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姿妤只覺腦子里「轟——」的一聲巨響,所有的信念,都在那一刻,如巨山崩塌了一般,朝她傾倒而至……
壓得她,連呼吸宛若都是一種奢侈。
胸口,撕裂般的巨疼!
她捂著胸口,吃力的喘息著,很用力,很用力……
宛若,不那樣,她就有可能,隨時會休克!
痛楚,如同細菌一般,在她的身體內瘋狂擴散,蔓延,滲過肌膚,融入血液,最終,直達骨髓……
惹得她,鼻頭發酸,眼眶潮濕……
「當年我結婚是為了反抗我的父親,而最終選定她,卻是因為……瑤瑤的病!是……在娶她之前,我就知道,她就是千萬個人中間的那一抹希望……」
呵呵呵……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那時候,姿妤還在想,為什麼,為什麼那個人會是自己!
他為了反抗自己的父親,隨便娶誰都可以,可為何結局偏偏選定了她!那時候的她,甚至于還以為是老天偏袒了她,是老天都被她這份執著的愛所感動了,可原來……並非是老天偏袒了她,而是,老天給她開了一個巨大而又殘忍的玩笑!
「你以為凌一瑤是你的親妹妹,而姿妤如若愛你,便會心甘情願的替你救凌一瑤!又或者說,你根本就不會告訴她事實的真相,你只要說這是一個非常普通的骨髓配對手術,然後手術中萬一出現意外,你甚至于還可以找借口給她的父母交代,說這不過只是一場手術意外罷了?!賀君麒,這可真是一局兵行險招的好棋啊!」趙涵青激動的語氣中充滿著嘲諷,但,嘲諷中又似夾雜著太多的無奈和傷然。
而門外……
姿妤卻早已听得瑟瑟發抖。
有那麼一刻的,她甚至于不願相信,不願相信這就是整個事實的真相!
她不相信,那個她用心愛了十多年的男人,那個她與他共同孕育孩子的男人,那個叫賀君麒的男人,到最後,卻竟然是如此不擇手段的人!
冰冷的嬌身,哆嗦得厲害……
無限的恐懼和冰寒將她深深籠罩著,壓迫著……
手,垂落在兩側,緊緊篡住,滲出駭人的慘白。
耳邊的這一番話,狠狠的啃噬著她的心口,開始瘋狂的同過往的一切重疊……
一句句動听的話語,一幕幕愛慕的場景……
難怪,難怪他打從一開始就那麼堅持著不願與她離婚,難怪他忽而有一天就那麼真摯的待她……
難怪,他會願意為她獨舞……
因為,那樣的舞蹈,並非為她,而是,為凌一瑤!
那是,因凌一瑤而付出……才對她,和顏悅色,才對她,‘真情真意’!
難怪,難怪這個男人……從不言愛!
原來,不是他不說,而是,他真的不愛!
如若愛,又怎會如此算計著她,如若愛,又怎會那樣偏袒著她凌一瑤,如若愛,又怎會……同別的女人懷上孩子!
一切一切的,太過殘酷,卻……全然都是事實!容不得她懷疑,容不得她不信,也更加容不得她不接受!
眼淚,如決堤的洪水一般肆意的漫下來……
當真相被揭穿的那一刻,她才恍然大悟,徹底明白……
原來,這場三人行的愛情中,多余的那個人,從來都不是她凌一瑤,而是她,簡姿妤!
終于,她忍無可忍……
捂嘴,顫著肩頭,崩潰的痛哭失聲。
轉身,拖著自己破碎不堪的身軀,瘋狂的逃離了這座充滿著她噩夢的醫院!
「現在走到這一步來,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趙涵青毫不給面子的損著自己的好友。
「簡小姐,你怎麼了?怎麼哭成這樣?誒,你慢點……你不是找賀先生嗎?」
長廊上,忽而響起了護士擔憂的詢問聲。
辦公室里,賀君麒和趙涵青兩個人同是驚得對視一眼
下一瞬……
「!」
賀君麒一聲咒罵,起身,拉開門就瘋狂的往外跑。
可是,長廊上卻哪里還有那個女人的身影。
「護士小姐,剛剛是不是我的妻子?」賀君麒緊張的揪住張護士的胳膊,問她。
邪魅的面孔上,露出從未有過的驚慌之色。
「是!是簡小姐……」護士的臉因胳膊上的痛楚而幾近扭曲。
「她朝哪邊跑的?」
「賀子,你別慌!」趙涵青也追了出來,一眼就見到那護士那張因痛而扭曲的面孔,「你先放開護士小姐,賀子,你手上的力氣太大了!」
趙涵青忙將他的手拿開,賀君麒才猛然回神過來,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他太緊張,太慌亂了。
「請你告訴我,她從那邊走的?」他盡量的調整了自己的情緒。
「我不知道,我也沒看見,我只是看見她在哭,而且哭得很厲害,好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一樣,精神也特別恍惚……」
「謝……謝謝……」
賀君麒的聲音,竟有些顫抖。
下一瞬,舉步往外狂奔而去。
「賀子!」趙涵青追上他的腳步。
其實,趙涵青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慌亂,找不著北的賀君麒,在他的印象中,他一直是個處事不驚的人,也是那種任何事都不願溢出表面的男人!可每次,遇到她簡姿妤的事情,他就總是表現得特別慌張,特別不像他自己!
