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禍于人 第3章 披薩

作者 ︰ 李英俊

新娘子第二天早起是要敬婆婆茶的。

當喬月白記起這句昨夜被母親千叮嚀萬囑咐的話時,牆上的石英鐘已經敲響了清脆的第十二下。

不過沒有關系,她昨天才第一次見面的瀟灑婆婆參加完婚禮就已經坐上了去巴黎的飛機。現在她只用好好收拾一下行李收拾一下自己,然後赴顧家長輩們精心送給他們這對新婚小夫妻的蜜月之旅就好了。

下意識地眯起眼,卻沒有見想象之中大片的刺眼陽光。只是淡淡的白光透過暗色窗簾,照不透顯得沉寂。還散落著幾個桃心氣球的大床左邊空蕩蕩的。

我親愛的新郎官顧習安,昨晚你果然沒回來。

拍了拍臉,喬月白從床上坐起,大弧度的活動了下肩關節,剛剛在自己特意從舊家帶過來的舊牙刷上擠滿牙膏的時候門鈴響了起來。

喬月白拉開門,門與門框間還連著一條細細的鏈子,那是顧習安讓她搬來新房之前就有的,也不多解釋什麼,喬月白也就見怪不怪了,反正這些有錢人家就是事多,听著就是了,再加上上這鏈子確實顯得特別復古,掛在這裝飾不說,也能起個防盜的作用。

現在看來,這條鏈子還真的起了作用,把顧習安攔在了外面。

「自己家還按什麼門鈴,沒帶鑰匙嗎?」

喬月白面無表情的問著,語氣間只剩無奈。

顧習安倒是難得的好心情,也許是第一次見到喬月白這般凌亂沒睡醒還帶了點起床氣的樣子,嘴角扯開一個腐笑接著舉著扁扁的盒子到眼前,「您好,這位美麗的女士,您定的披薩到了。」

「我沒有定披薩,謝謝。」

「我想可能是您抽中了我們餐廳的幸運會員,所以送給您一份披薩,感謝您長期以來對我們的支持。」

這副玩世不恭雅痞模樣子,到讓喬月白想起他們的第一次見面時的顧習安,不對,那應該算是第一次交鋒吧,火藥味十足的偶像劇。

那也是第一次看到顧習安著急時的模樣。

他開車撞了喬月白一個狠狠的跟頭,急剎,喬月白被狠狠地撞倒在地。

但是喬月白也沒吃虧,她站起來就用鞋跟給他車上砸了個坑,原本只繃著臉的顧習安這下也有些忍不住了,這車是臨時借的朋友的,不是自己的,就算再不差錢,第一次借別人的車就出這事,心里還是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當時喬月白正趕著去長途站出差拉業務,因為害怕晚點干脆就沖到機動車道上打的去了。

披頭散發的,格子襯衣,牛仔褲,正裝都在包里,見了客戶才能套上。這一下撞得她上一大塊青,半個月才消下去。

沒有二話,看到車被滑的顧習安下車嘀咕了幾句喬月白橫穿馬路沒有公德。喬月白原本心情就不好,這下更是爆了頭,直接罵他車開得那麼快趕著去吃狗屎。

她砸了他的車,他罵她潑婦;她罵他殺人犯。

然後憤怒的各奔前程。

後來的時候,顧習安才承認,當時他嚇的一手心汗,可是一看喬月白一個鯉魚打挺就跳起來,心就放下一半,後來又見她開口罵他,就確定眼前這個瘋女人沒事了。

事後每次擦紅花油的時候,喬月白都念念有詞,這個混蛋,要不是老娘趕時間,怎能容你苟延殘喘……有種下次看我怎麼收拾你……拿拖拉機來回壓……先奸後殺,再奸再殺,再殺再奸……

那一天的兩個人,還都是單身,現如今,卻變成了牽手要許諾一生的愛人。

人生,也許就是這麼戲劇化,比電視劇演的要精彩的多,不是嗎?

回過神,喬月白還是拽開了鏈子,把整晚沒回家的男人放了進來,順手接過了還冒著熱氣的披薩。

不知道顧習安從哪里知道了她的喜好,或者說眼前的男人真的有什麼特殊能力之類,兩個人才剛認識不久,但每一次吃東西,這個男人準能選對菜,挑中她喜歡的口味。

這一次也不例外,顧習安拿了新鮮出爐的披薩,怕路上風吹涼了似的還蓋了件衣服在上面,誰說的來著,最不經意的溫柔,最暖人心。

喬月白剛覺得有點小溫情,可當伸手拎開這件衣服時,還是忍不住在內心暗暗月復誹一下,尼瑪真是土豪,拿幾千塊錢一件的襯衣蓋披薩連眼楮都不帶眨的……

一邊嫌棄的看了眼正扶著牆壁換鞋的顧習安,一邊輕輕的打開了盒子蓋想看看口味,只一眼,喬月白便愣住了。

「怎麼,不喜歡這個口味?」

耳邊突然傳來均勻的呼吸聲,輕輕回過頭才發現顧習安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換好了拖鞋站在身邊,輕輕皺著眉頭,眼神寫滿了疑惑以及忽隱忽現的驚訝。

