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胖妃,男色滿園 24、琉璃山,月神石

作者 ︰ 風上弦歌

「喂,小心點,都給咱家輕點,這里都是寶貝,若是有半點損失,就是砍了你們的狗頭,你們也萬死難辭!」

「是,公公放心,小的知道了……」小太監紛紛低下了頭,邁著細碎匆忙的腳步,不敢有一絲一毫的疏忽。♀

朝花殿外突然變得吵雜,一大群人來來回回,似是在搬運什麼東西,大約持續了半個時辰之久。

千夢夕按捺不住好奇心,便下床爬到了門口,將門偷偷打開一個逢,只見一群小太監小心翼翼的扛著十幾個大箱子,而旁邊站著一個老太監在命令監督。

約莫又過了半個時辰,老公公輕嘆一聲,抬手擦卻額角的冷汗,便快步的離開了,身後跟著十幾名小太監。

听著腳步聲漸遠,千夢夕本想溜出去,但見兩個小太監走來,又忙將頭縮了回去。

這時,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還有模糊不清的議論聲。

「小李子,你說木公公讓咱們搬的什麼啊?這麼小心……」木公公應該就是剛才的老太監,而這個小李子或許是個知情人。

千夢夕忙豎起了耳朵,只听小李子冷哼一聲,語氣中頗帶得意道,「小五子,你同本公公一起進宮,竟連這點事都不知道!今天雪瀾國九皇子和風嘯國睿帝同時到了花都,現在正和皇上與攝政王在偏殿議事,剛才搬運的那些大箱子,都是九皇子帶來的奇珍異寶,個個稀世罕有價值連城,若是損壞了一件,就是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九皇子是什麼人?」小五子插了一句,語帶幾絲疑惑。雪瀾國是雲楚國的鄰國,他雖然身在雲楚國中但,對雪瀾國的事也略知一二。胤天大陸有四國,冥月國(北),雪瀾國(南),雲楚國(西),風嘯國(東)。

雪瀾國之君昏庸愚昧,太子也軟弱無能不堪重用,其余的紈褲皇子玩物喪志,乃是胤天大陸中最弱的國家。雲楚國與雪瀾國一向交好,雪瀾國的皇子雖多,但他也能說上名來,卻從未听說什麼九皇子,倒是讓他十分的困惑。

「小五子……」小李子神情倨傲的看他一眼,鄙夷道,「這當今天下有四個人不能小看,風嘯國之君、冥月國軒轅世子、咱們雲楚國的攝政王,另外一個人便是雪瀾國的——九皇子!」

看小五子一臉不解,小李子眼露得意繼續道,「三年前,九皇子回到雪瀾國,雪瀾國上下愚昧**,非一日可以改變現狀,九皇子雖是當世之才,但百年之蟲死而不僵,現在雪瀾國看似皇上和太子掌權,但一切事宜均由九皇子做主,而且這九皇子雖二十出頭,卻至今還未娶妻,這次帶了這麼多珍寶來,照本公公看來,怕是要商量聯姻之事了……」

門外的議論聲漸遠,聲音也越來越模糊,可千夢夕哪里听的進去,腦中只有寶貝二字,只等兩人走遠後,便向「九皇子」的房間模去了。

大箱子的中寶物雖價值不菲,但是最最最珍貴的非凡之品,必定還是帶在身上或是藏在房間中,既然九皇子還在與北辰淵議事,必不能隨時帶在身上,那麼後者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如此想來,千夢夕的腳步也不禁加快,化作一縷輕盈長風,無聲的潛入寢宮中。

九皇子的寢宮和她的房間大致相同,千夢夕也省了許多步驟,不用去尋找房中的暗格,只是匆匆掃視了一邊,便直接開始在最可能的地方搜查,忙活了約莫半個時辰後,終于在一堆衣物中找到了一個精致的小盒子。

紫木瓖金盒子,大約有十厘米,散發著檀木香,令人心曠神怡。

當千夢夕打開盒子,不由得呼吸一滯,盒中並非什麼絕世寶物,卻也算是價值連城,但真正令她啞口無言的是,盒中竟然有一顆血紅色的月牙形寶石,和千夜寂耳朵戴的一模一樣,但她可以確定,絕不是千夜寂身上那顆。

不過仔細想想,卻也沒什麼奇怪的,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只不過一塊相似的寶石,她未免太敏感了。

千夢夕懶得想太多,將寶石在手中墊了墊,血紅色的寶石泛著幽光,令她愛不釋手。賊絕不會虧待自己,也從不會考慮失主身份,只要寶貝的手,那便只剩下一個步驟——逃!

千夢夕忙打開窗子,準備揚長而去,與此同時,門也被無聲打開了,一抹紫色的衣袍映入眼簾,千夢夕見有人來了,忙將寶石別在腰間,飛快閃身離開。

等畫少秋回到房間,卻見一道黑影稍縱即逝,陰鷙的目光飛快掃過四周,然後落在床上的一堆衣服上,快步上前查探一番,卻見雪瀾國至寶——月神石不見了。

真是一個大膽的賊,竟然敢偷到他的身上!

畫少秋鳳目閃過一絲暴戾,目光冷冷凝視著打開的窗子,還有不知去向的賊影,向後冷冷揮了揮手,角落頓時出現一個黑衣人,隱藏在木櫃後的陰影中,看不清身形與相貌。

「他向什麼地方去了?」畫少秋頭也不回,只是冷冷問了一句。

「回主子,東南方黑影干脆利落的回答,卻藏不住語氣中的疑惑。主子命他守在房間,卻警告他無論何人來此,都不許現身出手。

「主子,那人武功很高……」見畫少秋走到門口,黑影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剛剛那名黑衣人進來,無聲無息如同鬼魅一般,若非那人草草巡視一番,怕是極善于隱藏偽裝的他,也難逃那名黑衣人的法眼。

「嗯……」畫少秋淡淡應了一聲,身形快速一移,只見紫袍迎風滾動,瞬間消失不見。

自古放長線釣大魚,他若是不有心放水,怎麼能試探出幕後之人?

畫少秋向東南方走去,來到一處防備森嚴的房間,武功極高的他清楚的听到微淺的呼吸聲,但守在門外的禁衛卻是絲毫未察。

這個賊,武功不差。

畫少秋薄唇輕扯,眼帶幾絲鄙夷。人心果然夠貪婪,偷了他的月神石,還要覬覦奇珍異寶!

這個賊,膽子真不是一般大!

他倒想看看,是誰敢動他的東西!

禁衛將畫少秋靠近,忙彎腰準備行禮,卻見畫少秋擺了擺手,便立刻心領神會,與周圍的弟兄對視一眼,握緊了手中的兵器,準備沖入宮殿中。

畫少秋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們不要驚動刺客,無聲無息走到門口,一腳踹開房間的門,只見十幾個打開的箱子,最為珍貴的寶貝疊成一座小山,小山後隱約可見一抹黑影,手中捧著至寶吧唧的狂親,一副愛瘋了的痞子樣!

賊手中的東西是銀花霜千樹,用上等的翡翠制成的葉片和紫色的水晶雕刻的花瓣,似凝結著薄薄的霜華在月光下熠熠生輝,鬼斧神工的雕刻、別具匠心的鏤空,可謂美輪美奐、天下至此一件!

不可否認,這賊還挺有眼色的!

不過偷到他的頭上,那罪過可是大了!

千夢夕一時被寶貝迷得鬼迷心竅,等她轉過身來,只見門口站著一名紫衣貴公子,俊美的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微眯的鳳目射出冷厲的寒光,薄唇輕扯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似乎在打量一個身陷羅網的困獸,正想著如何處置這只頑皮的野獸。

「水(驚墨)——」千夢夕捂住了嘴,差點就喊了出來,忙手中的玉樹扔了過去,沖著左邊的緊閉的窗戶,縱身一躍,用肩膀撞開窗戶,一抹煙溜了出去。剛抬起頭,一道道明晃晃的寒光掠眼而過,對著拔出長劍嚴陣以待的禁衛,千夢夕干笑了幾聲,單掌拍飛幾個禁衛,撒腿直往前跑。

花千樹價值連城,畫少秋身形一移連忙去接,等他將此物安然無恙的放好,卻早已不見黑衣賊的狡猾背影,望著前方跑遠的禁衛,便也追了過去。

千夢夕一直往里面跑,卻被一座厚實的牆擋住,郁悶的撫了撫額頭,眼見禁衛就要追來了,瞅著四周的房間,隨便找了一間,硬著頭皮閃身進去。

本想著將房中的人打暈,然後換上他的衣服蒙混過關,但房中空空如也,倒也讓她微微放心,听著逐漸逼近的腳步聲,便將身上的夜行衣月兌下,藏到了被子里面。

她剛剛松了一口氣,卻听門被推開的聲音,忙找了一塊薄紗帶在臉上,端端正正的坐在床上,死死的低下頭裝作害怕的樣子。

門被推開了一半,男子似是發現了她,銀白色的靴子停在了門口,足足愣了有幾秒鐘,方才緩步走了過來,淡藍的長袍上繡著祥雲圖案,給人一種清逸俊雅的感覺。

「你是……?」耳畔響起一道溫潤的聲音,似春風過境般溫潤多情,但她的心卻頓時涼到了井底。

因為此人正是——南宮緋若!

