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壽堂里的對話很快地就傳到了清歡的耳朵里。
蔓草為此憂愁地說道︰「這二太太也太過分了，只想著四姑娘便算了。竟然還想要算計咱們姑娘，若不是大太太的話……」
在蔓草看來不管外人怎麼說容忱，但那四姑娘實在是配不上的。這事情真若是從清歡這邊遞了話過去。日後怕是公主府那邊對姑娘的情面就會淡了許多，清歡能依靠的人總共就那麼幾個。二房從來就沒有幫過三房，又為何還要為了二房的事情連累到自己身上去呢。
「你說大太太好？」清歡微微一笑。
蔓草愕然︰「難道不是嗎？」
幼圓在旁邊听了一會兒，面對清歡的問話同樣感到疑惑。在她看來若不是大太太的話，顏老太太和二太太真直接找上姑娘，姑娘礙于情面就算是想要推月兌也少不得要費上一番功夫才是。
清歡勾了勾唇角︰「你說這榮壽堂里關起門來說話，一個下人也無。那里面的事情，這些話怎麼會這麼快就傳了過來，而且那麼詳細，仿佛當事人就在里頭一般呢。」
「姑娘是說……」蔓草瞪直了眼楮。
清歡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這種事情若不是有人故意放出了消息，又特意讓人說給自己身邊的丫鬟听，又怎麼會那麼快就到了自己的耳朵里。
清歡問︰「這些消息是哪里來的？」
蔓草皺了皺眉頭，還是看向幼圓。
幼圓有些緊張地抿了抿嘴唇。
清歡笑道︰「別緊張，只管把你知道的說上一說。難道姑娘我還是那吃人的老虎，讓你這般害怕？」
清歡故意說笑道。
幼圓這才結結巴巴地說道︰「我去外院看幼巧的時候，听到幾個人在假山後面說話的。本……本來我是不偷听……听的，但听她……她們提到姑娘的名字才留下來了。」
蔓草听了疑惑地說道︰「姑娘，幼圓是臨時找我說要去外院看看幼巧的，這事情她們總不能正好算計到吧。」
「有何不可？」清歡冷笑道︰「難道你們幾個都不出去嘛？就算今日不出去難道明日後日也不出去嗎？不過是時間早晚而已罷了，況且就算你們沒听到，難道院子里的那些丫鬟僕婦不會湊巧听到這些事情？」
總歸是要傳到自己耳朵里來的。
零露從外頭急匆匆進來︰「姑娘，果然被你說對了。」
清歡輕笑︰「是嘛。」
指了指一旁桌子上的茶杯︰「喝口茶解解渴再說吧。」零露似乎是跑著回來地，臉上全是汗不說，後老一直在吞咽著口水，嘴唇也有些干干地。
幼圓見狀忙去倒水。
蔓草拉了一張綿杌放到清歡前面。
清歡微微頷首。
零露這才坐了下來，又端著茶杯喝了一大口。
一杯茶很快就見底了。
幼圓見狀干脆就捧著茶守在旁邊，等一連到了好幾杯的茶水。零露才擺手說道︰「夠了夠了，不用麻煩了。」
零露覺得喉嚨舒服了一些菜清了清嗓子說道︰「這些日子大少女乃女乃沒少在大太太面前敬孝，听說大太太拿了不少私房給大少女乃女乃呢。」
清歡點了點頭。
對于這個狀況她早就有所料到了。
大太太終究靠的是自己的兒子和媳婦，而顏珺是個孝順的人，若是王薔一直不尊敬大太太，假以時日必然受到顏珺的斥責。如今不過是二人各退一步，終究她們才是一房的人，就算有任何矛盾，但只要面對外人時候，必然會聯合起來。
就算是顏老太太也會如此。
她是長房塔尖上的人物，而下面的兒媳婦，孫媳婦都是捧她上位的人。若是長房只剩下老太太一個孤家寡人，那她便是什麼都不是。
