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夢令 第九章 黃仙

作者 ︰ 第八旋律

撞邪,在北方通常叫做「沖著什麼東西」,意思大概是沖撞了不干淨的東西,因而招致厄禍。而這沖撞的事物則以五仙為多。

所謂五仙,狐黃白柳灰,即狐狸、黃鼠狼、刺蝟、蛇、老鼠五類。這五種生物或天生聰穎,或本命妖邪,亦或生而近人,易得靈氣,所以民間認為他們最容易積累道行,得道成仙。

有了道行,有些「附加技能」似乎就是理所當然的了,撇開其他手段不談,上身就是其中之一。

道家講求y n陽、五行,強調調和,認為世間萬物相生相克是一個不斷變化的整體。萬物即是宇宙這個整體運行中的一環,亦可超然其外,算作一個d l 的個體,擁有自己的循環。而人在作為d l 的循環時會因為生辰、時令、地點、身體狀況的不同,內部循環的側重面也會不盡相同,所以會有y n氣盛,陽氣衰的情況。當人身上陽氣衰弱到一定地步的時候,就有可能被邪魅之物侵擾。

人在「沖」了不干淨的東西後,自我意識會喪失,因為所「沖」東西不同,表現也不盡相同,甚至會擁有平時沒有的力量。

當然,那些邪門的東西也並非可以隨意侵入所有人體內。北巫有說法稱有的人後頸處生有邪骨,鬼魅之物就是通過這跟邪骨上身作惡。有天賦者甚至可以經由高人指點,請仙上身,借用他力為己用,巫門之中的北巫即是如此。

看禿子現在的樣子,確實是沖著東西無疑了。

禿子那邊一動,林叔和四猴子就極不講義氣的向後退,林叔甚至把司空妄向前推,嘴里還不忘喊︰「攔住他!」

不用林叔提醒,早在看到禿子異樣的時候司空妄就已經做好了準備。面對撲來的禿子,他不進反退,兩手前伸迎了上去,在快要接住禿子手的時候身子一矮欺進了禿子懷里,頭頂在了禿子小月復,兩手高舉插向禿子兩腋,猛然發力。

這一招叫做「牛頂」,是模仿斗牛沖撞的姿勢,專克大力前撲。當人月復部受力的時候會不由自主的彎腰,上身下探,就會卸了力。插入腋下的兩手是向兩個穴位發力,能讓受制者兩臂酸軟,同時兩臂上舉卸了對方前沖的力道。

以往司空妄與人對撲時用這招百試百靈,但這次卻出了意外。兩手觸及之時,只感覺禿子身上肌肉僵硬,他手上的力道用在禿子身上仿若石沉大海,沒一點反應。兩臂向上更是舉不動!

多年的功夫練下來,司空妄已經習慣了各種突發情況的出現,所以當「牛頂」無果後他立刻擰身穿過禿子的腋下竄到了他背後,拎著禿子的一只胳膊角力。

說來復雜,其實整個過程只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那邊四猴子和林叔才剛剛跑了兩步,這邊禿子已經隨著一聲悶響被按到了炕上。

「老東西你往哪跑,回來!」壓住了禿子後,司空妄回頭沖林叔吼道。由不得他不著急,因為他沒想到現在的禿子力量這麼大,他費盡力氣也僅能勉強控制住他。

禿子的水平司空妄還是了解得的。當初他剛到洪江市的時候四猴子尋人到他那找場子,禿子就在其中,被司空妄輕松放倒。這也是禿子一直記恨著司空妄的原因。現在禿子使出的力量與當初簡直判若兩人,而且司空妄發現平r 里百試百靈的那些令人昏倒的技巧對現在的禿子完全不管用。幸虧現在禿子空有一身蠻力卻沒有章法、技巧,否則司空妄還真制不住他。

被司空妄這麼一喊,林叔和四猴子也反應過來了。四猴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林叔則是不會吃啞巴虧的。

「好你個混小子,你叫誰是老東西!沒大沒小,枉我供你吃供你住,就是喂了個白眼狼啊!」

雖然嘴里抱怨個不停,林叔卻是便往回走邊,走到了禿子身後。一邊小心翼翼躲閃,以免被掙扎著的禿子抓到,林叔伸手模向了禿子後頸。

因為需要按住禿子,司空妄此時的角度剛好能看到林叔的手。林叔先是把禿子的領子向下拉了拉,然後用三根手指在後頸靠下的部位又擰又捏,然後食指、拇指捏住後頸一提,一個細長的東西隔著肉皮被提了起來,倒真像一根附在脊柱上的骨頭!只不過現在這根骨頭卻並不安分,成四十五度歪斜,而且不住的抖動,似乎是想要掙月兌林叔的手!