一道炙熱的目光自上方射下,給人一種極強的壓迫感,敢情做了皇帝就這麼霸氣,不說一句話卻足以讓你懼到骨子里。

千夢夕本打算不說話,裝一個可憐的啞女,但在精明的狐狸面前,此計似乎行不通,她也只能改變策略,輕咳了幾聲,嗚咽道,「小人是攝政王派來伺候皇上的……」

半天沒有听到他的回答,千夢夕目光緩緩上移,但見南宮緋若薄涼的唇角輕扯,勾起一道似有若無的輕笑,卻顯得仿佛洞穿了一切,只是好心的沒有揭發她。

錯覺!一定是錯覺!

千夢夕自恃有薄紗遮面,也無畏的迎上他的玩味視線,大大方方的任他打量,豎耳仔細听著屋外的動靜。一陣疊踏的腳步聲,自四面聚攏而來,顯然是搜查了所有房間,卻仍沒有絲毫發現,正當她心中戒備之際,腳步聲卻促促遠去,那群禁衛似乎是離開了。

禁衛為何沒有來此搜查?若是害怕驚擾南宮緋若,也不至于問都不問吧?

千夢夕心中雖然疑惑,卻懶得管那麼多,先下當務之急,是擺月兌眼前這個精明的狐狸!

千夢夕腦中靈機一動,薄唇輕輕一勾,裝作委屈的樣子,可憐道,「小人身份低微,自知配不上皇上,也不敢肖想皇上,小人這就告退……」

說完,也不管南宮緋若回答,便直直饒過他向前走去,剛走了不到兩步,半掩的門露出細微的縫,隱約可見一抹紫色衣袍,嚇得她連忙折了回去,直接撲在了南宮緋若身上。

南宮緋若沒有防備,直直向後退了幾步,仍擋不住她洶涌的攻勢,被她牢牢壓在了身下。

等畫少秋進來時,卻見一名身材妙曼的女子將南宮緋若壓在身下,剛抬高的腿停在了空中,又連忙收了回去,正準備為兩人關上門,但見女子縴瘦的身形,鳳目閃過一絲疑惑,便又改變了主意,推開門走了進來,故意發出「吱呀」的聲音,試圖引起兩人的注意。

千夢夕強壓下心中恐慌,像個八爪死死掛在南宮緋若身上,現在失主找上門來,她便只能抱住南宮緋若這棵避風的大樹,扮弱女裝糊涂然後死不認賬!

低頭瞅著眼露算計的女子,陷入錯愕的南宮緋若,也總算回過神來,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卻沒有推開她,而且一個反身,將她壓在了身上,隨後輕輕一扯,將她拉入了懷中,仿佛寵幸愛妾一般,目露絲絲隱晦暗光。

「九皇子來此何事?」南宮緋若狹眸輕輕一眯,掃過眉宇之間的隱有怒意的畫少秋,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

畫少秋不慌不忙的倒了一杯茶,緩緩道,「剛剛有一個賊偷了我雪瀾國進獻的月神石,秋一路追蹤賊人至此,不知不覺竟來到睿帝的寢宮,便想著來找睿帝敘敘舊,再順便問問,睿帝可有見過那名黑衣賊?據本王猜測,那名賊應該是一名女子……」畫少秋淡淡的目光掃過她,詭異一笑十分意味深長。

「哦,九皇子是懷疑朕和朕的愛妾嗎?」南宮緋若拖著長長的尾音,不冷不熱的語氣充滿了帝王威嚴,亦輕輕捏了捏她的腰,略帶懲罰的暗中警告她。

「本王怎敢,只不過……」畫少秋連忙否認,將懷疑的目光投向她,薄唇掛著森冷的笑意。

「皇、皇上明鑒,臣、臣妾不敢……」千夢夕雙手勾著南宮緋若的脖子,腦袋緊緊貼在他的胸前,柔若無骨的完全依賴在他身上,壓低了聲音含羞道,「臣妾听說皇上要回來,便早早在房間等皇上,從來沒有出去過一次……」

千夢夕抬頭偷偷看他一眼,又連忙將頭藏在他的懷中,一副受驚的小鹿模樣,一半害羞一半害怕,十足的惹人憐愛。

南宮緋若狹眸閃過一絲亮光,卻是什麼話也沒有說,用手輕輕抬起她的下顎,指月復滑過她鮮紅欲滴的唇瓣,在她錯愕不解的目光下,突然俯在她的口腔中攻城略地,完全忽視一旁虎視眈眈的畫少秋,等她傻的喘不氣來,方才松開了她,意猶未盡的舌忝了舌忝唇,活月兌月兌一副大灰狼的模樣。

「告訴朕,喜歡嗎?」南宮緋若咬著她敏感的耳垂,吐出滾燙的熱氣挑弄著她,笑顏盈盈的問了一句。

「喜、喜歡……」千夢夕暗瞪了他一眼,硬著頭皮說了一句,卻是十分的生澀僵硬。

南宮緋若並不介意,唇角微微向上翹起,春風得意般的笑了,抱著她的手緊了幾分,將她牢牢禁錮在懷中,側身擋住了畫少秋窺探的目光,眯眼懶洋洋道,「朕要休息了,九皇子還要敘舊嗎?」

見他有意袒護,動作又如此親密,怕是和黑衣賊一伙的,也是他所有釣的大魚!

畫少秋垂下深邃的眼眸,不著痕跡的輕扯嘴角,望著緊緊相擁的兩人,識趣的說了一句,「本王還有事,就不打擾睿帝了,本王告退……」

「不送……」南宮緋若笑著說了一句,語氣卻是十分的冷淡疏離,擺明了希望他快點離開。

畫少秋也不在意,直直的走到門口,然後停了下來,頭也不回的說道,「月神石的重要性,我想睿帝也明白,什麼東西能偷,什麼東西不能偷,也要看自己有幾斤幾兩,否則為了錢財丟了性命,金銀滿貫又有何用呢?」

南宮緋若輕聲一笑,不屑道,「我風嘯國地大物博,應有盡有,要說偷,也輪不到風嘯國之人……」

南宮緋若暗指雪瀾國弱,畫少秋也不以為意,因為一時的強弱,並不代表以後的軟弱,何況此次雲楚國之行,他便是要光大雪瀾國。

說起雪瀾國之事,說起皇子身份,畫少秋輕嘆了一聲,其中包含了太多含義,連他也不清楚在惆悵什麼。

望著畫少秋漸遠的背影,南宮緋若低下頭看著她,將手伸展在她的面前,薄唇輕啟只吐出兩個字,「拿來

「拿來什麼?」千夢夕搖了搖頭,決定裝傻到底。好不容易到手的寶貝,就是砍了她,她也絕不會交出去。

「千夢夕,你是要朕親自搜,還是將此事告訴千夜寂?」南宮緋若一把松開了她,深邃的眼眸盈滿晦暗不明的幽光,給人一種極強的壓迫感,語氣冷冰冰的威脅她。

見他一語道出她的身份,千夢夕也不打算再裝,也知道了南宮緋若救她的原因,不就是看在千夜寂的面子上。他現在和千夜寂狼狽為奸,第一個要對付的人莫非是——

千夢夕腦中轟的一炸,一下子想起了北辰淵,難怪南宮緋若想要滅了雲楚國,依北辰淵剛毅的性子,怕是遲早也要滅了風嘯國!

「那朕便自己搜了……」南宮緋若將她的表情盡收眼底,突然伸出左手襲向她的腰間,似是發覺她藏在腰上的月神石。

千夢夕連忙閃身躲開,側著身子用手護住腰際,正想著怎麼逃跑,只听南宮緋若詭異一笑,「原來藏在這里……」

靠!原來在試探她,真是只狡猾的狐狸!

「月神石是什麼東西?」千夢夕快速走到桌邊,為自己倒了一杯茶,心中飛快敲著小算盤。現在沒有搜查的禁衛,沒有追來的水驚墨,只有勢單力薄的南宮緋若,憑著千夢夕的絕頂武功,輕松制服這只狐狸,她還是很有信心的嘛!

南宮容若詫異看她一眼,似乎在說︰不知道你還偷?笨蛋,闖了大禍知不知道!

千夢夕喝了一口茶,淡淡的看他一眼,擺明了道︰哼,不說就算了,大不了本宮去問千夜寂!

