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夢令 第十一章 夜歸

作者 ︰ 第八旋律

半山腰上的風呼呼刮過,吹過頭頂,把剛出的一頭冷汗吹干,讓司空妄渾身上下打了個冷戰。

林叔不見了,消失的那麼突然,沒有一絲征兆,一絲聲響。之前幾個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司空妄和那只狐狸身上,完全忽略了剛剛準備下山時走在最前的林叔。

「林叔?林叔!」四猴子扯著嗓子喊起來,卻沒有一點回應,除了呼呼刮過的北風。

根本不需要呼喊,從他們站的地方向下看去,基本上能夠稱得上一覽無余,又哪里有人影?

「孫主任,你說你們這里有熊、狼是嚇唬我們的吧。」四猴子小心的問。

司空妄則是在周圍轉了一下,沒有地洞,沒有腳印,有的只是石頭。

孫友全現在比四猴子要著急,林叔是誰?是這次投資的人,是有可能成為自己財神的人,是能夠達成自己夢想的人,是……孫友全有一萬個理由著急,但是現在除了張大嘴來表現自己的驚慌與無措外,他想不出其他的對策了。

司空妄撇下了手里的獸夾,把四周轉了個遍。這里實在太空曠,找不到任何可以隱藏的地方。

「回去!」司空妄干脆的說道,「那個老東西一點也不知道消停,說不定現在已經回去了。」說完打頭第一個向山下走。

「可是……」孫友全想說什麼,卻終究是沒有說下去,也沒有人接他的話。

幾個人慢快速向山下走去。

並不是司空妄不想找林叔,只是實在沒有頭緒。

「回去,叫人一起找。」孫友全突然說。林叔是他的希望,雖然即使自己一番努力後仍會被村里那些老人攪亂,但他仍不想讓希望在現在就夭折。美好的東西,即使會是一場夢,也要讓他繼續下去。

下山的速度遠比上山快得多,不止是因為已經認路和坡度向下,司空妄跑在最前面。

也許回到村子里的時候林叔就站在村口,看著他們累的滿頭大汗他卻笑的前仰後合。司空妄發誓如果真的是這樣他絕對會沖上前去一拳打掉那個老東西的牙!

事與願違,他們先是跑到孫五繼家,那里門戶緊閉。沒有四猴子,他們誰也進不去那扇門。幾個人各有各的想法向孫友全家走,遠遠地就听到了嘈雜的聲音。

司空妄終于當面見到了那個兩次讓他感到危險的視線的主人。一米七八左右的個頭,人j ng瘦的,仿佛一陣風就能把他吹走,但北風卻絲毫無法撼動他。年歲已經很大了,頭發已經變得蒼白,但腰卻挺得直直的,但臉上的皺紋卻顯示出了老態。

唯獨那雙眼楮,一雙如鷹一般的眼楮。當司空妄于那雙眼楮對視的時候司空妄居然感覺到刺眼!

孫友全家的院子里聚集了許多人,讓原本很大的院子顯得過于狹小起來。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小簇擁在一起,嘴里面沒有一刻停歇,但當那個有著鷹一樣眼神的老人擺手示意後,立刻安靜了下來。

老人的目光卻一直盯住司空妄不放,司空妄則不閃不避的與之對視。

場面瞬時冷峻了起來。

「一定是他們!」突然一個憤怒的吼聲從最靠近老人的地方傳來,司空妄收回目光看去,在心里暗暗罵了四猴子和禿子一聲,因為那個叫喊的人就是丟了狗的四柱子。

有了第一個人開口,立刻就有了第二個,不過矛頭卻對準了孫友全︰「一定又是你瞎弄,都跟你說過多少回了,這些亂七八糟的人別往村里領!」

「什麼狗屁招商引資,你們敢那麼做老祖宗會懲罰你們的!」

「你看那個禿頭和那個瘦子,長得就不是好人樣!」

周圍人議論紛紛,司空妄和四猴子卻是一言不發,禿子則是瞪著眼敢怒不敢言。

「友全,你過來。」那個老人沖著孫友全擺了擺手,孫友全看了一眼司空妄和四猴子,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向老人走了過去。那老人饒有深意的看了司空妄,然後進了屋里。

