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枝心事重重地回到屋子里。
榮壽堂的房門緊閉著，顏老太太吩咐所有下人離開，只是留了一個王媽媽在。春枝隱隱猜出里面是在做什麼。
只是……
春枝咬了咬下唇，心里有些失望。
本以為自己那日的做法，會引得七姑娘前來相問。到時候，自己也好借著機會幫著自己月兌身。可是等了等，卻是一直不見人來。
難道真的要……
「……好妹妹，你怎麼喝冷茶，難道廚房那邊還沒有熱水嗎？」
「不過是一口茶罷了，冷不冷地又有什麼關系。」
春枝身子一震，沒想到里面兩個人會是秋葉和冬木，但隨即又覺得自己是大驚小怪。眼下就她們兩個人得到顏老太太的首肯，關系好一些也不算什麼。
里頭的秋葉原本想和冬木問個好，卻被不冷不熱地噎了一下。
「也是呢。」秋葉笑了笑，也給自己倒了一杯冷茶。
冬木眼里閃過一絲嘲諷。
「你說？」秋葉抱著杯子問道︰「那邊會是什麼狀況？」
冬木道︰「這一切還得看老太太和七姑娘的意思。」
秋葉嗤笑一聲。
冬木道︰「難道不是？」
自然不是。
秋葉明白她們三個人絕對不會全給了七姑娘，雖說不明白老太太為何特別重視三房的樣子。但也不至于一下子把身邊的大丫鬟全給了三房，不說之前已經去了一個夏草，就說七姑娘肯不肯要就還是一個問題。
除夕那麼一鬧，府里不少人都知道這姐弟二人是早存了要離開顏府的心思。
秋葉有些不太理解，畢竟像她們這種人來說就是背靠大樹好乘涼，可是顯而易見的三房的人並不樂意如此。
甚至要趕在七姑娘嫁人之前，更是四少爺下場考試前就要搬了出去。
顏珺的學業，府里人大抵都是不清楚的。
大老爺和二老爺一直不曾關切過。大老爺是因著自己的幾個孩子幾次下場考試都是落第，哪還有那個心情去關心一個外道的佷子。
而二老爺本身自己都不是喜好讀書之人，讓他去關心這些也算是強人所難了。
「看情況吧，主子什麼意思，我們這做下人的自然是要听著。」
冬木神色淡淡地說道。
秋葉干笑一聲。
這時，外頭听了好一會兒的春枝悄悄走遠幾步，然後走路間帶了一些聲響。
秋葉神色微變，很快在春枝進來之前，端著笑臉問道︰「春枝姐姐也是回來了？」
春枝點了點頭︰「可不是嘛。」
冬木看了她一眼，又重新倒了一杯茶。
春枝微微一笑，隨即坐到兩人中間，緩緩說道︰「也不知道日後是個什麼情況，從夏草去了三房之後，我們四姐妹也不曾像今日這般坐下來說說話了。」
秋葉笑著道︰「是啊，是啊。誰說不是這麼一回事呢。」
其實在秋葉看來，總有重聚的時候，只是……秋葉略帶憐憫地看了春枝一眼。不只她一個人，實乃府里的下人中都是有一些消息。
大家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事情。
都覺得要被留下來的人是春枝而不是秋葉或者冬木。
雖說還不知道到時候七姑娘會不會要，但若是要的話，春枝是最容易被留下來的那一個人。
……
「秋葉是不錯……」顏老太太點了點頭笑道。
「可不是。」清歡繼續說︰「按理說，我也是想要一個春枝就是了。畢竟秋葉和冬木都已經有了親事，我可做不出這個時候要了她們走的事情。」
言下之意，自是秋葉和冬木即是有了人家，自己壓根就沒有考慮過。春枝還能勉強入了清歡的眼，別人就算了。
若是你強行逼迫的話，還不如誰也不要，干干脆脆地。