「打電話給瓶子!他人多,讓他帶人出去追她回來!」
「是!我給瓶子打電話……」
他們匆匆離開……
繼而,就見一抹羸弱的身影沒有任何生氣的至一旁的停尸房里顫步走了出來……
她臉色蒼白著,渾身還在瑟瑟發抖……
那一刻,她覺得,那個男人,比剛剛里面停放的那些沒有溫度的尸體,更冷,更可怖!
尸體好在只是斷了呼吸,而他,明明呼吸著,卻是一個正宗的,食人惡魔!而且是,趁人不備,攻其不防!
大雨,磅礡……
姿妤瘋狂的在雨中奔跑著,那一刻,亦不知道是雨水染濕了她蒼白的面頰,還是那蒼涼絕望的淚水……
「那邊好像就是賀少要找的人!趕緊追!」
听到一聲大喊,就見一群黑衣男子朝巷口中的她追了過來。
姿妤慌了,護住自己的小月復,瘋了一般就往巷口那邊的河岸上奔去。
看著她沿著河岸奔過去,所有的人都懵了,恐怕再追下去,那個女人隨時都有跳河的可能性。
就在眾人發怔之際,姿妤一躍,閃身進了另一條路口繁多的小巷。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身後這麼多人追著自己,姿妤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心里有一種聲音在不停的告訴自己,不能被他們捉住……
一旦捉住,她的孩子,可能就真的,徹底沒了!
姿妤瘋狂的在巷口里奔跑著,然而,卻還是被一排排黑衣男子擋住了去路。
姿妤慌了,看著他們那一張張冷漠的面孔,眼淚不住的往外流,轉身,就要逃離時,忽而,身後也同樣出現了一排黑衣男子。
她,徹底被包抄了!
插翅難飛!
「賀夫人,請跟我們走!」
說話間,他們一步步朝她走近了過來。
「不要……」
姿妤死死捂著自己隆起的小月復,渾身瑟瑟發抖,喉間發出無助的哀鳴聲,「你們別過來,別過來……我不會跟你們走的!」
「不要,放開我,放開我……救命,救命!啊——」
瘦弱的她,被男人們抬進了一輛黑色的商務車中去,姿妤還在無助的抵死掙扎著,卻忽而只覺一股異樣的香氣彌漫了過來,吸入她的鼻息間,瞬間,她便沒了任何的知覺。
時間,分分秒秒的流逝……
對于他們而言,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地獄最後的宣判。
「還沒找到她嗎?」男人的語氣中,噙滿著前所未有的緊張。
「找到了找到了!」
「……」
迷糊間,姿妤只覺周遭都漫著一種消毒水的味道,好濃重,嗆得她,即使在昏睡中,卻還不住的落眼淚。
「先生,她有孕在身,我們這樣抽大量的血,且不說會要了她的命,就說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定保不住啊!除非是有奇跡誕生!」
醫生的聲音很輕很輕,昏睡中的姿妤完全听得模模糊糊,甚至于,是誰在說話,她都不知道……
她只是隱約听到,有人在說,她的孩子……一定保不住!有人在說,除非是奇跡……
眼淚,不住的從她的眼角漫出來,即使她沒有任何的知覺,可是,孩子……
她的孩子……
卻總是在無時無刻的牽動著她!
「我……要她的骨髓!」一道低沉而又壓抑的嗓音,在她的耳畔間響起。
她宛若什麼都听清楚了,卻又似什麼都听不清楚……
一切,都含含糊糊著……
但,當那冰冷的針頭,狠狠的扎進她的肌膚里,那一刻,她的思緒,卻從未像那一刻清醒過……
她感覺,宛若,有什麼東西,正一點點的從她的身體中,她的月復中被剝離……
那種足以燙傷肌膚的熱!
那種……
錐心刺骨的痛!
隨著,那久久不抽離出來的針頭,一點點,一點點至她的月復部抽空……
不要!
不要……
她的寶寶……
那滾燙的熱流,是她的寶寶!
那個,在她的月復中呆了將近三個月之久的孩子!那個,她傾盡全力想要保護的孩子!
賀君麒,求求你,求求你們不要傷害他……
凌一瑤固然是你的愛,可,孩子畢竟是無辜的,更何況,他的身上,還流淌著你的血!
「不……不要……」
忽而,她冰冷的手,顫抖著,抓住了那只抽血的手。
雙眼,依舊緊閉著,沒有撐開的氣力,但淚水卻止不住的往外流……
呢喃的聲音,虛弱得讓人聞不可聞……
「賀君麒,求……求求你,別……別傷害他……別傷害他……」
「嗚嗚嗚……」
那一聲又一聲的求饒,以及那一道又一道揪心的嚶泣聲,不僅讓握著針頭的手,狠狠顫栗了一下,也讓一旁立著的男人,一顆心,狠狠的揪住。
孩子……
他深邃的雙眸,傷痛的劇縮了一圈。
看著那般傷痛的她,有那麼一刻的,他竟然……想過要放棄……
可結果……
「先生?」
醫生狐疑的問他。
「繼續。」
沉沉的嗓音至薄唇間溢出來,很悶,卻干脆,而又決絕!
