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的星空 地久天長

作者 ︰ 處晷

()卻說流星那日偶遇楓樹後,拿著風箏回了家,心情自是大好。葉霜枝很久沒見到過兒子這種眼神里都流露出來的笑意。雖然不知流星遇到了何事,但她心里幾乎比流星還高興,也並不去深究到底是生了什麼。

這一日,已是月假返校後的第三天,學校沒有事先通知的突然說要在晚自習開始月考,同學們此起彼伏的抱怨聲自是不必說,但終究沒有法子,只得按照安排布置考場,耷拉著腦袋進考室。

流星心中對于這偷襲似的月考大為不快,總覺得卑劣。在第一堂的語文考試中,他骨子里十分反抗,甚至想就此交了白卷。然而當他看到閱讀題的文章時,心中的不快頓時減了七分,正是曾經讀過的一篇文章,里面一句話︰這世間有一種使我們一再驚奇而且使我們感到幸福的可能性——在最遙遠,最陌生的地方現一個故鄉,並對那些似乎極隱秘和最難接近的東西產生熱愛。他一直在感悟。

考試的時候,時間總是比上課過得快。總是覺得沒多久呀!但時光不知不覺已從指縫中流走,只剩掌心一把濕漉漉的水,冷汗。

考完後,教室里空了一半,走讀生回去了,剩下住校生埋頭準備著明日的考試。年級主任不時前來查看。流星坐在最後一排,飲水機就在身旁,偶然抬頭間,見著歐陽夢兒睜著大大的眼楮盯著飲水機一動不動,眼鏡又是掛在耳上,垂到上嘴唇,這模樣真是又俏皮,又讓流星納悶兒。

听得夢兒問道︰「卓流星,你幫我看看水開了沒有?」

流星不禁撲哧一笑,轉過頭見飲水機保溫指示燈亮著,「水好了。」

夢兒卻蹙著秀眉,「卓流星,你剛剛笑什麼呢?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嗎?」

「沒,沒什麼。」流星轉過頭又是偷笑,心里道︰「這個歐陽夢兒,明明近視,卻也不把眼鏡戴上。」再回想剛剛夢兒的樣子,其實可愛,那專注的表情,大大的眼楮,有一種「痴」的韻味,而她的體態又透露著嬌弱。

「哎,今晚考得太差啦,第一道選擇題都錯了。」流星正出神,忽听得夢兒說道。

「沒什麼,第一次月考,而且你其他地方一定答得很好。」

「這倒也是。」夢兒悠閑地喝水。

說過後,流星才覺得自己仿佛犯了錯,或者說自作多情。「她是雲市中考前十名,我的開導是不是多余?」流星這樣想。

晚上回到宿舍,只流星一人。不一會兒,王想、林淵、張揚三人手中拿著方便面一同回來,一進門便听得王想自語︰「真是餓死我了。」又叫到︰「張揚,快去隔壁借一下燒水器。」

「學校可是不讓用這種東西。」林淵說。

「管他呢!咱們用完藏好就行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總不至于翻箱倒櫃搜查吧。」

三人泡好開吃時,忽听得林淵「哎呀」一聲,「真是該死,忘了給卓流星買一包了!」說罷,朝著流星,一副慚愧的樣子。

「沒事。」流星笑笑,心中此刻卻突然莫名有點苦澀。

張揚也一拍額頭,「冷星,不好意思,都怪王想這家伙,毛毛躁躁的。」王想則急得不能言語,「我,怎麼能怪我……」口中塞了黃蓮一樣。

晚間,流星又做了夢,這次變了副光景,夢中,有二人騎著摩托車從天而過,他們拿著槍,掃射整個城市,一處正在施工的工人被射到,掉下了高架。流星和王想幾人逃到一處狹縫中,卻遇見了歐陽夢兒,歐陽夢兒帶他們爬過一處通道逃難,通道的另一頭,年級主任守候著,她教他們使用擲彈筒……次日流星醒來,夢中的情景已忘卻了一大半,記得最後的結果是兩名飛賊在最後被押送的途中,又向一輛客車中扔了一枚炸彈,流星不知為何恰巧也在車中,慌忙在炸彈爆炸之前將其扔出車外,一聲巨響後,升起一片灰蒙蒙的煙霧。流星只覺得莫名其妙,也不去細細回想了。

