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在場的所有人，包括清歡都被顏珺說的話給驚愣住了。
從來沒有想到顏珺會說出這樣的話，清歡看著他，听著他的聲音娓娓說道︰「父親、母親一直希望我們以三房為榮。珺兒年幼，許多話許多事情都已經記不清楚了。父母的音容笑貌更是有些模模糊糊的了，但從始至終有一句話卻是記著的。要為三房感到光榮，這話我在大姐那里也是听過的……
顏珺轉過頭看了清歡一眼。
轟地一聲，清歡腦袋里嗡嗡響，已經听不清周遭的情況了。
還是那個場景，無盡的水里。
雅歡推了清歡一把︰「要活著……為三房感到光榮。還有……對不起。」
清歡眼前突然一黑。
「姐姐……」
「姑娘……」
「七丫頭……」
突然一個熟悉的氣息靠近，抱了起來。
一陣混亂的腳步聲，感覺抱著自己的人手上的力氣非常大，幾乎要勒斷了骨頭一樣。
清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躺回床上了。
屋子里一個人也沒有。
清歡張了張嘴，覺得喉嚨很是難受，
砰地一聲……
蔓草推著門進來，看到清歡半依靠在床邊，地上摔著一只燻爐，蓋子已經飛到一邊去了。
「姑娘，你可算是醒了。」蔓草欣喜地跑上前。
清歡看了看外頭的天色，已經是夜晚了。
「水……」
「水，哦……好。」蔓草慌張地左右看了看，突然朝外喊了起來︰「幼圓快倒了茶水進來。」
「姑娘，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了？」
清歡搖搖頭。
蔓草看著急了，不知道她這是什麼意思。
這時，幼圓一手提著茶壺一手拿著茶杯進來。
「香濃姐姐在小廚房看著藥湯，姑娘先喝口茶潤潤喉嚨。」
清歡就著幼圓的手，接連喝了好幾杯放覺得舒服一些，這才開口問道︰「零露呢？」幾個人都在，只是少了零露一個人。
「零露去咱們買的宅子里了。」
清歡不解地看著蔓草。
「我之前是怎麼了？」
「姑娘，你突然暈倒了。可把我們嚇壞了，大夫來看過說是姑娘日夜思慮，積壓甚深，最好換一個環境，放松心情。不然長此以往下去，這身子……」
清歡微楞。
沒想到自己的身子已經是這個情況了。
隨後又听了蔓草的話，放才知道自己暈倒後面發生的事情。
顏珺的話讓屋子里一眾顏家人的表情奇差，用零露的說話，有吃了三房人的心情都有，特別是當時屋子里還有別人，就算想隱瞞也隱瞞不住。
只是不等他們發難，清歡一個暈倒，屋子里頓時全亂了開。
不過……抱起清歡的是容忱沒錯。
倒是沒有想到她直接抱著清歡跑出榮壽堂，讓人去請了大夫回來，隨後跟著蔓草她們回了清歡的院子里。
一直等到大夫看過，確定睡一覺就會醒來之後，容忱才離開。
離開之前，零露和夏草也一並跟走了。
不過她們兩個人要去整理新買的宅子。
也就是說……不管顏家人最後是個什麼態度，這事情就是定了。最多不過是拖個幾天，程家人離開前也是這個意思。
「那珺兒呢？」
「少爺在看書。」香濃端著藥盅進來的時候，正好听到清歡的問話。
清歡皺了皺眉頭。
她自然知道顏珺必定是被自己的樣子嚇到，受了刺激了。
只是也算是她的一種動力了吧。
問了香濃，才知道只是安神湯。
清歡喝過之後，很快又睡著了。
等半夜醒來的時候，香濃守在一邊听到動靜忙把她扶了起來。
「姑娘，餓不餓，要不要吃一點東西？」
清歡點點頭︰「什麼時辰了？」
「快丑時了。」