孩子……
將來,還會有的!
可她的命,僅此一條!
他冰冷的大手,握得很緊很緊,指間泛出那駭人的慘白……
這一刻,就讓所有的一切,回歸原點吧!
一切,終已過去!
姿妤閉眼躺在床上,淚,浸濕了枕巾,泛出一朵朵傷痛的淚花,漫染開來……
手,捂著那已明顯空了許多的小月復,一種撕心裂肺的痛楚將她整個人深深籠罩著,終于,她忍不住閉著眼,痛哭失聲。
瘦小的肩頭哆嗦得如風雨中的一夜孤舟,那麼脆弱,也那麼惹人憐。
房內的看護,看著她這幅可憐的模樣都忍不住低聲嘆了口氣。
喪失孩子的痛,大概,是每一個做母親的,最難以承受之痛吧!
病房的長廊里,滿滿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尤為的刺鼻。
晦暗的長廊里,站著三道落寞的身影,賀君麒,白玲涵,以及簡沉,醫生站在他們的對面。
「醫生,我女兒怎麼樣了?啊?她怎麼樣了?」
白玲涵握著醫生的手,很緊很緊。
醫生嘆了口氣,搖頭,「昨晚被人送進來的時候,她的情緒就一直很激動,好像是精神上遭受到了什麼嚴重的創傷,再加上淋了幾場大雨的緣故,孩子……終究是沒能保住……」
醫生的話,一時間讓長廊里的三個人都同時僵住。
賀君麒漆黑的眼潭,劇縮了一圈,醫生的話,就如同一記千斤重錘一般,狠狠的敲落在了他的胸口上,要命的痛,甚至于,讓他,久久的,都喘不過氣來。
手,篡在兩側,握得很緊很緊。
「醫……醫生,你……你是說,我女兒肚子里的孩子……沒了?」
醫生點頭,「很不幸……」
白玲涵只覺整個世界,都在暈眩。
而一旁,簡沉的手,緊緊的捂住他那脆弱的胸口,艱難的喘息著,一聲又一聲。
「爸——」
賀君麒最先反應過來,卻只听得「砰——」的一聲,還來不及待賀君麒伸手去扶他,簡沉的身軀已重重的朝地面上砸去。
「啊——」
白玲涵失聲尖叫,「老公,老公……你別嚇我啊,老公,嗚嗚嗚……」
「醫生,快叫人來搶救!」賀君麒大聲喊著,「快……」
很快,簡沉就被推送進了急救室去。
白玲涵一把鼻涕一把淚,而賀君麒守在一旁,手擱在大腿上,緊緊篡住,不停的顫抖著,手心里滲出一片片薄薄的冷汗來。
那一刻,莫名的,他的心里,充滿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
……
「趁你爸還在搶救,我們先去看看姿妤吧!」白玲涵抹了把眼淚,然,下一瞬眼淚又再次如決堤一般的涌出來,「君麒,你說我們這簡家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啊!怎麼一不順,大家就都一起出世啊?可憐我那還沒見世的孫子……嗚嗚嗚……」。
白玲涵的話,就如同一只無形的手,緊緊地扼住了賀君麒的喉管,讓他根本說不出一句話來。
大手,緊握著,垂落在身體兩側,略微顫抖著。
他,努力的壓制著心頭的鈍痛。
病房,被推開的那一刻……
他的腳步,在門口,僵了一秒。
「姿妤……」
白玲涵一見到床上那個憔悴得已經沒有了任何血色的姿妤,才剛剛抑制住的眼淚,卻再一次決堤而下。
姿妤艱難的撐開了眼簾,一偏頭,再見到對面那張冷漠的面孔時,蒼白的面色露出駭人的神情,眼底里,寫滿著恐慌,絕望,又或者是……深深地憎惡,還有痛楚!
「出去……」
她的聲音,抖得很厲害!
眼淚,不停的在眼眶中旋轉,但她抑制住了。
是啊!這番情,此番景,她,脆弱給誰看呢?誰又會來憐惜她的傷痛,她的眼淚呢?
「出去!」
見他不動,姿妤的情緒變得更加激動起來,顫抖的聲音也更加尖刻。
「姿妤,你這是怎麼了?」
白玲涵嚇了一跳,忙迎到女兒床邊,坐了下來,「姿妤,你別這樣,別激動,醫生說你現在身子不好,不能太激動……」
白玲涵安撫著她,自己的眼淚卻怎麼也抑制不住的往外流。
姿妤看著老淚縱橫的母親,眼底的淚水就再也無法控制,脆弱的她,一頭砸進母親的懷里,傷痛的嗚咽出聲,「媽!你讓他出去,求求你!我不想看見他……嗚嗚嗚……」
「好好好……媽讓他走!姿妤,你別哭……」
白玲涵往後揮了揮手,示意賀君麒離開。
望著白玲涵懷里那張慘白得已經沒有任何血色的面孔,賀君麒的心,就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的揪著一般,疼的他,難以呼吸。
她的憎恨,她的絕望,還有她的痛楚……
都那麼濃烈的寫在了眼底!
