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林音以為自己死了，就像在水深火熱之中，突然什麼感覺也沒有了。最新更新:風雲小說網眼皮微微顫抖著，似乎听到悅耳的童聲。
仿佛是仙樂一般，穿入耳朵，刻入心里。
驅除了她心中的陰霾，仿佛見到了光明。
這便是仙界嗎？
她的第一想法，自然不是自己進了地獄。這樣冬天聲音的地方，自然不是那有著各種極刑的十八層地獄。
「姨姨，你醒了嗎？」
林音猛地睜開了眼楮，待看清了眼前的景象，愣住了。
屋子里清歡已經不在了。
容瑾正帕子從林音身上，臉靠得很近，幾乎眼楮對著眼楮。
乍然看到這麼一個可愛面孔，林音忽而展顏一笑。
「姨姨，真漂亮。」容瑾只覺得整個人好熟悉，就想去親近，見她笑得這麼好看，就不自覺地咧著嘴巴笑。
口水簌簌往下滴。
「不好意思，這孩子……沒心沒肺地，你沒事吧，擦擦？」旁邊走出一個人，抱走林音身上的孩子，嘴里歉意地說道，又把手里的帕子遞過去。
「你是……」林音一愣。
隨後發現，自己果真是想多了。
哪里是什麼仙界。
也對，她這樣不詳讓人不喜的人，又怎能進了仙界呢。
「容夫人。」
清歡點頭︰「你不要激動，快躺好。」眼見著她要爬起來，清歡忙穩住她的身子︰「你身子不好，先躺著，我那丫鬟去熬藥了。等你喝了之後，就好好休息。大夫說並不是什麼重病，只要你醒過來就好了。」
若是今天醒不過來，就要變成傻子的話，自然是沒有說出口。
雖說才一會兒功夫，可清歡還是從她的眼神中，看到茫然空洞，以及對生命的絕望。似乎眼前這個人，一點也不想活下去了。
清歡嘆氣，想了想把年哥兒放到她身邊坐好。
「瑾哥兒，很少有這麼喜歡一個人。」雖不排除長相的原因，可清歡也知道大概或許是如今的林音一點攻擊力也沒有，仿佛是個受驚的白兔，讓人不由自主地就想去照顧和遷就她。
「姨姨。」容瑾高興地笑。
林音扯了扯嘴角，很快也露出笑容。
「是容夫人的孩子吧，長得真好。」
清歡抿嘴一笑︰「你可別在他面前夸，這孩子臭美著呢。」
林音淡淡地笑道︰「我不過是實話實說。」
清歡笑了。
「還不知道……這，怎麼會夫人在這里呢？」其實她想問的是，為何她會出現在這里，是她救了她嗎？
為何要救她，讓她死了不好嗎？
林音其實不想活著了。、
似乎看出她的想法，清歡說道︰「家弟的下人看到奇怪的馬車，以為是人販子，就一面跟著，一面回去報信。正好家弟在，得知之後就騎馬趕過來，正好……只是沒想到馬車里面的會是林姑娘。」
這是清歡在林音醒過來之前，想好的理由。
畢竟她總是不能說是趙陽故意盯著安慶侯府的情況吧。
「人販子……呵呵，還不如真是這樣呢。」林音慘然一笑。
容瑾不明所以，伸手去拉。
「姨姨，不哭。」
「我沒哭，姨姨這是在笑。這是高興呢，瑾哥兒看到了嗎，我這是在笑。」卻是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容瑾茫然害怕地去看清歡。
清歡自然不能說林音不好，只能抱回容瑾輕輕拍著她的身子。
門外，傳來腳步聲。
清歡回過頭去。
正是香濃端著藥進來。
容瑾捏著鼻子，一臉害怕。
林音不解，看向清歡。
清歡低聲道︰」那不是瑾哥兒吃的，瑾哥兒可乖了，每天乖乖吃飯，少生病就少吃藥了。那是給姨姨吃的，剛才姨姨不是躺著不醒嗎？」