沒有了那老人在場,那些村民就仿佛失去了靠山一般,被禿子的一雙眼瞪著,說話的語氣頓時弱了下去,漸漸地就沒了聲音。

孫友全很快就從屋子里出來了,臉上的表情有震驚,有困惑,有不解……各種神情混雜在一起讓他看上去分外的糾結。那個老人沒有同他一起出來。

孫友全走出來對著院子里的人說︰「我爹讓大家都散了,回去該干什麼干什麼,剩下的事他解決。」然後他慢慢地走到司空妄身邊對他說︰「各位,對不起,投資的事可能進行不下去了,我爹讓你們趕快離開,否則……」剩下的話卻沒說下去,但三人已是明了,從哪些還沒離去的村民們眼中sh 來的光並不友善。

司空妄面無表情,可猴子卻不干了,登時暴起,指著孫友全的鼻子罵道︰「當初想要投資建山莊的是你們,現在把人往外攆的又是你們,你們把大爺當什麼了!林叔那麼個大活人不見了,你得給我們個解釋!」

像是早料到司空妄幾人會這麼說一樣,孫友全轉身對司空妄說︰「我爹讓我告訴你,丟了的人,有r 出的地方自然會出現。」

四猴子還想說什麼,不過被司空妄攔住了。司空妄根本沒有再看孫友全,只向著窗里瞄了一眼,他知道那個老人此刻一定也在看著自己,然後他走到車前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咱們就這麼走了?」四猴子跟著上車後問。

「走。」一個字,回答的干淨利落。

禿子是無所謂的,林叔是死是活對他都沒有絲毫影響,他巴不得快點離開這個地方。有些東西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既然林叔說自己會被黃皮子沖著是這個村子的關系那就躲得遠遠地。

「孫五繼以前是個獵戶,雖然現在不讓殺野生動物了,但他經常能弄到獸皮,用槍打的!」在車即將開出孫友全家大門的時候他大喊,然後頹唐地低聲說,聲音小到只有他自己能听得見︰「我就只能幫你們到這兒了。」說完他慢慢地向家里走,剛剛從自己的父親口中親耳听到的事情實在有些太過震撼,他需要時間去思考。

終于能回去了,禿子不由得開心起來,雖然四猴子和司空妄悶在那里一言不發卻絲毫不影響他的心情,一邊開著車嘴里哼著小曲。

村口的那條路來的時候是下坡倒沒什麼感覺,可現在禿子才發覺這個坡這麼陡,汽車就像是蝸牛一樣緩慢的向上挪,七八百米的路走了足有十多分鐘,那個小村子漸漸地消失在了車後。

「停車。」一直閉目養神的司空妄突然開口說。禿子卻繼續向前開著,還挑戰一樣踩了腳油門。

「我說讓你停車!」

像一只蟄伏的猛獸暴起,司空妄一把擒住了禿子的後脖子,甚至將禿子壯實的身子從座位上提起。

司空妄突然的發怒把四猴子嚇了一跳,轉過頭驚恐的看著他,禿子更是被嚇住了,下意識的踩下了剎車。車突然停下,猝不及防的四猴子被貼在了擋風玻璃上。而司空妄穩穩地坐在後座上,身子連晃都沒晃一下,被他提著的禿子也因此得以避免遭受到四猴子相同的命運。

車停了下來,司空妄松手放下了禿子。禿子忍著後脖子上的疼痛轉身怒視司空妄,卻正對上了司空妄不帶一絲表情的臉,冷峻的可怕的眼,所有的話就都咽了回去。

車停在了路中間,司空妄一言不發的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四猴子也因為之前的變故縮在了座位上。

氣氛變得y n沉起來。

三個人坐在車里,從中午一直坐到r 落西山,直到月亮悄悄的爬上了半天。

「下車。」司空妄突然掙開了眼楮,對著昏昏y 睡的四猴子和禿子說。

因為禿子時不時的起火暖一下車子,所以車子里還算暖和,但是走下車後,冷冽的夜風讓四猴子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司空,你這是要?」四猴子看著司空妄向下坡的路走去,不由得問。