那一刻,他恍然就明白了……
或許,他們的婚姻,真的,在這一刻,就徹徹底底的走到了盡頭!
不忍再看她那受驚的模樣,他默默地,退出了這間壓抑的病房。
他倚在門外冰冷的牆壁上,落寞的低垂著腦袋,任由著碎發垂落而下,遮掩著他那眼眸底里一潭的猩紅。
胸口劇烈的起伏著,有一種痛楚,正瘋狂的透過他憋悶的心髒,往身體的每一寸肌膚中滲透著……
撕心裂肺的痛!
他抽出一支煙,點燃,重重的吸食了一口……
那一刻,他宛若在煙霧中,見到了自己那還未來得及面世的寶寶……
她是位可愛的小公主,眉目間像極了她那美麗動人的母親,一笑起來,更是像那活潑的小精靈一般,惹得賀君麒竟不由自主的伸手去觸……
煙霧,在他的五指間散開,小精靈瞬間消散,而他的心,也在那一刻,狠狠的被扯痛。
原來,一切,都不過只是一道幻影……
醫生說,他們的孩子,沒了!
是啊!是沒了……
而且,他這個做父親的,卻還是,殺死這個孩子的儈子手!
如果,沒有昨夜,是不是一切都不會像現在這般演繹……
賀君麒修長的手指煩躁而又悔恨的撫過自己凌亂的發絲,猩紅的眼底一瞬間變得越發潮紅……
病房里——
好不容易,姿妤才止住了哭聲。
「姿妤,能不能告訴媽,為什麼你這麼生君麒的氣?是不是兩個人又鬧矛盾了?」白玲涵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女兒。
提起賀君麒,姿妤好不容易抑制住的眼淚又再一次涌落而出。
「媽,我……」姿妤哽咽著,搖頭,絕望的搖頭,「我要離婚……」
「為……為什麼?」白玲涵驚住,面色微白。
「他根本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媽……你知不知道,他連自己的孩子都能狠心的殺害,如果不是他,我的寶寶……我的寶寶根本就不會死!媽,他簡直比魔鬼還可怕……」
昨夜的她,因失血過多,也同樣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可好在,老天真的在最後那一秒眷顧了她,竟就讓她好運的撿回了一條命來!
白玲涵听得姿妤的話,嚇住,蒼白的面頰陡然沒了一絲血色。
「媽,爸呢?他沒有過來嗎?」隔了很久,姿妤稍微調整了一下情緒,才問白玲涵。
白玲涵一僵,面露難過與擔憂的神色,眼淚不停的在眼底打轉,「女兒啊,你爸……你爸他進了急救室,嗚嗚嗚……」
「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姿妤的心,揪到了嗓門眼里。
「就在剛剛,他跟我們一起來看你,結果听說孩子沒了,他一激動就直接暈死了過去,現在還在急救室里搶救者呢!嗚嗚嗚……希望老天開開眼,我們簡家從來沒有做過什麼造孽的事情啊……」
母親的話,讓姿妤呆住,有那麼一刻的,心,猛然停止了跳動。
她,有一種感覺……
這一刻,老天,仿佛是下了決心一般的……
要從她的身邊,帶走兩個人!
當醫生告訴她們,「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請你們節哀……」
姿妤整個人,徹底懵住,那一刻,她腦中的所有一切,全然,空白一片。
只有眼淚……
不住的往外涌……
止不住,卻也,收不了!
「不要……」
「不要!」白玲涵嘶叫著,哀求著,「醫生,我求求你,求求你再救救他,我給你跪下了……嗚嗚嗚……醫生,求求你們啊……」
「這位女士,別這樣,別這樣……」醫生忙去扶情緒太過激動的白玲涵,「對不起,我們真的盡力了!」
姿妤空洞的眼神直直的看著里面那早已蒙上了白布的父親,眼淚,模糊了眼球,卻也……清晰了她的思緒。
「媽……」
她哽咽的聲音,絕冷,還帶著,顫抖,破碎在冰冷的空氣中。
「別求了,爸……死了!」
隨著她的寶寶,一同去了他們的天堂!
留下,兩個傷得肝腸寸斷的人兒!
篡在兩側的小手,握得死緊死緊……
胸口,如若被人用碎石狠狠的碾著一般,錐心刺骨的痛。
眼淚,瘋狂的往心底倒灌,澀得她,渾身作疼……
賀君麒,這樣的結局……
你,滿意了嗎?
賀君麒接到趙涵青的電話,是在幾個小時之後了。
「賀子,你在哪?找到姿妤沒有?」
「我在醫院……」賀君麒的聲音中透著無盡的滄桑感,「回來再談,找我什麼事?」
「有好消息要告訴你!」趙涵青的聲音歡快幾分,「醫院方替瑤瑤找到血源了!」
「真的?」賀君麒略顯驚喜。
「恩!說來這事可巧得很,昨天醫院血庫里新進了批血源,可沒想到運氣竟然就這麼好,這當中竟還真有適合瑤瑤的血源!你說這是不是老天在眷顧著她?」
賀君麒露出一抹澀然的笑,「是啊……」
他長長的嘆了口氣,確實是老天在最後的時間里眷顧了瑤瑤,可是,誰又來眷顧姿妤?眷顧她的父親,還有他們的寶寶呢?