見她轉身準備離開,那吊兒郎當的樣子,那貪財的賊心眼,像極了逝去的故人,南宮緋若眸中閃過一縷幽光,突然改口解釋道,「百年之前,雪瀾國最為強大,舉兵入侵魏國,遇到了魏朝勇將千峰越……」

「當初千峰越還是一國將軍,率兵擊退了入侵的大軍,年輕氣盛的他被勝利沖昏了頭腦,不慎中了誘敵深入的圈套,被層層圍困在雪瀾國境內,誰知機緣巧合之下,他竟發現了戒指咒魂,轉輾來到琉璃山下的月神宮,傳說月神宮是月神的住處,憑著兩顆月神石便能開啟神殿,用戒指咒魂便可以號不死魔兵,從此一統江山君臨天下……」

「雪瀾國之君圍困了千峰越,千峰越卻憑借戒指之威,以一人之力橫掃百萬軍馬,開創了天命所歸的撼世神話,成就流傳千古的一段傳奇,雪瀾國也因此元氣大傷,至今仍一蹶不振,奪回了一顆月神石後,便退回了雪瀾國中,割讓城池俯首稱臣,而千峰越則是大勝而歸,回到皇城後龍袍加身,開始改朝換代,創建了冥月國,臣民拜服,人心所向……」

「如此說來,戒指、月神石本該是四國激烈爭奪的東西,那麼畫少秋為何會此物獻給雲楚國,而且千夜寂似乎也不太重視戒指(隨隨便便當作配飾)……」听他這麼一說,千夢夕心中滿是疑惑,自言自語的說道。

似是想起了什麼,南宮緋若面露一絲凝重,語氣也認真了許多,「用月神石的確可以開啟神殿,但戒指卻不能召喚魔軍,而且會引來紫雷降懲,更重要的是,月神宮有一處三生殿,是最為神秘的所在,傳聞其中埋藏了不死魔軍,還記載了月神石、戒指的秘密,但進去的人九死一生,再也沒有出來過……」

南宮緋若搖了搖頭,面上浮現疑惑之色,又忙否認道,「但也不能這麼說,自月神宮發現至今五百年來,有數千人葬身其中消息全無,卻唯有一人能平安進出,來去自如瀟灑如風,似乎對月神宮了如指掌,听說……」听說傾九塵便是從月神宮走出來的……

這句話沒有證據的傳言,南宮緋若終是沒有說出來,月神宮中沒有食物與糧食,恐怕除了清心寡欲的神仙,連無所不能的妖魔也呆不下去,何況一個有血有肉的凡人?

見南宮緋若低下頭若有所思,又勾唇自嘲的笑了笑,倒讓秦悠夢的疑惑加深,不過她更好奇的是誰進入了三生殿,月神宮中又有什麼樣的寶貝?

月神石、戒指都是月神宮之物,那麼宮中定會有更多的寶貝,而且更重要的是,在月神宮的曠古靈器中,她或許可以找到回現代的方法!

這麼一想,秦悠夢熱血澎湃,更加按捺不住瘋狂滋長的好奇因子,忙問道,「誰?是誰?現在還活著嗎?」

南宮緋若抬眸望向了遠方,眼中流露出一抹欽佩之色,一字一句道,「此人便是胤天大陸第一公子,也是冥月國玄清宮國師——傾九塵……」

傾九塵?怎麼會是他?

千夢夕微微一愣,眼前突然浮現神壇他舍身相救的一幕,他為了救她右腿被白虎咬傷,現在又長途跋涉來到雲楚國,更重要的是,自從他受傷到現在,她還沒有問過他一句,雖然因為「千夢夕」之事而刻意回避他,但他對「千夢夕」似乎並非如傳言般絕情?

千夢夕一邊想著,一邊往門口走去,一道冰冷的聲音自身後傳來,略帶生氣責問道,「千夢夕,朕已經告訴了你月神石的秘密,你是不是也該告訴朕,千夜寂為何要你偷取月神石,或者說,你為何要擅作主張偷取月神石!」南宮緋若眼里閃過一絲疑惑,雖說月神石、戒指並無太大用處,卻也是極為神秘的存在,現在雖無法窺探寶石戒指的秘密,但誰也不能保證它們以後不會發揮作用,或許,他也該下手收為己用!

千夢夕回過頭來,燦爛一笑,「本宮身為冥月國之人,自當為冥月國盡心竭力,一切听從皇上的吩咐,至于皇上為何奪取月神石,睿帝不妨親自相問,本宮無可奉告,今日多謝睿帝相助,本宮告辭……」

秦悠夢眼底笑意更深,想著早日治好傾九塵的傷,再早日去月神宮探險尋寶,說完便興沖沖的離開了。

冥冥之中,她似有所感,月神宮的秘密,或許能解答她的疑惑,幫助她回到現代。

望著對方飛快離去的背影,南宮緋若眼底染上一層寒霜,單手撐在桌子上歪頭沉思著︰四弟來到冥月國後,便留到了黑風寨中,幫助千玉寒剿滅世族,他與四弟會過面後,便離開了冥月國,行至雲楚國的邊境,等待風嘯國的使臣,然後一同趕往皇城花都。其間受到暗衛自冥月傳來的消息,也知道了身份成謎的金元寶,便是冥月國聖女千夢夕,那麼一切疑問都有了解釋,除了他的心中的熟悉感,也在隱隱作祟……

呵呵~

南宮緋若自嘲一笑,自斟自酌一杯酒,仰頭一飲而盡,怕是太過思念她了,方才出現如此幻覺,今晚便是四國之宴,許是能見到水驚語……

不——應該說是花紫語,她曾經帶過的軀體……

等千夢夕走回房間,卻見門半開半掩著,透過狹長的門縫可見紫木制成的輪椅,一人身著素雅白袍懶懶靠著,懷中抱著一只白狐側對著她,露出一張絕美無瑕的側臉,泛著玉質般的細膩光澤,宛如天神一般優雅尊貴,令人俯首稱臣,抑或仰頭膜拜。

千夢夕正欲推開門,卻見一名身著紫色百花裙的女子,灼灼的目光一動不動的盯著傾九塵,粉妝玉砌的臉上泛起幾朵可疑的紅暈,若無蚯蚓般丑陋的猙獰傷疤,定也是一名風華絕代的美人。

不知是沒有注意到她的目光,還是低下頭裝作渾然不知,傾九塵修長的手逗弄著白泓,完全無視站在一旁的花紫舞,似乎在他的眼里,花紫舞連一只狐狸都不如。

看著花紫舞肆無忌憚的目光,千夢夕心中無端泛起一陣酸楚,仰頭裝作無謂的模樣,大大咧咧的推開了門,發出吱呀的聲音引起兩人的注意。花紫舞頓時收回了炙熱的目光,傾九塵也緩緩的抬頭向她看來,淡淡道,「你回來了……」

見他態度如此冷淡,千夢夕心中頓時不爽,沒好氣道,「國師來此何事?」

傾九塵優雅轉過身,將一碗湯端在手中,漂亮的眼眸看向她,定定道,「送湯……」

千夢夕上前走了幾步,淡淡的掃了一眼碗中黑紅色的湯藥,暗想應該是剛熬好的姜湯,望著熱氣騰騰的湯藥料想溫度不低,頓時沒有了胃口,癟了癟嘴道,「多謝國師好意,本宮身體無礙……」

聞言,傾九塵臉色一變,面露幾絲不悅,冷冷的盯著她,說不出何種情愫。

望著傾九塵被燙紅的手,花紫舞忙從他的手中接過藥,然後快步走到千夢夕的面前,低頭含笑道,「前幾日多謝聖女相救,紫舞感激不盡,這碗姜湯是公子親手所熬,再說聖女掉入寒冰湖,還是喝一些姜湯,以免受了風寒……」想起傾九塵為了熬湯,將自己如玉的臉弄的烏七八黑,沒想到冰冷淡漠如他,還有如此孩子氣的一面,花紫舞美目染上一絲笑意,陷入了甜蜜的回憶中。

將她的一切表情盡收眼底,千夢夕心中徒生一股醋意,看著面色不悅的傾九塵和他微微燙紅的玉手,雖然已經喝了兩碗姜湯,仍然伸手去端他煮的姜湯,然後坐到了桌子旁邊,輕輕的舀了一勺放入口中。

「咳咳……」居然能把姜湯熬得這麼苦,傾九塵還真是「煞費苦心」,千夢夕皺了皺眉頭,忍住吐掉的沖動,強行咽了下去。

本宮這是怎麼?給自己找罪受?

「味道如何?」傾九塵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清眸染上一絲淡淡的笑意,輕描淡寫的問了一句,手中卻揪了白泓一撮毛,無聲泄露了他的緊張。

千夢夕將少勺子放下,目光掃過他的右腿,沒有回答他的話,反而不冷不熱的問道,「你的腿……怎麼樣了?」

傾九塵身子輕輕一顫,十分詫異的看她一眼,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無聲的搖了搖頭,「沒事,過幾日便好了……」

「哦……」這腿傷定要好好養,見他如此不在意自己,千夢夕想要責備他,又覺得自己沒有資格,便淡淡的應了一聲,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在他炙熱的目光下,死死將頭埋了下去,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湯,也忽略了難喝的味道,沉默的空氣多了幾絲溫情。

「你去過月神宮?」將湯喝的干干淨淨,露出白淨的碗底,見傾九塵滿意笑了笑,千夢夕方才將勺子放下,出聲問了一句。怕是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她竟如此在乎傾九塵的感受,注重著每一個繁枝細節。

「嗯……」傾九塵淡淡應了一聲,眸子卻掠過一絲幽光,稍縱即逝,讓人看不分明。

千夢夕目光緩緩下移,落在他垂放在膝蓋的手上,一枚青銅色的古樸戒指,有著歲月刻下了年輪,透著一股歷史的滄桑。南宮緋若說戒指可以號令不死魔兵,但冥月國的戒指咒魂卻無法召喚,莫非傳言是指傾九塵手中的戒指?

