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明月之鸞鳳約天火 第二十二章 百密一疏

作者 ︰ 夜語心瀾

張良透過蘆葦叢的縫隙,遙望秦軍護送鑾駕的大隊,眉頭不禁微鎖。

自打得知秦皇東巡的消息以來,墨家上下早已按耐不住。非但墨家,就是自己也……

誰都知道,大秦帝國在法家思想的貫徹下,一切政令到那個權力的中樞,層層下發,不會遲延半分。而秦皇暴虐卻也睿智,思慮嚴謹,帝王之術已運用的爐火純青,整個帝國如同鐵桶一般沒有絲毫縫隙,所以天下百姓悲苦難言,卻無力反抗。可是一旦這中樞出現問題,那整個帝國將受到無比沉重的打擊。

所以,當初燕太子丹才會策劃那個驚天的刺秦計劃。

所以,今日墨家才會將刺秦重提。或者說,他們從來都沒放棄……

而自己呢?同樣身負國仇家恨的自己不也一樣苦等著這個機會?再是冷靜睿智的頭腦也抵不住那一絲心潮的澎湃。

始皇計劃東巡計劃了三年,殊不知墨家也為此準備了三年。只要一擊得手,大秦將立時失去頭腦,整個帝國必然陷入慌亂之中,那時便是給了六國反秦志士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國仇、家恨,或許就報在一夕之間。這也就是為什麼當時墨家巨子聯絡各界時,雖然師兄伏念斷然拒絕,但自己卻偷偷追了上去,結下墨家這個盟友。

至于陰陽家……失去帝國的支撐,得不到十二銅人,他們縱有天大本領,也只有望天火而興嘆。而墨家為此災難秘密準備了三百年之物,屆時便可派上用場。可笑的是,墨家眾人建造了三百年,準備了三百年,可惜卻無人知曉它的真正用途。

只是……為什麼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如果說神之人偶與神靈如傳說那般心意相通,那麼她為何會站到秦皇一邊?難道大秦帝國是天意所向?

還記得在咸陽之時,青鸞可以利用風漩逆空之術將庖丁從帝國最深的監獄中救出,交予自己。可是任憑自己費勁唇舌,她也不願跟隨自己離開。這其中到底隱藏著怎樣的緣由?

如今……

撥開幾叢蘆葦,張良寧心靜神,細細觀察秦軍的隊伍。

他張良不是荊軻,孤注一擲的事決不會做。

不錯,他是要刺秦,是要復毀家滅國之仇。他要協同墨家、聯合天下,轟轟烈烈地刺秦一回,但是他不會憑匹夫之勇,他會細細謀劃,慢慢等待,絕不輕易搭上自己的性命。此次成功最好,不然……

秦軍為始皇出巡安排雖然精密,每條必經之道都提前反復盤查,可是再精密的防範只要是人去執行都會有一疏存在。而這一疏,往往就能致命!

張良知道秦軍勢大,其中又有羅網等高手隨行,與之近搏絕非明智之舉。所以他一方面花費巨資細細打听秦軍路線,選定伏擊地點,另一方面讓大鐵錘將雷神錘重新練就,只求一錘定音。而這一擊之後,無論成敗,他們都將迅速撤離,不求顯名,但求全身,畢竟這還不是搏命之時。

因此潛入之人越少越好,一是為避開秦軍眼線,二是為撤離的迅速,三是風漩逆空之術威力到底怎樣他也沒有把握,不敢貿然將太多性命寄托于此。他雖在咸陽無法勸動青鸞離開秦皇,但卻利用人偶欲救白鳳的急迫之情逼她做下交易。不但要救出庖丁,還要在危難之時救自己一回。雖然有些小人,但生死關鍵或就靠它,不得不為。

現在高漸離和雪女等已在十里外的博浪村中蟄伏,一旦發動襲擊,他們便轉移附近村民,免遭秦軍報復,而逍遙大師已動身前往下邳安排事後的藏身事宜。自己和大鐵錘則潛伏在這蘆花蕩之中,靜等始皇的到來。

秦軍隊伍漸漸走近,張良屏息眺望。韓王的王駕他自是見過,但比起這大氣浩然的秦始皇來,簡直不可同日而語。可是按禮制,天子車輦應是六駕,重臣為四駕,可這隊伍之中,清一色的都是四駕馬車,哪里有六駕的蹤影。

張良心中懊惱,看來秦皇遇刺並非一次兩次,已然提高警惕,而自己卻失算一招,依仗自己對帝國禮制的熟悉,沒有將秦皇鑾駕的細節打听清楚。雖然此次刺秦計劃精細,但仍忽略了這致命的一環!

