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心佩和方怡離開南津的時候,程敬軒帶著兩個孩子來送行。
方怡抱了這個,又親了那個,依依不舍之情,溢于言情。
「媽媽,要不我們在南津再留兩天?」方心佩不忍。
「那怎麼行?你們公司的老板對你很好,但也不能無組織無紀律。」方怡的老師做得年頭長了,政治思想教育月兌口即來。
「現在不是月頭和月尾,財務部門也沒有什麼十萬火急的事,晚兩天沒關系的。」方心佩笑著說惚。
「不用了,明天他們要上課的。」方怡搖頭,「走吧,李阿姨說這個星期社區有活動,我還想回去參加呢!」
方怡故作輕松,方心佩卻心情沉重。
深圳再好,也不是母親熟悉的家鄉呵溫。
也許是為了補償五年前的絕情,方怡總是盡可能地遷就女兒。
當然,終身大事除外。
那是一個母親,無法排遣的心事。
程敬軒站得稍遠,他知道方怡對自己的成見,沒有上前自找沒趣。
因為的確是他理虧。
「他雖然好,卻不是你的那盤菜。」方怡看了一眼程敬軒,嘆息著說。
即使站在人群里,也是最能惹人眼目的那個。
這樣的男人,幾乎沒有女人可以對他無視。
更何況,那是方心佩第一個男人。
盡管在這個社會,對女人比封建社會寬容得多。可是對于方心佩來說,那仍然是個難解的心結。
方怡想,也許是因為自己的教育太成功了,教出了一個看似現代,骨子里卻極其傳統的女兒。
「那好吧,昊羽,語柔,在程家要多听爸爸和爺爺的話……」方心佩覺得這句交代,顯得有點假,再說不下去。
她其實並不希望一對兒女與程家太過親近。
「我們知道,一定會听話的。」方語柔嘻嘻地笑,「我和哥哥是最乖最乖的寶寶呢!」
「還寶寶……」方昊羽皺眉。
「好吧,是小朋友。」方語柔沒有和方昊羽爭鋒相對,而是從善如流,「寶寶听起來好小,我們不是小嬰兒啦!」
程敬軒冷哼,誰敢拿這兩個小家伙當嬰兒?
「嗯。」方心佩笑著親了親孩子們的面頰。
她沒有再交代什麼,孩子鬼靈精怪,又長得粉妝玉琢,少有吃虧的時候。更何況,以程家在南津的地位,還真沒有什麼需要擔心的。
目光上揚,方心佩看向程敬軒,只是露出一抹淺淺的笑靨,微微頷首,算作告別。
程敬軒向前走了兩步,方心佩卻已經轉身離去。
她長得比方怡高出半個頭,卻微微低著頭,神情怡然溫和地不知道說著什麼。
「媽媽再見,下次我們去看你和外婆哦!」方語柔使勁地揮著手臂。
方昊羽沒有說話,小小的臉上,卻露出了可以稱之為堅毅的神色。
「我們會去看媽媽的。」他說。
「那當然,我們已經籌夠路費了。」方語柔眉開眼笑。
程敬軒的手從口袋里拿出來,手心里是一只首飾盒。
不用打開,他也知道,那枚梨型切割的鑽石,靜靜地躺在絨面上。
遠處鑽石光芒微閃,方心佩已經走進了候機廳。
最終,她只是帶走了那對價值不過萬的鑽石耳環作為生日禮物。
黃鑽太過貴重,她自認為沒有理由從他手里接過去。
方昊羽盯著方心佩的背影,直到看不見,才牽著方語柔的手走向程敬軒︰「我們回去吧,游樂園也該玩完了。」
不錯,程敬軒把他們帶出來,用的又是這個老套而又實用的借口。
兩個五六歲的小孩,對游樂園自然應該是熱衷的。
偶爾程父帶他們去玩,兩人也玩得很開心。當然,背著人的時候,方昊羽會不耐煩地皺起小眉頭。
無聊,弱智!