「你想去月神宮?」見她盯著他手上戒指,傾九塵抬眸看她一眼,一語道中了她心中所想。

千夢夕也不避諱,肯定的點了點頭,見他面露一絲疑惑,又補充了一句,「月神宮中可有世間罕有的寶物,我想……」

「月神宮,三生殿……倒是許久未曾去了……」傾九塵陷入了沉思,目光變得孤寂飄渺,輕輕的嘆了一聲,語氣中說不出的淡然。

看他這副絕美的皮囊,也不過二十多歲,怎麼像一個得道成仙老道士,似乎看透了一切,沒有一絲羈絆,對紅塵無所戀?

千夢夕著他發怔時,卻見傾九塵突然抬頭看她,著實把她嚇了一跳,用手捂住狂跳的小心髒,皮膚也變得滾燙滾燙。

看著她一驚一乍的樣子,傾九塵眼里染上一絲笑意,溫聲道,「你若想去,我便帶你去,不過你要發誓,不能對我動心……」

「咳咳……」千夢夕剛喝了一口水,還沒來得及咽下去,听到他說著這句話,頓時嗆得面紅耳赤,要不然看他坐在輪椅上,一定把他沿著窗子扔出去,不就是長得人神共憤些,老娘還沒如此饑不擇食!

千夢夕將杯中砸在桌子上,咬牙切齒的諷刺道,「國師放心,就是全天下的男子死光了,本宮都不會對你動心,只有你肯帶我去——」千夢夕下意識反駁,才說了幾句解氣,卻見傾九塵臉色鐵青,冷冷的盯著她,儼然凶神惡煞之姿。繼而收斂了怒氣,幽怨的看她一眼,帶著幾絲責備與無奈,雙手滾動著輪椅,直直繞過她離開了。

「公子、等等……」見傾九塵憤然離開,花紫舞目光復雜的掃過她,然後匆匆追了出去。這幾日,她跟在公子身邊,公子沒有多余的表情,她願以為他本性使然,如今卻恍若發覺,他的喜怒哀樂今生只給了一人,而那個人,不是她……

花紫舞急追中消失的白影,心中卻升起嫉妒與怨恨來,正在無聲無息的滋長中……

低頭瞅著落單的白泓,千夢夕彎下腰將它抱在懷中,面露一絲不解,低聲喃喃著,全是對傾九塵的碎碎念。

混蛋,是你要本宮不許對你動心!本宮確是對你無意,便好心的遵從你的吩咐啊!

本、本宮說錯了什麼了?

這個人對她時冷時熱,有時她覺得他關心他,他卻擺出一副冷冰冰的樣子,疏遠她冷落她,令她心煩意亂,狂躁不安!

千夢夕用手捂著頭,真是越想越頭疼,揮袖掃過一道氣勁,將門牢牢的閉住,順勢坐在椅子上,掏出腰間的紅寶石,眯著眼仔細觀察。

顏色紅如杜鵑滴血,半彎的細長月牙形,好似懸掛在夜空弦月,散發著詭異的幽光。

「千夢夕……」一道慵懶的聲音自門外傳來,嚇得她差點將寶石摔到地上,听著性感嫵媚的聲線,應該是風湮洛來了。

千夢夕忙將寶石藏好,這時風湮洛也走了進來,先是盯著她的臉看了半響,薄唇掛著毛骨悚然的笑,直把她瞅得心里發毛。

「什麼事?」千夢夕移開了視線,稀松平常的問了一句,算是提醒眼前無禮的人,都不知他還要再看多久。

風湮洛總算回過神來,桃花眼中閃過一絲疑惑,緋紅色的紅袍隨風鼓動,宛如萬千桃花隨風而落,淒艷,絕美。

「皇兄在房間休息,本尊要去參加宮宴,本尊命你守在門外,不許任何人打擾皇兄,即使屋中有任何動靜,本尊也不許你踏進一步,要是有人強行闖入,殺了他也無妨……」

「哦……」千夢夕點了點頭,又順便問了一句,「聖使你要去哪里?」

風湮洛腳步一頓,回過頭來美目盼兮,盈盈一笑風情萬千,「你這是在關心本尊嗎?」

千夢夕本想搖了搖頭,但又怕風湮洛惱羞成怒,又改變主意點了點頭,隨後模了模自己的良心,果然有點不安了。

風湮洛卻沒有察覺她的小動作,桃花眼中笑意更深,薄唇揚起優美的弧度,「今日畫少秋和南宮緋若到了雲楚國,北辰淵在金鑾殿設宴款待來使,四國之宴,怎麼能少了冥月國?皇兄舟車勞頓,小夢……你待本尊好好照顧他……」

小夢?

在秦悠夢郁悶自責之際,風湮洛的好看的眉頭不著痕跡的挑了一下,暗道小夢這個詞怎麼突然跳了出來,似乎曾經呼喚了千萬次一般,喊得如此自然外加親密。

「時辰不早了,本尊該走了……」看她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心中莫名涌現一種熟悉感,風湮洛用手撫了撫額頭,腦中似有什麼一閃而過,卻只是零星的殘缺片段,抓不住一絲一毫。

他忘記什麼了嗎?到底是什麼呢?

明明是風華絕代的笑,卻在轉身的瞬間,美目漸染上一層陰翳,風湮洛將手負在背後,神情倨傲的向前走去,翻滾的長袍似舞動蝴蝶,泣血而生,振翅欲翔。

去雲楚國這一路上,每到日落黃昏時分,千夜寂都昏昏欲睡,而風湮洛總會守在身邊,不讓任何人靠近,她也沒有機會接近千夜寂,看著風湮洛望去的背影,千夢夕勾唇一笑,眼中閃過一絲黠光,如此天賜良機,此時不偷,更待何時!

趁著夜黑風高,偷走千夜寂的月神石,帶著傾九塵「遠走高飛」,開啟聖殿月神宮,似乎也是不錯的選擇。

千夢夕見門關好,輕輕推開千夜寂的房門,透著門縫見屋中無人走動,豎耳听著清淺規律的呼吸聲,閃電般飄了進去直奔目標。

古樸的雕花大床旁,白色紗幔隨風舞動,隱約可見一張俊逸精致的臉,褪去了原來的戾氣,多了幾分溫和與干淨,即使陷入了沉睡依然眉頭緊鎖,似乎在害怕擔憂著什麼。

此刻的他,不再是沒有弱點的帝王,只是一個擔驚受怕的少年,蒼白的臉容勾起她幾絲殘存的同情心。

他,並非她想象的,那麼強大無敵,那麼無堅不摧。

他身上穿著血紅色長袍,單手撐著頭側身躺著,幾縷白發滑落胸前,和著細微的風輕輕搖曳,隱約露出左耳的紫金耳釘,還有墜掛的月牙形寶石。

雖然美色當前秀色可餐,但千夢夕的目光全放在了月神石上,緩緩的俯去,伸出了發癢的爪子,就在指尖觸踫到寶石時,千夜寂倏然睜開了眼楮,冷厲的寒光迎面射來。

千夢夕大腦一片空白,就在她全身僵硬之際,千夜寂揉了揉眼楮,純良無害的沖她一笑,千夢夕心跳驟然停止,差點昏死了過去。

被他再嚇上幾次,她怕是沒膽再行竊,千夢夕翻了翻白眼,也訕訕收回了手,責怪道,「小璃,你若再敢嚇姐姐,姐姐就不陪你玩了……」

一听她撂了狠話,千夜璃頓時急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抱住她的腰,著急道,「姐姐要去哪里?姐姐不要拋下璃兒?璃兒害怕,有壞人,壞人要殺璃兒……」

千夜璃抬起頭小心翼翼的看著她,琉璃般的美目里寫滿了委屈,探著腦袋瞅了瞅四周,見此地並非他在冥月國的寢宮,一種無形恐懼中頓時席卷而來,雙手竟也瑟瑟顫抖。

千夢夕輕嘆一聲,用手輕拍他的背,安慰道,「璃兒別怕,有姐姐在,沒有壞人會欺負你……」

千夜璃不知為何,似乎十分信任她,薄唇輕扯露出一抹輕笑,血紅的衣袍襯得他膚白如玉,雪白色的發平添了幾抹妖異,說不出的魅惑人心。

與其守在門外吹冷風,還不如留在房間中伺機下手,千夢夕起身做到了床邊,目光有意無意的掃過他耳朵上的寶石,仔細觀察一番,和她手中的月神石色澤質地相同,形狀大體相似月牙的彎向卻恰恰相反。

莫非兩顆寶石是一體的?合在一起又會如何呢?

千夢夕咽了咽口水,在心中告誡自己千萬次,才忍住撲倒千夜璃這個小綿羊,將寶石強行奪下的沖動。

不過她倒是越來越好奇,兩塊寶石拼在一起的效果?會讓她回到現代嗎?

