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失憶夢一浮生 第一百七十八回,愛 三

作者 ︰ 白逸秋

一向門庭若市,恭維之人源源不斷的扶蘇府。仿佛一夜之間人煙散盡,曾經的富麗堂皇亦不復存在。往日里夜夜的燈火通明,被漆黑一片的寂靜取而代之。

昏暗的獨棟樓閣之中,依舊一聲青金色長袍如同仙人般驚世絕艷的男子從容不迫的端坐在梨花木椅上。這世間有著如此出塵容貌的男子除了百里扶蘇便還能有誰?手中的酒壺上下擺動著,卻也不往自己嘴里送去。像是在銘記等在著結局的到來,不知不覺已然銀白滿頭的發絲隨意披散在腰間。如此卻不顯凌亂更顯出塵絕逸,直至門處傳來飽含著上乘功力的腳步聲。百里扶蘇才正了正身軀像是等待了許久一般,煞有其事的凝神望向那漸漸引入眼簾的身影。

「你終于來了。」百里扶蘇展顏一笑,笑盡人世繁華。如同繁花盛開般都比不上的絢麗,讓人過目不忘,深陷其中。連步入樓閣的斗笠黑影也不禁止步,月兌口而出淡然道︰「或許,從一開始我就錯了。」

「錯了?」仰躺在木椅上的百里扶蘇轉了轉頭,一張如畫般走出的仙姿絕顏看不出任何喜怒。只是輕輕的重復著斗笠黑影的話語,許久未听聞斗笠黑影有所回應。

隨即,百里扶蘇微閃著狹長的睫毛繼而道︰「我知道你是誰,從你出現的那刻開始我就知道你是誰。」邊說邊起身悠然自得的拿起另一個瓶酒壺遞給面具男子。也不管斗笠黑影是否接受,放入斗笠黑影手中便轉身回到了梨花木椅之上接著方才自己出口的話道︰「我不怪你,因為你所守護的人是你所深愛之人,同樣…」像是故意頓了聲般,百里扶蘇深呼了一口氣卻也加重了語音道︰「她也是我所深愛之人。我想…我的愛,並不比你少。」

「呵呵」听聞此話,斗笠黑影並沒有明確回答百里扶蘇的話,只是淡淡笑著。其實斗笠黑影很清楚百里扶蘇所說之話並非虛假,如果不是這般的深愛,又為何心甘情願為之付出生命作為代價。

百里扶蘇望向直視著自己沒有回答的斗笠黑影,仰了仰頭面更加放松的躺在木椅之上悠閑道︰「你放心,我此次叫你來沒有任何其他的意思,只是想在結束之前知道她將來的結局。」

低頭飲過一口烈酒的斗笠黑影,轉而盯著手中的酒壺也不看百里扶蘇。說得風輕雲淡的語氣中,充滿著讓人無法忽略的堅定道︰「成亦王者,敗亦相隨。」說完抬頭與正看著自己的百里扶蘇四目相對,相視一笑。

半響,淡淡逸笑的百里扶蘇道︰「我信你。」

「信不信是你的事,做不做是我的事。」回完百里扶蘇的話,斗笠黑影也不再多言,伸手舉起酒壺飲盡百里扶蘇遞來的烈酒。直至酒盡,斗笠黑影很是瀟灑的將酒壺拋入空中。手一揮,瞬間酒壺不著痕跡粉碎得灰飛煙滅。有的只是那濃烈的香味提醒著它曾存在過…

百里扶蘇望著黑夜中漸漸消失的斗笠面具黑影,嘴角漸漸上翹顯現出好看到讓世間萬物黯然失色的笑顏︰「如此…就好…」

曾經我不懂什麼是愛,可是我知道只要有你在,只要我還能看到你的笑容。這就是我存在的意義,哪怕有一天我從世間消逝直至再也不見。我也能感覺到你的笑顏如初,是那般的美好,那般的讓我溫暖不已。縱使你從不曾認為我存在過,可是至少在我的心中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義的,並且只為妳而做,哪怕妳從未察覺。至少,在你將來漫長的人生中有那麼少許有我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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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風樓,最後一根閃著火紅色光亮的蠟燭被吹熄。靜候在窗台前的媚舒妤依舊保持著與之前同樣的姿勢,動也未曾動過。這一夜對于很多來說都是無法安睡的夜晚,直至那最後的一縷清風拂過臉龐。

有時候我們終究要學會失去才能明白哪些被我們忽略的,原來是那樣的重要。耳邊還盤旋著痕心天對自己說得最後一句話「跟我走,好嗎?」像是夢境一般,媚舒妤沒有回答痕心天而是安靜的送走了這輩子最愛她的男人,也很清楚此次離開他便再也不會回來。

…………….