在林叔「模骨」時,禿子的掙扎明顯更激烈,嘴里更是不肯停歇,什麼難听罵什麼。

「猴子,去找跟針來。」林叔收回了手對四猴子說。

因為剛剛四猴子和禿子在屋子里翻找東西,所以屋子里的東西大致在哪里他都知道,走到炕邊從一個線團上拔下一根針遞給林叔,不無擔心的問︰「林叔,禿子沒事吧?」

林叔從四猴子手里接過針,照著禿子的耳根後就扎了下去,一邊扎一邊回答︰「你問我我問誰!」說完自言自語道︰「這小子看著人高馬大,長的凶神惡煞的,根子骨這麼虛,軟的跟皮球似的。」

針尖觸到肉上,禿子耳根後立時就出了血,可是司空妄卻沒有感覺手底下禿子的掙扎稍有減弱。

「林叔,你到底行不行啊?」司空妄看林叔捏著針忙活個不停,不由的開口催促。

「閉嘴!沒看著我老人家正在努力嗎。」口里說著,林叔手里的針卻由禿子的耳後挪到了手指。

林叔扎的都是會產生巨大疼痛確不會有危害的地方,可饒是如此,仍把禿子扎的格外淒慘。最後,司空妄甚至感覺到被他擒著的禿子根本就不再掙扎了,任林叔拿著針扎個沒完,嘴里更是哈哈大笑,口吐女聲︰「你不行,你治不了本姑n in i!」隨著那尖銳的叫囂聲,汗開始順著林叔的額頭向下淌。

眼見禿子的手指已經給扎的像個馬蜂窩了,林叔突然把手里的針往炕革上一按說︰「他媽的,老子還治不了你個黃皮子了!」說完扭頭看向四猴子,「猴子,你出去找找。這老東西想要上身就不能離得太遠,而且不能動,你去把它找出來,剝皮吃肉!」隨後想了想,似乎覺得難度有點大,于是補充道︰「最起碼也要給我打折它一條腿!

林叔說完,四猴子卻站在原地沒有動,林叔忍不住罵道︰「猴崽子!叫你去打黃皮子你沒听見啊!」

四猴子沒說話,一直被司空妄死死壓住的禿子卻開口了︰「想得美,這麼大的院子你想抓住我?做夢去吧,死老頭子!」說完居然還哼起了小曲兒。

這一下幾個人都犯了難。在農村,留了院子當然不會讓他閑著,孫五繼家更是如此。房子周圍堆滿的東西,想要找到一直黃鼠狼是何其費力,即使那只黃鼠狼不能動。

就在三個人大眼瞪小眼的時候,司空妄腦子里靈光一閃響起之前他出去拿柴時院子里的大狗突然息聲不叫︰「狗窩,它在狗窩附近!」

隨著司空妄話一出口,禿子立刻又奮力掙扎起來,嘴里也不再哼小曲兒了,不停地咒罵,卻也間接的說明司空妄說的沒錯!

四猴子急沖沖的跑出去了禿子掙扎的力氣也越來越大,林叔也幫忙才能勉強應付。過了一會,院子里突然傳來四猴子的喊聲,接著是狗叫聲、拋物砸地的聲音。好一會兒,外面重歸平靜,禿子也終于安靜下來了躺在炕上昏睡了過去。

「可算消停了,沒要了我的老命!」林叔一邊揉著肚子一邊抱怨。剛剛他幫忙壓著禿子的時候被死命掙扎的禿子狠狠地踹了一腳。

司空妄沒空搭理林叔的抱怨,剛剛為了控制住禿子他幾乎使盡了全身力氣,此刻也不管地上涼氣非常重,直接坐在了地上大口的喘著氣

這時候,跑到外面的四猴子也回來了臉上東一道西一道,身上的衣服更是被扯開了好幾道口子。他走到禿子的身邊伸頭看了一眼確認了禿子沒事後沖著坐在地上的司空妄說︰「我早晚要把外面那條狗吃了!該咬的不咬,我一靠邊就沖我撲來。」說著就往炕上坐。

「等等!」就在四猴子剛要做的時候林叔突然叫了聲想要阻攔他,卻已經有些晚了。于是眾人繼禿子之後又听了一次殺豬似的叫聲。

四猴子坐的正是之前林叔放針的地方……

四個人中,禿子昏了,司空妄累的坐在地上不想動,林叔自然是不會動,生火的任務自然而然的落到了非戰斗x ng受傷的四猴子身上。

點起了火,屋子漸漸變得暖和了起來,禿子也幽幽的轉醒了,不出意外的,他醒後第一件事就是叫疼。

身上被林叔扎成那樣,不疼才怪!