一道聲音突然響起。
清歡失笑︰「看來不用我回答了？」
香濃笑著說道︰「就怕姑娘醒來餓了，一直用小火煨著雞湯呢。姑娘吃面條嗎？我去下一碗……」
「多下一碗吧，你也吃上一些。」
香濃笑著哎了一聲。
轉身出去沒多久，就見蔓草進來。
看蔓草的樣子也是剛睡醒，清歡道︰「我也沒什麼事情了，你只去睡吧。」
蔓草笑了笑︰「我可是听說姑娘要吃面，我也貪吃一碗，正好陪著姑娘說話。」
清歡點了點頭。
「姑娘睡著之後，大太太來過一趟。」蔓草說起她吃過藥睡著之後的事情。
「有沒有說什麼？」
「倒是問了宅子的事情……」
「那你怎麼回的？」
蔓草笑道︰「這宅子的事情，莫說我這個丫鬟了。姑娘一直在府里，出去的也少。哪里知道的那麼清楚。只是少爺去看過，舅老爺家也是派人去關照過，想來是極好的。」
清歡微微一笑︰「這話說得是。」
兩個人說著對看一眼相視而笑。
香濃端著一只托盤進來︰「蔓草姐姐快別笑了，來幫忙才是正理啊。」
蔓草笑罵道︰「你這丫頭，如今話是越發的多了……」
只雖這樣說，蔓草依然是起身過去迎接香濃，關上房門後，又拿著鉗子撩了撩炭盆，讓炭火更旺一些。
「是雞絲面……」清歡說了一句，端著碗筷吃了起來。
別說，可是真的餓了。
蔓草和香濃陪著吃了幾口，就放了下來。
「姑娘，可是還要？」香濃問道。
不等清歡回答，蔓草已經攔道︰「這些約莫是夠了，姑娘脾胃不好，也不能多吃。若是真餓了，吃一塊糕點吧。明日一大早就要起來了，姑娘到時候總不能不吃吧。」
清歡笑著點點頭，道︰「就听蔓草的，我也是飽了。」
這是實話。
香濃听了只是頷首，倒沒有被蔓草搶話過去的不高興。
清歡剛吃完面還不想立即睡去，就拉著兩個人說話︰「最近榮壽堂那邊有什麼事情沒有？」
蔓草目光一轉，想了一會兒才問道︰「姑娘是不是問的春枝姐姐的事情。」
清歡笑了一笑。
香濃道︰「秋葉和冬木姐姐的婚事听說都是定了，是老太太親自選的。不過……據說春枝姐姐是想在伺候老太太幾年。」
清歡皺眉︰「這話是誰說的？」
春枝和夏草、秋葉、冬木都是顏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鬟，在府里的地位可是不一般。當年夏草被送到顏珺身邊，在很多人心中自是地位一落千丈。雖說夏草的表情一直淡淡地，似乎並不在乎這些。可秋葉和冬木這些都她的關系的確是慢慢冷淡下來，至于會注意春枝，不過是當年有過她的幾次幫助。
雖是沒有同春枝仔細問過話，但大概能知道春枝和秋葉的關系好一些，冬木因著一些事情同二人有了芥蒂。
可怎麼這一次偏偏落下的是春枝呢。
春枝的年齡不小了，秋葉和冬木都定下婚事了，怎麼單單少了一個她。
那句話是她說的，還是別人說的。
關鍵就在于這里。
香濃微微蹙起眉毛，她的性格本就不怎麼多話。顧而對于府里的一些八卦不及其他三個人，更別說同零露相比了。
只可惜零露如今不在這里。
不然的話，清歡的問題許是有人得到解答了。
蔓草想了想說道︰「我明日悄悄讓人去問一問。」
清歡點頭。
今個日春枝突然的舉動，若是她真有心想和自己說什麼。讓蔓草去打探的話，應該能從中知道一些消息。
第二日，清歡醒來後，顏珺就跑過來。
「姐姐，你沒事吧，哪里還有沒用不舒服？」眼里的關切之情，讓清歡無奈地笑了笑︰「你可是騙了姐姐呢。」
顏珺臉色一暗。
「以後不要了。」清歡接著說道。
「嗯。」顏珺的眼楮亮晶晶地。
清歡笑了起來︰「我已經好了，等一下要去祭祖，你都準備好了嗎？」
