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與書濃 第七章

作者 ︰ xjy114285lj

她正愁的沒辦法時,院門口來了一個人。冬至隔著籬笆院牆一看,認得,就是那天晚上在苞米地和自己說話的那個年輕人。要說他是村子哪家哪戶的,她可說不上來。不知為什麼,那晚天都擦黑了,冬至卻把這個人的長相記得那樣深刻。一閃現就認出了,還有一個原因,他今天穿著一件淡青色的襯衫,還有鼻梁上架著的金絲眼鏡,很醒目。這些不同于村民的裝束,讓冬至心里咯 一下激動起來,對他的身份重新考量了一下,莫非是村里學校新來的教師?

不管怎麼樣,他此時尋上門來,不正是火上澆油嘛?

這下完了,冬至見他還是笑嘻嘻的,一會踫見母親回來還不抖個底朝天?她本能的一轉身,躲避不去看他。那人卻站在籬笆牆外只管問︰「屋里有人嗎?」他許是沒看清冬至在樹下,眼鏡的度數也不知是幾度的,掛在臉上竟是擺設。

冬至不答話,想著︰我這一個大活人在院子里站著,他還要裝腔作勢地問問,可見是行事狡猾之人,沒有莊稼人的直爽。她不去理會,待他沒趣兒自然就會走開了。

等了一會兒不見人應聲,那人用手扶了扶眼鏡框,自作主張道︰「我可進來啦。」說著,提起柵欄門走了進來。在院子里巡視了一圈,才發現樹下站個人,徑直走到冬至跟前,問她的背影︰「請問,這是譚四方家嗎?」冬至只恨大黃狗今天被她放出去兜風了,他算躲過了一劫,要不然它會出面迎接的。

︰「是啊,你想怎麼樣?」冬至被逼得無可奈何,猛然轉身回答,欲先發制人。

︰「嗯?」他嚇了一跳,看見冬至瞪著眼楮,繃著嘴巴,兩手緊緊把一本書攥成筒狀,樣子像是對他做足了防御措施。他一看她緊張程度又笑了起來,說道︰「我要是沒猜錯的話,你是譚四方的女兒。」

︰「我要是沒猜錯的話,你是找我爹來告狀的。」冬至雙手將書抱在懷里,步子退在石榴樹的後面,戒備狀態依然不肯消褪。

︰「告什麼狀啊?」那人一臉茫然,好像忘了那一晚的事。他茫然中又一直掛著笑模樣,象是深藏不露的人物,利用一切手段做出要挾事情來,冬至這樣想道。處于此樣的考慮,漸漸對他起了厭煩。

︰「你那天晚上不是見我進了譚四方家的地了嗎?看見我掰他家的苞米了嗎?你是想把這一切告訴他,是吧?」冬至大聲反問。她覺得這個人出入總是太自由,那晚跑進苞米地里撞破自己偷苞米,今天又擅自闖入家里來,就象處處與自己過不去。由于厭煩,她態度上也不肯禮貌,思想和行動上也開始進攻,步步緊逼,人直至他眉下。

那人退到牆角,兩手後張扶住牆說︰「你既然是譚四方的女兒,掰自家幾個苞米吃算什麼呀,還擔心我告狀。」他說道此處,透過眼鏡怔怔看著冬至,然後拍了一下腦袋︰「哦——我想起來了,你就是那晚掰苞米的女孩子,你不說,我倒認不出來了。」

听了這句,冬至又郁悶了一陣。原來他根本沒認出自己,自己倒先上桿子著急了一通,還搶先把那晚掰苞米的事抖露了一遍。這下,在他面前再想把那事糊弄過去可就難了。那人拍拍手掌上的土,合十垂在身前,又站了過來瞅瞅冬至齊腰的長辮子,欣賞了一會兒,笑道︰「我來也算是客人,是不是也該有個子坐呀?」他說話總是文質彬彬,慢條斯理的,跟村子里人說話節湊大不相同。這樣的從容語速讓人耳目一新,再看他這個人就知道是沒遇上雞上房,狗跳牆,茅房掉進屎殼郎這等急事。

見來人是這樣泰然自若,還有一股儒雅風度,冬至擔心自己偷苞米的情緒也沒了,對他倒起了研究興趣,回頭拿眼楮細細打量。年青人穿著青色的確良襯衫,袖管卷起,整整齊齊碼在臂彎處。襯衫扎在藍色褲子里,兩只褲管筆挺筆挺的,腳上則是一雙黑色牛皮鞋。又瞧他發型,三七分縫,黑黝黝的短發象是新理過,梳理得紋絲不亂。最有標志性的是他手上拿著一個小黑本,皮面掛著一只鋼筆,完全一副知識份子形象。見慣了農民的粗糙嘴臉,這個人完全象是天上飄下來的文曲星。

他臉皮很薄,被一個不熟悉的女孩盯得不好意思了,開口主動介紹說︰「想來你是不認識我的。我是村西支部書記郝之友的兒子郝書濃,剛從城里念了大學回來。我自上小學起都是在鄉上讀的,住在我舅舅家。說起來我是本村的人,可很少回村子里來,也很少到村東來,所以你沒見過我實屬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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