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鋒芒之一品佞妃 099 她的安慰,澹台身死!

作者 ︰ 步月淺妝

「這位便是沈家五姑娘?」

左下手位上坐著的男人年過四十,眉眼之間雖然與昭武帝頗有兩分相似,可遠遠沒有昭武帝那般的溫透莫測之感,因年紀見長,他的身子略有些發福,本就不算削瘦的面頰愈發像一個圓盤似得,雖則如此周身卻也自有天家皇族的朗然風華,並不像別的男子生出萎靡佝僂之感,他一雙眸子亮晶晶的看著沈蘇姀,似有些意外。

「在封地的時候就听說漠北之事多虧了沈姑娘一擲千金,本以為該是年紀稍大些的,卻不想原來是你,本王若是記得不錯你今年才十二歲吧,你父親當年與本王頗為投緣,他那樣灑月兌之人本王這麼多年再未見過,他當年還欠了本王一盤棋未曾下完,卻不想……」

今上當年在諸位皇子之中行四,眼前的這位晉親王嬴朔則是行八,嬴朔此刻正將眸光悠長的落在沈蘇姀身上,好似從她身上看到了世子沈城,沈蘇姀對那位素未謀面的「父親」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當年的她從死人堆醒來之後便陷入了小半年的長病,甚至連世子的喪禮都沒什麼印象,可從大房下人的忠心和其他人的評價皆能看出洛陽候世子沈城當年必定也是一位豐神俊朗寬仁溫雅的男子,只可惜……

沈蘇姀垂眸不語,上座的嬴朔語氣漸漸低了下來,而後便凝眸不語,殿中的氣氛倒有些低迷,坐在上首的陸氏看著嬴朔無奈一笑,「阿朔,誰要你提這些舊事,倒是惹得沈丫頭心里不好受,丫頭,來哀家身邊來!」

因是昭武帝的寢殿是以沈蘇姀不敢放肆,听見陸氏召喚才抬步朝主位走了過去,那嬴朔聞言也反應過來,瞧著陸氏悻悻一笑,「母後說得對,是兒子不好!」

嬴朔爽朗一笑,得來陸氏嗔怪的一眼,沈蘇姀被陸氏拉著站在了她身邊,在她身側,貴妃西岐茹正笑意淡淡的坐在一旁,而在晉親王的對面,嬴縱正微垂著眸子默然未語,嬴珞因來得晚便坐在了嬴縱的下手位上,嬴朔這邊剛放下話頭又看向了他這兩位佷子,「說起來你們兩個年紀都不小了,怎生還沒有娶親的打算?阿桓這次本來也要隨我一起回來的,可那小子偏生看上了一個姑娘家,心心念念要去求親,偏生那姑娘還不答應,這不,整天整日的往那姑娘家跑,最後只剩下皇叔一人回來,你們可別讓阿桓趕在你們前頭成親!」

嬴桓乃是嬴朔的獨子,如今只不過十七八歲,听到這等兒孫小輩的好事陸氏當先笑起來,睨了嬴縱和嬴珞一眼搖了搖頭,「你們看看,阿桓都知道娶親了,你們兩個可不得馬虎!」

嬴縱仍是不動聲色,嬴珞面上生出兩分笑意來,也未表態,嬴朔看這二人表情不由得無奈笑開,「王叔知道你們心不在兒女情長,可這人生在世總得有七情六欲,到了娶親的年紀便娶親才是正事,可千萬別像你們九王叔那般沉迷修道至今仍是一人!」

嬴朔所言之九王叔乃是雍王嬴麒,為皇子之時排行第九,其人年輕時也是帝國皇子之中能征善戰之神將,可不知為何近中年之後迷上了修道成仙之事,去了封地二十余年,卻是連王妃也未曾娶一個,此事在皇家也算是奇聞異事,嬴朔說的十分輕松,可不知怎地他那話剛說出沈蘇姀便感到這殿中氣氛稍稍一滯。

陸氏一嘆,「老九多年未歸了,也不知現在如何!」

嬴朔又是搖頭一笑,安撫道,「前一陣子才听說他往南邊縉雲山去求師問道了,這麼些年他只怕是把大秦都走遍了,雖說有妻有子安享天倫也是好事,可有時候想想九弟這般的日子逍遙快活也並非不好,母後你可不知芸懿現在那張嘴多厲害,日日念叨不停,偏生兒子打不得罵不得只差將她當做一尊觀音菩薩供起來了,這不,兒子可算是逃出來的!」

陸氏一听便是氣哼一聲,笑罵道,「你個不知事的,這麼大年紀的人了也不知道輕重,芸懿這番又有了身子,你說說這世上誰能有你這般好的福氣,竟然敢把芸懿丟在家里一個人跑了出來,若她的身子有個什麼閃失哀家看你去何處吃後悔藥!」

陸氏一言昭武帝和西岐茹面上笑意都加深,卻見嬴朔頓時苦了臉,「母後你有所不知,就是為了芸懿的身子兒子才出來的,芸懿現在是什麼都不煩,就獨獨煩兒子一人,兒子分明什麼都沒做她卻一見到兒子就發火生氣,兒子沒辦法,府中的大夫說讓兒子干脆出去住一陣,等她這頭幾個月過了兒子再回去……」