這也是大太太有時候吵著鬧著，暗中同老太太過不去，顏老太太也會忍讓三分。不過是利益和利益之間的關系。
在顏家老說，親情是少之又少地。
唯一算有的大概便是母子和母女之間的關系吧。
……
四姑娘等在屋子里，二太太進來之後只是搖頭。
四姑娘心底一沉。
二太太不忍心說道︰「要不……就應了你父親那邊的。」
四姑娘立馬紅了眼楮︰「我倒只是父親不疼我這個女兒，母親是真心疼愛女兒的人。可母親你現在說得是什麼話？但凡父親說的那一門婚事有一點半點是好的，我這個做女兒的被養這麼大，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可是，母親……難道你不知道父親提的那一家子是什麼人嗎？」
四姑娘開始只是故意說得讓二太太心疼，可是漸漸地就真的哽咽了起來︰「若是那位主家就是一個妾室，我也是甘願的。府里又不是沒有姐妹去做了妾室，我雖是一個嫡女，但也只是庶出的嫡女，很不用同二姐姐和七妹妹那般注重挑剔。可也要看父親挑的是什麼人家？」
四姑娘越想越心痛。
二太太忍不住同她抱頭痛哭︰「你那混賬父親從前說著同上面的人搭上線了，我原以為日後我的女兒的青雲志總算是可以實現了。可是……你那父親實在是太混賬了，怎麼就……怎麼就……我的女兒啊。」
四姑娘被二太太摟在懷里，雙手緊握，指甲幾乎要被握斷了。
也不知道二老爺是怎麼搭上線的，果真是搭上了二皇子的人。四姑娘原先也是知道的，當時二老爺暗示了她的婚事許是有著落的時候。四姑娘為此不是沒有想過日後的事情，只是沒想到事情卻是突然發生了一個大轉變。
二皇子有一寵愛的側妃，那側妃娘家不顯不過是伺候的好，才被封為了側妃。但從此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那側妃家里有一嫡親的弟弟，是個徹頭徹尾的紈褲子弟，日日仗著姐姐是二皇子側妃，到處惹事，欺辱民女。
為此二皇子沒少因這個問題被人參了一本。
只是偏偏這側妃枕頭風的功力極好，二皇子往往生氣的去找她，但過後總是被哄好。初始听到二皇子是這種性子的時候，四姑娘還為此感到欣喜，直覺的自己顏色年輕，日後總是能越過那側妃的。
只是不知道怎麼地，許是那側妃也明白弟弟的事情必須解決，二皇子那邊那一日若是哄不住就會害了弟弟甚至連累了自己。就算二皇子那邊能被她一直攏住，可是上頭還有賢妃呢。那側妃想了半晌，只覺得要給自己弟弟定下一門婚事，找一個妻子管住他。
這事情不知道怎麼得就傳到了二老爺那里。
二老爺原本是沒有想過要把四姑娘送過去的，只是竟是有人暗地里搗鬼。二老爺被說動了，若不是二太太和四姑娘反抗激烈。
這事情早就成了事實。
也正是因此，二太太才把目標打到了容忱身上。
只想著把女兒嫁給她，不說有丹陽公主在，就容忱現在的官職，只怕側妃那邊有些意見也不敢真做什麼。
作為當事人的容忱並不知道，又有人開始算計他的婚事了。
府里多了兩個姨娘，雖說兩個人之間的確互相牽制，但同時也是苦了容忱，讓他有些後悔不已。原先只是許嵐一個人的時候，容忱還能安生地在府里呆著。但是有了小吳氏之後，兩個人就開始想要在容忱面前爭寵。
而首先的就是要讓容忱進了她們的房里。
為此花招百樣，而夏媽媽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丹陽公主的意思就只在旁邊看熱鬧，直到了緊要關頭才出手攔了下來。