「姐姐,姐姐……」見千夢夕發怵,千夜璃輕扯她的袖子,眼里露出一抹困惑,似乎有什麼事想說,卻又在暗自糾結掙扎著。

「小璃,怎麼了?」秦悠夢扭頭一笑,給他一計安慰的眼神。

千夜璃疑惑的目光望向遠方,似乎在回憶著什麼緩緩道,「璃兒剛剛做了一個夢,夢到了一個人,和璃兒長得一模一樣,他說他叫千夜寂,他要保護璃兒,可是他非常的凶,殺了許多的人,手上沾滿了鮮血,璃兒十分的害怕,就一直往前跑,可他一直在身後追璃兒,璃兒怎麼也擺月兌不掉……姐姐,你說璃兒該怎麼辦?他是壞人嗎?他在騙璃兒嗎?璃兒該相信他嗎?」

千夜璃自顧自的說著,完全沒有發現千夢夕詫異的眼神,語氣越來越恐慌,似乎又陷入了夢魘中。

看他「老實認真」的樣子,似乎也不是說謊騙她,千夢夕眨巴眨巴眼,大腦飛快的運轉,將前情始末理一遍,心中也升起幾絲了然。

人由于受了某些刺激,所以幻變出另一個人,按照千葉璃的情況來看,應該是幼年的小璃受到傷害,幻化出了殘忍冷血的千夜寂,但這兩個人格日夜交替,不曾會面也毫不知對方的存在,但千夜璃此刻的夢境,或許就是千夜寂復原的轉機。

若是千夜璃排斥千夜寂,恐怕病情會越來越嚴重,最後還有可能導致崩潰!

她不能為了一己之私,而害他失去康復的機會,眼見他神情逐漸癲狂,千夢夕雙手暗住他的肩,柔和的目光看向他,輕聲蠱惑道,「小璃,別怕,他是為了保護你,雙手才會沾滿鮮血,你不應該害怕他、排斥他,答應姐姐,試著和他相處一段時間,若是小璃不喜歡他,也不要貿然躲避他,姐姐不能時常在你身邊陪著你,若有一個人肯拼了性命保護你,姐姐也十分的開心,璃兒,你要敞開心扉,學會相信別人,才能收獲更多……」

柔和的月光透過紗窗,紛飛的紗幔似亂舞白雪,襯得她的皮膚更加白皙,一雙清澈如水的眼眸,干淨的沒有一絲雜質,精致的五官說不出的柔和,絕美的容顏連月色也黯然失色。

不知沉浸于眼前的美色,還是沉醉在她輕柔的話中,千夜璃的眼中只有她一人的存在,失神的點了點頭,緩慢的開口道,「好,璃兒答應姐姐……」

「九皇子,皇上已經歇息了,請您改日再來,九皇子——」伴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沉穩的腳步聲逐漸變遠。

千夢夕暗叫一聲不好,將小璃按到了床上,扯開被子為他蓋好,給他一計安靜裝睡的眼神,便匆忙向門口走去,趕在畫少秋進來之前,將他攔在了門口。

「九皇子來此何事?」秦悠夢將門關好,方才轉過身來,無謂的迎上畫少秋陰鷙的視線,不卑不亢的開口。

突見一副絕美的面孔,似從畫中走出來的仙子,畫少秋腳步一滯,鳳目閃過一絲疑惑,盯著眼前傾國絕世的女子,身上無形散發著一種魅惑魔力,讓人為之著迷為之沉淪,也難怪南宮銀羽與她不過數面之緣,卻苦苦尋找了她五年之久。

「聖女,別來無恙……」畫少秋薄唇輕扯,勾勒一抹玩味的笑,審視的目光從她身上移到房間中,充滿了算計與陰謀的味道。

雪瀾國是雲楚國的鄰國,與冥月國又有百年舊怨,千夢夕才不會傻的認為畫少秋是來找千夜寂敘舊的,何況現在正值四國接風之宴,畫少秋怕是听到了什麼風聲,讓北辰淵留住風湮洛,自己借口離席來明察暗訪。

現在她是千夢夕,與他素未謀面,千夢夕表情淡淡的,再一次重復道,「吾皇舟車勞頓,現在已經歇下了,九皇子若有什麼事,還請明日再來……」

「此事刻不容緩……」不理會她的推辭之言,畫少秋伸手去推門,卻被千夢夕出招擋住,這速度與身手,絲毫不比他差。

畫少秋眼中多了一絲欣賞,出手看似狠唳無情,卻多是試探與探究,千夢夕不知他打什麼主意,絲毫不敢大意,打起精神全力應對,死守住最後防線,不讓他越雷池一步。

見她張牙舞爪的樣子,仿佛一向乖巧的貓露出了鋒利的爪牙,畫少秋鳳目閃過一絲笑意,這天下是他對手的人不多,區區一個女子能達到如此修為,更是讓他刮目相看心生憐惜。

「聖女一身武藝高強,不愧為玄清宮宮主,不負盛名也……」畫少秋突然收手,對著她勾唇一笑,鳳目透著幾絲夭冶。

「九皇子過獎了……」千夢夕淡淡應了一聲,不著痕跡的盯著他,防止他又突然出手。

畫少秋雖然住手,卻不打算放棄查探,他在來雲楚的路上,就听聞風湮洛日夜守著千夜寂,更加讓他肯定了千夜寂有怪疾傳言,北辰淵好不容易有借口拖住風湮洛,他怎麼能夠錯失良機呢?況且他現在離真相只有一步之遙。

當真相唾手可及時,人往往願意拼的頭破血流,也要達成目的。

是好奇作祟,還是人心,太過貪婪?

千夢夕知他不會善罷甘休,若是真的打了起來,畫少秋必會尋隙而入,若是讓他發現了小璃的怪癥,那麼天下怕是又要亂了!

「听聞雪瀾國月神石被盜,九皇子心急如焚,卻又苦無線索,或許本宮可以給皇子一些拙見?」眼見畫少秋勢在必得,千夢夕尋思著月神石之事,才能拖住他的腳步,便打算指鹿為馬忽悠一番。

「哦,本王洗耳恭听……」畫少秋半眯著鳳目,藏下眼中的一絲亮光,低下頭裝作謙遜之姿,輕揚的薄唇卻掛著一絲壞笑,饒有興趣看著對面的女子。這月神石被盜,知道的人不多,她又是怎麼知道,或是說,她就是……

「本宮閑庭散步,見一名黑衣人進入睿帝的房間,本宮原以為是刺客,卻又見一群禁衛追來,身在雲楚國之中,也不便多管閑事,搶了宮中禁衛的飯碗……」千夢夕低頭沉思一番,面露一抹為難之色,似是經過激烈的思想斗爭,方才吞吞吐吐的說了出來。

「聖女懷疑是睿帝命人偷了月神石?」畫少秋突然俯來,將俊美不羈的面孔無限放大眼前,頭戴貴氣逼人的紫金冠將墨發盡數束起,一派王者的威嚴尊貴之氣,濕熱的呼吸灑在她的睫毛上,黑亮的墨眸玩味的盯著她,戲謔的語氣帶了絲惡意的污蔑。

「九皇子嚴重了,本宮只是說出自己所見之事,至于九皇子怎麼想,可與本宮無關,本宮站在公正嚴明的立場上,必須提醒九皇子一句,此人能從重重守衛中偷走月神石,可見武功非同一般,睿帝的武功雖然不弱,但比起此人怕是稍遜一籌,九皇子認為睿帝派人偷了月神石,怎麼沒想到許是那人挾持了睿帝,讓睿帝幫她逃離了皇宮……」夜空似被潑墨染得漆黑,只剩下一人蒼穹下,披著一身皎潔的月光,星子般明亮的雙眸含著絲絲笑意,嘴角翹得高高的,害的她再也編不下去,索性也不再說了。反正越說越錯,還不如保留一絲神秘感,讓他自己去尋找答案。

「九皇子若是不信,大可當作耳邊風,本宮什麼都沒看見,也什麼都沒有說過……」千夢夕惱怒的瞪他一眼,微微側開了頭,心中升起一絲異樣的感覺,說不出是何種滋味。

畫少秋鳳目危險一眯,對著她別有深意一笑,「多謝聖女的提點,本王已經熟記在心,看來這名刺客已經逃離皇宮,本王也該派人去宮外找找……」

千夢夕給他一計算你識相的眼神,但見他還賴著不走,心頓時又提到了嗓子眼,抱著雙臂擋在兩扇門中間,不給他任何趁虛而入的機會,亦狠狠的瞪向他宣示她誓死守衛的決心,亦霸氣側漏挑釁道︰有本宮在,你休想進去!

畫少秋了然一笑,卻也沒有在意,反而溫聲討教道,「聖女既然見過盜賊,可知那人身手如何?和聖女比起來,誰又更勝一籌呢?」

「當然是本宮更……」一听別人夸獎,人就蹬鼻子上臉,作為一個惡劣的賊可謂本性難移,難免升起幾分驕傲來,但轉念一想,這貨話里有話,用誰來比不好,偏偏拿她和賊比,到底是存在什麼心,莫非開始懷疑她了?

