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沒等我回來下雪了－－－」穆虹麗翻到後面的一頁看了片刻，便以似乎無奈加之頹唐的口氣說了一聲，我的反應只停留在點點頭上，明知道她的目光全在小本子上。她就那樣默默地看著，一直到合上本子放進提包里一言不發。
我便一直看著她修長的眉毛，柔和的鼻梁的線條，只是見她終究沒有個明確的表示，難掩失望地說︰「啊，看來也就那麼回事啦，要是沒能讓你喜歡，只好我以後再…不說這些了，我們還是抓緊吃菜吧，你要吃什麼主食不？」我起身將她盤子里已經放涼的蝦仁撥進自己的盤子，再夾了些茄子給她，說︰「這個砂鍋的菜湯汁多，還熱乎，要不來個湯？」
「不用，要是你想就點—清輝－－－」她改了說話的口氣，輕輕地呼了一聲。我抬起眼楮與她目光相對的時候，或許是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只有沉浸在愛意里時女性才會帶有的目光的溫柔、期待，以及溫暖和動人。
「啊？」我看著她坐了下去，呆呆的一聲疑問。
「我老是想，留學至少好幾年的光景，如果認識你是你已經從國外學成回來了的該多好。」穆虹麗說完，低頭吃菜了。我又是說不出話，看著她細細地似乎在品著菜的味道，自己腦子停滯了般思索不出話語。隨著穆虹麗吸了一下鼻子，卻看她的淚水毫無前兆地滾了下來，我吃驚地剛要關問，她已經從掛在椅背上的羽絨服衣袋里掏出手絹擦拭眼楮了。
「怎麼哭了，那你想讓我怎麼辦？」我欠身起來問了，又略顯笨拙地坐回去揪心地看著她。穆虹麗搖搖頭，擦拭著淚水，聲音還帶著哭腔說︰「我不知道，想到有些事我就心里亂得很，說實話，在那邊難得我能靜下心來，有時候看到沒有盡頭的落花的時候，我就想，北京是不是已經又在下雪了呢，你會不會一個人看雪景，看的時候能不能想著我，而且我們倆這樣分開的時間會不會以後也要像這個落花和雪花似的沒有盡頭，偏偏你又寫的這些句子。」
「這回寫的倒是…」我還是想不出合適的解釋，只得改口道︰「本來還覺得這首能算感人至深呢，沒想到惹你難受，算了，回去我一定重寫個替換掉－－－」
「誰要你拿別的替換了。」穆虹麗抬頭打斷說，閃爍著淚光的眼楮里流露出了一些嬌嗔，「有幾句是你現在為止寫的里頭我最喜歡的，像’萬般留戀，須臾青春。為一段緣，一生情……’雖然說不出是傷感，還是留戀，就是讀了我怎麼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總之是你不好，我以前真的幾乎從不哭鼻子抹眼淚的。」
我笑道︰「是是，左右是我不好，這樣紅著眼楮回去，知道你來干嘛的沒準以為我又幾塊錢弄了倆包子打發你呢，快擦去淚水，好好吃菜，而且你確實得認真吃東西，畢竟瘦成我這德性還相貌堂堂的很少有的，不能輕易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