「現在已經在準備手術了,你要不要過來?」趙涵青不知電話這頭的他發生了什麼事情,只問他道。
「我不去了……」
賀君麒撫了一把頹廢的面頰,繼續道,「交給你,我很放心。」
趙涵青感覺到這頭賀君麒的異樣,擔憂的問他道,「賀子,是不是你那邊出了什麼事?」
賀君麒握著手機的手,有些發僵,「以後再說吧……」
他的聲音,很輕很飄虛,也很,無力。
而他的情緒,卻也絲毫未因凌一瑤找到了適合血源而感到開心。
之後,即使是守在醫院里,賀君麒也再沒有見過姿妤。
但,見不到,他卻還依舊守著,直到,他們離開,直到,他們抬著簡沉的遺體離開……
那一刻,他在遠遠的地方見到了那抹魂牽夢縈的身影。
她,瘦了!
短短兩天不到的時間,她就瘦的如同紙片人一般,一貫有神的眼眸此刻也黯淡無關,眼窩更是深深凹陷了幾分,整個人看上去那般縴瘦,惹人憐。
那一刻,他多想沖過去將她緊緊擁入懷中,可終究,他沒有。
醫生說,她的情緒現在處于一種極度敏感狀態,隨時都有崩潰的可能,如果再受到重創,患上心理病也不無可能!
得到這樣的提醒和警告,他哪里還敢再多上前一步……
然,一睜眼,卻見姿妤只身朝他走了過來。
她突來的靠近,莫名的,竟讓他有一秒的慌神。
她站定在他面前,仰頭,望著他。
看著姿妤那張平靜的俏麗面孔,那一刻,賀君麒心潮狂涌,太多的情緒堆在胸口,快要噴薄而出。
而她,卻忽而笑了。
那樣的笑容,掩在她蒼白的唇角,竟有些殘忍。
她挑眉,問他,「孩子沒了,開心了嗎?」
那一刻,姿妤在心底不停的告訴自己……
簡姿妤,這劃過心口的傷痛,要永永遠遠記得!
賀君麒漆黑的眼瞳驟縮了一圈,痛楚,在眼底迅速彌漫,直往,心底最深處擴散而去。
「姿妤……」他漆黑的眼底,一片黯然,「如果……我還想要一個機會,有嗎?」
沒有人會知道,就這樣一句話,花了他賀君麒,多大的氣力……
姿妤只笑,「機會?」
眼底,盡是譏誚,與冷漠,「賀君麒,給個機會給你,可誰來給我的寶寶一個機會,誰來給我父親一個機會……」
有些事情,一轉身,就已經注定了,一輩子!
「听說凌一瑤活過來了,你們終于又可以在一起了!恭喜你……」
她笑著,極致的妖冶,「明天,民政局門口,上午九點,不見不散。」
決然的說完,絲毫不再給賀君麒任何說話的機會,轉身,瀟灑的離開!
只是,沒有人知道,她瀟灑的背後……藏匿的,是一份怎樣錐心刺骨的傷痛,是一段怎樣破碎不堪的愛情……
是一場怎樣撕心裂肺的……哭泣!
這日,是簡沉的出殯之日。
屋里屋外,都被濃濃的傷痛籠罩著,壓得讓人有些透不過氣來。
淒涼的哭聲,彌漫在整個大廳,聞者傷心,听者落淚。
黑白遺像,掛在冰冷的牆壁上,照片中的簡沉,還噙著一絲淡淡的笑容……
姿妤望著那遙遠的父親,終于,淚灑當場……
母親的嚶嚶聲還清晰地響徹耳際,她知道,她不該哭的,不該讓母親更傷心地,可是,她真的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感……
她想,如若自己從一開始沒有愛上那個男人,會不會,所有的一切,就不會像此刻這般發生了……
而她,亦不會,這般痛,這般恨!
「姨,外面站著的那個人好像是表姐夫……」
姿妤的表妹弱弱的拉了拉白玲涵的衣服,壓低聲音怯怯道。
白玲涵的哭聲,有一秒的,戛然而止。
而姿妤,嬌軀猛然僵住,心,停跳了一拍。
還不待姿妤反應過來,就見白玲涵抹了一把眼淚,從地上起了身來,憤怒的往廚房里奔去,再出來,她的手中多了一個水盆,里面還盛滿著冰冷的清水。
門外,賀君麒一身素黑的正裝,肅穆而又恭敬地站在那里,他的胸口還別著一朵精致的白菊。他低垂著眉目,表情莊重,而又歉疚。
卻沒料想,迎接著他的,則是一盆幾乎沒有溫度的冷水。
水珠,從他清雋的面龐上落魄的滑下來,浸濕了他的胸口,也將那一束象征著莊重和恭敬的白菊拍散……
花瓣,夾帶著涼水,散了一地……
很是淒涼!