畫少秋饒有興趣的看著她,靜待她的後文卻見她突然住口,自己不免又多了幾絲好奇,差點忘記了來此的用意。

被冷風吹了幾下,畫少秋也總算回過神來,不再逞些口舌之爭,開始算計著如何得手。

空中中傳來陣陣寒意,千夢夕嗅到危險的氣息,負在身後的手也暗自運功,隨時準備招架這只意圖不軌的狼。

「九皇子不是去御花園醒酒,怎麼了竟來到了朝花殿,看來皇子果真醉的不輕……」誰知,一道迷人的嗓音破空傳來,只見風湮洛桃花眼半眯著,面若桃花燻醉染上幾絲緋紅,踏著虛虛實實的步伐,略帶幾分酒醉之意,但不知是裝的還是真醉了。

畫少秋見風湮洛來了,還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向前走,鳳目閃過一絲了然,也順著風湮洛的台階下,「雪瀾雖與雲楚交好,但本王確是出來雲楚國,一時找不到方向,便迷路誤到此地,多虧聖使出現,否則本王真不知怎麼回去了?」

「宴會還在繼續,不可讓幼帝久等,九皇子快隨本尊來……」風湮洛經過她的身邊時,醉眼朦朧的看她一眼,桃花眼中透著幾絲幽光。千夢夕輕輕搖了搖頭,給他一計放心無事的眼神,風湮洛不著痕跡的點了點頭,便拖著畫少秋走遠了。

一路跌跌撞撞的兩人,身上散發著濃重酒味,頭腦卻是比誰都清醒,心中打著各自的小算盤。

風湮洛送了一口氣,暗道︰剛才畫少秋借口離席久久未歸,他心中便隱約感到不對,事後也忙尋由離開,匆匆趕到了朝花殿,否則皇兄的事怕是要人盡皆知了。這次,他們雙雙離開冥月國,一來為了麻痹諸葛燃,給他謀反的可趁之機;二來,便是模清雲楚、雪瀾兩國底細,試圖瓦解兩國之間的聯盟。不過沒想到北辰淵下手夠快,這一路上有多人在監視著他們,看來他要好好查一查了!

畫少秋低下頭沉思,暗道︰千夢夕想要嫁禍南宮緋若,卻沒想到反而弄巧成拙,一來他並未說丟失了月神石,而來上月神石丟失一事,只有他、黑衣賊、南宮緋若知道,而千夢夕卻一口道出,豈不是變相承認她就是那個賊?或是那日南宮緋若懷中的「愛妾」?不過,現在月神石落到她的手中,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他只需坐等三國之亂,然後從中謀取利益,復興雪瀾國即可!

比起兩人的小心思,千夢夕沒想那麼多,走到千夜寂的床邊,見千夜寂乖乖睡著了,便將他耳上的玉墜摘下,和她偷得的玉墜相合,拼成了一輪圓月的形狀,似血染一般的淒艷壯麗,卻沒有任何異象發生。

果然和她猜想的一樣,這兩塊玉墜是同一物,碎成了整齊的兩塊,但她還能回到現代嗎?

千夢夕輕嘆一聲,心中滿是失落,突然有些思鄉了。

寂靜空蕩的大殿中,除了千夜寂規律的呼吸聲,還有一人微不可聞的呼氣聲,料想是風湮洛派來的人,千夢夕將寶石給他帶上,將另一顆寶石踹到了懷中,便揚長而去離開了朝花殿。

畫少秋不可能去而復返,又風湮洛的人留守于此,她可以給自己放一個假了!

現在月神石唾手可得,為了避免引起千夜寂的懷疑,還是先存放于此比較安全,幸好剛剛她用身子擋住了暗衛的窺探,否則擅自偷月神石一事就要被發現了。

夜沉沉,風寂寂,落花無語,一葉沉默。

蒼茫夜色下一人迎著寒風而立,清瘦頎長的身子筆直的站立,寬大的白色衣袍被風吹得鼓鼓的;低沉漆黑的茂盛大樹下,一雙驚為天人的俊逸容貌毫無表情,深邃又狹長的眼底漸蒙上一層暗色。

月暗暗,風遲遲,無言的沉默飄向紫月殿的各個角落,風捎了一份孤寂,月染了一絲寂寥,他平靜的目光望向遠方,不知在想些什麼……

「咳咳……」明明听到了腳步聲,他卻巋然無動恍若未覺,千夢夕輕咳幾聲,試圖引起他的注意,他卻像一個冷冰冰的雕像,依然似若無睹的站著。

「喂,給你的……」千夢夕無奈之下,只能走到他的面前,將一個大包袱塞給他,順著他的目光向遠處望去,深邃的夜空越看越寂寥,一如他淡泊無求的心境,竟讓她也染上幾絲孤寂。

似是沒有想到來人是她,傾九塵詫異的看她一眼,動了動唇卻是什麼也沒說,一邊用手解著鼓鼓包袱,一邊開口輕聲問道,「這是……什麼?」

千夢夕輕揚著下巴,懶懶的看他一眼,擺出一副拽拽的樣子,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是啥?自己看唄!

傾九塵的美目染上幾絲笑意,黑亮的眸子在夜空熠熠發光,瞅著包袱中活血化瘀的傷,意味深長的看她一眼,唇角上揚噙著一絲如沐清風的笑。

千夢夕被他盯得臉發燙,心中煞時也慌亂不已,此地無銀三百兩道,「傾九塵,本宮警告你,本宮不是關心你,更不是喜歡你,本宮已經得到了兩塊月神石,就是怕你耽擱行程,壞了本宮的大事,所以本宮才來看你,本宮才不是因為突然想起你,所以……」

千夢夕語無倫次說了一大推,說著說著便也不知道在說什麼,直到口干舌燥方才停了下來,偷偷的瞥了傾九塵一樣,只見他面無表情望向遠方,淡淡的應了一聲,「哦……」

敢情她說了這麼多,是說給空氣听的!他到底有沒有听?

見他眼中無她的存在,千夢夕頓時一肚子火,快步走到傾九塵面前,踮起腳尖擋住他的視線,美目死死的瞪著他,怒道,「喂,就算本宮不是關心你,但本宮也是一片好心,跑去嚇醒太醫讓他包了太醫院所有對你有用的藥,辛辛苦苦的扛到此地,一路被樹撞了十幾次就為了把藥親手交給你,本宮這是瘋了才會跑來送藥,混蛋,將藥還給本宮,本宮就是拿去喂狗,也不要……」

「啊……」

千夢夕越說越委屈,卻感一道黑影籠罩在上方,還沒來得及抬頭看,便被他壓到了在地,一計突如其來的吻堵住了她所有的話——

千夢夕大腦一片空白,煞時變得六神無主,結結巴巴的傻傻道,「你、你在干什麼?」

濕熱的噴灑在臉上,明亮的眼眸在夜里閃爍著幽暗的光芒,指尖曖昧劃過她的唇,勾唇一哂輕笑道,「吻你

傾九塵眼眸漸漸蒙上一層暗色,抬起她的一雙手,強制的放在他的脖頸,低頭蜻蜓點水般輕吻她的額頭,略帶冰冷的薄唇一路下移,猩紅的唇舌略帶懲罰的輕咬,讓千夢夕頓時又傻了眼,一把推開他站了起來,伸出顫抖的手指著他,氣的斷斷續續道,「你、你為什麼要……」

傾九塵從地上站了起來,低頭整理衣服的褶皺,平靜無波的淡淡的掃過她,略帶一絲幽怨,似在無聲訴說︰夢兒,你還不明白嗎?

隔著一層薄薄的空氣,兩個人彼此凝視對方,千夢夕心中頓生一抹熟悉,一時間百感交集,傻傻的分不清是詫異,是恐慌,是忐忑,抑或是驚喜、甜蜜……

她這一切的莫名情緒,歸于正主的意識蘇醒,雖不知傾九塵對正主如何,在這個波瀾不驚的夜晚,千夢夕鼓足了勇氣,決定向他坦誠,「傾九塵,其實我不是……」

在千夢夕開口的同時,傾九塵突然捂住胸口,臉色變得十分蒼白,虛弱的背靠旁邊的樹,重重的喘著粗氣,冷冷的看向她責備道,「你忘了本宮的話嗎?不許對本宮動心!誰許你喜歡本宮?本宮……」

傾九塵垂下了眼眸,孤寂的清瘦白影,在寂寂黑夜中顯得黯然神傷,強硬的語氣越來越弱,輕嘆一聲充滿無奈。

听他這麼沒頭沒腦的話,千夢夕差點當場氣死,見過自戀神氣的,還沒見過這麼自戀神氣的,明明是他「含情脈脈」的看著她,讓她心中十分困擾,卻反過來咬她一口,他那只眼楮看見她喜歡他了,她明明是糾結、糾結、再糾結!要不要告訴他真相而已!

千夢夕揚起了拳頭,怒氣沖沖的向他走去,就在她要發飆之際,沉默許久的傾九塵突然抬起頭來,靜靜道,「我喜歡你……」

「什——麼?」

千夢夕腳步一滯,拳頭就停在了空中,保持著張牙舞爪的猙獰表情,目露一絲迷惘與困惑,有點發怵道,「你、你說什麼?」

她、她听錯了嗎?

剛才他還是臭屁的警告她,那麼現在的——告白?又算什麼?

傾九塵虛弱一笑,風華絕代魅惑眾生,輕輕拽過她的手,將她拉入了懷中,下巴墊在她的肩頭,在她耳畔輕輕道,「千夢,本王喜歡你,已經喜歡了千年……」

「但你不能愛上本王,本王也不能對你動心,答應本王,不要愛上本王……」

傾九塵喉嚨泛起一絲腥甜,卻強行將血淚咽了下去,一股苦澀在心中快速蔓延,讓六味俱失的他再嘗六欲之苦。

什麼千夢?什麼千年?什麼本王?

