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的星空 雲中山(一)

作者 ︰ 處晷

()流星沒有直接回教室。他徑直去了辦公室找王老師,說請兩天假,要去尋找一點東西。王老師不耐煩的回應︰「無緣無故請什麼假,又耽誤兩天學習時間。再說,尋找什麼東西,需要兩天?」

「去尋找一些問題的答案,這些問題不弄明白,我的學習沒有任何意義。」流星的語氣堅定,是非請到假不可的意思。

「問題,什麼問題?」

「這個,王老師,恕我也說不清楚。」兩人執拗了老半天,王老師仍不同意。後來,是林淵到了辦公室,看到這一幕,拉著王老師說了些什麼,這才準了假。

說是去尋找答案,流星也不知如何去找,去哪里找,于是隨便上了一趟公車。他甚至不知道這是哪一路,只記得人很少,整個車里的人都很安靜。經過鬧市,車外人聲鼎沸,車水馬龍,不斷有商鋪打折、大降價的喇叭廣告。而車內,售票員孜孜不倦的報站台,車子繞過幾條街,漸漸出了鬧市,路兩旁出現了農田,田中玉米稈十分挺拔,只是干枯了,玉米被農夫掰回了家。漸漸地又有瓦舍出現,車的一邊,擦身而過另一路公交,哪一路駛向希望,哪一路又駛向絕望呢?

不遠處略有山的線條,一條大河,水有些渾濁。流星仍在呆,車子已經停靠了,售票員喊了喊流星,流星才現車上已經空無一人,糊里糊涂也下了車。

眼前出現了三條路,路邊有一個指向標立著。「雲中山,白雲鄉,水靈市。」流星輕輕讀到。他揀了向雲中山的路而去,帶著漫無目的的心態。從不遠處,流星回頭看那路標,真是一副孤獨的畫面,幾千個日日夜夜,他就那麼一直站在那里吧。

已經過了山腳的最後一家小店,流星什麼也沒有,空空的兩手。但旅行就是要無拘無束才好。他隱隱有憂郁之意,佔了心頭,爬上眉頭。雲中山的山路陡峭,兩旁簇擁著不知名的小花和野草,四周松林茂密,地上鋪滿了松針。本來是有兩條路,另一條是石階路,沒有泥,踩著硬生生的。路上不時有行人,流星看他們嬉笑打鬧,與眼前之景不甚融洽,覺得厭惡,也就沒了性子去走石階。

山路上也是有行人的,因為時間尚早,人不多,只不時一兩個,行色匆匆的樣子。山路蜿蜒曲折,道上一塊泥黃色的粗糙大石,繞了許多路,流星才模到它的紋路。站上去,才現山腳下的房舍已十分渺小,那條寬闊的大河,河水渾濁,而幾條注入它的小溪卻是明淨晶瑩,「是從山上流下來的緣故吧。」流星這樣想,深深的做著呼吸。

趁著氣流,繼續爬了些時候,空氣忽然有些異常,濕潤而活潑,流星感到好奇,也撇開了山路,從松林中穿梭,四周本就寂靜,流星忽而听到了「轟轟」的聲音,帶動了松葉,微微顫抖,再繼續行走,這轟鳴聲越來越響,連綿不斷,讓此刻寂靜的山林更加沒有了別的聲音。流星加快了腳步,踩在厚厚的松針上,吱吱作響。樹之間的距離漸漸離得遠了,變得寬敞明亮起來。流星幾個箭步,而眼前陡然出現的景象讓流星不由得倒退了一步。

只見一個大峽谷硬生生切斷了山的脈絡,似乎是突然裂了開來,回蕩著九天落下的水流一傾萬丈的水石相擊之聲,那聲音霸道有力,容不得其他事物有任何反擊的機會,一波未盡,另一波又起,從聲音的渾厚程度足以能感受到峽谷觸目驚心的深度。而那上空氤氳著煙霧,讓它神秘而又神聖到不可侵犯,流星倒吸一口涼氣,定了定神,又見一道飛瀑從陡峭如削的怪石上一瀉而下,山林懂它的性子,瀑布的四周沒有一絲污跡,被沖刷的光亮,雕琢著細小的紋理,畢竟,以這樣的執著磨了千百年,再倔強的東西也融化得一塌糊涂。