「姨姨生病了？」容瑾似懂非懂地看著林音。
清歡朝林音點點頭。
林音道︰「是啊，姨姨病了。」
「那姨姨是不是像瑾哥兒不乖，沒有听爹爹和娘親的話，才生病呢。」聞言，容忱扁著嘴吧，一臉憂愁地樣子。
清歡忍笑。
「是啊，不乖。」林音含淚。
清歡不落忍，轉開話題，笑著說道︰「瑾哥兒從出生的時候，就一直在吃藥。剛出生的那一年，吃的藥比女乃水還要多。顧而每次看到都怕了。」都以為是給他吃的。
「是嗎？」林音微怔，去看容瑾，雖是看著小小的，但養得很好，看著是個健康地，卻是沒想到之前竟是……
清歡沒有多說。
香濃走近床邊。
清歡接過藥。
香濃把林音扶起來，才讓她靠在床頭喝藥。
一碗苦藥下去，林音剛咋舌，就覺得嘴里一甜，抬眼看去，容瑾咧著嘴，朝她眨眨眼楮，手里拽著一只小荷包。
想來那糖塊就是裝在這里面的。
「甜嗎？是不是不苦了。」
「是……甜，真的甜，太甜了。」林音怎麼也無法忍心眼前小孩子流露出失望的情況，顧而順著他的話說。
果見，容瑾眉梢一揚，滿是雀躍。
清歡抱著已經睡著的容瑾出來，走到大門口的時候，就看到趙陽坐在馬車上。
清歡挑眉。
「你不是走了嗎？」
趙陽笑︰「忙完了，就來接你們。免得容忱那小氣鬼，又眼楮不是眼楮，鼻子不是鼻子，弄得我要繞著他走路。」
說著就是一哼。
清歡哭笑不得。
「那走吧。」
趙陽伸手想要去把容瑾。
清歡把懷里的孩子遞了過去。
趙陽問︰「她怎麼樣？」
她？
清歡朝他唆了一眼︰「她？什麼她？」
「嗨，就是那林音啊，還能有誰。」趙陽撓了撓頭發︰「老實說我看到她脖子上的傷痕，真是……嗨。」
「你抱得？」清歡目光一閃。
趙陽倒退一步，才道︰「當時情況緊急，那幾個人哪里敢抱，我又見她病著，才不得不如此。不過除此之外，我可是一直本分著呢。」
「你可別想把她賴上我。我救她，不過是看不過去而已。」
清歡笑了笑。
心里有些失望，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清歡往馬車走去。
趙陽跟了過去，低聲問︰「你不會以為我和她真有什麼吧？你是不是想太多了，這樣的事情都能想到？」
清歡一笑。
「是我多想了，只是見那林姑娘的確有些可憐。」
趙陽點頭︰「她如今怎麼樣？」
「退了熱，不過還要養幾天，至于她那脖子上的傷口，也要大半個月呢。只可惜……似乎之前沒有處理，日後這傷痕是不能避免了。」
「我那有藥，軍中的。」
清歡笑︰「那你到時候送過來給香濃，我暫時把香濃留下來了。」
「回頭我讓人送了丫鬟過來。」趙陽皺眉︰「香濃，還是跟在你身邊安全一些。」
清歡微微一笑。
「那行，你找到之後再說。」
等回去之後，容忱已經等在門口。
清歡下了馬車。
容忱狠狠地看了趙陽一眼。
趙陽挑釁地豎中指。
清歡忙拉了人進去，又把容瑾塞到他懷里。
「這樣看來，林姑娘還是听可憐的，生日之說，又是誰能自己決定的。就好比有人一出生就投身皇宮，有些人卻是平民百姓，皆是自己不能選擇，必須受著。」
「即便是如此，她也不該這般早舍棄生命。」容忱並不認同。
清歡想想也是。
但到底沒有多說什麼。
幾日後，清歡又去了一次。
當時林音已經能起身走路了。
清歡帶著容瑾過去的時候，林音正在田邊，似乎在看什麼。
清歡走近。
「你說他們這樣勞動，為何還這般高興。我看了一個上午了，一直重復著同樣的動作，難道他們不累嗎？」