「去東山,找林叔。」司空妄頭也不回的答道。

禿子這時候才剛剛下車,正巧听到了司空妄的話,忍不住說︰「要去你們去,我跟那個老東西又不熟,沒有找他的義務……」

話說了一半就沒有了下文,因為司空妄轉過了身,月光的y n影里,他的眼楮似乎閃著寒光,讓禿子失去了繼續說下去的勇氣。

「如果我走了你把車開走我們怎麼回去。」司空妄慢慢地走了回來,停到禿子身前。他的身高和禿子相仿,四只眼楮相對,禿子突然躲閃起來。

「我不走,我就在這等你們。」

「我不相信。」司空妄非常干脆的表達了自己的不信任,轉身向四嶺村走去。

四猴子走到禿子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禿子渾身上下一哆嗦。

三個人借著月光模向四嶺村,司空妄打頭,動作矯捷,四猴子和禿子在他身後使出了吃n i的力氣才勉強跟得上。

「那家伙不是個人,他看著我的時候就像在動物園里被餓了好幾天的老虎看著的感覺一樣。」走在後面的禿子跟四猴子說。

兩個人跟在司空妄身後,卻並沒有去東山,兜兜轉轉,似乎是向孫五繼家的路。

這時候時間估計才剛剛九點多鐘,四嶺村卻家家都熄了燈火,街道上也沒有一個行人,只三個人在村巷中輕步快移。四嶺村雖然家家養狗,但這一路走來卻是沒听到一聲狗叫,整個村子靜的可怕。風從斗轉的小巷中刮過響起了呼呼笑聲,像是一個個幽魂附在耳邊鬼語。

前方就是孫五繼家。憑著自己不錯的記憶,司空妄來到了孫五繼家前的那個三岔口,,但卻突然停了下來,後面使出吃n i力氣跟著他的四猴子沒剎住閘一頭撞在他的背上。

月光的y n影下,孫五繼家的大門下突然亮起了兩只綠s 的鬼火。

「媽的,沒這麼邪門吧。」四猴子小聲的說,「你干什麼!」就在他說的時候司空妄已經小心翼翼的沖著那兩團鬼火走了過去。

那兩團綠s 的鬼火亮起的時候確實讓司空妄吃了一驚,但立刻就收拾了心神。

靠的越近,心里越緊張,這種久違的恐懼中混雜著刺激的氣氛讓他興奮。這時候他突然感覺也許平靜的生活並不適合自己。

當靠的足夠近的時候,他漸漸地看清了前方究竟是什麼東西,不由得為自己的敏感感到可笑。

蹲在大門前的就是那只原本拴在孫五繼家院子里的那只大狗,不知它是怎麼掙月兌了鎖鏈,掙月兌後為什麼又趴在這里。

司空妄走到那只狗身前,這狗卻並不咆哮,居然友好的搖了搖尾巴。但當看到四猴子的時候卻咧著嘴露出了一口利牙,大概是在記恨四猴子昨天打了它一通的事。

在司空妄授意下,四猴子再一次打開了孫五繼家的門,那只狗也跟著進了院子,跑回了狗窩里。

今晚沒有人來燒火,孫五繼家的屋子里y n冷。司空妄推開了西屋的門走進去翻起來。

「你找什麼?」四猴子疑惑的問,這間屋子似乎是用來堆放雜物的,雜亂不堪,所以昨天死猴子和禿子根本懶得來這里翻。

司空妄確沒有回答四猴子的話,他仔細地搜索每一個角落,終于在牆角的一個絲袋子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一把單管的老式獵搶。

「他家還有這種好東西!」四猴子看著司空妄手里的獵搶驚訝的說。

司空妄把槍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分量,滿意的一笑,也不回答四猴子的話,在袋子里抓了一把子彈塞到了口袋里向屋外走,就在要推門離開的時候頓了一下,退到東屋把放在窗台上的手電揣進了另一只口袋。

從孫五繼家出來,天上已經悄悄的布了一層薄薄的雲,將羞澀的月亮遮住了半張臉,四嶺村東,那里有一片連延的小山嶺,茂盛的松柏此刻都披上了一身潔白的婚紗。

北風中似乎能听到餓狼的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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