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預言 第35章 傾斜的天平

作者 ︰ 米樂芯

這天下午,天陰的很暗,空氣濕乎乎的,似是很快就會有場傾盆大雨。

湯姆抱著納吉尼,一路失魂的走了很遠。

艾絲默默的跟在身後,小心翼翼的為湯姆掃平了一路的障礙……兩人一前一後的來到倫敦的郊區,穿過一家冷清的孤兒院,走到孤兒院西側樹林的一棵銀杏樹下。

湯姆將納吉尼放到樹桿旁,抬起頭,血紅著眼楮晶亮的注視著樹上的枝葉,片刻後,突然開口了。

我是在這里第一次見到納吉尼的,那一年,我只有5歲……

艾絲急忙抬起頭,眼看湯姆明明就在她的面前,卻莫名的,覺得他離得很遠……

湯姆沒有停頓,繼續飄忽的講述道︰小的時候,我因為總是控制不了身上的魔力暴動,常常被孤兒院里孩子們合起伙來揍,他們罵我是怪物,是妖怪,院長對此半是認可……沒錯,就是剛剛路過的那家孤兒院……5歲的時候,我已經懂得運用自己身上的魔力去打敗孤兒院里最魁梧的孩子了,那時的想法很簡單,總覺得只要自己打贏了,大家就會怕我,然後我們就可以和平相處,卻沒有想到,其實這個世上最恐怖的事情並不是有人打你,或者罵你,而是全世界都把你擺在一個隔離的世界里,禁閉你,漠視你,沒有人願意跟你講一句話……我曾經為此很是認真的傷心過,真的,還哭了很久,就在這顆銀杏樹下……

艾絲听著,視線隨著湯姆一起望向銀杏樹,依稀間,她仿佛看到了那個小小的湯姆,蹲在樹下,一個人哭……

那一天,我自己也記不清到底哭了多久,只是在心里不停告誡自己︰那會是我最後一次為這冷漠的世界而哭……我哭的太專心了,以至于完全沒有注意到有條青色的小蛇正吊在我的頭頂,對著我的脖子虎視眈眈……緊接著,納吉尼出現了,兩條小蛇就‘誰要咬我第一口’的問題吵了起來,我覺得很煩,大聲喝止了它們……小青蛇在我用魔法震碎第一塊石頭的時候,嚇走了,納吉尼卻留了下來,異常興奮的圍著我,一圈圈的向我詢問為什麼會說蛇語……我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就有些惱羞成怒,故意用魔法把它高高的吊起,還威脅說要摔死它。可是納吉尼卻一點也不害怕,真的,跟那些所有怕我的人都不一樣,反而表現得很是興奮……現在想來,也許那一天,正是因為納吉尼的不怕,我才會最終決定把它留在身邊……

這樣說著,湯姆抬腳走到「納吉尼」的身邊,靠著樹桿輕輕坐下,眼看著「納吉尼」仿佛只是睡著的樣子,突然微微一笑……

從那天開始,納吉尼一直在我的身邊……它會幫我嚇退那些前來‘降魔’的孩子;會在全世界都不理我的時候,陪我說說話。它從來都不介意我的‘與眾不同’,不會怕我,罵我,更加不會冷落我,反而常常以我為榮……艾絲,你可以想象麼?我的童年是這只蛇給我的,而那些所謂的‘人類’、‘同類’,給我的,永遠只有無止盡的冷漠……

湯姆這次沒有停頓,很快繼續說道︰……幾年之後,我來到了霍格沃茲,知道了自己其實跟那些討人厭的家伙們並不一樣。他們是卑賤的麻瓜,我卻是高高在上的巫師,甚至身體里面還流淌著一位千年以前最是偉大的巫師的血液。我為這一切的改變感到幸喜並且自豪……可是瞧瞧,我又得到了什麼!我的父親,是一個血統骯髒、只會依傍女人偷東西給他的無能麻瓜,母親先後被家族驅逐,被男人拋棄,最後慘死在孤兒院的門口……我的存在從來沒有被人期待過!然後現在……連納吉尼都死了。

湯姆的眼圈突然紅了。艾絲,你告訴我,這到底是為什麼?我還擁有什麼?‘湯姆•里德爾’……我連這個名字都是那個麻瓜的,還有什麼是我自己的呢?

听到這里,艾絲的淚水再也忍不住的滑落。她急忙上前抱住湯姆,眼看著湯姆前所未有的流露出心底的脆弱,心中突然一陣絞痛。

「湯姆,不是的,不是這樣的……誰說你不被期待!?誰說沒有人在乎你的存在!?納吉尼為了你連命都可以不要,我也會一直一直陪在你的身邊……湯姆,你的一生,是我們窮極一切都要小心呵護的,再沒有什麼能夠比你來的珍貴了!你不是一個人,永遠也不會是一個人,你還有我,還有我啊……而且,你難道忘了嗎?霍格沃茲還有那麼多人崇拜你!那些鼻孔朝天貴族又是那麼賞識你!就連曾外舅公也說過,你的優秀簡直超乎了他的想象……這些東西都是你通過自己的努力換來的,別人搶都搶不走,你怎麼可能什麼都沒有……」

湯姆靠在艾絲身上,靜靜的听著,身體在冷風中不住顫抖……

他突然伸手一把反抱住艾絲,抱的那樣緊,依稀間,還帶著一分說不出的小心翼翼……艾絲覺得自己的整個人都幾乎要被湯姆嵌進身體里了,卻不敢有絲毫的抵抗,更不敢拒絕,只能小心,再小心的安撫著懷里的大男孩。

她可以感覺的到,湯姆的呼吸,湯姆的顫抖,以及湯姆靠在自己肩上,那久久才滑落的淚水……

突然很想說,怎麼辦?曾外舅公,湯姆哭了……

這也是她必須付出的代價麼?