千夢夕嗤笑一聲,暗道,這個人肯定是瘋了!

她只顧著冷嘲熱諷,卻沒有發現自己安分呆在他的懷中,豎起耳朵仔細听他的每一句話,將每一個字都牢牢的烙在心中。

「如果我動了心怎麼辦?」听他低沉傷感的語氣,說的煞有其事的樣子,千夢夕紅唇輕勾,美目一動不動的看著他,半是諷刺半是玩笑的說道。

傾九塵身子一僵,而後輕輕的笑了,眼底卻滿是傷感,搖頭道,「你沒有……」

「不過,這樣也好……」

「你雖忘了我,忘了曾經的點點滴滴,那便由我記著,只有我一人記得也好,雖然有時,心很痛……」

傾九塵含笑看著她,目光卻似乎穿透了她望向遠方,看到了曾經的畫面,唇角溢出一抹絕美的笑意,手卻輕按著胸口,抑制萬蟲噬心的痛楚。

「我……」千夢夕張開了口,卻又不知說些什麼,便又訕訕閉上了嘴。

那一刻,他雲淡風輕的笑,他飄逸出塵的影,他潑墨紛飛的發,他……一切的一切,都深深映在她的腦海,腦中似有什麼喧囂著沖出束縛,卻有一道無形的鐵鏈畫地為牢,虐殺了所有不安分因子,她一時間思緒恍惚,朦朦朧朧中只見一人白袍素雅,身上裹著一層銀白色月光,手中抱著一把木琴,輕輕一笑讓天地黯然失色。

他將琴放在石桌上,風度翩翩的入座,素手撥弄琴弦試音,對著她輕聲道,「夢兒,我為你彈一曲如何?」

「好……」她心中還在考慮,嘴巴卻率先開口,那一刻,她的身體仿佛失去了自主的能力,只剩下殘留的迷離意識,卻無礙她傾听一曲天籟之音,和著誰人的淺吟低唱︰

著一笠煙雨靜候天光破雲;

聆三清妙音也號如是我聞;

翻手反排命格,覆手復立風雲;

……

醉極彈歌一場夢與我孰為真;

不能忘情徒惹得心困;

仙路看近行遠,霖林雨雪紛紛;

寂寥也不妨笑面對人;

一滴清淚自眼角滑落,直到臉上傳來絲絲涼意,千夢夕手輕模臉,才恍然發現她哭了,腳不由自主的向前走,目光一直盯著低頭彈琴的人,月兌口道,「卿塵,我喜歡你……」

「砰」的一聲輕響,琴弦煞時崩斷,幾絲顫音繞耳,似勾魂攝魄一般,仿若夢中境移,一人白衣隨風鼓動,邁著優雅的步子絕塵而來,面若雪染霜花,發似潑墨雲染,眸同碧水三千,盛著皎潔清聖的華光乘風披月而來,修長玉手的手輕捧著她的臉龐,似是呵護世間最心愛珍貴的東西,她的皮膚清楚感到他輕顫的雙手,泄露了他內心的緊張和不安……

那一刻,她恍惚忘了自己是誰,遵從內心最強烈的渴望,渴望著他的觸踫與懷抱,踮起腳尖與他唇瓣相貼,在靜默的空氣中訴說最深的愛意,意識卻越來越迷離……

他輕摟著她的腰,將她拉近了幾分,她整個人幾乎都貼在他的身上,聞到他身上獨有的清香,想要在他懷中沉沉睡去,卻听他在她耳畔低聲呢喃道,「千夢,若你還記得我,就不枉我輪回百世等你千年之久,不過夢兒忘了本王,忘了今晚發生的一切,從此,你是冥月國聖女千夢夕,我是冥月國國師傾九塵,切忌,你絕不能對我動情,而我也絕不會愛上你……」

那聲音逐漸哽咽,昏昏欲睡的她,卻無暇顧及太多,只听他沉默了許久,許是壓抑悲咽的心情,再一次開口問道,「夢兒,記住了嗎?」

忘了他?忘了一切?為什麼?

即使她心中一萬個抗拒,卻抵不住魔咒般的蠱惑,死死咬住薄唇不肯開口,卻還是溢出一個「好」字來。

為何?為何?

勾在他脖子上的手逐漸下滑,整個人軟綿綿的倒在他的身上,沉重的眼皮合上的剎那,隱約可見他不舍的目光,卻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只見輕顫的薄唇哽咽道,「夢兒,再喚我一次,喚我卿塵……」

「卿塵,我愛你……」沉重的軀殼無力下滑,迷離的意識逐漸朦朧,明明最後一句並非要求,她卻說的如此順口,而且無怨無悔,仿佛曾經深愛過一般,仿佛曾經經歷過一般,刻在骨髓中融入血肉,生生世世莫能忘懷……

在魔咒的蠱惑下她無力支撐軀體,在意識跌入無盡深淵的剎那,一滴冰冷的水珠掉在臉上,順著面部線條一路劃過唇邊,有種咸咸的味道在口中蔓延……

是雨水?還是淚水?是她的?還是他的?

她已然分不清,只知道,這一夢過後,夜盡天明……

「公子,聖女她……」望著傾九塵孤寂的背影,花紫舞從暗處走了出來,壓抑心中的失落與苦澀,看了一眼沉睡的千夢夕,美目寫滿了對他的擔心,亦閃過一絲強烈的妒忌。

傾九塵抱著懷中的人,手指將她臉上凌亂的碎發別在耳後,眉目含笑的看著安然沉睡的人,輕聲道,「無礙,不過是一些催眠術罷了,等她醒後……」

傾九塵的動作一滯,清眸掠過一絲黯然,灼灼目光貪戀盯著懷中的人,略帶無奈的輕嘆一聲,沒有在說下去。

等她醒後,必會忘了他,忘了今晚發生的一切……

然後,一切又回到起點……

最後,又是他一個人,在漫長的歲月里,飽嘗寂寞,慣飲風霜……

但這一切記在他的心中,便已足夠……

注意到身後炙熱的目光,這幾天的短暫相處,也略微明白她的心思,但他無心于此,本想著由她去吧,但見她越陷越深,傾九塵低頭將千夢夕額頭輕輕一吻,似是宣示主權般留下愛的的印記,閉上眼楮輕聲道,「花奴,本宮今生只愛一人……」

沒有多余的話,卻是最絕情的拒絕,這短短十個字,字字扣在她的心頭,宛如一道利刃殘忍戳進,每一刀都痛徹心扉,痛的逼的人發瘋……

傾九塵性子冷淡,這一生的情愛,這一生的歡笑,只給了一人,在他的眼中,再看到其他人的存在,無視身後的落寞的女子,他緊緊抱著懷中的人,拖著傷勢未愈的腿向前走去,俊逸的身形消失在黑暗中……

入骨的風華,卻永駐她的心間……

望著他遠去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消失,花紫舞彎腰捂住心口,只想將劇痛的心挖出來,這一場還沒來得及開始的愛戀,才不過短短十天的時間,便匆匆的宣告結束,獨留下她一個人在黑暗里,孤自舌忝著猙獰深長的傷口……

她想哭,淚水卻仿佛干涸了一般,只有喉嚨的腥甜,煞時彌漫在口腔中,吐出一口悲鳴的血水,隨後低低的笑了,笑聲卻是那麼悲涼……

花紫舞想走到一個無人的角落,抱著頭痛哭一場然後忘記一切,但一路跌跌撞撞竟來到了母妃縊死的冷宮,想到母妃悲涼的下場,她眼中的哀傷逐漸散去,並染上一抹狠唳之色,布滿猙獰傷疤的小臉在月色下變得扭曲,仰頭發出不知是悲鳴還是自嘲的冷笑聲……

在她最絕望最無助的時候,是傾九塵將她拉出了泥淖,她放下所有的尊嚴和身段,不惜當一個惟命是從的丫鬟,但他現在居然要拋棄她!他怎麼可以拋棄她?

不——不可以!

她決不允許!

她今生唯一的愛,已經全部給了他,就決不允許他拒絕!

就在花紫舞瘋狂大笑之際,一抹黑色的身影飛快消失,沒入了驚水殿中,虔誠的等待主人歸來,報告他這一天豐厚的收獲。

夜寂寂,風簌簌,影剎剎,婆娑又迷離,只影何處歸?

這一夜,一處歡聲笑語,一處落寞神傷,在歡笑處有幾人開懷?在落寞處又幾人失神?

這一夜,在婀娜歌舞中開始,在幽幽琴鳴中結束,昭示著即來的風雨,將近。

第二天,朝花殿。

清晨的風帶著絲絲涼意,像一只輕柔縴細的手,輕輕撫模人的臉頰,癢癢的十分舒服。

「啊——!」

千夢夕伸了伸懶腰,睡了一個好覺,只覺得神清氣爽,正準備下床來,卻見一人爬在床邊睡著,嚇得大叫了一聲,高達幾千貝的尖銳嗓音足足持續了半分鐘,在寂靜的清晨中十分響亮。

突然一道刺耳的尖叫,傾九塵猛地清醒過來,不悅的皺起了眉頭,抬頭看向罪魁禍首,眼中帶了幾絲責備。畢竟睡覺被打擾,是一件狠不爽的事!

