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劫緣錄 章 五十三 對弈

作者 ︰ 百里情獸

()玄清殿,乃是玄真門用以接待身份尊崇客人之所,其內布置清雅古樸,無論是桌椅還是擺設,都是能說得出一段故事之物。(鳳舞文學網)

玄清殿殿首,掛著一幅書有「無為乃靜」的大中堂,中堂兩邊是一幅對聯,上聯為「玄清殿中無俗客」,下聯是「端是看君雅幾分」,中堂與對聯之下,是一方檀木雕花高幾,此時,正陽真人正與玄虛子對坐弈棋,玄清子與玄香子站在兩人身後,是為作陪。

自從來到玄真門之後,正陽真人便不去管落塵三人,每日只和玄虛真人下棋論道,過得好不悠然。

此時棋盤之上戰局膠著,玄虛子手持一枚白玉棋子,正考慮著要不要堵了正陽真人之氣眼,而正陽真人面帶微笑,微撫青須,全然不擔心玄虛子手中之子會落向何處。

半晌,玄虛子開口道︰「貴宗三位高徒果然是好天資,這幾日敝門前去討教的弟子都鎩羽而歸,真羨慕貴宗之福緣啊!居然能一次性收得三位如此天資之佳徒。」

說罷,玄虛子不再猶豫,抬手落子,堵住正陽真人之氣眼。

正陽真人捻起一枚黑子,微微一笑,道︰「落塵三人確實還是有些天資的,不過,貴門年輕一輩亦不算差,且這幾日前去討教的,恐怕非是貴門頂尖弟子吧!據貧道所知,貴門不是還有一位清瑩麼?」

說著將黑子落下,另闢一條生路。

一提到清瑩這個名字,玄虛子面色一僵,面無表情地道︰「嚴格說,清瑩並非年輕一輩。」

說罷赫然落子,步步緊逼。

「哦?」正陽真人不動聲色地按下一子,堪堪抵住玄虛子的攻勢。

玄虛子喟然一嘆,道︰「唉…當年清瑩入門之時,連掌門真人在內,整個玄真門竟無一人敢收其為徒,最後無奈,掌門真人只得代替師祖收下了她,是以,清瑩乃是掌門真人之師妹,按輩分,可比貧道還要高出半輩呢!」

正陽真人呵呵一笑,似沒看見玄虛子之白子已將自己生路堵盡,依然不緊不慢地道︰

「諸如輩分者,皆如浮雲,只要未超過一定年齡,便是年輕弟子,貴門之清瑩,想必不比我宗落塵差了吧。」

說罷一子落下,掙扎一步。

玄虛子微微搖頭,嘆道︰「論天資,誰的天資又能比轉世隱星還要好?且,貴宗落塵乃是溫文君子,而清瑩…唉…不說也罷。」

說完提袖下子,一子徹底斷了正陽真人之生路。

棋到此時,正陽真人可謂是毫無活路,但玄虛子面上卻並無喜色,反倒是輸了棋的正陽真人呵呵一笑,拱拱手道︰「玄虛子好棋力,貧道甘拜下風。」

玄虛子心不在焉地擺擺手,似還在沉思清瑩之事,說實話,收得清瑩入門,對玄真門來說是福是禍,他心中還真沒個譜兒。

玄真門內有一古亭,位于一顆遒勁的古松之下,每逢清風吹動松樹,亭內便能听見簌簌松濤,是以此亭又名為听松亭。

听松亭內,四位衣著瀟灑、面目俊朗、神態傲然、一看便是天驕的年輕道人正亭內閉目听松,好半晌,其中一人才面帶不信地道︰「不會吧狄青兄,以你之‘玄心曲’再加上‘仙怨玉笛’,竟然也會輸?!」

狄青,正是昨日以一支玉笛與落塵斗琴的那位年輕道人,此時狄青轉動著手中的碧玉笛,微微一笑,道︰「子息兄盡可去試試。」

那被稱作子息的年輕道人猶豫半晌,而後搖頭輕嘆一聲,道︰「連你狄青兄都輸了,那在下去了恐怕也是為他們徒增戰績而已,看來,只有顏墨兄親自出馬才行了。」

說著,子息便望著亭角處那位一直在閉目听松的少年。

沉默片刻,那少年並不睜開眼,只是悠然地道︰「那三人我已見過,與我乃在伯仲之間,不用你們說,我也會親自去會會他們的。」

顏墨此話一出,亭內三人均是大出一口氣,原本四人乃是玄真門年輕一輩之中的頂尖人物,但四人平時里頗有嫌隙,昨日狄青的笛音被落塵的琴聲破去後,狄青便明白此次敵方絕非泛泛,非是他一人之力便能保住玄真門之顏面的,是以才請來門內的其余三位天驕。

只是,除了子息和蕭雨外較為和善外,顏墨一直是一副孤高淡然的性格,從來不把名譽當做一回事,不管是自身的還是宗門的。

是以三人打算將其請出來,合力勸導,無論如何也要勸動顏墨出手,因為,在四人當中,顏墨的天資最好,修為最高,更重要的是,只有顏墨,才與那位有一絲交情,要是顏墨也不敵的話,那說不定還可以勸動那位出手,只要那位肯出馬,橫掃天下所有年輕一輩便不是問題!

