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禍于人 第2章 風俗﹝捉蟲)

作者 ︰ 李英俊

d市是個小城鎮,不依山不傍海不是百年老城更沒有幾個a的旅游景點,但在全國卻是以土豪多而聞名的。

于是這土豪多了,普普通通的有錢也便算不得什麼了。

可顧家在d市卻是赫赫有名的土豪世家。

由顧家祖父顧儉予靠修公路發家,有錢後又炒起了地產,在這個房地產不會降價,只是在做俯臥撐的年代,迅速成了d市數一數二的土豪。再加上迎娶了d市市長的女兒,金錢與權力交融,整個顧家在d市的地位可想而知。

都說富不過三代,可在顧家這個第三代出現顧習安這種精英的情況下便不成立了。他是國際法、經濟學雙博士,常春藤聯盟出來的高材生,留學回來就把已經日漸低落的顧家地產搞的風風火火。

顧習安正直二十八歲男人最有味道的年齡,人生得俊俏,做事利落頗有眼光,又是數得上的豪門第三代獨子,其身價自然不言而喻。雖然現在的社會已沒有媒婆踏破門欄一說,可這主動找上顧家想與顧習安結為連理的姑娘確實不在少數。

就在這麼多優質的女人里,顧習安卻挑了一個除了看上去有點清秀以外沒有任何突出點的女人,著實讓d市一大半的未出嫁姑娘跌破了眼鏡,剩下的那一半直接就碎了心。

不過這灰姑娘變公主的故事,倒是重燃了很多姑娘的戰火,今天這酒席來的大批未出嫁的姑娘,各個濃妝艷抹的,除了心有不甘外多半是為了想看一眼今天的新娘子究竟是何方神聖,準備與其一較高低。

畢竟現在,離婚就跟玩兒一樣。說不定過一段時間顧家小公子厭煩了這口味清淡的新娘子,轉身投入了自己的石榴裙下。使得這場看似體面的酒宴,倒顯得有些波濤洶涌了。

本是十一月的天氣,已經稱不上溫和的涼爽了,可胖總管的額頭卻冒滿了汗,他已經在一樓大廳找了兩遍,除了女廁沒去,就連桌子底下都看了兩遍,可連個新郎的人影都沒看不見。

回頭看了眼酒店大廳坐滿的賓客,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已經有不少人逐漸露出焦躁的表情。他顫悠悠舉起手用袖子抹了抹額頭上的汗,吩咐著前面的司儀把已經來回播放了三遍的婚禮ppt在播一遍,轉了身又認命的找了起來。

這次接的活,原本以為是有錢人家結婚,裝飾品都用最貴最好的就是了,沒那麼多在意的細節,出不了什麼差錯。誰知道從一大早起新郎就不見人影,好不容易出現又找不到結婚對戒,現在好了,干脆連人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算了,還是上樓看看吧。

慢慢挪動著滿身肥肉一步一步的上著螺旋樓梯,胖總管心里正嘀咕著土豪門前是非多,突然一聲尖銳堵在了他面前。

「喂,管事的,可算找到你了,你到底怎麼辦事的啊?來參加習安婚禮的客人酒席上就喝這種叫不出名字的酒嗎?說出去不丟顧家的臉。我們顧家花錢請你們這些人來就是這麼辦事的嗎?去去,都給我換成茅台,價格別跟我下千元……」

站在前面的是新郎官的嬸嬸紀雲悠,已經將近五十歲的女人,卻因為保養的很好,看上去只有三十一般的模樣,但是口中的話卻全然沒有模樣來得那般美麗。

顧家祖父顧儉予生有兩個兒子,大兒子顧習安的父親顧明健生性儒雅,平時就喜歡泡在書房寫寫字繪繪畫,本不適合經商,但因為是長子而趕鴨子上架,操勞起了顧家生意。這也便是顧家早些年生意一年不如一年的根本原因所在。

而顧家二兒子顧明康則有一副好的商業頭腦,可惜空有了本事,卻差了那麼點運氣。心有不甘也不能多說什麼,心里憋著火干脆娶了煙花巷子出名的美人紀雲悠。

紀雲悠穿了最傳統的暗紅色燙金旗袍,右手戴了意味著顧家掌事的玉鐲子,頭發原本是盤的仔仔細細一根碎發都沒有落下的,但現在卻因為激動而散落了一些,倒是顯得韻味十足。

其實顧家一向是老大媳婦持家的,但前幾年因為顧習安父母離異,再加上顧習安母親習雲舒不喜持家,于是這顧家大大小小的事就撂在了她頭上。

新官上任三把火,紀雲悠才剛主事一年,最怕的就是丟了體面,讓外人覺得這顧家兒媳婦不如老大家的,于是處處小心異常。

「這是喬小姐家早就吩咐好的,說是娘家婆家酒席一起辦,兩邊禮錢風俗不同,可又不能分開放不同的酒,就低不就高,所以統一用的這個。我以為……」

「你以為什麼?就算在一起辦,也必須用好酒,你看看今天顧家來的都是有品位的人,讓旁人覺得顧家連瓶好酒錢都舍不得嗎?不行……顧家丟不起這個人!」

紀雲悠語氣愈加嚴厲起來,她原本涂抹得得體的腮紅在因為生氣而不斷鼓起的顴骨上,看上去像一抹剁可笑的高原紅。

恰好此時大廳一個滿臉鼻涕的男孩撞翻了正忙著端菜的服務生,托盤上的餐前湯散了一地不說,連周圍的賓客也沒能幸免于難,咒罵聲、背景音樂聲、孩子的哭聲混在在一起。整個大堂幾乎亂成了一鍋粥。