千夢夕卻沒半分歉意,指著他的脖子質問道,「混蛋,你怎麼在本宮的房中?誰許你進來的?你對、對本宮做了什麼?」千夢夕小心掀開被子,慌忙低下頭一看,見自己外衣褪去,只穿著一層單衣,也算包裹的嚴嚴實實,心中也安了幾分,但仍死死的瞪著傾九塵,就向是身體本能反應,那麼的恨他有那麼的……

心中泛起一種莫名的感覺,究竟是誰,她現在也說不清楚,惺忪的睡眼中露出幾絲困惑與迷惘,陷入了沉思中……

昨夜他將她抱了回來,她迷蒙中似有所感,緊緊拉住他的手,他一時掙開不得,心中亦不舍得離開,便在床邊守了她一夜,不知不覺竟也睡過去了。

至于他干了什麼?

傾九塵平靜的雙眼望著她,面無表情的淡淡道,「月兌衣服……」

「無恥!」千夢夕一時氣惱,拳頭就揮了過去,在接近他俊美的面孔時又生生停了下來,腦中似有什麼一閃而過,卻又似電光火石一瞬,什麼都抓不住記不起。

「不要讓本宮再看見你!」千夢夕冷哼一聲,將衣服披在身上,作為一個開放的現代人,她便直接大步走了出去,也不管什麼衣衫不整。

傾九塵凝視她離開的背影,薄唇揚起自嘲的弧度,手輕扯著床上的被子,平靜無波的眼底閃過一絲憤怒,咬牙切齒道︰千夢夕你竟敢忘了本王!真是可惡至極!

傾九塵五指微微用力,床上的被子化為碎片,傾九塵完全忘了自己才是罪魁禍首,憤恨的撫了撫額頭,臉上露出一抹無奈,心中暗暗怨恨道︰本王為何要抹去她的記憶?還要抹除得這麼徹底?

當風湮洛來找千夢夕時,卻見傾九塵一人在此,床上也凌亂不堪,面色煞時變得鐵青,宛如地獄的修羅,對著傾九塵冷冷道,「你對她做了什麼?」

傾九塵回過神來,淡淡掃過怒氣沖沖的風湮洛,眸中閃過一絲錯愕,他明明抹去了風湮洛的記憶,為何風湮洛還會對千夢夕動情?他的催眠術失靈了嗎?或是……他愛的很深?深得已經無法湮滅?

那麼她愛的不深嗎?所以如此便忘了他?這麼快這麼輕易?

傾九塵清冷的眼眸蒙上一層陰翳,冷若冰霜的面孔不帶一絲感情,身上散發著令人可怕的戾氣,在經過風湮洛身邊時,冷冷的飄了一句,「我和她的事,與你無關……」

傾九塵搖搖晃晃的離開,他所經過的地方,卷起一陣小型颶風,沿途的花草全毀,落葉追隨著他孤傲的背影,遮蓋他踏下的每一個足跡,蕭瑟中帶著一抹孤寂之色。

風湮洛拳頭逐漸收緊,狠狠的砸在了桌子上,為何這個清傲的人,簡簡單單一句話,總能輕易挑起他的怒火,讓他怒不開遏叫囂著殺戮!

他與他,仿佛天生就是敵對的,即使一個人忘記所有,一個人泯滅了曾經,再次相遇的時候,依然擦出仇恨的花火。

風湮洛收起了慵懶的表情,桃花眼中暗聚一股寒意,冷冷盯著傾九塵遠處的背影,腦中閃過零星片段,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風湮洛用手抱住頭,強迫自己去想,卻感到頭痛欲裂,額頭滲出一層薄汗,仿若從十八層地獄走一遭,對于空白的記憶仍是無從拾起,不由得用手捂住了胸口,心中似乎有什麼空了,無邊的寂寞正在蔓延,要將他吞噬殆盡。

他到底忘了什麼?誰又能告訴他呢?

風湮洛雙手扶著桌子,指甲劃下一道道深痕,殷紅的血匯成水溝,卻難以減少他心中的痛苦。

或許他可以問問皇兄!

對!他雖然忘記了,但皇兄一定記得!

風湮洛顧不上處理傷口,發瘋似的跑了出去,一把推開千夜寂的房門,卻見皇兄和千夢夕兩個人大眼瞪小眼,一副水火不容之姿!

千夢夕為何在千夜寂房中,這一切也從剛才的吼聲說起——

千夢夕一覺醒來,見傾九塵爬在一旁,嚇得慘叫了一聲,驚醒了隔壁的千夜寂,千夜寂不耐的睜開眼,隨便找了件衣服披上,剛走出房門,卻見千夢夕怒氣沖沖的走來,翻動的紅唇似在咒罵在什麼,完全無視站在門口的他,揚長而去。

見她衣衫不整,他本就怒氣沖沖,又見她對他不理不睬,千夜寂更加火燒心頭,快步上前追上她,拎著她的衣領就走到了房中。

千夢夕一肚子怒火,正愁沒有人出氣,一看見千夜寂,就向吃了般,對他劈頭蓋臉怒罵一頓,「混蛋!你以為長得美絕人寰,本宮就要對你一見傾心,你高興了就來找本宮,你生氣了就丟下本宮,陰晴不定說風就是雨,本宮又不是你的玩具,任你出氣發泄,你憑什麼如此對本宮,本宮恨你死了!本宮不許你再出現本宮面前,否則本宮就將你大卸八塊,然後生煎油炸烤熟了吃!……」

千夜寂被她吵醒了不說,還被沒頭沒腦的罵了一通,其間胸口還被砸了幾拳,心情頓時也不爽起來。什麼叫做恨死他了?朕有這麼可惡嗎?

朕不過是見你穿的——不體面,方才好心將她帶回來,省的被其他人看了去,你這廝倒好,竟敢如此對朕,朕、朕做錯了什麼?

如此一想,千夜寂胸口不停起伏,氣的說不出話來,盯著對面盛氣凌人的女子,心中暗嘆了一口氣,用手輕拍她的背,妥協道,「金子,莫氣,是朕錯了,朕以後會改,朕發誓,以後你說什麼,朕都極力做到,絕不會惹你生氣,乖,快將衣服穿好,不要著涼了……」

千夜寂一邊開口說著,一邊親自為她更衣,語氣是說不出的寵溺,動作是說不出的溫柔,只把門口的風湮洛看得目瞪口呆,頓時也忘記了自己來此的目的。

眼前的人是他的皇兄風湮洛嗎?皇兄不是最厭惡女人嗎?他、他看錯了嗎?

「咳咳……」風湮洛輕咳幾聲,試圖引起兩人的注意,除了千夜寂暗中瞪了他一眼,千夢夕卻是連看都不看一眼,似乎陷入了某種沉思中。

昨夜,她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見一名白衣如雪的男子,談了一場刻苦銘心的愛戀,但他卻一把推開了她,還無情的要求她忘記他,她滿是失落的醒來,卻發現是一場夢而已。

短短幾秒鐘,又飛快的忘記一切,怎麼都想不起來,想不起那個夢,想不起昨晚的一切,就仿佛被人生生抹去一般,越是想不起來,她就越想記起一切,心中也不由得變得焦躁,對千夜寂語無倫次的亂罵一通,又听千夜寂沒頭沒腦的話,頓時也陷入了迷惘中,呆呆的任他為她更衣。

「咳咳……」見千夢夕不理他,風湮洛心中頓覺不爽,快步走了過來,也加大了聲音。

這一次,成功吸引了千夢夕的目光,桃花眼中升起幾絲得意之色。

洋洋得意的他卻不知,千夢夕想的是另一回事︰昨天黃昏時分,風湮洛似要她去守護千夜寂,當夜她遇到了……畫少秋,之後,風湮洛出現了,帶走了尋事的畫少秋,然後,她摘下千夜寂的耳墜,最後——

最後呢?

千夢夕收回了目光,失神的盯著千夜寂的寶石,陷入了痛苦的回憶中,似將自己逼入銅牆鐵壁的絕境中,苦無出路十分的痛苦。

千夜寂為她倒了一杯水,遞到了她的手中,兩人同在桌邊坐下,風湮洛也走了過來,千夜寂眼底一絲笑意,看著千夢夕對風湮洛道,「五弟,昨日四國之宴,可有發生什麼事?」

一見千夜寂說起正事,風湮洛也坐了過來,收起戲謔之姿,多了幾分認真神色,「昨日四國之宴,發生了三件奇事……」

「哦……」千夜寂勾唇一笑,眼中閃過一絲興趣。

風湮洛扭頭看她一眼,別有深意一笑,「這一件有趣的事便是,宮宴之上北辰淵當眾宣告,要娶冥月國聖女為妻,若能和平聯姻再好不過,若是我國不肯,那他也不惜興兵冥月,只為娶得紅顏為後!」

------題外話------

讓親久等了,本來打算凌晨發滴,又修改了一遍,二萬多字,足足改了兩個小時,哎,有強迫癥真恐怖~

(微笑)不過謝謝親這麼支持,偶也在勤奮滴碼字哦~

注︰

冥月國(月都)(花都)雲楚國風嘯國(錦都)雪瀾國(雪都)——胤天大陸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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