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是這麼一個可以算是從小到大的玩伴，程景新是非常看好也很是欣賞的。但偏偏他家的糟心事情實在是太多了，不……應該說現在比從前更多了。
程景新可不願意自己小白兔一樣的表妹好不容易從一個狼窩出來反而又進了另外一個虎穴過去。
當然這小白兔的論調，只是他心里的想法。
清歡可是不承認的。
容忱倒了酒︰「再說吧。」
只是臉色卻是不怎麼好。
程景新挑了挑眉頭，到底沒有再說什麼。
顏珺在外面逛了好一陣子，跟著的樂山樂水抱著大包小包地不說，程景新和容忱派出去的人也是抱了不少。
「怎麼和一個娘們一樣買這麼多東西？」
顏珺逛得口渴，喝了好大一碗茶水，才皺著鼻子不客氣地對程景新說道︰「表哥你這就是不對了，枉費我還給你買了禮物。」
容忱看著程景新表情一僵，心里覺得好笑，又听顏珺說道︰「不只表哥，舅舅他們也買了，還有公主女乃女乃，夏媽媽，啊……容大哥的我肯定也沒有忘記。」顏珺想了一想確定要買的人都買了，才放下心思。
容忱道︰「懂事了。」
從顏珺剛才數的人里面，幾乎把他認識的人里面都算了進去了。
容忱可是知道顏珺對顏府里那些人沒有好觀感，可他這一次是也沒有漏了顏府里的所有人，可見是真的懂事了。
顏珺被送回來的時候，夏草和雀兒大包小包地拿著東西進了內院。
清歡怔愣半天，才指揮蔓草幾個人把東西整理整理給老太太、大太太她們送過去。到底是顏珺的心意。
清歡笑了笑︰「你們幾個也別妒忌，估計也有。」
蔓草笑道︰「小少爺可疼我們的。」
清歡無奈搖頭問道︰「是不是又給柳姨娘的？」幾次下來，還是習慣叫了柳姨娘，只是在自己屋子里的時候，也就這樣叫了。
「恩，有的。不過听少爺說是讓容公子直接帶回去了。」吳先生現在依然是跟著容忱，听說也是買了一進小院子安置了下來。
只是想到容忱，就不可避免地想到她府里的事情。
也不知道那兩個人在想什麼，在府里爭寵並是了，偏偏還要傳出風聲來。惹得容府成了京中眾人茶余飯後的笑談。
有幾次去榮壽堂請安的時候，二太太還拿著這個話題說笑。
清歡開始只是听听，後來干脆不回應。
好在二太太也覺得無趣終究沒有繼續，只是看樣子似乎對容忱還是不傷心。
清歡嘆了一口氣，四姑娘這些日子沒少明里暗里地告訴清歡這邊她的事情，二老爺給他找的婚事，她的委屈。
可是那有關自己什麼事情？
自己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插手兄弟之間的婚事都是要給人說閑話了。別說還是外頭的男子，況且那容忱果真能听自己？
清歡可是不信的。
至少在清歡看來，容忱是一個心里很有想法的人。斷然不會讓別人左右，反正不是什麼好事情，清歡可不願意為這種事情出頭。
況且？
清歡冷笑一聲，四姑娘憑什麼要求自己幫忙？
難道她真以為自己是一個聖母，別人做了什麼事情，自己都不去計較不去在乎，反而還勞心勞力地幫助對方。
莫不是三姑娘、五姑娘和六姑娘的婚事讓她有了這個想法吧？
清歡想想就覺得好笑。
晚膳的時候，顏珺來到了清歡的院子里來。
顏珺臉紅紅地問道︰「禮物，姐姐喜不喜歡？」
清歡故意扭過頭去，正好露出腦後。
顏珺立刻眉開眼笑了起來。
可不就是有一根桃木做成的簪子插在清歡的頭發上。
雖說是個不值錢的，但貴在心意上。
