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rpter26干烤牛仔骨（5）
「說說，你想在我這里學到什麼？」樸明書間崔芯愛只是乖巧地立在一旁並不答話，索性直接講了出來，「很多東西都不是教出來的，我不會教，但你可以學，至于能學到多少，看你自己。♀」
「你這人我是收下的，希望能少惹一點亂七八糟的事情」，言下之意，當學徒就乖乖地學東西，勾心斗角之類的少參合。
說到底，崔芯愛這位了不得的師傅還是很介意元斌走了後門直接送人進來這事，只是身在名利圈子里，行事不能隨著她那冷淡性子來，一半屈就一半惜才，這才勉強收下她。
崔芯愛自然能听出樸明書話里的不滿，想了想，抬起頭真誠地望向這位龜毛的師傅，正色說︰「我知道您對我還是有些不滿意的，我年紀小，空有一套書本上的理論，說是實踐的矮子一點都不為過，可化妝術靠這些是不夠的，所以一直都很敬重像您這樣德高望重的前輩」，水汪汪的眸子里清澈澄淨，一眼就能望穿，崔芯愛頓了頓，微微抿了下嘴，帶著自嘲笑了笑。
「我也知道您能收下，一多半都不是因為我這個人本身的原因，這就好比是一架梯子，高高的台階能把我送到雲端之巔，可究竟我爬得穩不穩，是能一直繼續借著東風青雲而上」，崔芯愛眨眨眼，繼續說，「還是自己根本站不穩跌下去，這些都由我自己決定。」
對面的樸明書听了這番話，臉色微變，卻也沒說什麼，只是略微點頭，也算是贊同。
「站得越高，跌得越慘，老師您說對嗎？」崔芯愛自然注意到老師的變化，不落痕跡地把「前輩」換成了「老師」。
其間之意，不言自明。
這點小技倆自然躲不過樸明書的耳朵，她當初認同元斌，之後又毅然加入剛剛組建不久默默無名的企劃社，看中的無非是元斌對于「實力」二字幾乎于執拗的堅持，無論這個圈子再光怪陸離，有著真正才華的人永遠都不會被埋沒。♀
而就在她眼前的崔芯愛，只是寥寥幾語，卻讓她沒由來地想起自己之前的種種辛酸。
歷經這麼多年沉澱的樸明書，在這個女孩身上看到了她所期許的某種特質，說不上是堅持，還是……自我？
想到這里，樸明書不禁一笑，這笑容不同于之前的禮貌疏離，帶了幾分長輩對于晚輩的認同，「一百年前可可香奈爾設計出女性穿的褲子，告訴所有的少女，‘你可以穿不起香奈爾，你也可以沒有多少衣服供選擇，但永遠別忘記一件最重要的衣服——自我’」
一直緊張地觀察樸明書反映的崔芯愛豎著耳朵，卻听見這風馬牛不相及的一段話，微蹙緊了眉，帶著疑惑望向樸明書。
樸明書看出她的不解，淡淡一笑，繼續解釋說，「如果我是你，珍惜你所擁有的，認準眼前的情勢，卻也永遠別失了你的判斷，無論將來走到哪一步，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
這是在告訴她，無論是在有人提攜、有便利可行的現在，還是面對無法掌控的未來，都記得像今天的她一樣，自己的事兒自己做，其他人幫不了你，你的脆弱，你的直覺，你的敏銳，你的悲憫，你的純淨……都是你自己的。
所以，永遠都別忘記用自己的眼楮去看世界，不受他人左右。
崔芯愛鄭重地點點頭，這一番話，她受教了。
「好啦」，樸明書拍拍手，「我可不是請來給你講人生大道理的，手上的功夫才是正經事兒，過來吧！」指了指那邊的妝台，示意崔芯愛走過去。♀
妝台上林林總總，光是粉底就有十幾種，崔芯愛看看樸明書手里拿的拿一瓶，微微皺眉，這個牌子，不是出了名的不好上妝嗎？
樸明書低頭收撿著今天要用的工具，不一會裝好箱子，「下午有棚拍，你跟著我一塊兒過去！」
崔芯愛嗯了聲，提著東西跟在她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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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棚還是之前崔芯愛幫忙時的那一個，依舊人來人往熱鬧喧雜，不大的化妝間里擠了幾個要上妝的模特，小模嘰嘰喳喳，好不熱鬧。
這種檔次的棚拍崔芯愛從前也接過不少，就照著她現有的水平也能獨擋一面，可畢竟下了心思想要學本事，她干脆藏了鋒芒乖乖打著下手，邊觀察著。
就著她一貫的理解，粉底的服帖和持久能力大抵來源于產品配方設計，而和上底妝的手法關系不大，就像樸明書剛剛帶著的那罐粉底，質感是出了名的干。
