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明月之鸞鳳約天火 第二十章 韓公子——非

作者 ︰ 夜語心瀾

桑海,漁家小院。♀

月色如玉,清清涼涼的灑了一地,如同給大地鋪上一層銀霜。夜風沁涼,梧桐花絮飄飛如雪,在芳香的夜空中跳躍回旋。

蓋聶站在木屋的外廊之上,遠眺海中巍峨壯觀的蜃樓,雙眉緊鎖。

「還在擔心天明?」聲音從身後傳來,如金石鳴響。

蓋聶回身抱拳,「曉夢大師

曉夢微微一笑,「先生心里有著諸多困惑,諸多煩擾,為何不對人坦言,而要獨自淤積于胸?要知道,凡練武之人,只有心如明鏡,任、督脈開,才可讓武藝更上一層。如今這世間煩惱堵住先生心頭,縱是淵虹在手,怕也難以發揮其威力

「多謝大師提點蓋聶再施一禮,稍作猶豫,便坦然直視,「蓋某心中確有困惑,還望大師為我解惑

曉夢一展袍袖,側身做了個「請」字,「老夫今日閑暇,不知劍聖可願陪我下盤棋?」

「這……」蓋聶一愣,「蓋某棋藝疏淺,只怕……」

「無妨!」曉夢哈哈一笑,「怡情而已

「如此……」蓋聶咬了咬牙,「請!」

兩人回到屋中,曉夢擺上一方棋盤,捻子對弈。

蓋聶發現,曉夢落子極快。自己每落一子,曉夢手中棋子便會隨之跟下,可是自己卻要為下一步思討半響。一炷香後,盤中大片江山已被曉夢佔去,自己只剩幾個殘塊還在苟延殘喘。

「大師棋藝高明,蓋某心服口服

曉夢大師長袖一卷,盤上棋子盡數回到盒中,「蓋先生醉心劍術,又行俠于蒼生之間,對這怡情雅趣之事,自是不屑

「蓋謀慚愧!」

曉夢大師緩緩抬眼,「先生心中一定在想,天明的封眠咒印為何老夫不加以解除?為何讓他跟隨子房前往那危機重重的咸陽?讓本是虎口逃生的他,又重入虎口。又為何不讓先生與之同行?更不讓先生隨墨家高統領他們前去接應……」

蓋聶拱手施禮,「蓋某明白,大師如此必有深意,更不會置天明于危險之中

「何以見得?」

「憑大師以道家絕學移花接木救了墨家端木姑娘,憑大師乃是天宗掌門、一代宗師,憑大師不顧危險與我等闖蜃樓、共生死……」

曉夢低笑出聲,「先生錯了!」

「我錯了?」

「先生可聞‘捭闔者,以變動陰陽,四時開閉,以化萬物’之說?」

蓋聶微微一震,暗討︰曉夢大師乃道家掌門,為何卻對我鬼谷之術如此精通?

想到此處,不由正色,「此乃捭闔之精髓。可是,這與……」

曉夢手捻長須,「先生悉知捭闔之理,怎麼忘了‘世事滄桑難料,變化出自人心’的道理?」

蓋聶愣了一愣,垂目凝思,再抬眼時卻是清澄一片,「大師說過,練武者當心如明鏡。只要我心不動,則人心不動;我心清澄,則人心清澄

曉夢拊掌笑道︰「說得好,說得好!不愧為令師選定的鬼谷傳人!他在九泉之下也該含笑了

「什麼?」蓋聶猛然抬頭,失去了往日的沉著,「師傅他……你……你是如何知曉?」

「既然天下棋局已然轉動,試問又有誰人可以逃月兌這命運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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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二人講話的當口,一駕馬車卻借著月光在山林中急行。

林中猿啼陣陣,兩旁草木飛馳,為夜晚平添了幾分寒氣。駕車之人卻好無所覺,額頭上的微汗,緊蹙的雙眉,彰顯著他此刻如焚的心境。

「吁——」

突然,駕車人猛拉韁繩,那駿馬前蹄高高抬起,發出一陣嘶鳴。

「到了麼?」車簾被人挑起,露出了端木蓉冷淡的面容。

駕車人拉下斗篷,露出一張清潤如玉的面龐。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張良。

「還沒到。不過前路被人做過手腳,驚著馬了張良溫和的解釋著,隨即摘下車旁的火把,躍下馬車。隨火光映去,只見前方林間的草叢里,枝蔓上,或卷或繞,盤伏著無數毒蛇。

「蛇陣!」端木蓉緊了緊眉頭。

張良輕嘆,「這馬……怕是走不了了隨即伸出手臂,「請端木姑娘下車,我帶你步行前往

「不用端木蓉掏出一包藥粉交給張良,「先生將這些粉涂在馬車四周,再用黑巾蒙上馬的眼楮,馬車自會通過這里

張良依言而行,果然馬車所行之路,那些毒蛇都退避三舍,不敢向前。

又走了大約一盞茶的功夫,前方出現一處天然山洞,洞內火光若隱若現。

「到了張良停下馬車,引端木蓉下車前行。

「兩位怕是走錯地方了吧……」洞邊的陰暗處走出一名紅衣女子,步履曼妙,身姿妖嬈,只有聲音陰冷清冽。「我今天不想殺人,可是兩位要再往前……」赤練收撫鏈劍,眉峰收緊,「那就不能怪我了