清歡也是歡喜地很。
「過來。」清歡招手。
顏珺笑著上前。
清歡從懷里掏出一串念珠︰「這是在佛前供奉了整整一年三百六五天的，最是有靈性不過了。姐姐也不求別的，只希望珺兒日後開開心心地，平安長大。」
顏珺咬著嘴唇說道︰「我還會給姐姐爭氣的。」
「好。」清歡笑著揉了揉顏珺的腦袋。
顏珺躲了幾躲︰「姐姐和容大哥都喜歡模我的頭發。」
清歡微怔。
顏珺小聲說道︰「我覺得姐姐和容大哥都好，可惜……容大哥府里不好。」
清歡愕然。
這話怎麼會從顏珺的口里說出來？
難道是有誰在顏珺面前說了什麼？
清歡目光一厲，第一個想到的自然是四姑娘亦或是二太太那些人。
顏珺抿著嘴說道︰「表哥也覺得好。」
「不過……算了。」
顏珺小大人一般地長嘆一口氣。
清歡剛想笑話他，卻突然發現這個從前要護在自己身後的小人兒，已經長過了自己的肩膀，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呢。
真的長大了。
清歡眼眶紅了一紅。
從顏珺五歲的時候，清歡就一直想著等到顏珺長大的一天。知道護著她長大，才能開始為父親的事情翻案。
原來是真的長大了。
五年，原來是整整快五年過去了。
「姐姐，你怎麼了？我……我不說這些了。」顏珺被清歡的模樣嚇了一大跳，超外頭喊去︰「蔓草姐姐快來人啊。」
蔓草從外面沖了進來。
「姑娘，你是怎麼了？」蔓草也嚇了一跳。
清歡搖搖頭︰「沒事，只是……」清歡看了看蔓草︰「只是突然發現你們兩個的年齡也是不小了，原來都快五年了呢。」
蔓草雖開始有些臉紅，但很快明白了清歡的意思。
五年前，剛來顏府的時候，清歡姐弟二人的處境，她們幾個下人連帶著柳姨娘都要小心翼翼地在這個府里過活。
但是……五年過去了。
終于可以不像那個時候那樣卑微著生活了。
只是……就像清歡想到了蔓草的年紀，蔓草同樣也是擔憂起清歡。姑娘都快笈第了，卻是一點消息也沒有。
這可怎麼辦才好。
蔓草目光一閃，心里下了個決定。
少不得要去程府和容府一趟，求一求。
只是……
蔓草用力咬著嘴唇。
她只是一個下人。
零露這時從外頭進來︰「怎麼了這是？」
蔓草回過神笑著搖頭︰「姑娘的眼楮進了沙子了呢。」
「那吹過了嗎？」零露自是不信的，但看到蔓草對她遞了個眼色，還是接口說道。
「吹了的。」清歡歡快地笑道︰「還是我們珺兒吹的呢。」
顏珺抿了抿嘴唇，嗯了一聲。
蔓草問零露︰「你方才去了哪里了？」
零露啊了一聲，拍著腦袋說道︰「姑娘，大太太讓你準備準備，說是明日出去做客呢？」
「去哪里？」清歡問。
零露茫然地搖搖頭︰「大太太沒說呢。」
清歡皺眉，少不得要去問一問。
看看情況再說，只是不知道大太太想要做什麼。
「姑娘，我去打盆水過來。」蔓草笑著說道。
清歡點了點頭。
只是蔓草出去之後，很快就回來了，手上空空地，只是在看到她身後端著銅盆的幼圓的時候。
清歡微笑了起來。
等清歡淨面之後，又換了一身衣裳。
「蔓草呢？」
「送小少爺回去了。」香濃回道。
清歡挑了挑眉頭。
不是有夏草嗎？
等去了正院，崔媽媽笑著等候在大門口。
清歡上前︰「崔媽媽。」
崔媽媽笑道︰「大太太說姑娘肯定要來一趟，我原是不信的。沒想到真給大太太猜對了，姑娘快請進。」
清歡笑著應了一聲。
大太太說這種話，崔媽媽怎麼可能直接說不信。
不過是故意說給自己听。
