方向盤,竟還在不住的發抖。

薄薄的冷汗至額間流下來,甚至于,後背都因汗水而濕了個透。

「簡姿妤,靜下來……」

她的手指間,泛著駭人的慘白,而臉色,更得白得有些嚇人。

只是,這時候的她,還記得要安慰自己,「別沖動,慢點來,孩子最重要……」

所以,速度一定要減下來!萬一因為快而出了車禍,她肚子里的孩子怎麼辦?到時候自己悔不當初都晚了!

所以,「簡姿妤,你必須要鎮定下來!」

她一聲又一聲的告訴自己,黃燈閃過,綠燈亮起,姿妤長舒了一口氣,才緩緩的踩下了油門……

速度,開始平穩了下來,一如她此時此刻的心。

事情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再去沖動,再去想那麼多,還有什麼必要呢!

車,在醫院的停車場內停了下來。

姿妤抓著離婚協議書飛奔著往凌一瑤的病房跑去。

才一經過長廊,卻沒料想撞見了趙涵青。

「姿妤,你干嘛呢?這麼急?」趙涵青扣住了她的手臂,卻發現,她眼底那深深地痛楚和淚水。

「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哭成這樣……」眼楮都紅腫一片了。

趙涵青憂心的問著她。

姿妤的神情有些恍惚,盯著趙涵青喃喃道,「我……我找賀君麒,我要去找賀君麒……」

說著,她就要掙開趙涵青的大手。

「姿妤!」趙涵青扣住她,「賀子不在病房里面!」

「他去哪了?」她木訥的問著趙涵青,握著協議書的手,不住的顫抖著。

「姿妤,你……你到底怎麼了?你找他做什麼?」趙涵青扣著她的手臂,感覺到她渾身的冰涼以及顫抖,心里更加擔憂起來。

「他在哪里?」姿妤沒有回答他,只繼續問他。

「他……」趙涵青猶豫了一下,隔了半響,才道,「姿妤,你先听我說,凌一瑤的病,我想你也知道的,之前因為再次流血的緣故,她的身體……比我們想象得更差……」

姿妤抓著協議書的手,一點點收緊。

紙張在她的手中,變得皺巴巴起來。

趙涵青嘆了口氣,「她可能撐不過兩天了,剛剛她又昏迷了過去,一醒來就不停的掉眼淚,可能她自己的身體她比誰都清楚吧!她要求賀子帶她去看海了,這會,兩個人可能還在海邊吧……」

听得趙涵青說凌一瑤撐不過兩天了,姿妤的心,卻還是狠狠的顫栗了一下。

「謝謝……」

她木然的道謝,驅車,往海邊走去。

腦子里,卻還一直回想著趙涵青的話……

——「她可能撐不過兩天了……」

「嘎——」姿妤終是沒能忍住,一腳急剎,將車停在了路中。

下一瞬,崩潰般的,趴在方向盤上,失聲痛哭……

「嗚嗚嗚……」

她歇斯底里的發泄著自己心底的傷痛。

最後的兩天……

因為自己的不小心,她凌一瑤,一個月短短的生命,到最後,竟然被縮短成了僅僅兩天!

她忘不掉凌一瑤拿枕頭砸她的模樣,忘不掉她提到‘死’字的時候,凌一瑤那幾近瘋狂的表情……

在一個瀕臨死亡的人面前,提‘死’字,是該多麼的殘忍!

姿妤瘋狂的搖頭,嗚咽的痛哭出聲……

最後的兩天時間了,她不該再去打擾他們了,不是嗎?

拾起頭來,看著眼前迷茫的一切,終究,無力的踩下油門,調轉了車頭……

*

海灘上——

賀君麒光著腳在軟軟的細沙上走著。

腳下的步子,很緩慢,動作很輕,那模樣,似唯恐驚動了身後氣息微弱的女孩。

她慘白著面頰,如若沒有生氣的破布女圭女圭……

小身子趴在他結實的後背上,頭,歪著,很是無力……

宛若,連呼吸,都無力的,讓人心,發疼!