若是要，就得讓清歡自己挑選。
因此，還不如由著她來挑選。
「不過嗎……」清歡目光一轉悵然說道︰「我那宅子里原就沒幾個老人，好些還是丹陽公主府和駙馬府那邊送過來的。只是總不能沒有自己的人，顧而才想向老太太討要一二，也不知道老太太舍不舍得。」
「舍得，舍得。給了你的話，哪里有什麼舍不得。」雖不是自己想要的，但是顏老太太也想不出其他更好的。
以長輩壓迫她？
可清歡是自己先要求了人的，而且她要求的人里面本來就有她給選好的人里面。
顏老太太心里暗恨，面上卻是依然一副和藹的模樣。
清歡自是感謝不已。
等清歡回去的時候，跟著的蔓草手里捧著一只妝匣。
那是顏老太太賞給清歡作為添妝的。
後頭還跟著幾個小丫鬟，不意外地也捧著幾只盒子里面是大太太和二太太的心意。
蔓草帶著小丫鬟歸置好添妝的物是，又拿了賞錢打發走了那些小丫鬟。
香濃送了茶上來。
清歡端著看了看，抬頭。
「這是紅棗茶，說是對姑娘好的。」香濃小聲說道。
清歡挑眉︰「誰的意思？」
香濃笑了笑︰「是雀兒過來說的，棗子也是那邊送來的，說是上好的和田玉棗。」
清歡點了點頭，心里自是明白這真正送的是另有其人。
「少爺那里可有？」
「有的，姑娘放心好了。」香濃說道︰「不只紅棗，就連核桃這些也是有的。說是給少爺補腦的，讀書也不會累著。」
清歡抿了抿嘴角。
蔓草看出姑娘是不好意思了，錯開話題說道︰「那些添妝的東西可如何是好？」
清歡道︰「讓人專門收拾一個箱子出來，專門置放這些親戚的……」
蔓草一听就明白了。
這些親戚里面自然只是顏家人。
晚膳的時候，清歡再一次去榮壽堂請安。
等回來的時候，又捧回了一只紅木匣子。
清歡打開匣子看了看，對蔓草道︰「收起來吧。」原本以為以顏老太太的成算，自己少不得要花費一些心計才能拿回她們送的下人的賣身契。
可沒想到……這一次卻是自己不曾說起，就送了過來。
也不知道是誰的主意。
賣身契送到三房。
春枝幾個人也知道了自己未來的歸宿。
秋葉白著一張臉，听著小丫鬟說著事情。
冬木淡淡地喝著茶，似乎並不在意什麼。
春枝小聲地讓那小丫鬟離開，隨後走到秋葉身邊，擔心地問道︰「秋葉，你怎麼樣？沒事吧？」說著還伸出手想要去扶住她。
「不用你假好心。」秋葉甩開春枝的手。
一個用力，春枝被重重地推倒在地上。
冬木微一蹙眉，忙去扶了她起來。
「沒事吧？」冬木也不是真的不在意，雖說自那一次的事情之後，她和春枝與秋葉的關系都冷淡了許多，可這不代表里面兩個人，她對她們的親疏是一樣的。就憑著這段時間，秋葉的活躍，冬木心里的天平自是靠向春枝的。、
對于，最後定下春枝同她一起被送給了七姑娘。
冬木心里還是願意幾分的。
春枝搖了搖頭，目光微微閃爍著。
只是身邊的兩個人都沒有注意到。
冬木正陷在自己的沉思中，冬木卻是心里波濤洶涌，暗暗惱恨著。
「這是七姑娘的意思吧。」冬木把春枝扶起身子來。
春枝微微頷首︰「是這個意思的。」
眼下，誰都知道了當時的情況。
不只是是有意還是無意地，當日在榮壽堂的事情，府里下人都是听說了。
顧而在剩下的幾個大丫鬟中，七姑娘一開口就要了老太太身邊的兩個大丫鬟。老太太雖是舍不得，但更疼愛七姑娘和四少爺，這才送給了她們。
好一幅慈愛的表現。
顏珺听了話，只是冷哼一聲。
「少爺，你還要在寫嗎？不如休息一會兒吧？」樂山換了手爐里面的炭火後，重新塞到顏珺的手里。
顏珺點了點頭，又搖搖頭。