清歡看了一眼。
田地上的人正在收莊稼。
「自然是高興，為了今日的收成，他們可是辛勞了一個季節，等候許久才有了今日勞作的機會。等地上的莊稼都收上來之後，他們一年的口糧也就是有了。通過自己的勞動，收獲糧食，養活自己，或許這是他們的快樂吧。有些人養不活自己，可他們不但養活了自己，還有家人。」
林音听罷，盯著按些人怔怔發呆。
清歡陪著站了一會兒，就帶著瑾哥兒去了院子。
香濃已經收拾好包袱，在她身邊看到一個陌生的中年婦人，只是打扮很是整潔干淨，讓人看了喜歡。
「這便是趙小將軍請過來的？」清歡問。
香濃道︰」是的，這是附近佃農的那口子，我瞧著是個不錯的。「
清歡點點頭。
她相信香濃的眼光。
清歡留下一些藥材之後，就帶著香濃回去。
路上到了城門口的時候，發現站在那邊的守衛正在搜查。
清歡眉頭微蹙。
等離得近了一些，才有馬車夫去詢問，知道是安慶侯府突然大張旗鼓地開始找自己那失蹤的被綁走的姑娘，林音。
清歡只覺得沒什麼好事。
「去和守門的說一聲，咱們直接進城。」
相信憑著自己的身份，也沒人敢攔著。
不過林音的事情，也要解決。
若是安慶侯府不是一頭熱，相信用不了過久，在這邊找不到人之後，就會往城外的莊子里去看。
那個時候……若是林音在外面走被發現？
想到這，清歡放下馬車。
馬車駛入城門。
有排隊的人指指點點，有些不滿。
畢竟他們站了這麼久，要被檢查，可那馬車卻是直接進城，等知道馬車里人的身份，那些人在沉默下去。
清歡回到府里，就讓人去找趙陽。
等到晚上的時候，趙陽是和容忱一起回來的。
清歡提了林音的事情。
趙陽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清歡問︰「對于林音，你真的沒有想法？」
趙陽听了兩眼一翻，就要指著天發誓，他不過是惻隱之心而已，若是清歡再問，他怕是要後悔自己當日救助的行為。
如此一番話，把清歡弄得哭笑不得，卻也無可奈何。
……
行了一陣子，顏珺終于下了馬車，站到山腳下，抬起頭看向半山腰處的屋舍，心里終于是松了一口氣。
終于是到了懷恩書院。
顏珺心里高興，想著上去之後，少不得要給姐姐和姐夫寫信保平安，一路上也沒有個合適的居住地，寫個信都不方便。
「爺……」
馬車里傳來喬楚的聲音。
顏珺忙走過去。
喬楚從馬車里面走出來，也朝著半山腰看去，嘴里淺笑︰「爺，我們是到了吧？」
顏珺笑著點頭。
「是啊，到了。」
可真是不容易啊。
喬楚溫婉一笑。
這一路走來，大多是夫妻二人在一起，拿主意商量事情，兩個人朝夕相處，感情自是深了不少。喬楚越發知道自己當初的選擇並沒有錯。
眼前的這個人，值得她托付。
「走吧，到了山腳，就不能坐馬車上去，必須要徒步。」顏珺頓了一頓，歉意地說道︰「委屈你了。」
懷恩書院這規矩，已經幾十年了。
顧而誰也沒敢不去遵守。
況且這也是一種尊重。
其實兩個人可以有另一種選擇，就是喬楚可以先回到附近的村子里暫住，等顏珺明日去接不遲。
是的，沒錯。
若是喬楚今日不跟著顏珺一起。
想要來到懷恩書院，就必須第二次才行。
若是今日一起進去，就必須夫妻二人共同上山。
顏珺自是想讓她等著。
可喬楚卻不願意讓他孤單一個人。
她牢牢地記著清歡的話，知道自己的丈夫是個缺乏安全感的人，只有時刻陪著他，才能被他記在心里，然後一輩子就不會忘記了。、