想要表達什麼？
是說大太太看透自己的一些心思嗎？
清歡在心里嗤笑，面上卻是問道︰「大嫂子可是還好？听說前兩日請了大夫來看看？小佷子怪不怪？我那里還有好一些燕窩呢，說是孕婦吃這個最好了。回頭我讓蔓草她們送一些過來。」
「還是七丫頭最貼心。」里頭的大太太听到清歡的話笑著出來攜著清歡的手往里面走。
清歡臉一紅︰「原是想悄悄地，沒想到還是讓大太太听到了呢。」
「你這孩子。」大太太親昵地拍了拍清歡的肩膀。
進了屋內，大太太拉著清歡一起坐到了塌上。
清歡推讓一番，最終還是拗不過大太太的手勁被拉著坐了下來。
「你啊，總是這麼客氣。」大太太說道。
清歡道︰「這可不是客氣，大太太是長輩，總歸是要尊敬您才是。」
兩人這麼一來一回地。
大太太終于說起了正題︰「是不是問明日的事情？」
清歡點頭︰「可不是，我那丫鬟糊里糊涂的，大太太的話也不听個清楚。這就算了，都說大太太是個心善的，府里誰不知道大太太對我可是最好不過了。那個丫鬟來向您問上一句，您果真能不和她再說一遍。偏偏卻是個膽小地，只躲在院子里。嗨……少不得我這個做人家主子的，要親自來一趟了。」
對于清歡的話，大太太只是笑了笑︰「是姜三女乃女乃府上，前些日子和老太太提過的。」
清歡恍然。
原以為大太太只是說說而已，沒想到卻是真有其事。
清歡眼底閃過一絲詫異，難道大太太真這般好心？真的把所有的對二姑娘的母愛都轉化到自己身上了？
清歡卻是不信的。
大太太那幾次瘋癲的樣子，可是牢牢地記在清歡的腦海里呢。
「你也是不小了。」大太太拉著清歡的手感慨說道︰「記得那個時候你剛到府里的時候，是個面皮薄地，整個人小心翼翼地，也不怎麼說話。原先大伯母還擔心著你這樣的性子日後可怎麼辦。幸虧……五年看下來，你終究是長大了的。」
清歡微微垂下頭，肩膀一抖一抖地，聲音有些哽咽︰「大太太，你……你還記得啊。」
大太太目光一閃，看著垂頭的清歡，笑著說道︰「可不是，我都是記者呢。」
清歡低垂的臉上，面色冷冷地。
就怕你都記者呢。
只是不知道你記不記得二姑娘的婚事是作何而來的。
想到雅歡，清歡鼻子一酸，眼淚真的一顆顆滴了下來。
「你這傻孩子。」大太太遞了帕子抬起清歡的頭，等目光在她臉上轉了一轉，果見是真的非常悲傷的時候，才感嘆道︰「可憐見的，都哭成什麼樣子了。快擦一擦吧。」
清歡輕輕地嗯了一聲。
「我也不是個冷心腸的，這些年看下來知道你是個好的。」大太太慈愛地看著清歡︰「姜三女乃女乃你是見過的……」
清歡微微頷首︰「是見過的，就是三姐姐那一次……」
說著說著，突然就臉紅了起來。
大太太滿意地一笑︰「姑娘家的到了一定的歲數，可不就是要嫁人了。沒什麼好害羞的，明日那姜三女乃女乃府上有宴客，大伯母的意思是想帶你一起去看看。」
清歡皺了皺眉頭。
大太太立刻說道︰「可不許拒絕，你這傻孩子，難道大伯母還會害你不成。」
「自然是不會的。」清歡慌張解釋道︰「我只是害怕著呢。」
大太太憐愛地摟著清歡︰「不怕，明日就跟在大太太身邊。」
清歡幾不可察地嗯了一聲。
……
第二天早上的時候。
蔓草幾個人就把清歡好生打扮了一場。
「姑娘，今天我和香濃跟著你過去吧。」對于大太太是不只清歡一個人防著的，這里所有人對她都是有防心。
零露知道自己雖是年長知事不少，但在很多地方反而沒有香濃冷靜。
這只是性格的緣故。