樂水道︰「少爺還是要仔細身子才是，我听說那考試不少人回來之後都病倒了。」
「哪里是這個，只不過條件艱苦一些，讀書人多是體質差，才扛不住病倒了。」這些顏珺原本是不懂的，只是自從他要下場考試的事情定下來之後。
不管是程府還是容忱都或多或少的告訴了他正消息。
顏珺的身子算是不錯，住在容府的時候沒少跟著去騎馬。這幾個月又天天出去見管事，視察產業，也沒少鍛煉。
想來不會有太大問題。
不過……顏珺也還是知道要小心萬一。
就算他自己不怕，可清歡會害怕。
「宅子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
「大部分都好了，被褥什麼都新換上了。夏草姐姐的意思，是只等著少爺和姑娘過去就可以了。不過……」樂山問道︰「少爺，你怎麼不住正院呢？」
「哪里那麼多的話。」顏珺不耐地說道。
雖是三房重新分出去，顏珺開始**門戶。按理來說，顏珺應該住到正院去，但顏珺也有自己的想法。
那邊的宅子一直是他來負責。
出于信任，清歡全權交給了自己這個弟弟。
如今那正院空著，不……或者是說里面是留了三老爺和三太太的牌位在那里。
若是不曾考上舉人，顏珺並不打算住進去。
這也算是他自己給自己的一種動力吧。
元宵節前一天，春枝和冬木收拾了幾只包袱來到了清歡的院子。
蔓草和歸來的零露，听了下人的稟報，忙去了門口迎接。
「是春枝和冬木姐姐啊，怎麼不直接進來啊。」邊說，兩人邊去幫忙提著包袱。
春枝同冬木相視一眼，一同笑道︰「原就是該如此的，第一次正式拜見姑娘，少不得要規矩一些。」
是姑娘，不是七姑娘。
蔓草不知道該說春枝和冬木二人太會做人，還是她們識相，亦或是背主太快。
零露笑著引了兩個人進去。
「後日就走了，也就沒怎麼收拾屋子，。今晚兩位姐姐就將就同我們一塊住著吧。」雖是說四人住在一起，不過蔓草和零露是打算晚上守夜。
如此一來，也不算擁擠。
同時也能給春枝和冬木二人放松一下，而不是一來就要面對她們。
她們的好意，在顏府里能到了老太太身邊坐丫鬟的春枝等人豈會不知道？只是二人都在想這是清歡的意思，還是蔓草和零露的想法。
若是前者，則代表了清歡至少對她們的到來是歡迎的。
若是後者，日後少不得要同蔓草她們交好。
如今不同于是在顏老太太身邊做丫鬟，她們需要敬著自己二人。
反而是她們需要放段。
春枝笑道︰「哪里，我們也是小丫鬟過來的。怎麼會覺得不好呢。」
冬木點了點頭，也問︰「不知道姑娘現在是？」
蔓草啊了一聲說道︰「姑娘現在不在這里呢，去了外院少爺那里。」
「夏草姐姐沒有跟著回來。姑娘帶著香濃她們去看一看，收拾箱籠這些。怕少爺有些粗心給忽略了。」零露也跟著解釋道。
這也就是說明了，為何她們二人過來這麼久。
她們都沒有直接引了她們去見清歡。
不得不說，听到這些，春枝和冬木悄悄地松了一口氣。
晚上回來的時候，清歡見了春枝和冬木，倒是沒有說什麼。
春枝看清歡一臉疲倦地樣子，也極其他有眼色，找了借口就告退離開。
「姑娘，先歇一歇吧。」香濃說道。
清歡點了點頭。
心里卻是想著這府里果真不能沒有女主人。
就珺兒那少了一個夏草，收拾箱子籠這里就出了問題。
今個兒，自己過去都是忙了一陣子了。
想著想著，清歡就睡著了。
蔓草抱了一條被子睡到外面的塌上。
零露看了看，也去抱了一條不過是誰在床邊腳踏上。