這是他私下里對游樂園的評語。
牽著兩個孩子的手,程敬軒沒有說話。
「哥哥,我們明天又要去幼兒園了,好無聊啊!」方語柔發出一聲嘆息。
「嗯,我們去書店買兩本書帶去看好了。」方昊羽也深有同感。
幼兒園小朋友們熱衷的游戲,他絲毫不感興趣。
「下個學期,我就讓你們進入小學一年級就讀吧。不過,你們要努力,不然跟不上。」程敬軒心里一動,想起了程父的提議。
也許父親的想法是對的,幼兒園的課程,對于兩個孩子來說,實在是太簡單了。尤其是方昊羽,他的識字量,甚至超過了小學二年級的學生。
至于拼音,看他翻字典的時候,那樣熟練的速度,應該也不在話下。
方語柔雖然偶爾會鬧一點笑話,但是電腦用拼音打字,居然速度也不慢,可見拼音也學得相當不錯。
真奇怪,幼兒園里雖然教了聲母和韻母,但復韻母卻沒有教過,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學來的。
當他問出這個疑惑的時候,方昊語根本不屑回答。
方語柔咭咭地笑︰「我們小時候,媽媽給我們放錄音听的呀。而且,拼音很容易學的,想說什麼,打出來很方便。」
「已抵深圳。」
嘀嘀的短信提示音,就顯示了四個字。
真夠簡短的啊!
程敬軒嘆息,如果不是他一再堅持,恐怕方心佩連這樣四個字都不會發送過來。
當然,掐好了方怡出去晚鍛煉的時候,程敬軒還是撥通了方心佩的電話。
「有沒有人來機場接你?」他隨口問。
方心佩遲疑了一下,沒有回答。
「真的有?」程敬軒有點緊張,「是那個龍海山嗎?提前兩天回深圳,還不忘向你獻殷勤嗎?哼,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對于他明目張膽的抵毀,方心佩覺得好笑之余,也覺得心情沉重。
「你放心,我和龍海山之間不會有什麼的。」方心佩清楚地表明了立場。
在深圳有了據點的程敬軒,誰知道發起瘋來,會對龍海山和他的公司做點什麼?方怡只看到他彬彬有禮的一面,方心佩可是知道他在商場上那些讓人渾身發寒的手段的。
再說,她是真的不想談情說愛,那樣太讓人身心俱疲。
除了滿身看不見的傷痕,還能留下什麼?縱然有短暫的歡愉,也只是一場空夢。
夢醒無痕。遠處,不知道是誰家在放煙火,燦爛了地個天宇。
耳垂上的鑽石耳環,剛到家就被取了下來。這輩子,她還從來沒有戴過這麼名貴的首飾。看著方怡的臥室,她想,也許應該替母親添置一些玉石金器,像樓上的李阿姨那樣,幾樣首飾,就能襯得雍容華貴。
「佩佩……」听到手機里傳來幽幽的聲音,程敬軒听出了冷淡,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打死他,也不可能去鼓勵方心佩去尋找自己的幸福。
「如果沒有事的話,我收線了。離開了差不多一周,家里要收拾收拾。」方心佩沉默了一會兒,主動說再見。
「等一等。」程敬軒急忙叫住了她,「佩佩,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商量?
這個詞,出現在程敬軒的嘴里,可著實的稀罕。
方心佩遲疑了一會兒才問︰「是什麼事?」
「關于兩個孩子。」程敬軒很成功地把方心佩的心神吸引了過來。
「怎麼了?」方心佩急忙問,「是不是他們對你的繼母……惹你父親生氣了?」
程敬軒再強勢,程家作主的還是老人。
「你小看那兩個小魔頭了,就算喜歡在背後惡作劇,但是在父親面前,卻乖巧得不能再乖巧了。再說,一邊是親孫子和親孫女,一邊是繼室,你說他會幫誰?」
他說得理所當然,方心佩卻听得心頭發寒。
一個枕邊人,又替他育下兒子,可是听程敬軒的事氣,似乎這個女人光鮮的地位,也只是表象。
是不是程家的男人,都只是把女人當作是聯姻的工具和一件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