王妃有了身孕本已是大喜,听著嬴朔字里行間的意思更知他和王妃的感情定然深厚至極,听著嬴朔的抱怨,不知不覺間沈蘇姀整個身子都放松了下來,這本該充滿了天家威嚴肅穆的大殿之中因為嬴朔或是苦惱或是愉悅的抱怨漸漸地充滿了濃濃溫情,沈蘇姀本對嬴朔沒什麼看法,可此刻他倒有些喜歡這個胖乎乎的八王爺了,他這些看似瑣碎甚至與他親王身份不符的抱怨好似一抹和煦的春風,將這九重宮闕的冬寒一點點的驅散……

沈蘇姀陪著陸氏回到壽康宮的時候陸氏也還在感嘆,「老八這樣的性子在宮中可真是難得,當年權閥中的女兒家有許多人都想嫁與他,他卻偏生看上了西邊呼倫草原上的鄭氏小姐,為了娶芸懿他用了不少的功夫,最後好不容易娶了芸懿,這麼多年連別說側妃,便是連妾室也未有一個,芸懿的性子火爆,听說兩人在王府之中常常開戰,打了這麼多年,這感情是越打越好,在皇室天家,真真是難得至極!」

沈蘇姀靜靜地听著陸氏之語,即便陸氏現如今已經是整個大秦最為尊貴的女人,即便在沈蘇姀心中陸氏心思洞明早已不為常俗所拒,可她還是從陸氏的感嘆之中听出了淡淡的羨慕,如果用那晉王夫婦的日子和她手中滔天的權利相比,她會選擇哪樣呢?

沈蘇姀心頭剛冒出這樣的想法便被她強自揮散,這世上哪有如果,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單看在自己心中什麼更重要些罷了,有時羨慕只是因為沒有得到。

沒有得到的東西,自然都是好的……

回到壽康宮的時候澹台瓏依舊在為陸氏抄經,陸氏見她這樣子也頗有兩份動容,「公主不必如此辛苦,你的心意哀家明白。」

澹台瓏面色靜然,「澹台瓏此番一走只怕再也不能回君臨見太後,自然要用心些。」

沈蘇姀抬睫一看,只見澹台瓏身前的經本之上果然一筆筆行楷寫的十分剛勁灑然,陸氏見此愈發嘆然,當即也不再規勸,只叫下人好生伺候便由著路嬤嬤進內室梳洗換衣,沈蘇姀坐在一旁看著澹台瓏,自從說了要離開君臨之事,她果然日日都來太後此處,出了抄經更是時時都陪著太後,可謂盡心又盡力了。

看了澹台瓏兩眼,沈蘇姀腦海之中回響的是早間她和嬴策的對話,「公主此番來大秦可說全無所獲,現在走不覺可惜?」

澹台瓏挑了挑眉,一抬睫便對上沈蘇姀深沉的眸色,她微微一愣,總覺得沈蘇姀問的這話似有什麼不妥,默了默,澹台瓏低頭抄經,一邊寫一邊道,「也不算是全無所獲。」

沈蘇姀看她兩眼,眼底微有暗光一閃而逝,卻到底什麼都沒說,一轉頭,殿外的小花園之中前幾日還開得十分嬌艷的木芙蓉此時已經凋敗了,澹台瓏沒有听見沈蘇姀接她的話手中之筆便頓了住,抬頭一看卻見沈蘇姀正盯著那凋謝的花兒出神,澹台瓏搖了搖頭,語聲沁涼的道,「這兩天格外冷了些,這花凋謝了也不足為奇,嚴寒相逼,朝開暮落,好像人生在世,什麼變故都有可能發生,人比花兒聰明,除了死還有別的法子。」

澹台瓏這話不知怎地讓沈蘇姀听得心中一沉,轉頭看去,她仍然是那副不動聲色的模樣,此刻的她相比剛剛入君臨時似乎更為安靜沉默,那張女圭女圭臉上浮著一片陰霾死寂,一眼看去便給人沉重之感,好似有什麼壓在她肩頭不得松快似得。

人比花兒聰明,除了死還有別的法子……

澹台瓏的話好似一句魔咒一般浮在沈蘇姀耳畔,從宮中出來坐上馬車之時沈蘇姀仍然沒想明白澹台瓏那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可想到她即將離開,沈蘇姀便也沒那樣多的心思來管她的心思是如何,馬車徐徐的朝沈府的方向駛去,剛走了沒幾步忽然咯 一聲停了下來。

「小姐……」

趙勤在外面欲言又止,沈蘇姀眉頭一簇,掀開車簾便看到一個烏衣侍衛的身影御馬擋在了馬車之前,看到她掀開了車簾當即催馬走了過來,抱拳道,「請姑娘贖罪,主人想見姑娘一面,若姑娘方便的話不知道能否一見?」