「也不是……其實……就,他家的披薩還是無邊的好吃。」

她以為自己沒事了的,沒想到只不過是看了一眼這家再熟悉不過的披薩店盒子,再看一眼一模一樣的裝飾樣子。

胃竟然還是那麼難受。

結婚前夜的喬月白吃了自以為的最後一頓披薩,那時候她以為自己沒事了,于是叫了那家最大size的芝士邊披薩,一個人蹲在客廳,大口大口的硬生生往嘴里塞。

終于吃完最後一口的時候,她撐不住倒在了沙發上,用手背靠著額頭,聞見自己滿手都是披薩的味道。翻了個身又起來,走到衛生間里用力按了很多次洗手液,揉搓到只剩檸檬味的手才滿意。

使勁甩了又甩,她撐著洗手台的兩端,低著頭重重的呼吸。

現在終于有借口不愛披薩了,因為我可以不愛你了。

愛一個人的時候,就是在心里為他植一片森林,然後就是鳥兒在樹林間高歌,螞蟻排著隊搬運食物。

當他離開的時候,再把心里這片森林全部砍伐,只留下一望無際的木樁。

不再有鳥啼聲,也不再有偶爾路過的梅花鹿。

可他還是佔據了一方土地,只是之前郁郁蔥蔥,變成了現在一片荒涼。

那天隨意看到的一段話轉瞬間入目,如同老舊膜片一般,在腦海來重放。

喬月白暗暗握了半天拳,直到確定自己可以平靜的說話,這才扭回了頭,盡量不讓眼前的男人看清自己的表情,左手順帶把披薩盒子蓋好︰「而且我沒有一大早起來就吃披薩的習慣,太油膩了……」

顧習安的眼神明顯是不相信這麼蹩腳的理由的,可他也不多說什麼,只是歪嘴笑了笑,又扯了扯早就歪歪扭扭的領帶,輕松就把話題帶開︰「誰說現在是一大早了,這都中午十二點了……結婚的新娘第二天都是這樣的嗎?嗯?我的新娘子?」

顧習安在別人面前,或者說,就算在家人面前也都是話不多的類型,他一直認為,行動要比言語更有力度,可不知為什麼,從第一次起,他總是想逗一逗這個努力把自己培養成文靜秀氣女人的喬月白。甚至在心里給她起了一個外號——喜歡炸毛的小獅子。

喬月白自然听說這話里挑釁的意味,下巴一甩。

「那有沒有新婚當夜扔下新娘不管,直到第二天上午才回來的新郎呀?我的新郎官?」

說完腳丫輕輕踹在了他的小腿上,接著也不等他的反應就往浴室跑。

不多問不多說他愛干什麼就干什麼,喬月白在領證後暗自給自己定下的規矩,反正自己跟他結婚又不是因為相愛,安心做有錢花隨便花的闊太太就好了。

更何況在口舌之爭上,雖然認識不久,可喬月白從來沒在顧習安身上佔過便宜。

她曾經偶然在一本雜志上見過這麼一段評價顧習安的話,說他商業眼光精準,手段凌厲果決,做事雷厲風行,為人進退有度從容優雅。

看的時候還不認識眼前這個男人,也就對這個一向以毒蛇著稱的評論員能給這個男人這麼高的評價而好奇了一下。可當領證後那天,喬月白回家翻箱倒櫃找到那本雜志就撕掉了那一頁,這個作者一定是收了顧氏地產的好處費了吧,要不然怎麼把那個黑肚子天蠍男顧習安寫的這麼好?還進退有度?她就沒見他退過!

別的不說,就拿第一次見面撞車這事兒來說,鬧到最後明明都扯證了還義正言辭管她要什麼修車錢!鬧得整個售樓中心都知道她欠了這個臭男人一債!最後整個公司干脆謠傳成她為了接近土豪故意撲向了顧習安的車!

于是經過這一陣子的接觸以及被「黑」,喬月白總結出一個經驗,那就是不要戀戰,說完之後馬上離開戰場,就像剛才那樣。

j□j不是說過嗎,打一槍換一個地方。她就不相信顧習安一個大男人,會追在她身後大喊大叫。

果然不出所料,顧習安並沒有大喊大叫,等喬月白收拾妥當從浴室出來的時候,他已經換了剛才的衣服優雅的坐在沙發上看財經新聞,空氣中還彌漫著須後水淡淡的清香。

只不過眼里仍然有遮掩不去的疲憊,據說新郎第二天起來都是一副被「吸干」了的模樣,這樣看來,他應該度過了「難忘」的一夜。

只不過,不是和她這個新娘子而已。

自嘲的想著,喬月白拍了拍自己的臉蛋,拉出行李箱,開始收拾蜜月旅行的衣物。一想到有著帶薪婚假的旅行即將來臨,整個人都是歡欣的。

畢竟,這時喬月白第一次出國。

紀雲悠說得對,她這種人家的,別說出國了,走過最遠的地方恐怕也只是方圓幾里,這次蜜月歐洲游說不興奮,那才是騙人的。

此刻她的小臉因為忙碌而紅撲撲的,左手拿著早就買好的歐洲地圖,右手還不忘拉開衣櫃,把顧習安的衣服也收拾妥當。

「天氣預報說這幾天南歐不會很冷,北歐會冷些。我給你多帶點厚衣服怎麼樣?」

喬月白掂量著手里的男士風衣,回頭期待著他的回應。誰知一抬眼,便發現顧習安早就放下了遙控器,斜著眼不知看了她多久。

半響,薄唇輕吐。

「我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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