紀雲悠听了聲音先是厭惡的捂了一下耳朵,接著又怒不可及的伸出手指著下面點點人群。

「天啊,這都進來一群什麼人啊,怎麼還有穿這種軍大衣就進來的,服務員都不處理一下嗎……」

「這就去……這就去。」

胖總管眼看著顧家管事的就要發飆了,趕忙扭了身就要下樓,結果剛一轉身,手就被人抓住了。

「嬸嬸,是我讓張伯用的這個酒。你要怪就怪我吧。但這酒……是真沒法換了。」

胖總管抬頭,這才發現眼前攔住他的不是別人,正是今天婚宴的女主角,喬月白。

喬月白的臉算不上出眾,甚至是那種丟在人堆里最平常的大眾臉,如果硬要說什麼特點的話,也就是長得非常淡雅秀氣。但莫名的,卻總感覺她的身上有一種溫和卻不失堅定的氣質,吸引人的視線。

她穿著件前短後長的蓬松婚紗,因為害怕耷拉在地上弄髒而一只手緊緊抓著裙邊。頭發因為時間的關系,有些凌亂,散了幾根碎發搭落在額前,臉不知是粉底的原因,還是本就白淨,顯得異常蒼白。

原來是喬月白在等候室等了半天不見聲響,就連伴娘都沒有出現,干脆自己走了出來,誰知道這才剛走幾步就撞上了這幅場景。

她拽了胖總管的手,一臉坦然的站在這個僅僅見過兩面的伯母面前,語氣平和,眼神真摯,卻沒有一絲退讓的含義。

「我知道今天出席顧家酒席的都是體面人家,顧家要面子不說,他們隨的禮肯定也不會太少,所以酒宴的酒不能太差……可我家這邊風俗就不同了,我爸媽的朋友都是普通人家,今天來的也都是普通上班族,甚至大部分是我爺爺村里連夜趕過來的,一百塊錢拖家帶口子來的比比皆是……原本這酒席辦的就是賠錢的,原本就當是單純請這些朋友親戚吃個飯了。如果要換酒,那損失就……結婚這事,我真的不能再給我爸媽添麻煩了。」

「一開始我就說過,不要娶這種不知道從哪里認識的女人……」

紀雲悠嘴里輕喃一句,轉眼間抬起頭,卻換上了溫和的笑容︰「那這樣你看好嗎?你家那邊不換,我這邊換。」

「已經沒辦法換了,我剛才看了下,大概是……大家已經混著坐了,現在再調座位,一是移動太麻煩,二是影響不好,換了座位後發現酒還不同了,豈不是更……」

喬月白說到這,紀雲悠的表情已經越來越繃不住了,她咬了咬嘴唇,還是硬著頭皮說了下去︰「我家原本是想在爺爺村里辦的,後來您特意找來要求兩家酒席一起辦的,說什麼算命的說這樣好。于是就組織了車連夜把那些人接來……我選的酒雖然沒有您要求的高檔,可我調查過了,現在很多酒席都是這種規格的,不會讓顧家落人詬病。」

一席話有理有據沒有一絲紕漏,語氣也是和緩的,可這紀雲悠的臉色卻越來越不好看起來,她轉了轉手上的玉鐲子,突然發語。

「倒是沒什麼落人詬病不落人詬病的,只是顧家唯一的孫子結婚,我不想讓他留有任何遺憾……別怪嬸嬸心直口快,你們小戶人家就是小家子氣,不就是幾桌酒錢嗎。大不了,你們那幾桌的錢我們顧家出就是了……喬月白,你要記住,就算你進了門,這個家還是我紀雲悠說了算,去,把酒換……」

不容置疑的口氣,以及完全不再遮掩的嫌棄表情。

喬月白倒霉覺得有多恐怖,只覺得心口一沉,原本以為自己已經盡力放緩口氣陳述,沒想到還是挑戰了這位新任掌事的權威,看來以後的豪門媳婦兒路,注定是不能平坦走過了。

「你還愣在這干什麼,還不快去換酒!」

「這……這喬小姐您倒是先放手啊……」

胖總管嘴上諾諾的說著,又搖了搖還被喬月白抓住的左手,示意不是他不動,是這邊這位祖宗還抓著呢。

「不用換了,就這樣吧。」

就在胖總管急出眼淚之前,顧習安終于出現了。他不知什麼時候站在樓梯口盡頭,臉上有幾絲蒼白,很像是昨晚沒睡好的樣子,領帶松松垮垮的,比起平時一絲不苟的模樣,多了幾分慵懶。

他向前走了幾步,一邊抓了抓歪掉的領帶,一邊向下走著,路過喬月白身邊的時候,還不忘拿手指戳了戳她凌亂的腦門。

「是我跟她商量好用這個酒的。」

一句話定江山,這下連紀雲悠都說不出別的話,只能狠狠瞪了一眼喬月白,轉身離開了。

喬月白被戳了腦門,這才反應過來抬起頭,可這一抬眼不要緊,一抬眼便看到了顧習安剛才站的地方,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如果她沒看眼花,應該是剛才給自己道喜的小姑娘。

此時那個姑娘的臉上還梨花帶雨的,大概是顧習安沒有安撫好吧。

想到這里,喬月白倒是有些同情她起來。

喬月白還沒仔細打量幾眼,顧習安已經單手整理好領帶走過了身邊,順帶牽走了旁邊愣神的她。

「走吧,灰姑娘,到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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