是沈蘇慕——

沈蘇姀略有一陣默然,見那侍衛看著她的鄭重眼神到底是點了點頭。

那侍衛面色一喜,調轉馬頭在前帶路。

沈蘇姀看著外頭的街景,一時明白這還是往殷蓁蓁的別院去的。

馬車一路疾行,因上次的緣故此番不敢走小道,饒了很長一段距離才到了那郡主的別院之前,沈蘇姀下了馬車,院門甫一打開便看到白衣墨發站在門內的沈蘇慕,看到沈蘇姀入門來他眼底露出兩分明快的笑意,「姀兒,你能來哥哥很高興。」

沈蘇姀的緊張感雖然消去許多,可見到沈蘇慕她仍然不自在,沈蘇慕上前兩步,似是想拉她的手,可手剛一抬便想起什麼似得頓了住,而後不著痕跡的收回抬手一請,「這邊走……」

此刻已是日落時分,寒風呼呼的刮著,沈蘇姀攏緊了身上的斗篷,左右看了看,只見這處私宅布局精巧景致奇絕,到底是瑯琊城的手筆,兩人一路進了一處布置雅致的廳堂,一進門便有撲面而來的暖意,沈蘇姀深吸口氣,將斗篷交給侍女之後落座在了窗邊的榻上。

沈蘇慕為她端來一杯茶,「嘗嘗。」

沈蘇姀將茶盞捧在手中暖了暖便低頭嘗了一口,那茶湯甫一入口沈蘇姀的眉頭便是緊緊一皺,竟然這樣苦……

沈蘇慕看著沈蘇姀這樣的表情微微一愣,隨即略帶著疑惑的得問,「怎麼,這些年沒喝過這暖身茶了麼?你小時候最容易感染傷寒,娘專門為你配的房子,烏龍茶和中藥蜜棗一起煮的,比平常的茶苦的多,那方子這些年哥哥一直記得,你不喜歡了嗎?」

沈蘇姀心中「咯 」一聲,她當然未曾喝過這樣的茶,以前時候世子夫人和沈蘇姀兩姐妹的近身之人都在那次變故之中死去,之後的沈蘇姀根本沒人與她說這些,甚至連一些和世子夫人親近些的都找不出,加之那時候她年紀小,也沒遇到過什麼棘手的問題,可沒想到此番遇到這位沈家大公子便出了岔子,這藥茶雖然比平常的茶湯苦,卻絕不是中藥的味道,她將它當成普通茶才被苦的皺了眉,當下便露了破綻。

沈蘇姀將那藥茶放在一邊,對著沈蘇慕搖了搖頭,「這些年大都喝的是中藥,現在但凡是沾了藥味兒的便有些不適。」

沈蘇慕不疑有他,听著這話眼底一暗,語聲放的愈發輕柔,「姀兒,都是哥哥不好。」

沈蘇姀明白他的自責,聞言搖了搖頭,卻不敢再輕易說話,沈蘇慕見她又是垂眸不語的模樣眉心微蹙,略微猶豫一瞬忽然道,「姀兒,哥哥仔細想過了,你不願意去瑯琊哥哥不會逼你,你願意留在君臨留在沈府哥哥也沒意見,可是哥哥決不能看著你在君臨過得不好,姀兒,你告訴哥哥,你留在君臨到底想做什麼?但凡是你要做的想要的,哥哥不遺余力一定為你辦到,只有你過的開心過得好哥哥才能放心。」

沈蘇姀心頭驟然一松,她最怕就是沈蘇慕今日里又要苦口婆心的帶她走,她心中甚至已經想好怎麼樣讓沈蘇慕死心,可沒想到是他先改了主意,沈蘇姀心頭微嘆,由此可見他對這個妹妹必定是極好的,可惜她已不是從前的沈蘇姀了。

猶豫一瞬,那殷切的眸光讓沈蘇姀有些招架不住,沈蘇姀看著眼前之人抿了抿唇道,「我,我想要沈家的掌家之權。」

沈蘇慕聞言眸光微亮,卻還是定定的看了她一瞬,似乎是想知道她到底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見沈蘇姀眸光堅定不似作假,沈蘇慕唇角勾起兩分笑意,點頭,「好。」

沈蘇姀心頭一松,眼底也是一亮,沈蘇慕看的十分滿意,問,「還有呢?」

沈蘇姀微怔,搖了搖頭。

沈蘇慕唇角的笑意一滯,有些無奈的點頭,「那好,姀兒,這些日子我暫且不會離開君臨,你有任何事都可以來找我,無論你想做什麼哥哥都會支持你!」

沈蘇姀心頭一蕩,不知怎地想起了從前的許多張臉,她抬頭看了看沈蘇慕,點頭。

面上笑意一盛,沈蘇慕這才大松口氣。

沈蘇姀又端起那盞藥茶輕抿幾口,一時無話,沈蘇慕看著沈蘇姀片刻,忽而又問起來,「姀兒,你和七王爺是什麼關系……」

沈蘇姀端著茶盞的手一頓,抬眸不解的看向他,沈蘇慕眉心蹙著,「七王爺在外面的傳言非常多,哥哥很久之前便知道他的性情素來冷酷,可他待你卻有些不同尋常,哥哥兩次想見你,兩次都看到她救了你,你們之間有什麼事嗎?」