瀑布後面,煙雲籠罩了一個大山洞,里面的情形看不清。流星探了一番,沒有現能通向山洞中的道路,不免有些遺憾。

在峽谷邊呆了片刻,也只能悻悻而返。讓他詫異的是,回到山路上,居然下著小雨,當真是隔著一天線,左邊日出東邊雨。流星望望山頂,灰蒙蒙的一片,把一座大山裹了個一絲不漏,雲中山因此越顯得崔嵬,也正印證了「雲中」二字。

再走些時刻,人聲漸漸有了,下山的人越來越多。流星這一爬,只從早上到了午後,雨浸濕過的山路,膩膩的起了層皮,油一般的滑。斜風細雨,打在身上,並不痛,但也潤濕了流星的衣裳。

山腰上有了一個大寺廟,石階通向廟的正門,而山路與廟的後門相連。寺廟掛著一塊金字大木匾,「雲隱寺」三個大字筆走如飛,流星想起了校門口,「雲市第一中學」那幾個字,也是筆力遒勁。

寺廟中穿梭著形形色色上香的人,佛殿中,木魚渾濁的聲音彌漫,老和尚咿咿呀呀的念著經。流星走進門口,只見佛殿中供奉著一座巨大的佛祖像,與殿外的凶神惡煞相比,面容十分慈祥端莊,大佛腳下,一個老和尚正為香客祈福。流星忽然想起半途中遇到的佛龕,里面的菩薩目光仁愛、執著而包容,他真誠地跪在佛殿上,虔誠叩。

忽听得殿外有雜亂之音,只見佛塔邊,一群香客圍著一個小和尚,七嘴八舌的問著,「小師父,不知阿那大師身在何處?」那小和尚抱著幾件衣服,雨已經停了。

「阿彌佗佛,眾位施主,佛祖前不可喧嘩,師父現在何處,小僧也不知道。」

眾人安靜了下來,那小和尚走到大殿前,打量全身濕透的卓流星,一臉恭敬的樣子,「阿彌佗佛,小施主果然在此,師父前幾日告訴小僧,說近日鐘聲三響後,會有一位全身濕透的小施主出現在佛殿,特命小僧將此干身衣物予以小施主換身。」

流星一怔,指了指自己,「我?」疑惑不解。

「師父還讓小僧告訴小施主,明日此時,師父會見小施主,小施主在此之前得做三件有緣之事。」

「三件有緣事?請問你的師父是誰,他怎麼知道我會來此?」流星此刻滿肚子疑問。

「阿彌佗佛,師父阿那大師,小僧告退。」說罷,那小和尚雙手合十,恭恭敬敬地轉身走了。

「小師父,小師父。」流星叫他,他並不答應,「阿那大師?」流星此刻如同墜入了剛剛的大深谷之中,迷茫,也有些驚喜,進而感到惶恐。迷霧中的他如是感覺到。流星上前詢問那些香客阿那大師所謂何人?

香客虔誠端莊的回答︰「阿那大師是雲隱寺三大師父之一,另外兩位是阿難大師和阿大師,阿那大師因得天眼,能見十方世界,只可惜他向來不輕易見人。」說到後來,遺憾的嘆息。「不過小伙子,你還真是有緣,竟能讓阿難大師主動要見你。」說得又十分羨慕。

「這阿那大師也當真厲害,我都不知道自己會來此地,他竟然在幾天前就已知曉,我和他並沒有見過面,卻不知如何找他,亦不知他找我何事?還有那三件有緣事,不知道是什麼。」流星自言自語。「莫非,我要的答案就在阿那大師那里?」心里這樣想著,又尋找到了一絲慰藉。于是尋了位小僧,小僧領了他到一處僻靜偏遠的小木房,還帶他用了齋節。流星掏出早已被打濕的鈔票,暗暗叫苦。哪知小和尚說,既然是阿難大師的客人,自然不比普通香客。流星這時突然覺得羞愧,事事拿金錢來衡量,這不正是自己深惡痛絕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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