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海之戀 第六章 棄我去者

作者 ︰ 風吹整夜

韶華一去二三秋,往事細長流。♀幼時家困不棄,夢里樂遨游。流水淡,上西樓,碧天愁。聞知笛抖,目斷星空,無限幽幽。

時間,1995年。季節,秋。地點,濱烏。

小城濱烏那時還未月兌貧,與其他地級市的繁華無法相比,但得利于國家的優越政策的強力扶持,慢慢地發展起來。時任市委書記與市長決心依靠濱烏得天獨厚的自然景觀資源,把它建設為一個有盛名的旅游城市,借此提高市民的生活水平、經濟水平、文化水平。

說它破落,可不為過,隨處看見破舊的建築,瓦舍亦不少。

決策者們以為,這些舊物不符合現代化的發展,遂破舊立新。

然關鍵的是,規劃方案何如?則高樓廣廈千萬間,則風情小屋林立。思量良久,決策者們排版選擇後者。理由為如若建設高樓大廈,則與人無異,泯然眾人矣,絲毫沒有自己的特色,那是不效功力的。

遺憾的是古老的瓦舍被野蠻的拆除抹平,即便後來認識到文化遺產的重要性而仿制古舍,那也是克隆而已,悠悠古韻早已丟失。

面對這種情況,土著們無不唏噓感慨萬分,男人仰天長嘯恨自己的祖傳屋子就這麼沒了,要是到現在,不知道值多少萬呢。而女人罵男人辦正事時無才無能,偷奸耍滑卻直了腰。

在建築樓房的風潮中,許多人轉變職業,頭戴黃帽身穿爛衣服就成建築工人。♀

古有不得志書生娶嬌妻,今有工人抱得美人歸。

邱志成便是如此,年輕力轉,迅速成為技術高超的建築工人,後來和謝小嫻結緣,結為伉儷,育有一女,名叫邱雯雯。

他當初還是一個從村里來的毛頭小伙,在商店偶然邂逅謝小嫻,一見傾心,瘋狂地追求,用一片痴心打動了她的芳心。女人是情感動物,果真如此。然而父母身為人精,十分理智,謝家二老蛇精病般地堅決反對他們在一起。一個村野之夫怎能高攀城里的鳳凰呢?每每想起他們兩個的事情,就來老話,狂噴「豈有此理」。

至今封建余孽還是存在的。

但是村野之夫不鄙薄。他雖文化不高,卻為人很好;他雖別無長物,卻積極向上,積攢財富;他雖不英俊貌美,卻也敦厚清秀。

在父母的世界里,認定的事情,不許就是不許,哪怕你理由再多,哪怕你說得條條是道、合情合理,也是忤逆不道。他們想,結婚可是人生大事,講究門當戶對,必須慎重。

又是然而——邱志成和謝小嫻不听勸阻,還是結婚了。

我們的法律規定婚姻自由。

在中國,結婚不只是兩個人的事,而是兩家人的事。

謝家二老怒火中燒,不祝福,不肯出席婚禮。

不願再見。

相見不如不見。

婚後,新人很恩愛,數月之後,天賜小女,命名為雯雯。♀邱志成不願謝小嫻在外工作,說有他在,就不愁吃穿。謝小嫻沒有反對,默認了在家做家庭主婦,持家育女。

人生總會有意外,在邱雯雯三歲之時,邱志成在工作的時候被被重物砸到以致重傷,送治醫院,卻醫治不效而去世。包工頭欺人太甚,只願賠付三千元。

一個帶著幼小孩子的婦人勢單力薄,實在難以討回公道,能怎麼辦呢?只能是除了哭還是哭。莫大的哀愁,崩潰的情緒,使她無力追討。

世界塌下來,壓在她的胸口,透不過氣。

想起一切,淚水自己不住地流淌,流進無底深淵。一個婦人,沒有了丈夫,與父母鬧翻,沒有工作,她的將來在哪里,她的希望在何處?

她覺得小雯雯很煩,不止一次地告訴她,要不是因為你死去的父親希望要一個小孩,我才不會生你呢!