沈蘇姀放下茶盞搖頭,「沒有。」

听他這樣說沈蘇慕微松口氣,似乎還想問什麼,可猶豫了一瞬到底只是語聲平平的道,「七王爺此人並非是個簡單的人物,姀兒,你既然想成為沈家家主,那也不是沒有利用價值的,往後要少何他那樣的人在一起,另外,就算哥哥可以幫你成為沈家的主人,可是你要記得,皇子們的事情你絕對不能摻和。」

從古至今參與奪嫡的十有九傷,只因為能坐上那寶座的只有一個,幾乎每一個對立面的人都會成為最後那勝利者的祭品,沈蘇姀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她乖覺的點了點頭,好似十分受教似得,沈蘇慕滿意的笑笑,又看著沈蘇姀從袖子里掏出一樣物件來,「姀兒,這是你的東西,你應當拿回去……」

沈蘇抬睫看去,竟然是那塊血玉!

沈蘇慕看著她沉靜的模樣略有些心疼,「姀兒,這塊玉是父親和娘給你的,名為桃夭,當年出事之時玉放在哥哥的身上,這麼多年哥哥憑著這玉以寄相思之情,如今既然見到了你便應當還給你了,姀兒,你且收好。」

沈蘇姀正默然,沈蘇慕卻已經將那血玉放在了她的手中,血紅的玉佩觸手生暖,好似一汪流動著的新鮮血液,沈蘇姀愣了愣,終是默默的將那玉收了起來,沈蘇慕見此才展露笑顏,「姀兒,今日哥哥親手做你小時候喜歡吃的菜,你留下陪哥哥吃完晚飯再回去可好?」

沈蘇姀微怔,一抬眸便墜入一雙滿是寵溺與溫柔的眸子里,屋子里昏黃的光暈灑在這個年輕男子的面上,這樣的眼神自從蘇彧前往西境戍邊開始便少有機會得見,後來蘇閥出事,她有多久沒有感受過這樣的血脈溫情了?

沈蘇姀看著眼前這張滿是親近之意的臉,或許真是同樣的血脈在作祟,或許是殘存在這身子之內屬于「沈蘇姀」的意識在作祟,那讓她不自在的陌生感竟淡了許多,從最開始初見時沈蘇慕的不適應和歉疚,至此刻,她不得不承認除開他那些親密的舉動之外,對于這般的脈脈關懷她竟然有兩分可恥的想去接受。

猶豫一瞬,沈蘇姀點了點頭。

沈蘇慕並未再主動來找沈蘇姀,可是連著五日都有物件送入沈府,且指明是給沈府五姑娘的,東海的夜明珠,西邊的雪狐大裘,北邊的千年雪蓮,每一樣都是奇珍,每一樣都不是有錢就可以尋來的,沈蘇姀看著屋子里擺著的物件略皺著眉頭,她是沈蘇姀,可她卻並非真正的沈蘇姀,對于沈蘇慕,就算她可以扮演一個時隔五年再度重逢的妹妹,可她心底絕不可能生出如同對待前世蘇閥四位親姐姐那般的至親之情。

香書看著那麼多的寶貝並不明白沈蘇姀為何愁眉不展的,她一邊吩咐人小心的見那些物件入庫,一遍眸光 亮的看著沈蘇姀問道,「小姐,七王爺為何忽然送這樣多的寶貝給小姐?」

沈蘇姀唇角一搐,「什麼七王爺?」

香書唇角揚的老高,「這大秦可有第二個七王爺?小少爺都和奴婢說了,那一日是七王爺救了小姐和小少爺,還未小姐療傷呢,小少爺說七王爺對小姐十分有心呢,怎麼,難道這麼多好東西不是七王爺送的?小姐……難道您在君臨還有其他的……」

沈蘇姀听得頭皮發麻,香書三言兩語竟然說出兩分她去偷情的感覺來,無奈的搖了搖頭,她的語氣略帶著警告,「不是七王爺送的,還有,你往後莫要隨便提別個的名號!」

香書有些詫異,見沈蘇姀語氣不善才點了點頭,「奧……」

沈蘇姀這幾日都未曾進宮,陸氏有快要離開君臨的澹台瓏作陪,更有那剛剛歸來的晉王逗樂,自然也不需要她日日來回,幾日之間犬戎,南煜和西楚的使者都相繼離開,整個君臨城中因外使來朝的熱鬧也到了尾聲,雖則如此,可眼看著已經到了十一月下旬,新年的喜慶氛圍已經不知不覺靠了過來,而沈蘇姀,連日來正不斷的將沈家公中的生意收了回來。

自沈蘇姀告訴沈蘇慕她想要沈家家主之位,此前被二夫人盤出去的生意又有了收回沈府的希望,當然,買家是一定要沈蘇姀出面才有商量的余地,沈蘇姀便也走了個過場見了幾個人,之後十分順利的便將生意收回了沈家,早前沈蘇姀因為救了幾場亂子本就在沈府有了兩分威望,現如今整個沈府更是將她看做了救命稻草一般的存在!