她從來都不知道,這個世上會有這麼一個人,他哭泣的時候,自己會難受到看也看不下去……

好辛苦,心里好痛……

接下來的一整夜,湯姆和艾絲一直持續的相擁的姿勢,一動也不動。大雨在這一夜的凌晨淅淅瀝瀝的到來了,灑落在兩人的周圍,濺起一些泥濘。

艾絲手持魔杖,不停釋放著避水咒和溫暖咒,為兩人遮擋了一夜的風雨……

第二天清晨,湯姆是在知了的叫聲中醒來的,他迷迷糊糊的就要起身,卻不知道兩人的四肢經過了整整一夜的僵直,早已變得酥麻,僅僅一動,就狼狽的倒地。

湯姆將艾絲護在懷里,感受到身下草地的濕漉和身上的干爽,若有所思的望了眼艾絲似乎一夜未眠的疲憊神情,眼見著艾絲的衣服上還留著昨天吐血的印跡,目光頓了頓,卻並沒有說些什麼。

接下來的時間,湯姆在銀杏樹下為納吉尼立了個蛇冢,親手為它挖坑、擦身、入土,立碑……艾絲想要上前幫忙,卻被湯姆拒絕了。

艾絲站在原地,無言的看著湯姆辛苦動作,一時間,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她不知道湯姆是不是還在生她的氣——氣她不讓納吉尼變成魂器,氣她狠心讓納吉尼死掉……整整一上午,都表現得小心翼翼的。

蛇冢立好之後,湯姆在納吉尼的碑前又靜坐了好一陣兒,兩人在午飯前運用門鑰匙回到梅林城堡,神情都很疲憊……

之後的幾天,艾絲因為身體透支大病了一場。湯姆在旁一直小心的照看著,幾乎精細到了每一分、每一點。可是兩人之間還是莫名的生分了許多,只因湯姆回來後,再沒有開口跟艾絲講過一句「蛇語」……

他們還是會常常膩在一起,動作親昵,卻鮮少對話。艾絲發現湯姆常常會莫名的走神,問他在想些什麼的時候,他的回答永遠都是「沒事」……

那天回來以後,湯姆絕口不提身世的事,就連莫芬•岡特害死納吉尼一事,也仿佛一並忘記了。

艾絲嘗試過襯湯姆不在的時候翻遍整個家,可是莫芬•岡特被帶回來的那根魔杖卻仿佛憑空消失了。艾絲不得不作出一個推論——湯姆還拿著那根魔杖,從那天回來開始,一刻都沒有放下過。

這個推論讓她感覺不踏實極了。

可是她卻找不到人商量,只因梅林老爺子自她病愈的第二天,突然讓蘭迪將自己的畫像搬去地下室,聲稱要閉關一陣。而對于艾絲所說的納吉尼在岡特家被害一事,梅林的反應也很是奇怪——他似乎有些高興?

一時之間,艾絲的周遭就仿佛是被施了什麼奇怪的魔法,湯姆每天早出晚歸的,梅林和蘭迪也不見了蹤影……

她發現自己突然擁有了很多獨自思考的時間,于是乎,就主動梳理了一下暑假以來發生的一切……

撇開納吉尼的死先不談,湯姆已經從莫芬•岡特那里知道了有關他親生父母的一切,接下來……湯姆一定會繼續尋找老湯姆•里德爾的蹤跡!

艾絲沒有忘記,老湯姆•里德爾將是湯姆一生中殺死的第二個人。他會用從岡特那里拿走的魔杖,殺死了自己的麻瓜父親及祖父母,然後嫁禍給舅舅莫芬•岡特,讓其作為替罪羊,最終死在阿茲卡班……撇開桃金娘的那次「意外」不說,這才是湯姆一生中犯得最大的一次罪——弒親。這件事,比起以前那些所有的小打小鬧,甚至之後同鳳凰社的爭斗都更要來的嚴重!因為沒有人會真正听取一個殺害自己至親的人的解釋……不管你心中的理由到底是什麼!

不行!她不能讓湯姆背負一個「弒親」的罵名——那會讓他萬劫不復的!