小孩似懂非懂,點點頭。

一天,她出去找工作,听到兩個行人在議論一件事。

「你說這孩子怎麼那麼可憐?十年內只見過3次媽媽,這女的也是夠狠。」

「听說那個女的早就和丈夫離了婚,但不願意爭取小孩的撫養權。」

「怪不得小孩子要燒鄰居家,因為她覺得燒掉了鄰居家,媽媽就得回來賠償。」

「誒。」

找了半天,工作仍是沒頭緒,謝小嫻只好放棄,回到家中做飯。此時,對面門的楊女士也在做午飯,謝小嫻看到了便過去嘮叨。

這楊女士的丈夫早出晚歸,留下楊女士在家。楊女士也是家庭主婦,平日里沒事便打掃清潔,做好飯待丈夫回家。閑暇時就與謝小嫻閑聊。兩個家庭主婦能聊些什麼,無非是一些家常八卦之類的東西。楊女士家里有一台在當時很令人稀罕的電視機,晚上會收看中央一套的《焦點訪談》,常常吸引來謝小嫻。因為工作的緣故,楊先生經常夜不歸宿,徒留楊女士守家。作為女人的楊女士女人最恨這種情形,常常和謝小嫻發牢騷。

謝小嫻說她還有丈夫,至少比自己好上千萬倍,要珍惜。

楊女士同情她,听到傷心處,亦動容流淚,安慰謝小嫻。

「好啦,過去的事情不要想太多,安排好今後的生活才是正事啊!你幫我看一下火,我進屋去看看我晾曬的黃豆。」

「嗯,你去吧,我看著。」

楊女士走出了廚房,謝小嫻心生一計,她橫下心,把煤氣爐的火開到最大,再用刀子在管子上面挑了一個孔。煤氣頓時漏了出來,哧乎乎地噴著,燃起熊熊烈火,繼而燒到周圍的物品,黑煙四起。幾秒內,火勢更猛了。楊女士趕緊跑到廚房,卻不料剛到門就被謝小嫻一把推開,跌至數米外。須臾間,廚房被濃濃的黑煙以及熊熊的烈火包圍住。

楊女士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而無能為力,逃了出來,此時,火警亦迅速趕到了。經過艱難地努力,大火被消滅。等火警允許楊女士進廚房的時候,謝小嫻已經被燒成了灰燼,渾身焦黑,形體太可怖,嚇得她昏了過去。

在她醒後,楊先生方才趕到家中。二人緊緊相擁。

「你個死鬼,你還知道回來啊!我都差點要燒死了。嗚嗚……你是不是恨不得我被燒死好另娶一個更年輕的啊?!」楊女士哭了起來,泣不成聲。

「哪里的話,你都知道我工作忙。對不起,沒事了,沒事了,不哭了哈。」楊先生愧疚地說道。

「要不是謝小嫻推開我,我就死掉了。我害了她啊,要不是我叫她幫我看著火,她也不會死。」

「不關你的事。那是因為煤氣爐質量不行,我們要告那家公司!」

「嗯嗯嗯。告他們!」

「那謝小嫻的小孩怎麼處理,我們是不是應該做點什麼?」

「是應該做點什麼。」

楊氏夫婦把謝小嫻交給了謝小嫻的父母照顧,他們也想送去給邱志成的父母出處,但他們听聞人已經因悲傷過度而雙雙去世,只得做罷。

女兒的死訊也給了這兩個老人巨大的打擊,連連嘆息為何當初自己怎麼那麼倔強,不就是嫁給一個村里來的小伙子而已嘛!那個小伙子真的很不錯,無論怎麼刁難還是很尊敬老人,當時怎麼就戴著有色眼鏡,帶著偏見去看待他。悔不當初。可這有什麼用?淒淒慘慘戚戚,如今悔恨將何益,腸斷千休與萬休。

可是老人縱想堅強,還敵不過這萬斤的哀愁,哀莫大于心死,哀愁猶如伐性之斧,使老人在悔恨之中死去。

小孩子是無辜的。

她何去何從?

終究還是送入兒童福利院。

小雯雯是智商正常的兒童,不像其他物理殘缺的兒童,仍是可以上學的。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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