當然,除了沈老太君。

香書看到香詞進的門來面上又是一苦,「是不是老太君又讓人叫咱們小姐過去了?」

香詞看著沈蘇姀,點點頭。

香書頓時一臉苦意的看向了沈蘇姀,沈蘇姀掃了她們兩人一眼,「去告訴楊嬤嬤,就說沈家的生意很忙,我尚且走不開,老太君既然身子不好就讓她好生靜養著,不管是誰,都不要去打擾老太君,若老太君的身子因為誰出了岔子,家法處置。」

香詞應聲出了門,香書面色微訝的看著沈蘇姀似有些不能相信這話出自她口中,已經連著好幾日老太君要見自家小姐,可自家小姐偏生就不去觸那個霉頭,誰都知道現在老太君暴怒異常脾氣古怪,特別是最自家小姐,香書本以為自家小姐堅持兩天總是要去的,卻沒想到自家小姐如此決然,這似乎還是回沈府之後的第一次。

香書正在發愣,沈蘇姀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去將此前我喝過的藥的藥渣都找來。」

找藥渣做什麼?

香書有些意外,卻仍是听命下去將此前的藥渣一樣找了一份裝了起來。

翌日,沈蘇姀進宮之時將那藥渣帶了上。

沈蘇姀進了壽康宮之時便听到一聲清脆而擲地有聲的說話聲,一听便知說話之人定然驕縱過甚,連在太後面前都沒有壓下聲調去,沈蘇姀走至門口的腳步微微一頓,末了還是走了進去,正在說話的拓跋淺轉眼就看到了沈蘇姀,唇角的笑意微微一滯,還未說完的話確實如何都不說了,她那眼神之中有一股子凌人之氣,卻不知為何沒有發作。

沈蘇姀先朝陸氏行的一禮,復又對著拓跋淺和拓跋卓問了個安,陸氏笑著將沈蘇姀拉至身邊,「你這幾日沒進宮來,外使們都走的差不多了,澹台公主明日便啟程,拓跋殿下和公主則是明日便走,今夜皇帝在錦繡殿為她們設宴,你今夜陪哀家同去。」

沈蘇姀點了點頭應是,看了看仍然坐在窗邊抄經的澹台瓏挑了挑眉,明天就要走了,今日還能如此氣定神閑的坐在此處抄經……沈蘇姀見拓跋淺渾身不自在的坐在那處便提出去找笙娘復診,陸氏也知道她和拓跋淺的過節,當下便允了,沈蘇姀剛走出殿門,身後拓跋淺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沈蘇姀無奈的搖了搖頭,卻不知嬴縱是怎麼讓這位小公主就範的。

笙娘見沈蘇姀獨自前來眸色一亮,沈蘇姀卻不能與她多說,只將那兩小包藥渣交給她道,「這是我最近喝過的藥,你且看看有沒有差錯。」

笙娘接過那藥渣點了點頭。

沈蘇姀見四下無人便壓低了聲音道,「笙姨可想好了出宮的法子?」

笙娘聞言愣了愣,抬手替她將斗篷整了整,「小姐一定要讓奴婢走嗎?」

听這話沈蘇姀眸光一暗,還當是笙娘要反悔,一把便將她的手腕握了住,「一定要走!」

沈蘇姀語氣篤定沒有絲毫商量的余地,笙娘眸光微紅的看了她一瞬才點了點頭,「小姐放心,奴婢听小姐的便是,到了年末天氣漸冷,等下個月奴婢就開始裝病,這樣等到過年的時候太後就不會有什麼懷疑的將奴婢放出去了。」

沈蘇姀怎會不明白笙娘,當下也軟了聲音,「笙姨不必擔心與我。」

「蘇閥只剩你我,你要保重,我亦會惜命。」

笙娘微哽的點了點頭,沈蘇姀緊緊握了握她的手,轉身朝正殿而去。

今日的天氣並不好,烏雲密布陰霾重重,好似快要落雪似得,沈蘇姀剛走出幾步耳邊忽然傳來兩聲尖利刺耳的鳥叫聲,她眉頭微蹙,一抬頭便看到連綿宮闕之上正有兩只黑鴉 扇著翅膀從斗拱飛檐之上滑翔而過……

黑鴉素為不吉之兆,沈蘇姀眼瞳一縮,心頭好似被揪住似得喘不過氣來,回頭一看,笙娘仍然站在院門之處朝她笑著揮手,沈蘇姀僵硬的扯了扯唇角,心頭卻漫上了一股子不祥的預感,卻又說不出這預感來自何處,她回過頭來,直到往前走了兩步呼吸才稍微順暢些,看了看這黑沉沉的天色,沈蘇姀心頭的不安愈發沉重,只好加快了步伐朝正殿而去。

見沈蘇姀走遠笙娘才收回了看著她的目光,溫潤的眸色漸漸變冷,她也看向了那黑黑的兩團暗影,陰雲如塵埃般堆積在天邊,那兩只黑鴉逃過了禁軍的長箭,一路向北朝著天寰宮的方向而去,笙娘的眸子狹了狹,轉身進了院子。