端木蓉冷冷相望,「你當我願意來此?」

赤練剛要發作,卻听張良言道︰「紅蓮殿下,子房此番請端木姑娘來此,全為救人!殿下可還想阻攔?」

赤練頓住,疑惑地目光在張良與端木蓉之間來回掃視,猶豫不決。

「紅蓮殿下!自相識以來,子房可做過半點不利于殿下之事?」

「跟我來吧赤練蹙著眉轉身,搖曳著走入洞中,「再說一遍,這里沒有什麼殿下,只有流沙的赤練……」

洞內蓬蓬地燃了三處篝火,卻仍如嚴冬一樣寒冷。

篝火忽明忽暗。

衛莊盤膝而坐,掌心抵在白鳳的心口。

白鳳臉色蒼白如紙,如畫的眉宇間凝結著冰霜,森冷的寒氣籠罩著他的周身。而裊裊寒氣自衛莊的頭頂逸出,他的臉色亦是蒼白。

突然,衛莊悶咳一聲,手掌也有些顫抖,身子微微一斜。

赤練大驚,疾步上前。

「站住!」衛莊厲聲開口,「你不在洞外守著,進來作甚?」微微抬眼,衛莊聲音更加冰冷,「居然還敢帶來外人!」

「莊,子房是來救人的!」赤練跪倒在衛莊身邊,眼中多了幾許晶瑩閃亮,「你已經盡力了!剩下的,就交給子房如何?」

衛莊斜斜地瞅著她。

多少年了,她一直恭敬地稱著他「衛莊大人」,再沒叫過他一聲「莊」。

多少年了,她一直在他身邊冷言譏誚,再沒見掉過半滴眼淚。

他甚至一度認為,這個女人的心腸真的已經錘煉成鋼。

難道錯了?

赤練的眼睫上掛著晶亮,「流沙真的經不起同時失去你們兩個!何況救人,並非我等專長。交給他們!無論是成是敗,是生是死,由天定吧……」

「你該知道,我從不信天!」

張良緩步向前,「我也不信天,但我信醫

衛莊瞟了端木蓉一眼,「可這個醫——卻是仇家

端木蓉淡淡地看著他們,「是仇家不錯。可是時間、地點都不對,這個仇現在沒興趣報。這個人中了極厲害的寒毒,此毒無解!加上他全身髒腑已被一種莫名之力侵蝕殆盡,現下等同死人,根本無救。若不是被含毒凍結了七筋八脈,若不是你不斷地將涌入他心房的寒毒用真氣抽離,他早已是具尸體。可你自己卻因此反被寒毒侵入五髒,還好不是直接被喂食此毒,不然早已沒命。此時你若罷手,以你的功力尚有將毒逼出,以求自保的可能,再晚些時候,也就無需我日後報仇了

衛莊眼中閃過一絲掙扎,但只猶豫片刻,便果斷收回了抵在白鳳心口的左手。

端木蓉冷冷看著,木然轉身,「子房先生,我答應前來卻也只能救治活人,對死人……恕我無能為力

「端木姑娘留步!」張良伸手攔住端木蓉,並從袍袖中取出一枚絳紅圓珠,「端木姑娘只需依照我所說的照做即可,能否治好,姑娘不必計較

「按你說的?」端木蓉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不僅她疑惑,衛莊與赤練也投來懷疑的目光。

張良低頭淺笑,看來這傳話的事還真不好做。「不錯!請姑娘將此珠化于水中,再將一百零八根銀針浸入,待銀針浸透,轉為紅色後,便以花雨銀針之術將這一百零八針同時打入他周身的一百零八大穴,入穴一寸三分,多一分不能,少一分不可