等早上醒來的時候，屋子里已經重新歸置干淨了。
元宵佳節。
按照老規矩，一群人去了榮壽堂。
男女分席而坐。
清歡只帶了香濃一個人過去，顏珺帶了雀兒。
好些天沒有見到的四姑娘也是出席了。
清歡微微皺了皺眉頭。
從自己進來以後，已經被四姑娘看了好幾次了。
難道自己身上又有什麼被她們算計上了？
可每次清歡注視過去的時候，四姑娘都是轉移開了視線。
……
過完元宵。
三房正式準備搬家。
容忱請了假，帶著人去了顏府。
門房看到之後，心里驚訝，面上卻是忙不迭地請了容忱進去。
容忱去向顏老太太請安之後，沒有去清歡的院子，只是讓夏媽媽過去。自己則去了外院顏珺那里。
看到夏媽媽過來，清歡真的是驚住了。
「夏媽媽，你？」
夏媽媽笑著說道︰「陪你過來搬家，怎麼不歡迎嗎？」
「怎麼會呢？」
清歡忙讓人奉茶。
夏媽媽擺手拒絕︰「不用忙了，你去榮壽堂說過了？」
清歡點了點頭︰「一大早就去說過了。」畢竟這些規矩不能出錯，不然就會成了別人說教自己姐弟二人的把柄。
夏媽媽這才放心地點了點頭。
有了容忱的幫助，加上幾個管事也到場了。
從搬出顏府後，去了自己新置的宅子也不過是花了三個多的時辰。
清歡直接住去了後院。
別的地方都沒有怎麼置辦，後院那邊一來原先的修整就是最好的。二來，自己也住不久，錢銀不多，就算多也不敢馬上大手筆的用出來。
只能在原基礎上，重新翻新了一二。
吳先生和柳姨娘等在門口。
清歡下了馬車。、
「姨娘，你怎麼來了。」清歡驚訝道︰「你這身子可是……」說著不贊同地看了吳先生一眼，好似他做了什麼不得了的壞事一樣。
吳先生模了模鼻子，暗道女子果真不好養。
柳姨娘微微笑︰「這種好事，我怎麼能不來呢。」
從帶著清歡姐弟來京中投奔顏府後，柳姨娘心里就一直擔憂著，生怕沒有這麼一天。從此三房就徹底沒落了。
可如今，雖說三房還只是姐弟二人。
但已經是搬出來了。
顏珺也是**門戶了。
柳姨娘心想著自己也算是沒有辜負太太的囑托。
容忱送了清歡姐弟回到府里，就留下夏媽媽一個人離開。
清歡想著他身上有差事，並沒有去挽留。
況且……眼下還是未婚夫妻。
就算是自己挽留，那也是于理不合的。
又有一個夏媽媽在，清歡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
夏媽媽幫著一起安置箱籠。
清歡卻是被一致送到已然收拾好的屋子里坐著，竟是什麼都不能做。
清歡無聊地喝著茶。
沒多久，蔓草擰著眉頭，從外面進來。」這是？」清歡微訝。
蔓草手里抱著兩只長條的盒子。
「是給姑娘的賀禮。」蔓草斟酌著回答。
賀禮？
清歡納悶。
自己同程府那邊說好了，等安置好之後，再去請了席面，請她們過來。顏府這邊自然也是如此。
因而她們是不會送了禮物過來的。
可除此之外，清歡不知道自己還有誰認識。
「是誰送過來的？」
蔓草搖搖頭。
這下更奇怪了。
清歡讓她放下盒子後，開口說道︰「你先回去吧，我再看看。」
清歡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這種感覺，讓她只想著隱藏住接下來的事情。
顧而蔓草是必須把她叫走，不能讓她在場。
蔓草雖覺得不好。
到底知道什麼時候清歡是真的下定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