「哥……」

虛弱的聲音,在冷冷的海風中,散開……

听進賀君麒耳底,一陣瑟瑟作疼。

她,還在繼續說著。

「其實,我從接近你開始,就是想進你們賀家的……」

她的聲音,那麼無力,那麼脆弱,「可是,進了你們賀家後,我才發現,我其實已經深深地愛上了你……我以為,即使我們是兄妹,我們還可以繼續我們之間的愛,可是……沒想到姿妤姐卻突然出現了,出現在你面前,也出現在我們的愛情里……從那之後,你就徹底變了……」

她說著,眼淚不停的至眼眶中滑落而出,落在賀君麒的脖項里,竟燙得她,肌膚一陣灼燒的疼。

他沉默,不言一語。

「哥,我知道我快不行了……」

她笑著,笑容里,滿滿都是蒼涼。

「瑤瑤,別說這種傻話!你會好起來的!」賀君麒的聲音,沙啞著,很沉很沉。

「不會了……」

凌一瑤搖頭,眼淚不住的至眼眶中漫出來,「哥,我知道,我好不了了,我猜到了……姿妤姐就是那個你們找到的,唯一一個能救我的人,是不是?」

「瑤瑤……」賀君麒腳下的步子,微微頓了一下。

「哥,你曾經愛過我嗎?」

她笑著,唇角的笑容幾近絕望……

賀君麒緘默,似乎在認真的思忖著。

凌一瑤笑,心卻在注血的疼,「你沒有愛過,是嗎?就像我當年以為自己深深地愛著天琪哥,後來遇到你之後,才知道……原來,那樣王子般的他,其實,不過只是自己臆想的愛慕對象……就像我,于你,你喜歡我這種溫柔似水的女孩子,所以,你在見到我的時候,理所當然的,你就以為你愛我,可是,直到姿妤姐出現……」

她哽咽的說著,眼淚不停的往外涌,「她妖媚,堅強,干練,完全不是你喜歡的小女人類型,可是,到最後……你卻還是無可救藥的愛上了她!而並非,她是你喜歡的類型……或許,這才是真愛吧……」

是那種,她無法破壞的愛情!

誰也不會知道,她多麼的羨慕那個叫簡姿妤的女人!

「對不起……」

除了道歉,這一刻,賀君麒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但,瑤瑤,我真的,把你當作我的親妹妹!我也希望,你真的能做我的妹妹……」

賀君麒的聲音,哽咽著……

凌一瑤的雙眸,無力的眯了眯……

「好累哦……」

她笑著,聲音卻低得讓人幾乎听不太清楚。

「哥,如果……如果有下輩子,讓我來做你的戀人好不好?」

她認真的問著他,然而,卻等不及他的回答……

頭,重重的暈倒在了他結實的肩膀上……

意識,在那一刻,徹底的放空……

賀君麒背在她身後的手,不住的顫抖著,眼眶,有些些潮濕。

他的腳步,依舊沒有停下來……

「瑤瑤,如果有下輩子,我們都別做對方的戀人了,太傷太累,你還是做我的妹妹吧……」

「其實做妹妹沒有什麼不好的,當哥哥的依舊會疼你,寵著你……」

「你怎麼就這麼傻……這麼傻……」

「對不起,對不起……」

「……」

海邊,落寞的背影,被路燈映射出暗灰的背影,隨著他們越漸變多的腳步,一點點,一點點拉長……

海的那頭,響徹著憂傷的曲調……

是鋼琴的聲音!

宛若,是在祭祀著,這一段將要終結的兄妹情意!

翌日,清晨——

姿妤沒有驅車去醫院。

她抱著離婚協議書,是走著路去醫院的。

一整夜沒睡的她,腦子里幾乎都是空的……

沒有任何的思緒,唯一有的念頭,就是離婚!