而他,瞬間被淋成了一只落魄不堪的落湯雞。
只是,他卻依舊沒有絲毫反應,甚至于,連眉眼都沒皺一下,宛若,這一切的發生,都早已在他的預料之中。
他低頭,道歉,聲音很沉,很壓抑,但,態度卻非常的誠懇,「對不起,媽……」
「別叫我媽!我承受不起!」白玲涵的情緒激動的很,同時遭受丈夫和外孫死亡的雙重打擊後,她幾乎已經無法平靜的面對這個罪魁禍首,心狠手辣的男人!
「當年我真是腦子短路才會同意讓自己的女兒嫁給你這樣一個喪心病狂的家伙!」白玲涵口無遮擋的罵著,情緒變得越來越難以平復,眼淚更是不停的往外涌,「你給我滾!你沒資格站在我們簡家,給我滾!」
面對岳母的恨意,賀君麒可以接受,只是,卻還是未做足承接的準備……
胸口,悶得讓他,幾近窒息。
他,艱難的張了張唇,似乎想說什麼,卻被一道熟悉的柔暖聲打斷。
「媽,怎麼了?」
是姿妤!
她著著一襲素白的孝服,款款的從里面走了出來。
看著門口的他,卻是出奇的平靜,不管是面龐上,還是眼底,都如一池沒有波光的湖水……
「姿妤,你怎麼出來了?」
白玲涵擔憂的看著她。
「媽,順口氣,別為了不相干的人傷了自己的身子,不值得。」
她的語氣,淡到沒有絲毫的起伏。
也淡到,讓賀君麒的心,狠狠的抽痛了一下。
他寧願她打自己,罵自己,責怪自己,可是,她偏偏,什麼都不做,也什麼都不說,只是……格外的平靜,出奇的平靜,平靜得……讓他心發慌。
「表妹,你先把我媽扶進去。」姿妤淡淡的朝身後跟過來的表妹吩咐一聲。
「恩,好!」表妹心領會神,忙扶著情緒不穩的白玲涵進了里屋去。
一時間,屋外只剩下,姿妤,和賀君麒。
「姿妤……」
賀君麒深深地望著她,看著她那張削瘦的面孔,卻終于,還是忍不住,伸手,緊緊地將她攬入了懷中。
他的手臂,摟著她,很用力很用力。
那感覺,似唯恐懷中的她,會隨時消失不見了一般。
「姿妤,我有話想跟你說……」
他似乎很急切。
因為,他害怕,這次再不說,往後,或許真的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賀君麒……」
姿妤伸手,推開他,動作不重,甚至于還很溫柔,她笑著,從他的懷里緩緩退開來,站在石階上,與對面的他平視。
「別那麼親昵的叫我……」
她唇間的笑意,極致的淡然,秀眉微微上挑,「別忘了,我們已經離婚了!還有……在你有話要說之前,有件事情我想要我有必要先提醒你……」
她噙著笑意的眼底,露出幾分妖媚的決絕,與疏離的冷漠,「我只是想提醒你,別忘了……是你,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孩子,也是你……這個魔鬼,奪走了我爸的生命!」
她笑著,眼底,卻已是潮濕一片……
「姿妤……」
賀君麒的手,扣上姿妤瘦弱的肩頭。
深邃的眼眸望入她潮濕的眼眸中,一片觸目的猩紅。
而姿妤,卻依舊無動于衷,唇間的笑意,也越來越深,「賀君麒,多謝你的絕情,才讓我學會了……死心!」
最後兩個字,姿妤咬得非常非常輕……
只是,听入賀君麒的耳中,就如同一根根無形的芒刺,扎在他的胸口上,頓時,血流如注。
他顫抖的手,如鐵鉗一般深深地扣住她的肩膀,力道很重很重……那模樣宛若是要將自己的手指,深深地掐入她的肩頭中去。
赤紅的眼底,血絲越來越濃……
而姿妤,只安靜的閉上了雙眼,不再看對面的他……
甚至于,不吵不鬧,不掙扎,只,默默地承受著……肩頭的凜痛……
因為……
賀君麒,遲早有一天……
我會把這所有的傷痛,統統,都還給你!。
……
書房里——
麗麗白皙的手指劃過那一排排厚厚的書籍,忽而,戛然而止。
回頭,看向身後的天琪,卻發現,他溫潤的目光,也正停留在自己身上。
心,瞬間漏跳的一拍。
下一秒,笑開,狐疑的眨眨眼,「干嘛這樣看著我?」
天琪倒沒有急著撇開眼去,只問她道,「真的決定去瑞典了嗎?」
天琪的問話,讓麗麗有些些的怔鄂,半響,才堅定的點頭,「恩!」
這是她的夢想,所以……
她必須要堅持,也必須要,努力的完成!