喬楚她要的並是一輩子。
從前她不敢奢望，可相處了這麼久。
這種埋藏在心底的想法，卻是漸漸萌芽生長。
「我陪你，一直。」喬楚把自己的手遞到顏珺的懷里。
顏珺一笑。
「等考核之後，就好。」
喬楚點點頭。
第一天上山，還需要考核。
內容不知？
卻也是代表喬楚能否真正成為這座書院的學生。
顏珺暗暗握拳，就算是為了身邊人，為了姐姐口中的顏家子嗣，他也必須考上。畢竟在即將可能的亂世之中。
考入這里，才是一種保護。
兩個人爬了一個半時辰。
喬楚香汗淋淋，面頰緋紅，才站在書院的大門。
顏珺拿出書信。
才得以帶著喬楚進入書院內。
領路的童僕，只讓他們夫妻二人坐著。
顏珺自是不敢。
卻也舍不喬楚辛苦，想扶著她坐下。
喬楚哪里猜不出他的想法，當下感動不已，卻堅持站著，口中說道︰「夫妻本是一體，我別的做不了，陪著你卻是可以的。」
兩個人忍著疲倦，站了半個時辰也不見有人來。
到底也沒有怨言。
卻也不知道又過了多久，那童僕又回來了，手里拿著一把銅鑰匙，遞給顏珺，道︰「跟我來吧，先生讓我送你們去住的地方。」
說著就往外走去。
顏珺一愣。
喬楚也是疑惑不解。
「這位……師兄，那考核？」
被叫為師兄，許是讓他高興，這才給了好臉色。
「考核，自然是通過了。」
直到夫妻二人安頓下來，又問了鄰里其他懷恩書院的學生，才勉強猜出或許從他們到達山腳下之後，考核便是開始了。
為此顏珺感嘆不已，以後問起的時候說道︰「如是當時不合格呢？畢竟疼愛妻子也是沒有錯，可若是如此便是考核不過，其實不是太……」
當時的陸先生笑笑。
「那便是真正的考核，自由難題書卷。說來你小子便是賺了，要不是你的妻子相隨，又豈會這般容易就進了書院。」
顏珺只是嘿嘿笑。
果真是傻人有傻福。
……
林音的事情，到底是不能耽擱下去。
趙陽卻是又忙了起來，不能出去，只能委托清歡。
清歡只好再一次去了莊子。
幸好這陣子是收租的時候，頻繁外出也不算什麼。
見到林音的時候，她的氣色比之前好上許多。若不是她站在自己面前，開心地打招呼。清歡幾乎不敢認她。
如今的林音穿著粗綿做的衣服，一副農婦裝扮，正在田間勞作，身邊站著三五成群的婦女。似乎是誰說了好笑的事情。
大家正笑成一團。
變化這樣大的林音。
清歡心間一動。
香濃去請了林音。
林音抬頭往清歡看了一眼，朝香濃點點頭，隨後似乎和身邊人說了什麼，方才從田地中走了出來，來到清歡身邊。
「容夫人。」
清歡道︰「林姑娘，你這是？」
「叫我林音吧。」林音爽朗一笑︰「還有什麼林姑娘，倒是農女林音有一個。」
「你變好多。」
林音滿不在乎地笑道︰「我這是想開了，發現這樣的生活，才是最讓我喜歡的。原以為我會不適應呢，沒想到還是挺有樂趣的，那些人的心思簡單，我處著更是自在，比那些見人說人話，i見鬼說鬼話的地方，實在是好太多。」
「對了，你來找我有什麼事情。」
清歡忙道︰「是問你的打算的。」說著並把安慶侯府在找她的事情說了。
林音冷笑︰「定是又找到我利用的地方了，這個時候又想起我了？我真慶幸如今早已經出了那邊的泥潭。」
清歡張了張嘴。
林音突然道︰「容夫人，我有事相求。」
「你……你說。」清歡楞了一下，才勉強說道︰「我那弟弟給了一封銀子，日後林姑娘不管去哪里，也是能用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