但就算只是如此，也讓容忱煩躁不已。
這不，好不容易有了沐休日，容忱也不願意回去府里。丹陽公主府那邊更不想去了，指不定要怎麼被拿著這件事情笑話呢。
程景新去了顏府接了顏珺出來之後，才到了酒樓的包廂里。
容忱正在端著酒杯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看到來的兩個人，不由得月兌口問道︰「你怎麼把珺兒也帶了過來了。」
原本容忱的意思是，想找他出來是喝酒聊天說說煩心事情的，但是程景新把顏珺叫出來讓他怎麼好意思在一個小孩子面前說那些。
但顏珺是誤會了。
顏珺扁著嘴︰「容大哥果然和那些人說的一樣，有了女人就不喜歡珺兒了。「說完還哼了一聲扭過頭去。
程景新一巴掌拍到他的頭上︰「裝，你還裝。」
顏珺忍不住自己笑了起來。
容忱招手︰「過來這邊坐。」
顏珺走到容忱身邊坐下來。
容忱給他到了茶︰「你還小，喝茶便是。」
顏珺縱然有些不滿，但也知道容忱在有些地方是非常古板的，就比如顏珺不到了容忱心中所想的年紀，必然是不能踫酒的。
顏珺自己有時候也想不明白，他怎麼就那麼听容忱的話，甚至同他的關系這麼好。有時候問起清歡的時候，清歡就會把幾年前他見到容忱的事情說了一遍。
顏珺這才暗道，原是自己這麼小就那麼喜歡容大哥了。
「對了，听說你府里有了兩個姨娘了，我可是要恭喜恭喜了。這可是享受齊人之福啊，容哥兒你才回來就有了這麼大的福氣，不愧是……」
容忱沒好氣地打斷他的話︰「你若是喜歡，我不介意和弟妹說一說，順便給你找幾個美人送到程府去。」
「可別……」程景新被嚇了一跳，嘴里的酒都吐了出來。
「你要真這樣做了，不說婉音了，就是我祖父都要打斷了我這條腿。」程家一向都是不納妾的，除非是特殊情況。
李婉音如今都生了兒子出來了。
府上的程老爺子，程老爺程太太可都是喜歡的不得了，還想著這個兒媳婦加把油，多生幾個出來呢。
程景新可不敢惹了她不高興。
容忱嗤笑︰「得了吧，你什麼德行我不知道。」
顏珺扁著一張臉，瞪著眼楮。
容忱奇怪︰「珺兒，怎麼了？」想了想問道︰「莫不是你姐姐又罰你了？要不去我府里住幾天。」
「得了吧。」程景新攔道︰「原先你府里沒那些人的時候，珺兒去了便是去了。現在……還是算了。你可別說你不知道那許嵐和我表妹是什麼關系，和我們家里是什麼關系。」
一听到這個，容忱就忍不住皺眉。
許嵐既然進來了，他也就沒想那麼多，知道在得知這個人是程景新的表妹的時候，心里立刻想到了清歡。
過後在知道許嵐是因了清歡有瓊花宴的名額，才被帶了過去之後，容忱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難道去怪清歡，還是程景新？
他還不至于這麼不分青紅皂白，若是真要怪，這源頭可不上就有事辦瓊花宴的丹陽公主了嘛。
容忱為此就算氣急了，也只能忍下了。
「要不去舅舅家吧。」程景新說完容忱看向顏珺。
顏珺搖頭小大人般地嘆氣說道︰「表哥，容大哥，你們有沒有認識什麼青年才俊啊。」
容忱和程景新目瞪口呆地看著顏珺。
容忱的心口一跳，竟是發現自己有些期待顏珺接下來的話。
顏珺嘆氣說道︰「府里那些人真討厭，整天說老姑娘老姑娘的，我姐姐又沒有笈第，就算不嫁又有什麼關系。我日後總是會養著姐姐的。」從顏珺內心來說，自然是不希望清歡嫁人的，他一直和清歡姐弟二人相依為命著長大。