一路上,走著,她甚至于都不知道這條路到底要走多久,她只知道,她希望,這條路可以一直就這樣綿長下去……

路越長,她走到醫院需要的時間就越長,那麼,臨他們離婚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簡姿妤,說白了,你還是那樣的沒出息!

姿妤在心底蔑視著自己的懦弱。

天公不作美,不知何時,卻忽而下起了小雨來。

而走在雨中的姿妤卻絲毫也察覺不了,周旁,皆是奔跑而過的上班族們,積水濺在她的身上,漫開,而她,完全不知。

混沌的腦海中,卻一直如同放電影一般,放映著她與他的過去……

從小時候,她要求演他的公主,被他拒絕,再到他問她,願不願意嫁他……

思緒,停留在遙遠的那一刻……

還記得,那日,下著磅礡大雨,下了班她習慣性的從他們公司門口經過。

那時候的她,有一個壞毛病,就是專愛偷窺!總是掐好時間點在他們的公司門口守著他出現,望著他高大的背影走入停車場,再看著他,將他的車駛出停車場來……

而她,就那麼站在那里,看著他離開……

走這麼遠的路,轉到這里,卻單單只是為了看他一眼!

也就這麼一眼,那時候傻傻呆呆的她,卻仿佛一切都夠了!

或許,一眼萬年,就是那般感覺……

雨,一直下……

從現在,下到遙遠的那一天……

也是同樣的情景,她沒有帶雨傘,大雨忽而就傾盆而至,她等他出現之後,才抱住挎包焦急的往地下鐵奔去。

就在臨近地下鐵緊緊十米之遠的時候,猝不及防的,一輛熟悉的黑色奔馳停在了她的身邊。

車窗滑下,露出賀君麒那張帥氣凜然的面孔。

他望著她,眼神清淡如水,而語氣更是干脆利落,只道,「上來!」

那一刻,姿妤听到了自己的心,猶如擂鼓般跳躍的聲音……

臉頰,瞬間如同飛上了紅霞,燙得她連耳根子都紅了!

就那樣,她鬼使神差的上了他的車!

也是第一次,她坐進他的車里,那種緊張,興奮的感覺,或許她這輩子都忘不了吧!

當車,停在她小區的樓下,她準備下車,忽而,就被他叫住了。

「簡姿妤!」

他看向她,眸子清遠而又深邃。

卻又復雜的,讓姿妤,完全猜不透他。

姿妤錯愕的眨眼看著他,輕聲問,「賀學長,有事嗎?」

「有!」他點頭。

「有男朋友嗎?」他問她。

一個簡單的問題,姿妤卻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心,狠狠的漏跳了一拍……

姿妤胡亂的搖頭,「沒……沒有……」

他接,「那,做我女朋友吧!」

一句話,干脆利落!卻讓姿妤……腦子里‘嗡——’的一聲,瞬間一片空白!

那一刻,她完全以為自己听錯了,可是,那一句話,卻再一次的清晰的,劃入她的耳底。

是!他是在認真的問她……要不要,做他賀君麒的女朋友!

那一刻,姿妤想,或許自己呆楞的就像個傻子吧!

隔了宛若一個世紀之長,她訥訥的點頭,「好!」

她竟然,一點矜持的都沒有,就直接答應了他的追求!

甚至于……

更夸張的是,三天之後,她竟然神經病似的,一口就答應了他的求婚!

那日,他就如同追她的那天一樣,送她到家樓下,忽而,就問她,「簡姿妤,嫁給我吧!」

那一刻,沒有玫瑰,沒有香檳……

唯一有的,是一枚鑽戒,一枚,尺寸不是非常合格的鑽戒!

而她,竟然鬼使神差的,真的就點了頭!

那天夜里,她抱住依依,激動得痛苦失聲。

而依依,卻只罵她神經病,戀愛三天就結婚,這簡直比閃婚還要閃!