第二日考試依舊是糾結,考完之後的考場異常熱鬧,許多人在討論試題,相互對答案看是否一致。有些人甚至是面紅耳赤的爭論,眉飛色舞,引經據典。後來听得有人理直氣壯,「敢不敢賭一把?那道題絕對選‘a’!」英語考試後,則更有一件趣事,說一位考生遲到,沒有听到听力錄音,只得在答題卡上亂涂,結果考完才知道,听力選項只有a、b、c,而他卻選了許多d!那位同學表現得卻極為樂觀,得意的對旁邊人說道︰「我跟你講,你還真別笑,說不定我沒听听力,再加上選了d,最後都會比你考得多!」

老師改卷的度好快,只兩天,月考成績出來了,林淵考了年級第一,歐陽夢兒第六,而流星大抵是不關心自己的名次的。回了宿舍,張揚有些愁苦,王想在一旁安慰著,「這個,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又猜想這是上天對他心靈的第一個磨煉,張揚哭笑不得。

考完的那天晚上,張揚班級有一個叫做何哲的人,極愛來流星宿舍逛逛,那晚他到流星宿舍時,四人正在吃泡面,那是林淵為了前一晚未給流星買而心里安不下心,于是做的補償。林淵卻也當即被張揚批評了一頓,說流星沒有那麼小氣,咱幾人的關系沒必要那麼小心翼翼,大家都是真誠的人。王想將此番話以他獨有的憨厚轉述給了流星,卓、林二人均覺有理,心境更加豁達開明。何哲見四人都在吃泡面,調侃道︰「生活小資呢!」然後到林淵處,打開林淵的音樂播放機,跟著扯起嗓子唱起歌來,別人或許無意,何哲自身陶醉得再也不能了,唱至力竭聲嘶,張揚也和何哲一起吼,宿舍里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王老師曾在全班說過一句話︰「習慣是裝出來的。」而流星每日這樣要求著自己,已形成了見到垃圾就會條件反射似的去撿,他的背包里總會有些口袋,便是為此準備的,王想問他為什麼,明明有人專門打掃的,流星只道是為了自己心里好受些。也自的堅持每天下午參加衛生打掃,生活委員把此事告訴了王老師後,王老師對這個性格古怪的男孩感到更加奇怪外,亦有了好奇和好感。

流星在月考完後的兩天又一次消失在教室中,林淵只知道是請了假。

原來流星回了家,他之前決定了要幫葉霜枝收稻谷。而流星的回家並沒有征得葉霜枝的同意的,于是那日葉霜枝見了卓流星,一向不在流星面前說重話的她今日也說了幾句。這次回家見到了外公和外婆,外公和外婆是極愛流星的,村里人都說流星是怪物,但他倆卻覺得流星是天上的神明。

第二日收割稻谷時,天氣很好,有暖暖的陽光投射,大地像是特別眷顧卓流星家,在大家做得有些熱意時,善解人意的吹送幾縷微風。和外公外婆一起干活,流星總覺得有一種依戀和滿足的滋味,甚至就此忘了其他事,忘了自己是學生,忘了學習,也忘了林淵、歐陽夢兒。或許是因為這家的感覺令人幸福到無法容納其他吧。

從家到戀人坡往返背稻谷,跑了五六次,流星沒有一絲累的感覺,只是覺得酣暢淋灕。干完一天的活兒,祖孫四人一起吃飯,雖是再也不能簡單的菜,但讓流星又一次覺得溫暖,那種感覺淡淡地,極其恬靜。

消停下來的時候,流星披著大衣躺在雪湖旁的長凳上,望著恬靜的星空,想著此時爸爸是否已經入睡,是否也在看著月亮,是否憶起了家里的稻子該收割了,是否想著自己和媽。萬水千山處,卓峰和流星共著同一輪明月。

而流星不知道,時空斗轉中,有另外一個女子和自己也共著同一輪明月和廣袤無垠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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