「天琪哥,真是對不起啊!我也沒想到瑞典那邊會這麼快給我發回函……」麗麗愧疚的低下了頭來,「我欠你的一百五十萬看來還真是一時半會的還不完了……」麗麗說到這里,又忙拾起頭來,慌亂的看向天琪,「不過天琪哥,你千萬別以為我是故意逃債的啊!要不……要不,咱們來個君子約定吧,啊……寫個欠條也可以!等我三年後學成歸來,我一定努力工作,然後把錢還給你,好不好,天琪哥?」
看著她那副認真的模樣,天琪嗤笑,手輕輕敲在她的頭上,斥道,「難道在你心中我葉天琪就是個財奴?」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麗麗忙陪笑,「不過這件事也還是有必要說清楚的嘛!」
「算了,錢的事情我現在就不跟你計較了!等你三年學成歸來之後,我可以考慮把你攬進我的設計團隊里,繼續壓榨你!誒,這個決議,听起來不錯!」天琪自我夸贊著。
「好啊!」麗麗欣喜的嘻嘻笑著。
可是……
麗麗的眼簾垂下幾分,眼眸閃過幾許落寞,卻還是笑了笑,問天琪,「天琪哥,你說三年後,我們……還會相見嗎?」
天琪因她的問話,蹙了蹙眉,「為什麼不能相見?又或者,你打算一走就直接跟我們這邊斷了聯系?還是說,有可能你三年以後也不回來,或者……干脆就再也不回來了?」
「我……」
听得天琪的話,麗麗的心底莫名一絲悵惋,卻搖頭,「不會的,我會回來!一定會回來!」
因為,這個城市,有讓她回來的理由……
有讓她,牽掛的人!
只是,她唯一不確定的是……
「天琪哥,你說……三年後的我們會是什麼樣的情景?」
她笑著,盡可能的讓自己看起來輕松些,「呵呵,說不定三年之後,你已經有了自己幸福美滿的家庭呢……」
她的話,讓天琪微微鄂住,半響,他淡淡一笑,「是啊!說不定三年後,你也有了談婚論嫁的對象,說不定,還是個瑞典人。」
莫名的,說到這里,天琪竟覺心頭有幾許傷感。
明兒之後,這個乖巧的小女孩,就再也不會出現在他的屋子里了……
書房里,沒了她的身影,琴房里,沒了她的音律……
終于,他又回歸了他單身的生活,只是……
當一切,終已成習慣的時候,突然再來面臨改變,原來……也會如此傷然。
「天琪哥,我們……三年後,再見……」
麗麗柔軟的身子,鑽進天琪結實的懷中。
水霧迷蒙了雙眸,但終究,她還是沒讓淚水滾落出來。
她不想自己最後留給他的,只是哭泣……
她想把自己最美的笑容留給他,因為,他曾經說過,她笑起來,燦爛得就像一個小太陽!
她希望,自己這顆小太陽能永遠照暖他的心田!
「天琪哥,請你……一定不要忘了我……」
她的語氣,帶著一種祈求,那麼酸楚,卻也那麼真摯。
終于,天琪僵住的手臂,還是環住了她的嬌身,力道一點點收緊,他笑,「才三年而已,我還沒那麼老,不至于健忘的。」
他的回答,讓躲在他懷中的麗麗破涕為笑。
「那就好……」
所以……
一定要等她回來!
在听得麗麗的瑞典求學之旅後,姿妤忽而就腦子一熱,帶著母親白玲涵便舉家進行環球旅行去了。
一是全當給自己和母親散散心,二是,也不想就這樣悶在這個熟悉而又傷感的城市里,觸景傷情了。
只是,卻從未料想,一貫被老天玩弄的她,竟也有奇跡在她的生命中誕生!
當她以為,她幾乎失去了所有的愛時,忽而,老天就又給她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竟將她這一輩子最無法割舍的人,重新又帶到了她的生命中,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那一刻,她抱著母親哭得像個孩子,後來,又哭又笑的,把周旁所有的人都嚇壞了,而母親白玲涵亦是陪著她又哭又笑。
或許,在最後一刻,老天終是良心發現,不忍繼續再看著這一雙母女悲痛下去了!。
這一奇跡的誕生,便徹底阻止了她們前行的腳步!卻也,豐富了她們的人生!
姿妤最終選擇在了波蘭落腳,卻未想,一留,就是整整五年。
再回來……
閩臨市,卻已是另一番景色!
當簡姿妤再次踏入這片熟悉的土地,已經是五年之後了……
五年前,這座城市的人和事,讓她從一個天真爛漫的少女,成功的蛻變為一個開始懂得人情世故的女人。
五年的沉澱,輾轉,忘卻,卻終究還是讓她回到了這座熟悉的城市——S市。
兩個月後,簡姿妤成功的擠身進了一家高級會所‘樂巢’擔任公關部靳經理秘書一職。
樂巢,顧名思義,歡樂的巢穴,坐落于城東海岸附近。這里擁有著全市最奢華的硬件設施,從獨立別墅,到私人海港,可謂應有盡有。而這里同樣是所有官商子弟,名流富豪們的集結地。
簡姿妤隨著靳經理坐在會所的電瓶車上,往區的別墅樓駛去。
「姿妤,待會我帶你去見的那幾個公子哥大多都是高官子弟,他們的爹都是S市最頂層的人物,所以,待會看見他們,該禮待的地方必須禮待,一點都怠慢不得!知道嗎?」靳經理依舊不放心的叮囑著姿妤,即使她在這幾個月的工作中表現得非常出色,但今日畢竟是第一次隨他出來迎客。
「恩!我會特別注意的!」姿妤應允。
很快,電瓶車在一座奢華的獨立紅磚別墅樓前停了下來。
才一推開別墅的玄關門,就見一群年輕人正隨意的坐在沙發上慵懶的品著紅酒,一旁的麻將桌上還在奮力廝殺著,好不熱鬧。
只是,還杵在門口的簡姿妤從未料想,五年之後,她竟然在這里,又遇上了他……
那個叫,賀君麒的男人!
