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將升上五年級的這一年暑假,艾絲陪著湯姆來到了岡特莊園。隨行的還有日漸長大的「恐怖寵物」納吉尼,艾絲對此並無異議。
艾絲知道,兩人即將面對的很可能就是湯姆也許並不「友善」的親舅舅——莫芬•岡特,湯姆需要納吉尼來確認岡特「斯萊特林後裔」的身份,她自己也需要納吉尼做助力,一起守護湯姆——從身到心。
為此,艾絲特地在出發前找4來了一直「唯恐不及」的納吉尼密談了一番,一人一蛇很快在守護湯姆的事情上達成一致,只是她卻不知道,在這之前湯姆也和納吉尼達成了另一個秘密協定——保護她,從他們出門的那一刻開始。
走在遍布野草的小路上,湯姆和艾絲手牽著手,穿過一片荒蕪的花園,來到廢舊的老宅面前。當昔日的輝煌再也阻擋不住家族的落魄,曾經那風光無限的岡特家宅此刻也不過是間破敗的舊址了。
湯姆站在老宅前,陽光透過屋頂的空隙照射下來,照在他的臉上,呈現出不規則的形狀……
納吉尼從一旁的樹叢中搖曳著晃了出來,來到湯姆腳下,嘶嘶的抱怨道︰湯姆,這哪里啊?怎麼連個鬼影子也沒有,真是沒趣兒~
湯姆略低下頭,若有所思的望著腳下石階前布滿的苔蘚,好半天才輕聲一嘆︰是啊,這是哪里呢?
岡特家族。
斯萊特林最後的後裔。
那對拋棄了他的夫婦……就住在這里麼?
「湯姆?」艾絲有些擔憂的望著湯姆,沒有忽略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惆悵與迷茫,猶豫了再三,輕聲說道︰「我們進去看看吧。」
……嗯。湯姆點了點頭。
走進老宅,厚厚的塵土幾乎掩蓋了屋里的一切。到處都是陳舊的氣味,牆上的畫像被利器劃破,影像已然全無。家具歪七扭八的擺放著,裝飾器皿也紛紛倒地,似是早已無人問津……室內光線很暗,古舊的門窗搖曳的風聲,發出吱吱的聲響。
湯姆牽著艾絲,頗為深沉的掃視了一圈屋里的情形,臉上看不出任何神情……突然,一陣劇烈的破碎聲從樓上傳來,兩人對視一眼,起身上樓。
……那是位于二樓左側頂端的一個房間,房門大開,厚重的窗簾傾斜著掉落在地上,露出一塊空隙,照亮整個房間。一個身穿髒白色襯衣、頭發凌亂、留著褐色大胡須的男子癱坐在窗邊的躺椅上,身上濃郁的酒糟氣大老遠就可以聞見。
男子身下是滿地的酒瓶,外圍則是飛散的酒瓶碎片。湯姆和艾絲進屋的時候,門口的角落里還晃動著剛剛摔地的半個酒瓶,水滴透過瓶身一點點的流淌出來,順著凹凸不平的地面,向周圍擴散……
莫芬•岡特?湯姆的視線一進門就鎖定在男子身上,很快出聲做出了詢問。
可是男子卻沒有理他,仍舊半眯著眼楮躺在軟椅上,左手隨意的拿起一瓶烈酒,張口就灌了下去……
納吉尼好奇的左右晃晃,沒一會兒就避開了滿地的碎片,來到男子身前,眼看著男子喝酒就像喝水一樣,它突然覺得很有趣,于是張了張口也要試試酒醉的滋味……卻不想被男子大聲的喝止了︰走開!別踫我的酒!