這一年，沒有柳姨娘在，自己昨夜又是暈倒了。最後干脆就沒有去想這些事情了，就是想考驗一番。
其實顏珺若是真的隱瞞什麼，清歡也不會怎麼生氣。
畢竟到底他日後總要成長起來。
自己的婚事已經定在了四月，日後少不得要他一個人獨自擔當起自己的事宜。
清歡可以在他身邊安排人。
可最後的最後，靠得還是他自己，而不是旁人。
只不過這一次，經過昨日一遭的事情，只怕顏珺幾乎要得不到什麼好臉色呢。想到這，清歡擔憂地看著眼前明明還是稚女敕卻不得不早早擔當起屬于他責任的弟弟。
顏珺滿不在乎地說道︰「早就準備好了，也是好幾年了。姐姐就放心吧……」就算發生一些什麼事情，顏珺也早就做好準備了。
他也不打算到時候告訴自己的姐姐。
昨日大夫說的話，他可沒有忘記。
憂慮甚深！
還有什麼能讓姐姐如此呢？
顏珺不去想也知道里面自己必然是佔了其中一個很大的部分，姐姐為他付出這麼多。他這個做弟弟的，自然也要護著自己的姐姐才是。
「我想著府里少不得還有一些意見，就算我們要搬出府邸也要元宵節之後，咱們到時候就定那個時間。你二月份要下場考試，來來回回要一個多月的時間。我想著還是在咱們自己的府里方便一些。」
誰知道在這個府邸里，會不會突然出現個什麼事情。
清歡道︰「等一會去祭祖的時候，你也少說多看，有些東西不要隨意吃。」
雖說還有一些時間，她們現在動了什麼手腳也沒有用。
但若是被拖延著離開這府邸，也未嘗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性。
到了時辰，送走顏珺。清歡去了榮壽堂請安。
顏老太太淡淡地瞥了一眼清歡只好，只是細細同四姑娘說話。屋子里所有人都沒有正眼看清歡，好在早就有了心里準備，倒不覺得有什麼。
離開榮壽堂之後，大太太身邊的崔媽媽拉著清歡小聲說了幾句話。
清歡一路心事重重的樣子。
蔓草看著著急。
主僕回到院子之後，清歡皺眉說道︰「去讓人打听一下春枝的事情……」
崔媽媽只是帶了大太太的話。
說顏老太太準備再她帶走的人里面做手腳。
清歡身邊的幾個人，蔓草零露是從余杭帶回來的，自是和這府里沒有關系。幼圓和香濃也是自己挑選的，至于夏草，清歡這些年看過來也是相信的。
不過夏草年紀也不小了，若是真有個什麼處理起來也容易。
這也就先放一邊去不管。
樂山樂水是經過程老爺子掌眼後，放到顏珺身邊的。那雀兒不過是個小丫鬟……幼巧的事情也可以不去說。
如此一來，顏老太太若是能做手腳，想必是要在自己姐弟二人離開之前，放了一些人手過來。
如今這般看來，只是不知道顏老太太選的是誰。
是已經婚配了的秋葉、冬木，還是春枝？
在清歡看來，最大的可能性應該是秋葉和冬木。
二人有了婚事，听說還是這顏府里的家生子。
如此一來，就算她們跟著清歡走了，日後少不得還要被這府里挾制住。
只是……
那春枝呢？
看來還是要知道那話是從誰哪里傳了出來的。
晌午過後，顏珺派了雀兒過來說話。
這其實就是一種報平安。
而顏老太太那邊關于清歡姐弟二人離府的事情，縱使再不樂意，也必須著手解決。
榮壽堂里，老太太身邊坐著大太太和二太太。
二太太正在激烈地辯駁著什麼。
大太太事不關己地坐在一旁，偶爾插上那麼幾句話。
顏老太太眼神一厲︰「這事情就這麼決定了，到時候嫁妝上補上一二就是了。況且……那家業許就是四丫頭的。」
二太太臉色不太好。
但這事情一來老太太和二老爺那邊通過氣。
二老爺想拒絕也是不行。
一個孝字壓下來，誰也抵不過去。