回到正殿的時候兩位公主一位皇子都已經離去,陸氏猶自感嘆,「這位二殿下尚未死心,幸好華庭眼下不在君臨,否則哀家連借口都不甚好說,听說北魏太子也是少年英杰,可哀家從未見過此人,自然不能輕易允諾,說起這成婚之事,哀家多少看出了策兒的意思,可他那孩子到底不比小七,哀家看他連自己想要什麼都不確定,如今澹台公主要回焉耆了,他也是沒了法子,索性就這樣吧,哀家覺得他們也不甚合適!」

陸氏是什麼人,自然將這重關系看得明白,沈蘇姀與陸氏想的一樣,此刻便淺聲附和了一句,眼看著午時已過,沈蘇姀先伺候著陸氏睡下這才得了閑,眼看著花園之中的木芙蓉快要凋敗完了,沈蘇姀便趁著這個空檔帶著個宮女去采了些木芙蓉回來準備制香,前後出去大半個時辰的功夫,在等她回到正殿之時卻听到里頭嬴策略帶著頹敗的話語聲。

「七哥肯定有法子讓她不走不是嗎?七哥……」

「你有什麼理由讓她留下呢?」

「她根本就不是焉耆世子的對手!回去會死!」

嬴策的語聲有些微的激動,嬴縱默了默,「她留在大秦,或許也是一樣。」

「七哥你要做什麼……」

嬴策語聲愈發無力,嬴縱卻不再說話,沉默半晌嬴策忽然開口道,「我去求父皇!」

嬴策說完便往外跑,沈蘇姀根本來不及躲,索性就面容沉寂的站在了那里,嬴策走出來看到沈蘇姀站在門外之時眸色恍然一變,略有些抱歉的看了她一瞬便跑走了,沈蘇姀看著嬴策的背影消失才進的殿門,嬴縱一身撩黑墨袍垂眸坐著,听見她的腳步聲也不抬頭。

雖不抬頭他卻是知道她早就在外面,語聲低寒的問,「听夠了?」

沈蘇姀腳步不停,她站的那麼近,亦沒有刻意隱藏呼吸,他當然會發覺,可他也沒揭穿她不是,沈蘇姀眉頭微皺的坐在他對面,看著他的眸色略帶著兩分深凝,猶豫一瞬還是道,「王爺真的要讓八殿下去求皇上?」

嬴縱抬睫看了沈蘇姀一眼,深沉的墨色辨不出情緒,「父皇不會答應。」

沈蘇姀想起了那日听到的澹台瓏對嬴策所說的話,她並不了解嬴縱和澹台瓏之間的狀態,可剛才听著嬴策之言,他應當是在問嬴縱和澹台瓏之間的事,沈蘇姀猶豫一瞬,到底沒有多嘴,再看向嬴縱,他那低首垂眸的模樣怎麼看怎麼有兩分稍有的蒼涼之意,沈蘇姀想到適才嬴策激動的模樣搖了搖頭,「澹台瓏的性子看似文靜內里卻剛烈至極,她若是留在大秦眼看著族人被屠戮卻無計可施只怕更能要了她的命。」

嬴縱緩緩地抬了眸,墨藍色的眼瞳幽幽的望著沈蘇姀,嬴策未曾听懂他的話,可眼前的她卻听懂了,她這樣說是什麼意思,是想安撫他?嬴縱緩緩地狹了眸子,眸光深重。

沈蘇姀在嬴縱那詭異的目光之中有些微的不自在,眸光一轉看向別處,輕咳一聲道,「不管怎麼樣,明日澹台瓏就要走了,八殿下心心念念也就一時半刻,總會忘記的。」

嬴縱見她如此說看著她的眼神更為玩味,這樣的他才是沈蘇姀熟悉的他,她被他這般看著面上不知怎地有些發熱,嬴縱微抿著的唇角緩緩地勾了起來,下頷微收,身子傾了傾,「唔,需要本王謝謝你安慰本王嗎?本王沒有絕影馬,卻有別的,你說說看想要什麼?」

沈蘇姀眉頭一挑,黑漆漆的眸子陡然睜大,顯得十分意外,「王爺需要別個安慰嗎?沈蘇姀安慰誰也不會安慰王爺,王爺萬萬莫要自作多情!」

沈蘇姀說完便听到內室有動靜,當下便起身朝內室而去,嬴縱看著她那極快的步伐唇角的笑意加深,他的眸子仍是半狹著,久久釘在沈蘇姀消失的那處,那笑意,半分未達他眼底。

嬴策的那點小情緒對于嬴縱和沈蘇姀來說都不是什麼大事兒,澹台瓏亦不會是任人擺布之人,他們都以為只要明日里澹台瓏一走此事便可告一段落,外頭的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上蒼將他們這一番鬧劇看在了眼中,于是,上蒼要和他們開個小玩笑。