可那時候的她,根本早就興奮的過了頭,哪里還會在意那些,她記得,那時候的她只說,這份幸福雖然來得太快,讓她有些措手不及,可是,對于她而言,也來得太過不易,所以……既然來了,她就該好好把握!所以,她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他的求婚!即使,隱婚,她也願意,因為,她愛他!深入骨髓……

而如今,事實證明,那時候的自己,真的太過沖動,以至于到現在,悲痛徹底……

同樣,傷痛,深入骨髓!錐心刺骨的痛!

當思緒被抽回來,姿妤才發現,自己竟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醫院……

腳步,一點點往凌一瑤的病房挪去,腳下的步子,如若灌了鉛一般,沉得她每走一步,都顯得那般吃力。

渾渾噩噩的推開病房的門,就見賀君麒正耐心的喂著凌一瑤喝粥。

而凌一瑤,似乎已經沒了什麼知覺,只能眯著眼,半躺在床上,任由著賀君麒喂著她,偶爾會有粥汁漫下來,賀君麒替她小心的擦拭干淨。

有時候,姿妤也覺得凌一瑤其實是個可悲的人,從小沒了母親,而父親更是個無所作為的人,女兒生了這麼大的病,卻從來也沒見來探望一眼,更別提要他來照顧她了!

或許,她唯一的親人和戀人,真的就只剩下賀君麒了。

姿妤抽回混亂的思緒,挪著步子,往床邊的他們靠近。

賀君麒看見這樣的姿妤,嚇了一跳。

眼前的她,渾身濕嗒嗒的,水珠從她的發絲間不停的漫下來,一滴一滴,灑落在地板上,暈開成一朵朵如同罌粟一般的水花。

而她,面色慘白著,眼楮下方的黑眼圈和眼袋,重得有些駭然,那模樣,宛若是好幾個晚上都沒睡過一般。

而她的胸口,卻一直捂著什麼東西,那模樣,似唯恐會將它弄濕了一般。

「姿妤……」

賀君麒急忙放下手中的碗,扯了一旁的毛巾走過去,就要替她擦干,「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為什麼沒有帶傘?難道你不是自己開車來的?」

一連串的關心,就像一根根刺一般,狠狠的扎在姿妤的心口上。

她推離他,態度冰冷而又陌生,腳下的步子往後退了一步。

「賀君麒,把離婚協議書簽了吧……」

她沒有看他……只低著頭,將協議書從胸口掏出來,手還是濕的,有水珠染在協議書上,紙張被水漬劃開,但,這不影響什麼。

手,緊緊握著協議書,不停的顫抖著,遞在他面前。

濕嗒嗒的頭發,垂落而下,很是落魄,卻極好的遮掩住了姿妤那一臉的蒼白,以及眼底中的淒然和傷痛,還有那……不爭氣的眼淚。

久久的沒有听到賀君麒的聲音,她亦沒有抬頭,只顫了顫手,又推近幾分道,「簽了。」

兩個字,卻透著難以掩飾的澀然。

那一刻,喉嚨就像是被誰的手,緊緊地扼住了一般,宛若連說話,都萬般艱難。

賀君麒站在那里,望著她。

目光,深沉,還帶著些許的震驚,又似無奈……

很久,他亦只是看著她,手,擱在身體兩側,竟有些發僵。

姓感的薄唇微微動了動,半響,嘆了口氣,走過去,要繼續替她擦頭發。

「姿妤,別鬧了……」

疲倦的話語中,夾雜著太過明顯的誘哄。

漆黑的幽眸里,泛著血絲……

終于,姿妤抬起頭來,看定他。

眼底,早已一片漠然。

步子,再次往後退了一步,拉開自己與這個男人的距離。

「賀君麒,不想再忍受我的胡鬧,就簽字!」

她的態度,格外的決絕。

決絕到,讓賀君麒有些痛心……

姿妤的聲音,還在繼續,「協議書我在你那份上面改動了一下,孩子的撫養權歸我!」

說到這里的時候,姿妤就覺得自己含了滿口的苦蓮……

苦澀,至舌尖漫開,一直往心底流淌……

一圈圈,漾開,擴大,再擴大……

最終,苦到讓她,心,都在顫抖。

「快點,賀君麒!簽字!咱們的緣分到這里也算是徹底盡了!」姿妤似喪失了耐心一般,不斷的催促著他。

語氣里,表情里,都夾雜著一種煩躁。

那模樣,似在告訴著賀君麒,她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離婚!