可是無論如何,如今箭已上弦,是不得不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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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頃碧波之上,有一葉扁舟無人撐篙,也無人搖櫓,隨風而動,隨波逐流。

舟上站立三人。在前者目色如鐵,白發飄散,望著水天一線,卓然而立。他身後兩人,一紅一白,紅者妖艷,白者飄逸。

空中幾只碟翅飛來,輾轉盤旋落在白鳳的手上、臂上。

「果不出你所料,墨家刺秦失敗!」白鳳嘴角掛著似有似無的微笑,只是眼底一片冰冷。

衛莊冷哼一聲,「即便沒有墨家,刺秦之事子房遲早也會做上一做,不然他于心難安。張氏在韓五代為相,貴極人臣,偏偏到他張良便國破家亡……他耐性再好,也總有忍不住的時候。此番刺秦雖然失利,不過他子房定然能夠全身而退,對麼?」

白鳳眉尖一揚,「不錯。碟翅回報,始皇鑾駕被刺客以巨錘襲擊,一架馬車當場被砸扁。可惜……此車並非始皇乘坐

「巨錘?」赤練妖嬈地撥弄著發梢,斜斜瞟向白鳳,「想必這就是雷神錘嘍。還真是可惜,怕是這雷神錘將永成絕響了……」

「此名刺客已被六劍奴當場絞殺白鳳平平地道出別人的生死結局,輕松的語調如同談論天氣。「至于子房,碟翅說他……消失了

「憑空消失?」衛莊微微蹙眉。「還有什麼別的消息?」

「秦皇大怒,下令格殺博浪沙方圓百里內的一切活物,並命全國海捕刺客。還有就是,博浪沙東北的密林中似乎還有高手蟄伏觀望……」

「來歷?」

「不知。進入密林的碟翅沒有飛出來的白鳳微微蹙起的眉頭里暗含一絲殺氣,「據我估計,應是陰陽家的人

「陰陽家?」赤練斜睨了白鳳一眼,「陰陽家不一直是秦皇的心月復麼?」

衛莊冷冷揚起唇角,「心月復?利益相左,即便是父母兄弟也能反目成仇,何況所謂心月復。下面的戲,應該很精彩才是!白鳳,去找出子房的下落

「是白鳳應聲,旋即消失在碧波之上。

赤練微微鎖眉,望著白鳳消失的方向有些發愣。「大人,你不覺得白鳳有些奇怪麼?」

「有何奇怪?不是和以前一樣?」衛莊冷冷開口。

「就是太正常了,太是以前的白鳳,所以才覺得不正常。自他醒來,沒關心過自己為何能痊愈,也沒提過那人偶半句。這……是正常的嗎?還有他的武功,似乎也沒看出有了多少變化,好像那神魄壓根沒存在過一般,這……」

衛莊沒有回頭,依舊盯著眼前的碧波萬頃,「只要他還想做白鳳,那他就是白鳳!其余之事,我們不必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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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邳,黃橋。

秋風瑟瑟,落葉隨風而卷,輾轉飄零。簫聲嗚咽,劃破天際最後一道殘霞,墜入黑暗永寂。河水潺潺,星星點點地紙燈隨波而去,漸漸消失無蹤。

端木蓉跪在河邊,放下手中最後一盞紙燈,看著它緩緩漂遠,眉目中鎖著淡淡的哀愁,抬眼望向石橋。雪女依然靠在石橋的欄桿上執手吹簫,簫聲婉轉淒清。

已經七天了,她已經吹了七天,不知這樣下去她還能堅持幾日?

誰能想到此番刺秦的結果,竟是這樣的完敗!

是否連上天也覺得大秦氣數未盡?

「蓉姑娘盜跖從端木蓉身後遞上一壺清水。

端木蓉並不欲和他多話,可今日也不想冷臉以對,畢竟現在的大家心都經不起再次的傷害。她默默接過水壺,仰臉灌了下去。卻不想盜跖此番並未像往常那般噪舌糾纏,而是轉身就走,竟讓端木蓉也愣了神。

正在恍神的時候,那嗚咽的簫聲卻突然停了。

端木蓉詫異的望去,只見雪女已站起身,筆直地下了石橋。

「雪女……」

雪女抬頭微微一笑,臉色有些灰暗,「別擔心,我沒事。是他失約,竟讓我白白等他七日!日後見了……我非好好修理他不可!」最後幾個字,說的竟有些咬牙切齒。

端木蓉心中抽搐。

博浪一擊驚天動地。始皇驚怒之下,下令格殺博浪方圓百里的所有活物。

墨家為刺秦可以不惜自己性命,但怎能讓上千百姓成為秦皇盛怒下無辜的犧牲品!即使力量微薄,即使不能救下全部的生命,也要盡力挽救眼前的蒼生。

原本計劃轉移方圓十里村民陡然變為百里,讓高漸離與雪女等負責接應的墨家弟子有些措手不及。他們若是獨自殺出重圍或許並不太難,但是在他們面前是那許多無辜村民。看著高舉刀槍沖殺而來的秦兵,看著滿臉驚懼、四散奔逃的百姓,看著絕望哀嚎的婦孺,他們如何能只顧著自己逃命。