字正腔圓的蛇佬腔讓湯姆的心猛地一緊,專注的眼神很快從一開始的「試探」變成了一種說不出的復雜……
納吉尼看看男子,再回頭看看湯姆,很是委屈的退了回來。男子的視線順著納吉尼的移動,漸漸察覺了湯姆的存在……然後,當他終于看清湯姆的臉,突然滿是輕蔑的笑了。「你……我認得你,你是湯姆•里德爾。那個卑賤的、骯髒的、令人作嘔的……麻、瓜!」
男子一開口就把湯姆錯認成了別人,那人也叫湯姆•里德爾,卻唯獨少了「馬沃羅」這個第二姓氏。
湯姆若有所思的望著男子,身體因為對方口中的「麻瓜」一詞而下意識顯得有些僵硬……
男子晃悠悠的站起,用一種極端不屑的口氣對湯姆說道︰「怎麼?這麼多年不見,你又回來干嘛?嗝……我告訴你,我那令人厭煩妹妹早就在被老頭趕出家那年就死了,她呀……已經沒有能力再偷家里的東西出去變賣,供你吃喝玩樂了……你還是快些死了這份心吧!」
這樣說著,男子突然滿是厭惡的朝地上吐了口水。「呸!說起來還真是晦氣,堂堂斯萊特林家的子孫,居然跑出去給一個麻瓜當情婦!還不要臉地……為你一次次偷家里的東西,簡直丟進岡特家的臉面!我說啊,是她運氣好,早早死在了外面,不然我一定饒不了她!!嗝……不過話說回來,她被趕出家的時候好像還懷著你的野種呢。呸!真是一想起來就滿肚子惡心!臭蟲!雜種!野種!生出來也是個禍害!!!惡……」男子作勢就要假吐,卻突然欲罷不能,胃里的酒液很快順勢而出,房間里頓時傳來一陣令人作嘔的惡臭。
湯姆的右手緊了又緊,臉上看不出絲毫的表情,只是撫在魔杖上緊繃的手指悄悄透露了他的情緒……
男子吐完,頭腦似乎清醒了許多,回頭再看湯姆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哦,對了……你這個下賤的麻瓜!趕緊把斯萊特林的掛墜盒給我還回來!那女人一定是給了你吧?哼,居然被趕出家了還要拿家里的東西,簡直不知廉恥!……麻瓜先生,我警告你,那個掛墜盒可是除了我手上的這枚戒指以為外,岡特家最後的財產了,你最好把它拿出來交給我,不然……我要殺你可是跟捏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
男子說完,抬腳就朝著兩人的方向走來,艾絲見他已經從右側袖子里翻出自己的老舊魔杖,直指湯姆的所在,立刻小心的戒備起來……
湯姆眼看著男子的靠近,右手下意識的緊了緊魔杖,卻仍舊沒有什麼表情,只是呼吸微微頓了頓,對著男子重復一句︰你是莫芬•岡特嗎?
男子被問得一愣,很快輕笑了起來。「怎麼,現在知道要假裝不認識我了?想當初你可是……」後面的話自動消音了,因為岡特先生終于反應過來湯姆同他說的並不是英文,而是蛇佬腔……湯姆和艾絲手中的魔杖也漸漸進入了他的視線。
岡特皺著眉,半眯著眼楮將湯姆重新打量了一遍。你是誰?你不是麻瓜?為什麼會蛇佬腔?
湯姆卻沒有理會岡特的詢問,只是隨手使出一個「清理一新」,將房間里的污濁通通退去,也成功把莫芬•岡特的精神從酒醉中拉了回來。然後狀似不經意的輕聲問道︰你剛剛所說的「妹妹」……她叫什麼名字?
你……岡特狐疑地看了湯姆好久,眼楮轉了轉,突然一下睜得老大。你是那個小野(種)……唔!
話音未落,湯姆的攻擊就到了,岡特急忙閃躲,兩人很快展開了一場激烈的打斗……
打斗當中,湯姆一直護著艾絲,舉手投足難免有些牽絆。納吉尼見縫插針,可是岡特畢竟是也是斯萊特林的後人,已經成年的他雖然長久以來沉迷于酒醉,卻也一時半會並不見輸色……
艾絲站在湯姆身後,空有心,卻無能為力。只因湯姆打定主意不讓她參與到任何的爭斗當中,而她自己也不能胡亂行動,免得給湯姆徒增麻煩。
……幾個回合之後,湯姆打中了岡特的右腿,而他自己的左臂也被生生撕裂出一個血腥的大口子,兩人試探著暫停了攻擊。
岡特扶著傷腿跪坐在地上。小子,你到底是誰?