為此,艾絲特地在假期的第二個月初,通過一家麻瓜的私家偵探社,找到了湯姆的生父——老湯姆•里德爾。

根據偵探社提供的資料,老湯姆•里德爾其實早在湯姆的母親之前就已經有了一任妻子,那人也是麻瓜。只是夫妻倆自結婚那天起就開始貌合神離,彼此在外各有情人。

老湯姆•里德爾為人很是花心,還特別嗜賭。總是喜歡憑借那張與湯姆有著八分神似的帥氣臉蛋到處勾搭女人,然後誘騙她們為自己積攢賭資。湯姆的媽媽並不是唯一受騙人,卻是里面唯一的女巫,還和他生下一個兒子……

艾絲在偵探社的帶領下跟了老湯姆好幾天,眼看著他用一張酷似湯姆的臉,不停周旋于各個女人之間,心里簡直氣的跳腳!

可是她卻仍然不知道應該怎麼做,只是這麼一直惱怒的跟著,直到她在老湯姆•里德爾的身後,看到了終于決定露面的湯姆……

艾絲覺得她真的需要和湯姆好好的談談了。可是又怕湯姆會像這過去半個月來的一樣,故意避開她。于是……艾絲的心里突然有了個主意,立刻伸手撤掉自己周遭的隱藏咒,先湯姆一步來到老湯姆•里德爾的身旁。

她沒有直接上前去和老湯姆搭訕,而是用余光確定湯姆看到自己後,就一直靜靜的跟著老湯姆。快過馬路的時候,艾絲的眼楮突然一閃,不遠處一輛大卡車正急速的朝這邊駛來,艾絲故意大幅度的拿出魔杖,用它比對著老湯姆的方向,眼看著就要對他施咒……

湯姆立刻上前,一把抓住艾絲的手,臉色頓時黑的很是難看。

「跟我過來!」

這樣說著,湯姆咬牙切齒的托著艾絲來到一家就近的咖啡店,兩人找了個安靜的角落坐下,湯姆伸手布下隔音咒。

「說吧,你該死的剛剛到底想干嘛?你不要命了!!公然襲擊麻瓜是很大罪的,你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被關進阿茲卡班,讓那些骯髒、丑陋的攝魂怪親吻你的小嘴?」

艾絲眨著眼,眼看著湯姆久違的一臉怒容,心情突然變得很好。「沒有啊,我只是看他有些不爽。」

「你……」湯姆聞言險些岔氣,手中的水杯瞬間被捏碎。「看他不爽?嗯,真是個好理由呢……艾絲•梅里斯•克偌恩,告訴我,什麼時候起,你這個分明膽小到連只雞都不敢殺的人居然可以如此理直氣壯的說出要‘殺人’的話了?你當我真得那麼好騙麼?還不給我說實話!!」

艾絲抬起頭,目光深深的注視著湯姆好半天,確定他不會再像之前那幾次一樣——只跟她說兩句話就走後,立刻換下了臉上嘻哈的笑容。

艾絲說︰「湯姆,可不可以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知道人類最萬劫不復的罪孽是什麼嗎?」

「……」湯姆半眯著眼,狐疑的看著突然一臉認真的艾絲,並沒有說話。

于是艾絲自己回答道︰「是‘弒親’。」

湯姆的呼吸猛地一頓,卻並沒有打斷艾絲的話。

「湯姆,我知道你一直拿著莫芬•岡特的魔杖,也一直獨自尋找著那個同樣叫做湯姆•里德爾的男人……我不清楚你對那個人的了解到底有多少,可是據我這兩天的觀察,他分明是一個比莫芬•岡特所說還要更加不堪的人!我想象不出你知道這些後會有什麼樣的感覺,就好像……我永遠也體會不了你失去納吉尼的傷痛……可是湯姆,就像我明知你會怨恨還是不讓納吉尼變成魂器一樣,我希望你可以了解,如果真的只有那個人的死亡才可以撫平你心中的傷痛,我一定不會讓‘你’動手。那樣的一個男人,不配讓你頂上‘弒親’的罪名,我完全可以替你殺死他……即便,我也許真的從未有過這樣的膽量。」

湯姆听完這些話,好半天沒有回答……

這樣直到了很久之後,他突然笑了。

「看樣子……納吉尼說的沒錯,」莫名的,湯姆的聲音有些沙啞,「艾絲,你真的是個笨蛋!」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愚蠢的女孩!

為了他,即便背棄一切也全不在乎……

有些話,過去這半個月來他一直沒有說出口……

艾絲,你說的沒錯,納吉尼的離去確實讓我在未來不算短的一段時間里都無法面對你。可這卻不是你的錯,因為讓我更加覺得無法面對的人……其實是我自己。

我該不該告訴你呢?我有多麼慶幸納吉尼為你擋下了那一擊……明明納吉尼所做得一切都是為了我,可是當你逼迫我,讓我將你和它同時擺上心中的那桿天平時,連我自己都沒有想到,那桿天平會傾斜的如此迅速……

你可以理解麼?我的女孩,一直以來,我都以為從小陪伴著我的納吉尼才是我最親的人……我在很久以前就已經認定自己並不需要什麼「同類」的陪伴,可是你的出現……將一切都打破了。

我覺得有些難以想象,如果那天離開的不是納吉尼,而是你,我會變成什麼樣子……

艾絲,不要離開我,永遠不要像納吉尼那樣離開我……

不然,我一定會讓全世界為你陪葬的……

我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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