倒不是她不好。
因此對于蔓草的提議，她沒有任何不滿，反而拉著香濃仔細囑咐了起來︰「好生伺候著姑娘，跟蔓草不要離開姑娘身邊。」
清歡苦笑不得的說道︰「又不是什麼事情，今日只是去見見人便是了。」
這才是第一日呢。
大太太應該不會去想做什麼。
這一日，怕只是把自己要相看的事情傳出去罷了。
清歡昨天想了一個晚上。
覺得大太太估計是想著把自己賣出一個好價錢也說不定。畢竟三姑娘可是不為她所用，況且她的生母青姨娘還在呢，又有同胞兄長才。
但是清歡不同，沒一個長輩。
大太太出手名正言順。
況且顏珺還小。
清歡昨日的表現估計也會讓她滿意，以為自己真的對她放下了防備。
亦或是日後還有懷疑。
但不代表她不能從中得到什麼好處。
當然這麼一個大前提是，清歡的婚事是由她定下的。
清歡心里冷笑。
莫不是大太太當真忘記了自己可是還有舅家在的。
其實這不是大太太忘記了。
而是她自信自己會找一門程家人不會反對，但又能為自己獲利的婚事，況且其實在大太太亦或是其他人看來，清歡的條件也不算是好。
起碼嫁妝上就是一個大問題。
馬車在姜府大門停了一會兒，就直接進了內門。
在那里有下人引著去了內院。
正院里面已經有不少夫人太太坐在那里了。
當然姑娘家的，似乎只有自己一個人過去。
清歡很快想明白了緣由，至少在那些大太太若有似無地打量中，特別是目光里帶著些微鄙夷看不起的神情。
清歡就明白了不少。
怕是今日是直接亮了話題的。
原本清歡應該不用過來的。
畢竟幾位太太夫人估計是要直接說哪家少爺哪家姑娘的情況。
清歡到底還是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委實不應該過來。
但若要真是說大太太居心不良，卻又是不合適的。
就在這麼一個狀態中。
清歡回應著眾人的問題。
「幾歲了？」
清歡靦腆地笑了笑︰「快十五了。」
「家里還有誰呢？」
「還有一個弟弟呢。」眼看著清歡要紅了眼楮，大太太接口說道︰「我說可不許欺負我的外甥女，我可是要心疼的。︰」
姜三女乃女乃笑道︰「知道知道，你現在可是閉口你家七丫頭，張口你家七丫頭呢。」
大太太大笑︰「這是我佷女好呢。」
眾人大笑。
清歡抿嘴唇。
果然是不應該過來。
但又想著，若是不來，只怕大太太才會疑心。
只是從姜三女乃女乃那里回去沒有多久，果然京中不少人那里都知道顏家的七姑娘年齡是到了，她們府上的大太太是個心善的，把她帶出來相看呢。
「真是個蛇蠍婦人。」丹陽公主同樣听到了這個傳聞，直接破口大罵道︰「若是真的心疼了，拿了做自己的佷女，豈會做這種事情。
夏媽媽同樣鬧道︰「怨我，怨我啊。」
丹陽公主嘆氣︰「哪能怪你呢，那個孩子……嗨……也委實可憐了。」又問︰「現在容哥兒府里怎麼樣，那幾個人還在鬧嗎？」
夏媽媽嘆了一口氣、
「可不是，鬧個沒完沒了，這幾日原本京中就一直在議論容哥兒的事情，如今只怕又是多了一個清歡的事情。」
「這兩個孩子，怎麼就都這麼命苦呢。」
夏媽媽想想就心疼。
容哥兒是從小看到大的，對于清歡的感情，夏媽媽也不是假的，雖說原本更喜歡的是顏珺，但那丫頭也是個好的。
又怎麼能讓夏媽媽不喜歡呢。
丹陽公主目光一閃︰「是啊，兩個人都是不容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