很久,賀君麒只是盯著她看,目光緊迫。

「簡姿妤,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他腳下的步子,逼近她,咬牙,問她,目光中折射出的眸色幾乎要將她吞噬。

「我知道!」姿妤點頭,迎上他盛怒的視線,「賀君麒,我的腦子,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清醒過……」

「給我一個……離婚的理由!」他的目光,變得寒森。

離婚的理由?姿妤笑著,神情漠然。

目光,掃了一眼床上半睡半醒的女人……

她笑著,盡是淒涼……

「賀君麒,只要凌一瑤在,我們就再也沒有繼續的可能,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

是啊!凌一瑤,就如同一根芒刺一般,砸在她的胸口上,無法剔除……

她想,即使是剔除,但,那樣的傷痛,她永遠,記憶猶新!

所以,只要她在,他們真的,就沒有繼續的可能……

而她,亦沒有繼續的勇氣了!

就這樣吧!

「簽了吧……」

姿妤忍著淚,繼續催他。

而賀君麒,幽深的目光死死盯著姿妤。

「有沒有試著去相信我?」

賀君麒的語氣,很輕,也很痛。

眼底,還帶著一種,難以言語的失落和傷痛。

溢滿血絲的眼底,泛出猩紅之色,深深地,凝望著她。

姿妤笑著搖頭,「賀君麒,別這樣,我們好聚好散!好不好?!」

何必……非要把雙方,逼得苦不堪言呢?

相信……

曾經,她試著相信,可是,事到如今,她還拿什麼去相信這一切呢!

姿妤的一句好聚好散,徹底,刺中了賀君麒的胸口。

深邃的眸子劇縮了幾圈,胸口起伏的弧度,瞬間變大……

眸色,沉了又沉……

目光凝望著她,試圖要將她深深地望進眼里,看進心底……

隔了很久,他宛若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一般,點頭,「好……」

他伸手,接過她手中的協議書,那一刻,清晰的感覺到她的手,在發抖,而自己的手……同樣,顫抖得厲害。

薄唇,抿了抿,又冷,又澀。

他道,「我會交給律師處理!明天,你再過來拿!」

他低沉的嗓音,如若至幽谷發出一般。

手,握著協議書,很緊很緊……

那一個‘好’字應下來,那一刻,姿妤仿佛听到了自己心底那座大山崩塌的聲音,一時間,壓得她完全透不過氣來,亦不知道隔了有多長的時間……

終于,姿妤釋然的笑開,如若,松了一口長氣,「謝謝……」

她轉身,托著自己濕嗒嗒的身子,一步一步,出了病房門……

眼淚,早已將她蒼白的面頰淌濕……

她瘦弱的肩頭,因痛苦而不住的抖動著,嚶嚶泣泣的哭聲,散了一地……

雨霧中,瘦弱的女孩,撐著一把傘,如行尸走肉般的流竄于車流之間,落寞傷痛的身影,惹人疼惜……

所有經過她身邊的人,總會忍不住停下腳步看一眼這個滿臉淚痕的漂亮女孩……

到底是什麼樣的傷痛,將她折磨成這般?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可以,將她傷得如此?

一切,都結束了!

終于……

所有的不快樂,所有的傷痛,都在這一刻,徹底得到了解月兌,徹底得到了釋然!

就這樣吧!

賀君麒……

我們之間,傷也好,痛也罷,到此,為止吧!

曾經的海枯石爛,也終究是敵不過這場好聚好散……

人,其實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非要在傷了痛了之後,才忽而就明白了所有的道理。

哭過,才知道心痛是什麼感覺,痛過,才知道如何保護自己,傻過,才知道適時的堅持與放棄,愛過,才知道自己其實有時候真的很脆弱,脆弱到,一踫就碎……

其實,生活並不需要這些無謂的執著,再回頭去看,一切,仿佛都已淪為別人生命中的笑柄!那一刻,她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個世上,沒有什麼真的就不能割舍!