那個,曾經與她有過一段短暫婚姻的男人!
那一年,賀君麒,這簡單的三個字,卻像是一只凶狠猛獸般,將她徹底撕得粉碎。
人群中的他,慵懶的倚在皮質沙發上,站姿很是隨性,然氣質卻依舊器宇不凡。一席歐式的深色西裝在身,襯得他高大的身軀越發挺拔,滲透出一種上流社會的風雅之氣。
他俊臉微側,清目瀲灩,含著半許玩味,高挺的鼻梁下,姓感的薄唇間一彎似有似無的淡笑,此刻的他,正低目專注的與沙發上那個嬌艷如花的女子聊著些什麼好玩的事情,惹得那女孩竟時不時的捂嘴嬌笑出聲。
在姿妤的記憶中,那個叫賀君麒的男人,絕對不是一個擅長講笑話的人!但五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亦不短,然卻足以成功的洗禮一個人,亦如他,還有她!
直到靳經理領著她走進別墅的那一刻,終于,賀君麒與那個女孩的攀談暫停了下來。
他一抬目,便撞見了隨著靳經理走進來的女人。
清遠的眼眸不顯半分漣漪,似連一絲怔忡亦沒有,只淡淡的注視著她,目光瀲灩出冷漠的波瀾。
姿妤被他盯著,有一種寸步難行的感覺,那一刻連呼吸都仿佛變得壓抑。
是啊!她早該知道,本市最頂尖的官商,又怎會缺得了他賀君麒呢?
「喲!靳經理,我說今兒怎麼這會才見人呢!原來有美女作陪,舍不得過來呢!」牌桌上,公子哥旋一南朝他們這邊仰過了頭來,嘻嘻哈哈的揶揄著靳明。
「旋少,您就別取笑我這一把年紀的人了!」靳明笑著回話,忙向眾人介紹姿妤道,「這是我們公關部新招進來的員工,簡姿妤,往後還指望著各位少爺多多擔待點了!」
「好說好說!靳經理的接班人,大家多少都得給點面子,是吧,賀少?」唐細細朝一旁默不作聲的賀君麒問了一句。
「恩。」賀君麒輕哼了聲以作應答,視線卻落在姿妤的身上,宛若能將她灼出一個洞來。
見如此之勢,靳明忙拉著姿妤上前介紹,「姿妤,這位是賀氏地產的老總,市長的兒子賀君麒賀少爺!」
「賀總,以後還請多關照。」姿妤含笑,故作大方的上前伸手,似要與他握手。
然,賀君麒卻只是漠然的掃了一眼她伸出來的縴縴玉手,涼薄一笑,「抱歉,簡小姐,我……有潔癖!」
一句話,讓姿妤面露尷尬之色,然卻很快,恢復如初。
是啊!她差點就要忘了這個男人骨子里那惡劣的本性!
「沒關系!」姿妤優雅一笑,從容的收回了右手來。
而對面的賀君麒,卻早已與身旁的女孩耳鬢廝磨的攀談起來,似對于姿妤的存在,絲毫也提不起半分興趣來。
姿妤只淡淡的掃了一眼熱絡的他們,便強迫著自己收回了視線來。
而後,靳明又相繼給姿妤介紹了其他公子哥。
幾輪下來,姿妤與他們基本熟絡了,大家吵著鬧著又再開了一桌麻將,叫林惟格的男人非拱了姿妤坐上去,迫于無奈,姿妤也只好硬著頭皮陪著他們玩兩把。
牌桌正式拉開戰局,姿妤雖打得有些心不在焉的,但局勢卻似乎往她這頭一邊倒。
「不會吧!姿妤,手氣這麼邪門,該不會還是紅花手吧!」林惟格紈褲的笑著,痞里痞氣的打趣著姿妤。
姿妤被他的話瞬間惹得羞紅了臉,倒不是因為他的問題太直白,而是,該死的那破她紅花的男人也恰好在現場呢!
「阿格,不打麻將去一邊貧嘴去!讓個位給施施!」
不知道什麼時候,賀君麒摟著柳施施走了過來,從身後拍了拍林惟格,示意他讓座。
林惟格見賀君麒難得有興致參加,便急忙起身讓座,「行行行!你們玩,我負責觀戰。」
姿妤只覺頭皮一陣發麻,忍不住偏頭掃了一眼離她僅有半米之遙的賀君麒,卻不料想,顧盼間眸光恰巧撞進了他那一潭漆黑的深淵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