對于禿子的叫喊抱怨林叔卻一點負罪感都沒有,反而指責起了禿子,說他長得看上去凶神惡煞的,內里卻虛的像個小雞子。直氣的禿子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畢竟剛剛自己出事的時候林叔幫了忙——雖然看上去並沒有什麼效果。當然,最重要的是司空妄就在旁邊,而且這一路觀察他知道,司空妄對這個老頭很看重。否則?哼哼哼……

四猴子燒火的時候,司空妄也從他口中大致得知了剛剛外面發生的情況。確實如同司空妄所猜想的那樣,那只黃皮子就在狗窩附近。確切的說其實就在狗窩里。

「你想不到啊,那只黃皮子這麼大!」說到興起處四猴子忍不住開始比劃起來。經由他的描述,那只黃鼠狼不算尾巴都有半米長!身上的毛油亮焦黃,胡子都變成白s 的了。四猴子看到它的時候它正趴在狗窩里,那只黑毛大狗就守在它旁邊,活像一個盡職盡責的侍衛。本著趁他病,要他命的原則,四猴子從柴垛上拾起了一塊木頭向它砸去,可剛要砸到它的時候,那家伙卻突然睜開了眼,躲開了!一招未得手的四猴子也來了脾氣,挽起袖子就上前,卻忘了前面就是狗窩。剛走了兩步就被那只大狗撲到了,這也是他衣服上兩處破損的來由。幸虧狗鏈子不長,四猴子也沒太靠近狗窩,總算是有驚無險的爬了出來。

逃出生天的四猴子也變聰明了,不想著上前,而是找身邊的東西砸那只黃鼠狼。也怪,那時候黃鼠狼已經睜開眼了,卻不想著跑,只在小範圍里躲閃。

「那你打死它了?」禿子不由得問,這次他吃了個大虧,而且是沒處說理的啞巴虧,由不得他不記恨那只黃鼠狼。

四猴子搖搖頭說沒有。雖然當時那只黃皮子不知道為什麼沒跑,而且挪的也慢,但那只狗卻為它擋下了大半的打,所以最後只是把它打瘸了。

「死狗,早晚把你吃了!」禿子終于找到了發泄對象。

幾個人歇了歇,趁著四猴子燒火的時間把屋子收拾了一下。畢竟剛剛禿子把屋子里折騰的不輕,如果現在來人看到了傻子也會懷疑的。

借著收拾的機會,林叔也重新的搜索了一下屋子,結果卻是一無所獲。畢竟孫五繼家里的擺設實在是太少了,如果真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早就被四猴子和禿子發現了。

這樣的結果讓林叔頗為失望。但一切整理完後,林叔坐在炕沿上,手里拿著件東西,呆呆的坐著卻不發一言。林叔手里的東西司空妄倒是認得,就是前幾天那個風衣人放在林叔店口的那只紙箱上的半枚銅錢。

屋子剛剛熱乎,孫友全就來叫他們去吃飯了。之前的一通忙活下來幾個人早就餓了,也不推辭,跟著孫友全就出了門。不過臨出門時候林叔拿了一塊圓鏡交給禿子,讓他把鏡子掛到大門上。看禿子滿臉疑惑,林叔也避著孫友全小聲的解釋。

之前已經說過,四嶺村的之中有諸多的不合常理,大大違背了陽宅選址的要求,而孫五繼的家更是如此。首先他家處在一個三岔口,大門正對一條直道,而三條路並非垂直,而是形成了夾角約一百二十度的樣子,又在他家邊上形成了剪刀口。在孫五繼家的鐵柵欄邊上,好死不死又有一棵樹這對的房門,這棵樹還是棵死樹。真的是邪門到家了。本來禿子身上的邪骨能被他的惡氣壓住,但到了這個地方由不得他不出事。現在掛一面鏡子到大門上,雖然不能治本,卻也能暫時緩解一下。畢竟他們幾個人只是有事情要在這兒呆兩天,並不打算長住。

一頓晚飯孫友全家也是做得格外豐盛,幾個人吃的也是格外滿意。酒桌上說的也盡是些客套話,這里也不一一贅述。只是吃飯的時候禿子卻沒吃多少,這讓林叔不理解。按說被鬼怪上身後會損耗人的陽氣,通常需要大吃來補一下。苦思不解後林叔也只能歸功于禿子的一臉凶相,一身惡氣。

酒足飯飽,約定了明天由孫友全帶領到周圍參觀後四個人出了孫友全家,向孫五繼家走。走到一半的時候四猴子和禿子突然推月兌有事,鬼鬼祟祟的跑了,路上只剩下司空妄和林叔。司空妄也終于有機會問出心里的疑惑。

其實在出發前司空妄並不想跟來,對于他來說,跟著林叔跑來跑去不如躲在家里睡大覺來得痛快。但林叔卻執意要司空妄跟來,而且絲毫沒有商量的余地。最後拗不過林叔,司空妄只好跟來了。雖然依著林叔的意思,司空妄跟著來了,但林叔對于此行的目的卻閉口不言,一點也沒說。原本司空妄對林叔想做什麼也是毫不關心的,但到了四嶺村後,听了林叔對于四嶺村的分析,尤其是下午禿子沖黃皮子的事情卻仍司空妄的心里起了疑惑。

林叔究竟有什麼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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