醫院的病房內——

很久很久,賀君麒還站在原地發呆。

手中的離婚協議書就像一塊寒冰,將他的每一寸骨血都凍僵。

亦不知道何時,他才從呆滯中回神過來,下一瞬,看亦沒看一眼手中的協議書,直接「嘶——」的一聲,將手中的紙張撕了個粉碎,直接甩進了垃圾桶中。

一整夜——

姿妤消失了整整一夜。

手機,關機。

家也沒回。

是!她哪里也不敢去。

她與那個男人的家,她已然沒有勇氣再踏入。

而父母的家,她暫時不敢再回去,她怕一見父母那一張張慈愛的面孔,她就忍不住痛哭流啼。

而依依那里,她更是不能去,以自己現在的情緒,她一定會擔憂得不得了!她現在也是一個孩子的媽,她怎麼能去影響她的心情呢?

天琪呢?是啊!現在的她,也真的只有天琪能收留自己了。

她拖著憔悴的身子摁響天琪的門鈴時,來給她開門的,竟然是麗麗!

噢,她差點忘了,麗麗一直在天琪這邊工作的。

「姿妤姐?」

門內,麗麗見到姿妤這幅失魂落魄的模樣,嚇了一大跳,「天,你快進來!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副樣子了?」

麗麗一臉緊張,忙扶了姿妤進屋來,還不忘一邊朝書房喊著,「天琪哥,你快出來,姿妤姐來了!你快過來看看她!」

書房內,听到麗麗的喊聲,天琪忙走了出來,一見沙發上臉色慘白的姿妤也同樣是一驚,「姿妤,你怎麼了?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

他的眼底,寫滿著無盡的心疼,伸手,將她額前的發絲理好。

麗麗忙遞了杯溫水給姿妤,「姿妤姐,趕緊喝點溫水,驅驅寒。」

姿妤望著眼前他們的一片柔情和溫暖,一瞬間,忍了一整夜的眼淚卻終于還是如決堤一般的流瀉而出。

「天琪,麗麗,謝謝你們……」

原來,有朋友在旁邊撐著的感覺,這麼溫暖……

卻也,這麼脆弱!

「姿妤姐,你別哭……別哭……」

麗麗忙去扯了紙巾,幫她擦眼淚,「別哭壞了身子,對寶寶不好!」

天琪蹲在她身前,拿過紙巾,溫柔的替她拭眼淚,安撫著她,「听話,先別哭,有什麼不舒服的,可以說出來,我跟麗麗都當你的听眾……」

「恩恩……」麗麗在一邊如小雞搗米般的直點頭。

看著他們這幅一唱一隨的模樣,姿妤的心頭竟被一種莫名的幸福感所漫染,忍不住破涕為笑,心情也不由好了幾分,邊哭邊笑道,「你們倆……好像還真的挺搭的……」

結果,一句話,卻讓對面的麗麗瞬間羞紅了臉,連一貫沉靜的天琪都顯得有些窘迫起來。

他笑斥她,「看你還有心情開玩笑,是個好現象!」

听得天琪的話,姿妤再次挫下肩頭來,眼淚瞬間蓄積,半響,才听得她啞聲道,「天琪,我離婚了……」

她的一句話,卻讓對面的天琪和麗麗同時鄂住。

兩個人,面面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響,才恍然回神。

沉默了很久,天琪才出聲問她道,「這次因為什麼?」

姿妤輕輕閉上眼,搖搖頭,「算了,繞來繞去,始終都是同一個問題……」

是啊!他們之間,除了凌一瑤,又還有什麼問題呢?