端木蓉瞪大眼楮,「子房先生是讓我救人,還是讓我殺人?」

張良挑眉,「此話怎講?」

「人體周身大穴一百零八個,其中七十二個傷穴,三十六個死穴。你讓我對這所有大穴同時扎針,先不論我能否做到,便是做到,三十六處死穴同時被封,人可是會即時斃命的……」

張良扯了扯嘴角,「端木姑娘不是說他已是無救了嗎?那就死馬當活馬醫吧。至于姑娘能否做到……其實我已思討再三,如此針法,若鏡湖醫仙做不到,那天下便再無人可以做到

端木蓉定定地看了張良一會兒,接過血珠,「好吧,我試試。不過我用針之時需要絕對安靜,請你們都到外邊候著吧

張良頷首,轉身便走了出去。

衛莊看了端木蓉一眼,也大步跟上。

「你們……」赤練呆了呆,「你們真的出去?萬一她……」

衛莊冷冷道︰「此時還有什麼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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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海漁家小院平和寧靜,使得呼吸聲都變得有些突兀。

蓋聶望著曉夢滿目詫異。他在鬼谷門中二十余載,從沒听師傅提過「曉夢」二字,不想兩人竟是舊識。而自己離開鬼谷後,再未回去,不想如今竟然從別人的口中得知師傅已然去世的消息。

曉夢輕瞅了蓋聶一眼,「令師是世外之人,看淡生死,先生也不必太過介懷。他雖然沒提過老夫,但必和先生提過上古神卷、天下棋局,是不是?」

蓋聶听後更是驚愕,直直的盯著曉夢大師。

曉夢緩緩嘆息,「千瀧神石共有七塊,本為軒轅氏保存,而後輾轉流傳。春秋大亂,各地諸侯割土自封,這神石也就零落各處。而上古神卷共有三分,自逐鹿之戰,分別被存于軒轅、神農、華胥三大氏族之中。後來,華胥遷出中原,神卷上冊也隨之不知其蹤。可是……三十年前,令師卻帶回了此卷……」

「你……」蓋聶驚得猛然起身,定了定心神,復又坐下,「大師怎會知曉?此乃我門中絕密

曉夢大師並不回答,而繼續言道︰「蒼龍七宿、上古神卷……豈止是鬼谷的絕密!為了這個秘密,自黃帝以來,歷代都會尋得七賢,由他們的上一輩口口相傳其中奧秘。令師和我……都曾是其中之一,作為其傳人,由其上一輩傳人引領相識,而後十年一聚。只不過在吾輩之中……令師的眼光,怕是更久遠一些

蓋聶心緒復雜,神色肅然,不再插話,靜等曉夢大師的下文。

曉夢縴長的手指自棋盤上劃過,眸間閃過一絲流光,「先生可知這論棋之道,天下何人可稱翹楚

蓋聶愣住,不知曉夢大師怎麼突然就轉了話題。

「儒家崇尚禮樂,兼修六藝,所以若論棋道當首推儒家。而在儒家之中……上次听天明提過,其中當以以荀卿與子房為先

曉夢大師拂須低笑,「想不到蓋先生也會有撒謊的時候。你心中明明已有計較,那子房的棋藝當在荀卿之上,可為了照拂我們這些老家伙的顏面,竟然將他們並提

蓋聶尷尬拱手,「大師見笑

「子房棋藝雖佳,可比起兩人……他還不及。在他們面前,就是老夫,也只有束手認輸的份

蓋聶心中雖有好奇,面上卻不動分毫。

曉夢目色漸漸幽遠,「二十三年前,我道家玄清師尊尚在人世,逍遙也才剛剛拜在師尊門下。山東六國中,趙國因臨近秦國而被推為聯合抗秦之首,也正因此,為平衡各方勢力,諸國均把自家公子們送往趙國為質。這諸多質子中就有先生熟知的秦國公子政、韓國公子非和燕國公子丹。他們旅居邯鄲,由當時的權傾趙國朝野的平原君代為照料、監督。平原君有兩大嗜好,一為舞樂,二為博弈。于是眾公子們為了能早日歸國,無不鑽研,其中棋藝以秦國公子政、韓國公子非當為翹首。此二人的棋局大氣磅礡,頗有指點江山之姿,令天下棋者只能望其項背

緩緩呵出一口氣,曉夢繼續言道︰「當年我隨師尊做客平原君府中,令師應我師尊之邀來到邯鄲,有幸一睹他二人對弈。當時令師便說‘從今天下之牛耳,便執此二人手中’。我還調笑,讓他不如就收下這兩名王族為徒。可他卻道,‘從那二人的棋路上便可看出,一個強橫霸道,藐視天下,而另一個心機深沉,幽不見底,但凡與他二人扯上關系,怕是都不會有什麼下場。只是我等背負千年的秘密,當可終結在此二人之手。’」

蓋聶心中一動,「你是說……」

「不錯!令師疾書請來楚國南公,齊國荀卿和墨家黑俠共議,介于天火之期越來越近,七賢之職已沒有多大意義,幾經斟酌,終商定將這上古隱秘交托一人。那人便是——韓國公子,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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