相視一眼,決定已在心中。

只是……兩人的決定第一次有了不同。

「你先帶村民逃往江邊,乘墨家接應船只順江而下,我留下截住這些秦兵!」高漸離第一次面對雪女意見相左。

「我不會走!」雪女如是回答。

他們護著村民且戰且退,可惜寡不敵眾。墨家弟子越來越少,秦軍卻越來越多。

當一個嬰孩的頭顱飛旋著落到雪女的腳下,她望著那稚女敕的小臉,決然轉身。

「我等你!」

「我會來!」

曾經攜手共赴生死的情侶如今背道而馳。

雪女同其余墨家弟子護著百姓一路狂奔,淚流滿面,卻始終沒有回頭。

高漸離手執水寒屹立隘口,一夫當關萬夫莫摧,也沒有再給雪女半個流連的眼神。

這些博浪難民來到下邳已有七日,大鐵錘的人頭在陽武城頭也掛了七日,但小高卻音信全無,生死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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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海,將軍府。

「相國大人趙高謙卑地施禮,「刺客同黨——墨家叛逆高漸離已然押至桑海

李斯揚眉一笑,「趙大人辛苦

「為帝國效力是奴才的本分,豈敢提辛苦二字趙高一揖到地,越發謙恭起來,「陛下吩咐,務必拷問出余下刺客的真實身份,藏身何處

「哦?」李斯眉角一挑,「已知是墨家叛逆,怎麼還要拷問身份,直接追查其同黨下落不就行了

趙高陰柔地輕笑,「相國大人,恐怕沒這麼簡單。那逃逸的刺客手中拿的兵器……好像是凌虛

李斯眯起眼楮,「儒家——張良?」

趙高笑容不變,「是不是儒家,需不需要是儒家,都要靠大人決斷

李斯目光瞬間凌厲,起身向前走了幾步,仔細地打量趙高,「做人臣就要守做人臣的本分,能做決斷的只有陛下和太子殿下。趙大人方才的話,我李斯什麼也沒听到,希望趙大人自己也要好自為之

趙高輕笑出聲,「趙某只是個奴才,從趙王宮到咸陽宮,奴才始終還是奴才,做的是奴才的事,听的是主子的吩咐,不敢有什麼自己的想法。只是……當年從趙王宮遷來咸陽的幾百名奴才,如今怕是沒剩幾人了。可是我……卻還活著

「你想說什麼?」

「奴才不想說什麼,只是盡奴才的本分而已趙高說著施了一禮,緩緩退下。

李斯望著他離去的身影,滿臉陰沉,眉頭漸漸鎖緊,「來人!去請湘夫人。記著,不要驚動其他任何人

一炷香後,湘夫人已在李斯的書房含笑坐定。

「相國大人喚我前來不知有何要事?這……未經星魂大人,似乎于理不合

李斯微微一笑,「據我所知,湘夫人隸屬月神統領,與星魂大人並無從屬關系

湘夫人低眸噙笑,「陰陽家向來不分彼此,如今月神大人忙于蜃樓之事,其余諸事都由星魂大人處置,民婦自當听從調遣

李斯哈哈一笑,目光如電,「是麼?那倒是本相疏忽了。只是,我覺著有些事直接問湘夫人要比問星魂大人要好些,免得屆時星魂大人怪罪湘夫人隱而不報。譬如,博浪沙……」

湘夫人媚眼微抬,「哦?那我是不是要謝謝相國大人?」

「不必。只是听聞夫人對刑訊頗有心得,想請夫人幫個忙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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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碎念下︰俺知道這段對歷史毀的厲害,後面還可能毀的更厲害!除了張良同一鐵錘力士于博浪沙伏擊秦皇有之,秦皇下令格殺博浪沙周邊民眾有之,事後張良躲藏到下邳也有之,其余都是俺因劇情需要胡編亂造。考據黨不要拍我!小說就是小說,秦時已經在胡謅了,俺這演繹版本……呵呵,就不要太認真了哦。

還有,也許感覺這幾章有點毀了三師公,他應該是智慧超群、無所不能的啊!怎麼變得如此之弱呢?其實要知道現在的三師公還不算成熟,雖然睿智但仍鋒芒太露,思慮也欠缺嚴謹(這在秦時明月上就已經展現出來了。比如在小聖賢莊看見記號就肯定為陰陽家,比如讓天明與荀卿對弈時沒有考慮到雲彩的因素……)。這些欠缺一定會導致他的某次挫敗!而這次挫敗將會讓他迅速成熟起來,成為真正主宰楚漢爭霸的留侯。設想了很多可能,但博浪沙伏擊秦皇失敗這件事,我認為是最靠譜的。而且這件事可以直接推動後續的很多故事發展。至于為何沒有濃墨重彩的描繪,那是因為這畢竟不是主線,而是一個推動事件而已,所以就有了目前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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