「對不起,我做不到…」媚舒妤在心里默默的回應著痕心天的話,痕心天已經听不到。可媚舒妤還是在心中不斷地回答著,又或是更像是在不斷的提醒著自己。

執念猶如魔咒不停的侵蝕著媚舒妤的心,她很清醒也明白接下來的路會是什麼樣子。但她不能離開,她也早已經離不開。愛因為執念而深刻,放手卻也並非說說那般簡單。若真是這樣自己已不會似現在這般依然留在百里晉陽的身旁,哪怕…他曾經害死了自己愛的人…

……………….

「為何還不睡?」身後越來越近的呼吸聲熟悉而霸道,媚舒妤不用轉身就知道是百里晉陽來了。如何可能會忘記百里晉陽的氣息,媚舒妤從百里晉陽來此那刻開始便已經知道他的到來。于是對于百里晉陽的突然出現並未感到吃驚,而是從容不迫的轉身擁住身後厚實的懷抱溫柔中帶著連綿的愛意輕輕道︰「我想你了。」

……………….

一句‘我想你了’讓百里晉陽沒由來的內心一震,連同內心的怒火也不知不覺間消逝得一干二淨。媚舒妤與痕心天的對話,百里晉陽在門外听得一清二楚。從一開始百里晉陽心里就很肯定媚舒妤一定不會離自己而去,因為她愛著自己,這也是自己于她唯一的籌碼。然往往‘愛’這個籌碼比任何籌碼都要管用,也都要更忠誠。

「今晚,你會走嗎?」

「不走。」

「你可知道…我愛你….」

「我听到了。」

「何時?」

「任何時候,你的心都在提醒我。」

「所以…?」

「夜深了….我們歇息吧…」

「………………好…」

話音消逝在閣樓之中,取之而來的確實無盡的痛苦與**。她等著他的回答,無論將來以至于自己是否還存在,她都等著他那句永遠不會開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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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風樓已滅了燈火,獨自走在青石路上的痕心天回首忘了一眼消失在黑暗之中的那抹身影。轉而咧嘴一笑,說不上是什麼滋味。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腳步終于到達了目的地,望著門庭冷卻的府邸。痕心天心知肚明,仰頭看向那金碧輝煌的牌匾。隨後低了頭漫步走了進去,落葉隨風殘卷。亦如獨棟閣樓中在黑夜里尤為顯眼的青金色身影,銀白已布滿了他原本烏黑的雲鬢。卻使他更加的驚世,這點即使有著俊美容顏的痕心天也不得不承認的。

帶著思索,痕心天踏入了閣樓。那抹青金色的聲音察覺到了自己的到來可也一動不動,連看也不曾看自己。靜得落針可聞的閣樓中唯一的聲響,便是百里扶蘇手中酒壺里的酒低落在上等紫檀木上傳來的‘滴答滴答…’聲…

「我們做個交易吧?」酒壺中的酒漸漸滴盡,痕心天才听聞到了百里扶蘇的聲音。沒來得及思考因為熟知百里晉陽為人的痕心天心如明鏡自己的時間不多了,接口道︰「我正想和你談。」

「你想救我?」痕心天怎的也想不到百里扶蘇居然知道自己的想要開口說的話,皺了皺眉瞬間又恢復平靜︰「你既然知道,我也就不必在費口舌。」

「我說了,我想跟你做個交易。」忽略掉痕心天的話語,百里扶蘇坐直了身軀如寒冰似的臉頰上巧奪天工的雙眸瞬也不瞬的望向痕心天。從走進閣樓開始就覺氣氛不對的痕心天穩了心神,對應著百里扶蘇眼神也不開口詢問等待著百里扶蘇接下來的話。

見到痕心天沉靜下來,百里扶蘇很是優雅的理了理微皺的衣擺。走近痕心天的身旁,伸手挑起痕心天的一縷銀發冷靜道︰「沒有人願意去死,其實你也一樣。不要問我為什麼知道,我只會告訴你,若你給與我,我所想要的,我願意讓你繼續活下去。」

‘死’,從來就是人所恐懼的。百里扶蘇說得沒有錯,痕心天其實並不想死。痕心天心里很清楚,他舍不得死。因為她還在,而百里扶蘇這個條件如何會不誘人。沉了灰瞳的痕心天疑慮的盯了眼百里扶蘇︰「你想見她?甚至是不惜用你的命來換?」

「你又何嘗不是呢?」被百里扶蘇這突如其來的一問,痕心天根本沒有了回嘴的余地。只得深吸了口氣︰「我可以做到,那你……」

當痕心天的這句話月兌口而出時,百里扶蘇就知道痕心天已經動心了。更何況從痕心天踏入閣樓,百里扶蘇就已經猜到了他真正的目的。可一切都已經這般地步,自己也不想要再去計較什麼,反正發已經銀白,時日早就不多了。思意至此,百里扶蘇貼近痕心天的耳邊用微不可聞的聲音道︰「待到明日太陽升起,我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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