華燈初上,沈蘇姀本是陪著陸氏一起朝錦繡殿去的,可剛走出壽康宮陸氏忽然想起了這幾日里她為皇帝新做的一件斗篷,雖然皇帝的衣飾皆有司針紡負責,可是太後一針一線繡出來的哪里是司針紡的人可比的,更何況那斗篷的料子用的乃是壽康宮庫房之中最好的冰蠶絲加銀狐毛皮制成,自然是貴上加貴,陸氏大抵是病的久了,老覺得自己剩下的日子不多,近來竟然親自動起了針線,到底是慈母心腸,沈蘇姀不忍讓她的心意落空,主動請纓要將那斗篷給皇帝送去,陸氏自然高興,當下便讓她一個人返回了壽康宮。

夜色沉沉,沈蘇姀取了斗篷之後徑直朝天寰宮去,這一次的天寰宮再沒有前次五殿下出事的那晚戒備森嚴,侍衛們無一不認得沈蘇姀,見她替太後送那價值無價的斗篷,趕忙通報之後將她放了進去,待入了天寰宮宮門,一個小太監為她領路。

「沈姑娘,皇上還在崇政殿未歸,今日事多,只怕還要等一陣子呢,您不妨先將斗篷教給小人,宴會只怕就快開始了,您不妨先去錦繡殿?下人們都在寢殿等著的,等皇上一來便為皇上穿上,到時候只怕沒時間招呼您。」

听小太監一言沈蘇姀當即點頭,那小太監接過斗篷便要送沈蘇姀出去,沈蘇姀笑著阻了他,「公公不必送了,宮中的路我認得,待會子只怕忙得很,公公快去準備當心挨罵。」

那小太監聞言自然滿心感激,連連道謝的看著沈蘇姀走了。

剛拐了個彎,沈蘇姀手中的宮燈便被她吹熄了,將宮燈扔在一處角落,沈蘇姀卻朝並非著出宮的路走去,腳下的這條路沈蘇姀只走過一次,她心中卻記得分外清楚,走過一段彎繞廊道之後,沈蘇姀等了半盞茶的時間,在禁衛軍來回巡邏的空隙,她身形一躍落在了一道門前,伸手一推,如同一尾靈巧的魚一般悄無聲息的滑了進去。

這間書房乃是昭武帝嬴淵在天寰宮處理政事之用,前一次來的時候還是嬴縱為了帶她躲避外面的禁軍,這一次,則是她獨自一人,移開書櫃,走入暗道,借著夜明珠的光只暗道盡頭,學著嬴縱的樣子打開第二道暗門,而後,沈蘇姀沒有意外的進入了此前的那間暗室。

仍然是一處女子閨房模樣的所在,紫色羅帳銀色的盔甲紅玉的桌案,每一處都未曾變過,沈蘇姀眸光沉凝眉心微蹙,腳步輕巧卻穩健,她沒有時間看別的地方,直直的朝那面存放著女子畫像的牆面走去,輕輕一推,牆面被打了開!

沈蘇姀明亮的眸子卻在看向那牆內空間之時陡然一暗,那推開牆面的手也頓在了那一處,原本掛著女子畫像的地方竟然空空如也!她呼吸一滯,將那牆面一合便朝屋子里四顧一番,細細看過去並未發現那畫像的所在,眸光深深的一沉,她欲按照原路返回,可就在她剛推開那暗門之時隔著一條幽暗的廊道竟然听到了來自外面書房的人聲!

「答應皇上的事都已做到,希望皇上言而有信。」

陰測測的黑暗中,沈蘇姀屏住了呼吸,掌心盡數都是濕熱汗意,听到那聲音的一瞬她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眸子,一股子冰冷的寒意從腳底漫上,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預料之中的響起了昭武帝的聲音,「這是朕的聖旨,你且看看滿不滿意。」

窸窣之聲傳來,另一道平靜的聲音略有兩分微顫,「很滿意,多謝皇上——」

昭武帝語聲依舊和煦,「你哥哥本要來君臨,可這次朕沒讓他來,朕打算送他一份禮物。」

另一人聞言一笑,「莫非皇上是打算送他我手上的聖旨?恐怕他不會喜歡。」

昭武帝默了默,發出一聲莫測的笑意,「不,他會喜歡的。」

另一人似有不解,卻未再問,只道,「宴會快開始了,皇上先請。」

幾句簡單的對話完畢,隨即外面便響起了窸窣的衣衫摩擦聲和腳步聲,听著那聲響越來越遠,隨後啪的一聲響起了關門聲,冷汗淋灕的沈蘇姀這才松了口氣,又在那黑暗之中等了一陣沈蘇姀才重新打開機關走出門去,書房之中一切如常,剛才說話的二人什麼痕跡也未曾留下,沈蘇姀一顆心跳如擂鼓,隱在門後觀察了半晌,終于趁著禁衛軍們巡邏的空蕩閃身走了出去,稍稍強了些的內息提起,沈蘇姀不敢有任何怠慢的往天寰宮宮門之處走。

守衛的禁軍看她氣喘吁吁的出來不由得有些詫異,沈蘇姀有些赫然,「本想自己走出來,卻不想還是有些逞強,適才竟然迷路了,好半天才走出來……」

沈蘇姀本就長著張精致無害的臉,素來溫婉從容的她少見的露出孩子氣的表情,侍衛們相視而笑,其中一人上前好心提醒,「沈姑娘快去吧,皇上聖駕已走,只怕宴會就要開始了。」

沈蘇姀趕忙道了句謝,走出侍衛們的視線範圍之時才松了口氣,遠遠看去,錦繡殿那一方果然是燈火通明恍若瓊樓,更有絲竹之聲悠揚而至,沈蘇姀腳步疾快,心中的不安之感愈發強烈,剛才二人的對話在耳邊回繞,一時間讓她腦海之中一片混亂!

