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的星空 鄉下人中

作者 ︰ 處晷

()林淵干爹走了,尤芳看到林淵表情凝重,站在原處看門口,呆若木雞。于是笑道︰「大家快坐啊,別站著。」林淵這才回轉過身。

王想問林淵︰「這就是你干爹啊!他好厲害,只第一面,簡直讓人情不自禁地仰慕他,他是不是哪一路神仙或者精靈幻化而來的。」幾人均是笑。

高叔招呼眾人問今天想要吃什麼,夢兒怕「蟾宮飛雪」、「海上明月」之類的餅營造出傷感的氛圍,讓林淵再度陷入沉思。搶著說︰「高叔,能隨便給我們炒幾個小菜嗎?現在肚子好餓。」林淵和流星疑惑地看她,夢兒嘿嘿一笑,「肚子餓死了,咱們吃些小菜白飯吧。」

隨後便听見菜入油鍋吱吱歡快的聲音。店中紅嘴相思鳥跳動著,出悅耳的叫聲。王想起身,用手指去逗弄小鳥,兩只鳥兒伸著紅嘴啄得王想咯咯直笑。

「小淵,呵呵,小淵,原來你的家人都這麼叫你啊。」尤芳俏皮的說。

林淵有些不好意思的點點頭,「小名嘛。」尤芳自己不停念叨著,好像回味一件極為有趣的事。一旁王想讀著牆壁上掛著的字畫,「今夜月明人盡忘,不知秋思落誰家。……可惜一溪明月,莫教踏破瓊瑤……都是寫月亮的。」

回過頭說道︰「林淵,我知道啦,你干爹是月亮仙子下凡。」眾人又是一笑,流星嗔怪,「你這空想家又想象力群了。」

「對了,林淵,這些字跡都是你干爹的?」王想往座位上走。

「嗯,干爹是環境工程師,但喜歡書畫,而且造詣很高,這外邊牆壁上掛的都是別人的詩句,干爹房間中有很多自己寫的詩句。」

「也都是關于月亮的?」王想插嘴道。

林淵點點頭,「干爹是個全才,小時候在鄉下,我會經常拉他到房頂,讓他吹笛子給我听。」

「嗯,果然是月亮仙子了。」王想點點頭,得出一個肯定的結論。林淵看王想一副認真的樣子,搖頭笑笑。

後來尤芳扯到了期中考試,王想突然加重了語氣,「勞駕啦,就別說期中考了,一說我就來氣。羊老師都說我的作文寫得很好,怎麼才就二十幾分,不就是文章含蓄了一點,開篇沒有點題,結尾沒用排比段嗎?可這些對于我的文章反而是敗筆了。」

王想越說越氣氛,開始批評各種事物,儼然一副憤青模樣,「都怪這可惡的應試教育,你們知道嗎?那天我看了一本叫做‘教你寫考場作文’的書,瞬間我就無語凝咽了,上面說要‘排比段開頭,開篇點題,後面要有兩三個小標題,最後要排比段結尾。最好不要輕易冒險詆毀大眾都認可的東西,那樣容易得高分,但更容易得零分。’當時就氣壞我了,就像看到一個牢籠,我和我的靈感、靈性分割,我被禁錮。連自己想說的話都不能寫出來,那我學做文章干嘛?這不公平,按這樣的要求寫東西,簡直不倫不類。」

突然听到背後有人回應,「那兄弟,就指望你以後當教育部長了,好好改革一番。」是一男一女坐在另一桌上,看上去也是學生模樣。

「嘿嘿,好哇,不過,我的夢想可不是教育部長,但總會有法子的。」

「羊老師挺好的。」流星輕輕說著,身旁夢兒點點頭,「嗯嗯,他是那種真誠的老師,對所有人一視同仁,絕不偏袒成績好的人。」尤芳也在一旁和著,「就是,羊老師說,教師既要教書,又要育人,但現在只是教同學們如何拿高分了,這未免有點悲哀,人類靈魂的工程師受之有愧,一般老師誰會這麼說。」

彼時,高叔做好了飯菜,擺了滿滿的一桌,夢兒連聲說︰「高叔,這麼多,怎麼好意思,又怎麼吃得完呀。」高叔笑著招手,「沒事,你們慢慢吃。」流星起身邀高叔和廚房中的高阿姨一起,高叔只是搖手,說還得做餅。

「高叔是怕影響了我們說話,沒事,我們吃吧,歐陽夢兒,你不早就餓了嗎?」林淵向著夢兒。

夢兒睜著大大的眼楮,用力點頭,「嗯!」拿起筷子開始夾菜。

高叔餅做得好,做菜的手藝也了得。桌上的菜品顏色新鮮,層次分明,幾人一邊吃一邊又談著同學、老師,學生時代就愛聊這些。

「年級主任李老師平時看起來凶巴巴的,其實他上課一點不凶呢!她上次給我們代英語課,我和唐音听都驚奇,這不像平時總是面色冷峻,不近人情,一副苦瓜臉的李老師呀。于是我就和唐音听去找他交流,大膽說了自己感覺到的,他說是為了樹立威信嘛!」尤芳是班里的英語課代表。

「很多老師大概都這樣吧,其實是不嚴厲的人。」林淵說。

「刀哥很有才的,我那次去找他,他正看一本英文小說。」

「有一天我頭有點痛,趴在桌子上,刀哥過來看了看,捏了捏我的手心,幫我按摩幾處穴道,頭痛果然好多了,他說他在自學中醫。」

「數學老師的思維也太跳躍了,我總是跟不上他的思路,一道題用幾種方法,又不給解完,只一種方法我還頭疼呢!他適合教反應快的,適合教尖子生,林淵這種,像我就不行。」

王想拍手,嘿嘿再說︰「還有,有點邋遢,你看他那件夾克,穿得油光 亮的,大部分時間頭沒梳就來上課了。」

「上次看到他做了一個頭,還是很英氣逼人的嘛。」

飯桌上充滿了快活的氣息,眾人邊吃邊笑。後來卓流星忍不住問夢兒,「你和楊景佑以前就是同學?」

夢兒目光疑慮,蹙著眉頭,「嗯,我們初中一個班的。」

「听他說,你們原來關系很好。」

「他給你說的?嗯,不過都是過去的事了。」流星見夢兒低著頭,臉頰緋紅,十分後悔問這些,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問。

吃完最後,夢兒堅持要刷碗,高叔執拗不過,幾人配合著,洗、清、放分工明確。隨後一一作別高叔,林淵留在了店里。

流星、夢兒、王想都是要回學校里的,尤芳正好要去教室拿東西,四人同路。走到街道上,一邊走一邊談論著鄉下人的擺設,走到一拐角處,忽听得有音樂響起,也有水沖擊瀝青地面的聲音,空氣變得濕潤。王想大叫一聲︰「灑水車來了。」人們紛紛向後退,退到了盡頭,眼看那水的射程,眾人都忐忑地心里大叫︰「命苦矣,要挨一頓涼了。」

正當灑水車開近時,說時遲、那時快,出現了一個身影擋在王想、夢兒、尤芳身前。隨即听到水流沖擊在衣服上的吱吱聲。而身後夢兒等人因此未受波及。

夢兒轉過身來,眼神有疑惑又有感激,「卓流星,為什麼替我們擋了水?」擋在前面的正是流星,他抖了抖衣服,「反正都會被淋著,倒不如只淋濕我一個人。」尤芳盯著流星,滿是感激和贊嘆,「卓流星,你是個好人。」

夢兒想著流星,覺得流星比起第一次見他時,真是判若兩人。她不時抿嘴笑,然後心情大好,加快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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