湯姆輕吐著氣,狀似漫不經心的回答道︰湯姆•馬沃羅•里德爾……這個名字你听說過麼?
岡特的目光隨著湯姆姓名的吐露而愈見睜大,很快僵直了神色。所以……你是來跟我分家產的麼?我,我,我告訴你,我是不會分給你一加隆的!老頭死了,這里的一切就都是我的了,你根本沒有資格跟我搶!岡特家也不歡迎你這樣的泥巴種!!!
……
一句充滿侮辱性的「泥巴種」讓湯姆的瞳孔猛然收縮,失神的錯過了岡特言語中的異樣……
岡特卻沒有放過湯姆的這次短暫的失神,立即對他施了個極其惡毒的攻擊咒,一心想要取他的性命!
艾絲從湯姆身後看清了一切,急忙將他一把推開……湯姆立刻回過神,抬手就是一個「除你的武器」飛出,想把岡特的魔杖擊飛,卻已經來不及了。惡毒的冷光已經先一步朝著艾絲的方向飛來……
湯姆睜大著雙眼,前所未有的恐懼一下襲擊了他的全身……電光火石之間,一個黑色身影突然擋在了艾絲的面前。
抬眼望去,納吉尼厚重的身體正直直的豎立在所有人的眼前。冷光打在它的身上,沒入他的體內,頃刻間就讓它巨大的蛇身轟然倒下,再回神時,它已經奄奄一息……
湯姆呆了,艾絲傻了,沒有人想到結果居然會是這個。
恍惚之間,耳邊突然一個輕動聲喚回艾絲的注意,轉頭望去,莫芬•岡特正匍匐的前進,不死心的還想去撿魔杖,艾絲立即一個加強版的「昏昏倒地」,房間很快恢復了平靜……
納吉尼張大著嘴,故作歡快的對湯姆說道︰哦,湯姆,瞧,我干的不錯吧,順利完成了你交代給我的任務……是不是……很厲害啊……
湯姆卻一臉茫然的走到納吉尼身邊,看著它口吐鮮血,止也止不住,呆愣了片刻,突然發了瘋一樣的往它的身上施放治療咒……
艾絲眼見著湯姆的失控,急忙拉住他,主動接下為納吉尼療傷的工作,卻仍然只能緩解納吉尼的疼痛,救不了它的命……
納吉尼呲牙咧嘴的笑了。丫頭,怎麼……你不怕我了?這可不好玩……我告訴你,我可是……還沒有認可你呢。你那麼笨,膽子又小……跟湯姆交往這幾年,沒少讓他操心,要不是……看在你對他還不錯的份上,我早就……哦,湯姆不讓我嚇唬你的,算了算了,我放過你了……
艾絲忍不住地哽咽出聲,卻又硬壓了下來。轉頭望去,湯姆正一臉頹色的跪坐在一旁,一動也不動的,臉色陰沉的嚇人。
納吉尼見狀繼續道︰好了,湯姆,你別擺出這副臭臉嚇唬人了……我……唔……跟著你這麼多年,該經歷的都經歷了……是時候……好好休息了……我已經……沒有什麼放心不下的了……湯姆……你身邊的這個丫頭……看起來雖然笨笨的……卻是真心待你……我很高興……你不再是一個人了……這樣很好……
……空氣中的魔法因子,在納吉尼的哽咽聲中,一點點的聚集了。艾絲感覺有些不對,急忙再度看向湯姆,他的雙眼已經又是一片血紅……
艾絲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一股強烈的魔壓卻突然以一種肉眼難辨的速度從湯姆的身上發散出來,急促的魔法旋風讓艾絲幾乎睜不開眼……艾絲想要伸手踫觸湯姆的身體,卻一下被震得老遠。
納吉尼突然來了精神,大聲驚呼到︰丫頭!快制止他!湯姆又在分裂靈魂了!!