今夜有宮宴,是以巡邏的侍衛頗多,來回的太監宮婢亦不在少數,沈蘇姀這般模樣頻頻引得人矚目,她卻一時顧不得這許多,眼看著錦繡殿遙遙在望了,她一顆心幾乎快要跳出嗓子眼來,連她自己也不知她的緊張從何而來!

走至錦繡殿之前,來來回回的宮人們正在準備美酒佳肴,今夜既然是為了北魏和焉耆的三位貴客踐行,所備之物除了大秦的風味兒之外更有焉耆和北魏的吃食,足見大秦對待兩地貴客的誠意,沈蘇姀走至殿門口才顧得上理了理自己的衣裙,深吸口氣,面容之上又覆上了從容之色,抬步進殿,眸光疾快的在殿中掃過,卻見主位之上昭武帝已經落座,此刻正在和太後陸氏說著什麼,兩人面上都是和煦的笑意。

沈蘇姀微微松口氣,從大殿一側往主位而去,一邊走眸光卻還未停下,殿中包括忠親王和八殿下的皇子公主們都到齊了,便是連晉親王都在,卻唯獨差了嬴縱,而這邊廂的客位之上,拓跋卓和拓跋淺灑然落座,卻不見澹台瓏,沈蘇姀心頭咯 一瞬,這邊廂太後已經朝她招手,「丫頭快過來,怎生去了這麼久?」

感覺到昭武帝也在看向自己,沈蘇姀一邊朝主子們行禮一邊不好意思道,「又走錯路了。」

陸氏不由笑起來,「你這個丫頭……」

陸氏話音落定,沈蘇姀面上的羞赫之色還未褪去,恰在此時,殿門口忽然響起了一道又急又重的腳步聲,沈蘇姀一顆心陡然一震,轉過身去,只見禁軍副統領衛城正面色慘白的從殿門口一路走進來,他身上帶著肅殺之氣,銀色的鎧甲鏘鏘作響,在他的胸月復和手臂上到處都是觸目盡心的殷紅血漬,幾乎在他出現的一剎那,沈蘇姀就能斷定出了大事!

「怎麼回事!」

陸氏最先反應過來,赫然一聲震得大殿內外一片死寂!

衛城錚然跪地,看著上首的諸位主子抱拳,「皇上,太後,澹台公主遇……遇刺了……」

「什麼?!」

陸氏拍案而起,昭武帝也在瞬間沉著臉站了起來,沈蘇姀面色一片慘白的盯著衛城,轉過頭看向昭武帝之時只見他已經下令道,「在何處,帶朕去!」

衛城立刻起身在前引路,滿殿的主子們沒有誰有好臉色的,看到昭武帝跟了出去所有人都連忙起身跟了出去,沈蘇姀扶著太後走在昭武帝之後,回頭看了看身後浩浩蕩蕩的一大群人,一張張顏色各異的面容之間,嬴策的臉色尤其白的滲人!

所謂的遇刺就發生在距離錦繡殿四十步左右的御花園之中,走在前的昭武帝在距離那禁衛軍團團包圍的遇刺現場十步之外停了住,衛城走到那禁衛軍邊上,下令,「散開!」

一聲厲喝落定,禁衛軍們依令朝兩邊散去。

隨之而來的是讓沈蘇姀一生都難以忘懷的場景……

御花園的木芙蓉比壽康宮開得還要好,一朵朵的大白花在白日里或許不夠富麗堂皇,可此刻,那素白的顏色和早已匯聚成溪的殷紅血色竟然如此的相得益彰,白色的花瓣堆委在地,一身紫色宮裝的澹台瓏正面色慘白的躺在上面,雙眸緊閉面容安詳,若不是勃頸上那一刀駭人的正冒著血沫的刀口,只會讓人產生她只是睡著了的錯覺,夜風忽至,白色的花瓣又簌簌落了一地,星星點點的綴在她那紫色宮裝之上,生出一種決絕的淒美!

沈蘇姀眸光漆黑的看著澹台瓏,她想不明白前一刻還和昭武帝拿聖旨的人此刻怎麼會成為一具冰冷的尸體躺在這里,沈蘇姀看的出神,耳邊忽然響起一道腳步聲。

她一抬頭,花園深處正走出一道人影!

鬼面獠牙,墨袍撩黑。

嬴縱似鬼魅一般出現在大家眼前。

他手中的長劍,還在滴血……

------題外話------

因為到了卷尾,有些小線索要收一下,所以碼字速度越來越慢,步步爭取早點寫到第二卷,請大家稍安勿躁,為了保證質量,步步可能不能在後天(8月1號)就寫到第二卷啦,,>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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