二來，這事情說著也是必二老爺之前想得要好。
二太太一番表現，本就是為了二房和四姑娘爭取一些利益。
顏老太太拍板決定了。
大太太就道︰「二弟妹，也別著急。這也是好事……」
二太太輕哼一聲。
大太太笑了笑，沒有同以往那樣與她斗嘴。
顏老太太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就說道︰「姐弟二人既然要走，我們也不能攔著。只是……到底是咱們府里的孩子，人家心里怎麼想，咱們不去管。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到。身為長輩萬萬不能讓她們胡來。」
大太太點頭稱是，也不搭話，自等著顏老太太繼續。
「……我看著她們身邊的人太少，少不得要添置一二。」
大太太道︰「可是听說那府邸里已經是買了不少下人了。」
顏老太太一听就罵道︰「我原以為你是個好的，真心疼七丫頭的。那新買的下人哪能是個好的？這日久見人心，少不得要過上一段時間才好。可如此一來偌大的一個府里就那麼幾個人，這是萬萬不能的。」
二太太目光一轉，笑著應道︰「既是如此，少不得要幫襯一二。」
……
清歡得知府里應下了姐弟二人搬離的要求。
只是對外顏老太太心疼兩個孩子還小，少不得要送些人過去看顧。
清歡早就知道如此。
自是笑著應了。
不說顏老太太那邊送了三房的下人，大太太和二太太也是各自送了一房的下人過來，又有府邸的一些家生子，听說是從莊子那邊送過來的。
王薔來說的時候，特意提了這麼一點。
清歡只是笑著點點頭，沒有表態什麼。
蔓草從外頭進來悄聲說道︰「那幾房的人里面都沒有秋葉和冬木姐姐要嫁的婆家。」
清歡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等再一次去榮壽堂請安的時候，顏老太太說起下人的事情。
清歡哽咽著說道︰「老太太心善，清歡……」
話沒說完，竟是眼淚簌簌直流。
顏老太太也是紅了眼角︰「好孩子，這有什麼，誰叫我們是一家人呢。」
清歡點了點頭，可卻是沒有止了淚水。
「這些下人，你看看有沒有什麼不滿意的。」
清歡搖頭︰「即是老太太、大太太和二太太安排的，清歡哪里會不滿意。長輩們的額維護之情，清歡是明白的，珺兒也是清楚，感激還來不及呢。只是……」
顏老太太目光一暗，很快又笑著說道︰「只是什麼……說出來便是了。斷然不會讓你們姐弟二人受了委屈。」
清歡道︰「這些下人，原都是不認識的。我也怕照看不住，想請老太太幫忙一二……」
「這……」老太太有些猶疑。
清歡垂著頭。
二太太道︰「即是如此，老太太何不如把身邊的人送上一兩個，即是您的心意，也是幫襯著七丫頭呢。」
「也好。」顏老太太說著看了一圈屋子里的人，似乎在考慮什麼。
大太太突然問道︰「七丫頭，你可有心里想要的人。」
清歡愕然。
隨即抬頭皺了皺眉頭。
顏老太太只好說道︰「你看看，若是有想要的，只管要了去。」
清歡靦腆著一張臉︰「是有的，不過我怕老太太舍不得呢。」
「這有什麼，一兩個丫鬟嗎。冬木幾個人，全給了你，我也沒有舍不得的。」
一句話直接縮小了清歡能挑選的人選範圍。
清歡這才道︰「我想要春枝姐姐和冬木姐姐呢。秋葉姐姐也是極好的，不過听說她和王媽媽的佷子有了……」
清歡聲音越說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