皮膚本身的水分不能滿足于底妝的需求，最明顯的反映就是之後的散粉會若有若無地浮在皮膚表面，稍稍有汗液滲出，好好的妝容就會花成一團一團，遠看還好，近看著實恐怖。
所以，她很好奇這位前輩究竟有怎樣化腐朽為神奇的功力。
不止是神奇，簡直是……很快，崔芯愛一直以來引以為傲的化妝手法都被顛覆得徹徹底底。
業界熟知的手法都是工具沾上粉底以後上臉，「重壓輕鋪展」一點點將粉底暈開，手指的力道順著工具直接傳到臉上，無論是粉底液還是粉膏，反正只是第一層底妝，只須均勻覆蓋在表面即可，之後自然會有第二層第三層疊加上去，跟刷牆是一個道理。
樸明書顯然是不信這一套的——刷包攤開，大號的細光鋒旁邊躺著另一把更大的水貂軟毛刷，其余的刷子也都不像是上粉底的硬頭刷……不用刷子？
只見樸明書並沒有把粉底直接涂在皮膚上，反倒是伸展手指，就著半干的乳液精華，在模特臉上按摩起來，一下一下看似沒有章法，細細想想，每一下卻都是順著皮膚本身紋理的方向，動作很輕很輕，不拉扯皮膚，而之後將粉底平鋪上去，迅速的轉換力度和用力的角度，更讓人嘆為觀止。
「只有……這幾層？」崔芯愛簡直難以相信，棚拍的硬照雖然可以經過後期修復，讓照片中的人物呈現最完美的妝感，可後期再怎麼修也靠前期的底子，所以模特本身的妝容至關重要。
也正因為如此，化妝師大多喜好濃妝，厚厚的底妝和厚厚的彩妝能直觀地掩蓋模特臉上的任何缺陷，臉大的上修容，眼楮小的拉長線條，皮膚黑的就死命地刷粉底，再蓋上一層又一層色彩絢麗的彩妝，基本上可以滿足攝像鏡頭的要求。
所以，在攝影棚里看見一個又一個腮幫子上滿滿的都是深色修容粉的女人跑來跑去，感覺就像……基本被家暴。
這樣的事崔芯愛也沒少干，可看見樸明書這樣簡單的底妝，她倒是真真吃了一驚，卻也知道自己這小輩沒什麼資本質疑前輩，趕緊圓了回來，「老師您的手法真是很獨特啊！」
樸明書不經意地冷哼一聲，「化妝是在糊牆麼？」邊說邊繼續有節奏地拍打模特的臉，使得是稍微重一點的「陰力」，透過現有的妝容拍打底層的皮膚，讓毛孔張開充分吸收……一番夯實之後，原色與皮膚本色漸漸融合，細細瞧上去，剛剛暈開的粉底這時已經沒有方才的油亮光澤了，薄薄的粉底完美地貼合在臉頰之上，輕薄得連細小的毛孔都清晰可見。
如果沒有脖子上的膚色做對比，上好了粉底的整張臉頰看上去就像是模特自己的皮膚，膚色清透自然，甚至連眼角嘴邊的小細紋都被掩蓋下去。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說的就是這種情形了吧。
這樣的底妝，就算是微距拍攝也該不會有什麼瑕疵，崔芯愛暗暗嘆了口氣，差距就擺在這里，殘存的那點驕傲也被敲得七零八碎。
這種低迷的情緒一直持續到她下工。從攝影棚出來，她邊神游邊順著門前的小路往地鐵站走。路過拐角處，一心二用的崔芯愛隱約听見有人說話的聲音，直覺地停下步子，這麼背的路很少有人經過，要不是她腦子里想著別的事，也不會渾渾噩噩就拐到這里來……這樣貿然出去，多半會打攪那邊說話的人吧。
沒事兒誰會跑這里來，凍得得得瑟瑟地講悄悄話？
娛樂公司的八卦本來就該躲得遠遠的，況且她還是初來乍到，糟心的事兒少听為妙啊，想到這里，崔芯愛轉身，想就著之前的路折回去。
卻不料，剛剛轉身，抬頭就見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立在她面前，嘴角一如既往地餃著笑，揶揄地瞧著她。
「前輩？」這都什麼跟什麼啊？巧合？打死她都不信，大晚上的他跟自己一樣不巧地走了這條路？
「嗯」，簡簡單單一個字，也不多言語，只是淡淡地笑著看她，看她，再看她，帶點促狹，「怎麼不走了？」
「呃……前面有人！」
「後面就沒人了？」元斌順著她的話接下去，本來他就在門口的車里等著，卻見這小姑娘從大門出來以後，看都不看其他，直勾勾地往小路一拐，看得他又好笑又無奈，只得下了車跟過去。
「呃……」崔芯愛撇嘴，後面可不是有人麼，還是見不得人的人呢。
「前輩您有事兒？」
那邊的人噗哧一聲笑了，「倒是沒有什麼小事」，說著走近了，「就是來看個人，你說這個，算大事還是小事？」
崔芯愛正琢磨著他話里的意味，她手腕上一熱，已然被人牽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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