可以說清歡雖是姐姐但在顏珺心里未嘗不是替代了母親的身份。
顏珺自然是不希望清歡離開自己身邊。
可他也不是真的不懂事的小孩子，也看了那麼多場婚事。顏府里那幾位姑娘為了各自的婚事做得那些事情，顏珺就算沒有問清歡，可禁不住府里那些下人碎嘴啊。初始顏珺只是听听罷了，後來覺得可能會和姐姐有關系，就讓樂山樂水去打听了起來。
慢慢地，顏珺也開始注意這一反面的消息。
昨日，榮壽堂的話，清歡是听到了，顏珺同樣也是知道了。
想到這，顏珺看了容忱一眼︰「若不是容大哥府里有那麼多女人了，做我的姐夫也是不錯的。不過……容大哥，我們府里可是有人打你的主意呢。」
容忱先是被顏珺第一句話驚倒，很快心里有一絲他自己也說不清的高興。但在听到後面的話的時候，立馬惱了起來。
顏府如今沒有嫁人的就清歡和那四姑娘。
從顏珺口里不難听出，說的人不是清歡。
那麼就只剩下四姑娘了。
那二皇子側妃那邊的事情，容忱可也是听到了一些消息。若是對方正經求到自己面前，容忱說不得看在清歡姐弟面上，幫上一幫。
但眼看著對方是要把自己也算計過去。
而且……容忱看了顏珺一眼，腦海里卻是想起清歡的模樣。
現在想來，大概他是歡喜她。
雖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的這份感情。
許是那一年在那後山上，茶花盛開中，那一眼就印在了心里。
容忱覺得自己似乎發現的有些晚，但大概也不算是太遲。只是等確定了自己的心意之後不由得更加惱上了四姑娘。
一個家里從來不會拿兩個姑娘和一個人議親。
吳氏那是蠢不可及，出身太差，不懂這些門道。
可是顏府不同，容忱可不相信她們會不知道這些事情。
就算自己不同意，日後這話是傳出來了，必然會成為自己的阻力。
「珺兒，你不是說要買一些東西帶回去給你姐姐玩嗎？」程景新突然說道。
顏珺一拍腦袋︰「可不是，我還要給蔓草姐姐她們也帶一些回去。」
顏珺說著就朝外面喊了起來︰「樂山樂水。」
「少爺。」外頭響起兩個公鴨嗓子。
顏珺听了一樂，但很快想到自己也會有這麼一著，立馬斂了笑容。
「容大哥，表哥我先出去了，很快就回來哈。」顏珺說完就沖了出去。
樂山樂水也忙跟了上去。
三個半大小子出去，屋子里的兩個人哪一個都不放心。
兩個人對視一眼，分別喊了自己的侍從跟了過去。
程景新說完還笑道︰「那小子最近手頭上寬裕得很啊。」
容忱挑了挑眉頭。
程景新道︰「他姐姐說他大了，身邊用到錢的時候也不少了。別看他剛才只拿了一只荷包出去，里面至少有這個數目。」程景新說話的時候比了一個二。
容忱微微一笑，沒有去問到底是二十兩還是二百兩。
不說顏珺的錢夠不夠，反正有自己的人跟著總不會讓他沒有銀子付賬。
「你想說什麼？」容忱可不信程景新不是故意把容忱叫開。
程景新笑容微斂，正色地看著容忱︰「我不管你打什麼主意，但那是我表妹。」
容忱看了他一眼︰「難道你以為我會欺負她？」
倒是不會，其實這些年程景新隱隱都有看出幾分來，只是容忱自己一直不開竅，他當然不會傻傻地去說喂，你是不是喜歡我表妹了。
若真是這樣，他直接拿根繩子上吊了吧。
「欺負我不知道，只是……你要想想容大人同意嗎？那吳氏不會出面阻攔嗎？還有丹陽公主那里呢？」
容忱皺了皺眉頭。
「要知道我表妹只是一個孤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