心頭大事已去,三人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氣,終于能靜下心來享受一下這听松亭內的濤聲了。

兩三聲叩門聲打斷了張道實的清修,張道實微微睜眼,略帶驚訝地看了來人一眼。

自從昨日那吹笛子的走了之後,直到現在都沒有人再來上門挑戰,此時天色已近黃昏,他還以為今天不會有人再來了。

來人照樣一身青布道袍,除了容貌較為清秀俊朗之外,全身上下普普通通,似全無修為一般,張道實眉頭微皺,難得地站起身來,一禮道︰「不知道友如何稱呼?」

年輕人微微一笑,道︰「在下顏墨。」

「哦?顏墨兄,不知顏墨兄今日前來,可也是為了指教在下一番?」

「正是!」

張道實心頭一動,知道終于遇到勁敵了,從顏墨的三言兩語之中,張道實便能猜出其稟性修為,這顏墨,不簡單!

顏墨走進正廳,不請自入,而張道實也未在意,只是拱拱手道︰「不知顏墨兄想怎麼個指教法?在下不才,還請顏墨兄畫出道道來,在下定舍命相陪!」

此時,張道實終于有些興奮了,這幾日他所見的,沒有一人能逼他用出全部實力,就算是莫千帆也只是讓他稍微熱了而已,如今終于來了個頂尖人物,這讓張道實如何不喜?

非他好斗,實在是對手難求而已。

顏墨隨意地四下觀望,在正廳中走了一圈,而後停在張道實所坐的蒲/團之前,淡然道︰

「紋枰而已,何須舍命?」

說罷便盤膝坐下,前方半丈處,正是張道實所坐之蒲/團。

張道實微微一笑,亦盤膝坐下,心頭可謂是毫無懼意,紋枰,乃他之強項也!

顏墨袖袍一揮,兩人中間便出現了一方棋盤,棋盤呈青色,瑩潤光滑,略帶透明,其上橫紋豎格古樸自然,竟是用真元凝成!

見微知著,望著漂浮在身前的棋盤,張道實暗暗點頭,顏墨這一手道法行雲流水,沒有一絲真元外溢,似只拂動了幾片塵埃一般,顯然已到了收發隨心的境界。

顏墨亦不客氣,抬起右手,豎起食中二指,于指尖亮起了一點乳白光華,光華漸凝,形成一顆瑩潤如白玉般的棋子,手一點,棋子便落在了星位之上三寸處。

張道實眉頭微皺,顏墨落子,乃是懸浮在棋盤上方的,如此下棋,不僅要注意對真元的控制,且還要專心思考棋路,不過如此下法雖然困難,但也成功地點燃了張道實之戰意。

舒展眉頭,張道實微微一笑,抬手,真元微運間,便在指尖凝出了一枚黑子,手一點,落在宿位之上,亦是浮空三寸,不多不少。

兩人你一手我一手,瞬間便落了十幾子,如此下法,最是考較人之修為與心性,保持真元凝聚,維持棋子浮空,需要將心神凝聚在棋子之上,但如果只顧棋子,便不能思考棋路,最後下來自然是輸,但如果只專心于棋路,忽略了真元凝聚,棋子消散或在棋盤之上,那也是一個輸,是以這局棋,實際上是修為與心性上的雙重較量。

張道實真元雄厚,道基扎實,如這樣疾風驟雨地下上十幾步,依然臉不紅氣不喘,一副行有余力的樣子,但反觀顏墨,氣定神閑,居然比張道實還要輕松幾分!

兩人落子都是快如閃電,片刻功夫,棋盤之上已有大半地方布滿棋子,此時,張道實額頭上已出現了微微細汗,凝聚棋子的速度也不覺間慢了一絲。

體內真元急運,心神也不敢絲毫放松,張道實強提一口真元,努力跟上顏墨的速度,而顏墨雖然亦是面色發紅,但其下子的速度,竟是絲毫沒有減慢!

半盞熱茶功夫,兩人已下了上百手,而棋盤之上的空隙,也在慢慢減少,青色略帶透明的棋盤靜靜地懸在兩人之間,其上是密密麻麻地黑白棋子,散發著微微柔和光芒。

此時張道實已汗透重衣,落子已不若初時那般迅速,顯然是有些力不從心了,而顏墨亦是滿頭大汗,落子的速度也減慢了一絲。

來來回回又落了十幾子,此時棋盤之上戰局正酣,突然,張道實心神一亂,棋盤之上一枚黑子瞬間如輕煙一般散去,繼而整盤黑子落下,打在棋盤之上竟然鏗鏘作響!

張道實面色發白,臉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望著凌亂的棋盤,頹然一嘆,道︰「在下輸了!」

而此時的顏墨也比張道實好不了多少,亦是汗透重衣,如果不是張道實率先支持不住的話,估計他也堅持不了多久。

此時顏墨終于收去淡然的神情,誠心一禮,道︰「張兄承讓了,不知貴宗其余兩位道友,在下是否有緣一見?」

張道實收去頹色,微微一笑,道︰「既然顏墨兄贏了在下,那當然是可以見的,玄清就在內間,顏墨兄請便。」

顏墨再次微微一禮,起身向內間走去。

張道實盤膝閉目,坐在蒲團之上調息,心想這次陳玄清可是遇上勁敵了。

但,還不到半個時辰,顏墨便匆匆忙忙地從內間走出,與來時那淡定從容的姿態相比,此時的顏墨,居然有幾分狼狽羞愧之意!

來不及與張道實打招呼,顏墨匆匆出了正廳,消失在小院之外,直到此時,一聲「不送」才從陳玄清房門之內傳出。

張道實呆了片刻,而後似突然想到了什麼?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望著陳玄清房門之處的目光中也帶著濃郁的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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