什……什麼!?
艾絲驚愕的抬頭,湯姆的眼楮正紅黑交錯的不斷更替,強大的魔壓擠壓著湯姆的五官,似是就要這樣生生地從中扯開……
艾絲心中一驚,強頂著魔壓來到湯姆面前,一把擁住他。瘋狂的魔力因子立刻將她也包圍其中,不停撕扯著她的全身……艾絲大叫︰「湯姆,停手!快點停手啊!你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麼嗎!無論什麼情況,都不可以再傷害自己的靈魂!你答應過的!」
可是湯姆卻仿佛听而不聞,只是失魂一般的望著納吉尼,嘴里喃喃的自語道︰魂器,讓納吉尼成為魂器……這樣它就可以繼續活著……不會離開……然後,魔力再度膨脹到一個新的高度。
「湯……噗——」艾絲被魔力擠壓得一口鮮血噴灑出來,落到湯姆的臉上,讓他稍稍回過些神來。
艾絲?你……
艾絲卻沒有放過這個機會,急忙大聲驚呼道︰「湯姆,停下來,快停下來啊!你不可以再撕裂靈魂了!你听到沒有!湯姆……」
這樣一陣吶喊,慘雜在無限陌生的惶恐當中,讓艾絲心中突然涌顯出的一種說不出的淒涼……
想說,湯姆,對不起。我並不知道這十幾年來納吉尼對你而言到底意味著什麼?
你也許會恨我……可是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再將納吉尼變成魂器!
歷史究竟是什麼,時至今日,我仍然沒有一個答案。只是突然間似乎明白了,那所謂的命運,就是喜歡把所有事情弄得充滿了意外和兩難,它就是想看我們為此而慌亂、迷茫……
我不能動搖,艾絲•梅里斯•克偌恩不能動搖!一個魂器已經夠了……
沒有人知道,這次過去,下一次命運又會安排給我們怎樣的殘酷……是不是又會和這一次一樣的難以抉擇?還是另一個令人絕望的「迫不得已」?
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不能賭!湯姆,我不能拿你去賭!
因為我從來都輸不起……
「湯姆,停下啊!停下來……」血,順著艾絲的口中一點點的滑出,它是那樣的洶涌,滾燙的就連已經半失去理智的湯姆都看著心驚,可是……
湯姆突然用力的搖了搖頭,頭腦混亂的望著眼前的一切——
左邊,是為了不讓他傷害自己,正在奮不顧身的艾絲;右邊,卻又是一直陪伴著他,為了他即將沒命的納吉尼……這樣一個難以抉擇的天平,他到底應該要選誰呢!?
……終于,在艾絲的百般勸阻下,湯姆身上的魔壓退去了,納吉尼倒在地上,欣慰的咽下最後一口氣。
湯姆半跪在地上,望著納吉尼的尸體,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呆滯……艾絲艱難的坐起,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卻最終什麼也說不出。
這樣一直過了很久,湯姆突然默默的站起身來。
他先是走到岡特的身邊,將他喚醒,趁他還沒反應,一個攝神取念過去,將從前的一切都弄了個清明。接著,又給岡特施了個一忘皆空,取下他的戒指,拿起他的魔杖,回到納吉尼的身邊,抱著納吉尼轉身離去……
艾絲眼看著湯姆仿佛無意識的做出這些舉動,幾次出手想要幫忙,卻又收回了手。最終,只能默默的跟著一同離去……
她不知道湯姆在岡特的腦海中都看到了什麼,不知道湯姆此刻的心情,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努力阻止湯姆救下納吉尼後,兩個人的今後會變成什麼樣……
她只是知道,如果讓她重來一次,她還是會選擇拼了命的阻止湯姆分裂靈魂的行為!
這是她的選擇。
就像曾外舅公曾經說那樣——是她心中「唯一最牢不可破的心願」。她不會讓任何人、任何事阻攔她。即便,她將為之付出的代價,是那樣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