她的表情,掩著道不明的痛苦,喃喃道,「這麼些日子以來,真的,已經折騰得精疲力竭了,或許,離婚,才是我們之間最好的結果……」

天琪深意的看著她,只輕聲問道,「想清楚了嗎?」

姿妤掙開眼來,淡淡笑開,只是,那唇角卻掩不住那份濃濃的傷痛,「我的腦子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清醒過。」

天琪望著她,沉默。

麗麗也陷入一片傷愁的靜默中。

隔了很久……

天琪才悠悠的開口,「以後打算怎麼辦?還有孩子?怎麼辦?」

孩子……

姿妤的手,撫上自己微微隆起的小月復,唇角揚起一抹苦澀的笑容,「這段無厘頭的婚姻,其實最苦的就是寶寶……」

她眼底那道母愛的光輝中,盛滿著濃濃的歉疚,還有堅定,「但,沒關系,我相信他會跟我一樣,都會學著堅強的!還有……我會給他200,的愛!我們都會好好的!」

看著她堅強和堅決的態度,天琪沒有再多說什麼。

後來,麗麗離開,天琪陪著姿妤坐進了琴房里。

天琪托著小提琴,站在窗邊,優雅的替姿妤獨奏著一曲《寧靜》。

再後來,姿妤窩在柔軟的沙發上,听著那安靜的音樂,就那樣,沉睡了過去。

這一夜,睡得很深很深……

這,或許是這一段時間里,姿妤睡得最為沉靜的一次,沒有傷痛,沒有淚水,亦沒有噩夢……

一覺,竟然睡到下午。

直到晚上,姿妤方才到了醫院,去找賀君麒拿離婚協議書。

凌一瑤的病房,沒有賀君麒的身影,唯有看護在里面忙碌著。

「護士,賀先生今晚不在嗎?」

姿妤問她。

「在的!」護士點頭,「他應該是去了邵醫生的辦公室!」

「哦……謝謝。」姿妤道謝,眸光又不自覺的掃向床上閉眼淺眠的凌一瑤,現在的她,才不過在醫院里呆了短短幾天時間而已,卻已縴瘦得如同一個紙片人一般,臉色更是白得早已沒了絲毫血色,只有那微微閃爍著的心電顯示屏在預示著她,還活著!而且,活得特別艱難。

心,閃過一抹惆悵,嘆了口氣,問護士,「她的病……怎麼樣了?」

護士搖頭,「除非有奇跡發生,不然……能熬過後天,都是老天的賞賜了……」

姿妤的眼眸劇縮了一圈,擱在兩側的手,不由得篡緊幾分。

「謝謝……」她輕聲道謝,幾乎是逃逸般的,倉皇出了病房去,莫名的,只覺得,這病房內,有一種憋悶的壓迫感,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姿妤疾步往趙涵青的辦公室走去。

門還未來得及推開,賀君麒與趙涵青的對話又再一次清晰的傳了出來。

「賀子,你老實跟我說,你什麼時候知道姿妤是能救凌一瑤的那個人?」

趙涵青的語氣,沒有什麼義憤填膺,只是,很平靜,一種,異乎尋常的平靜。

他的問話,讓姿妤推門的手,僵住。

而里面,賀君麒似陷入了深深地靜默中。

隔了半響,見賀君麒只顧著抽煙不說話,趙涵青才又大膽的猜測道,「是不是……你從一開始接近姿妤,直到娶她,都是為了給瑤瑤換血?」

趙涵青的大膽猜測著,然,他的話卻讓門外的姿妤,徹底震驚了……

那一刻,她感覺,自己的雙腿,已開始不停的發軟。

而心里,卻還在不停的祈禱著,祈禱著賀君麒否認的話語!

不是的!絕對不是這樣的……

然而,一個斬釘截鐵的「是」字,卻將姿妤心頭最後那一絲絲薄弱的希冀都徹徹底底擊了個粉碎。

里面的賀君麒,竟然完全……沒有否認!

他,承認了!

那一刻,姿妤只覺腦子里「轟——」的一聲巨響,所有的信念,都在那一刻,如巨山崩塌了一般,朝她傾倒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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