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胖妃,男色滿園 25、四國之宴,風雲暗涌(一)

作者 ︰ 風上弦歌

千夜寂袖下拳頭緊握,狹眸閃過一絲狠唳,薄唇掛上嗜血的笑容,身上的殺戮因子熱血復活,叫囂著即使開戰又如何?

「哥,臣弟還沒有說完……」風湮洛神情一斂,繼續道,「此次宮宴之上,久居永寧殿的端木太後也來參加了此次宮宴,以攝政王酒醉之由將此事壓了下去,但北辰淵似乎並不打算收手,畢竟這雲楚國已經不是端木蓉的天下……」

「至于這第二件事,和花紫語有關……」風湮洛喝了一口茶,哂笑一聲道,「雲楚國大將軍蘇君凡平定西邊戰亂,這一場宮宴正好為他接風洗塵,蘇君凡這次得勝而歸,向幼帝索取了一個心願,那便是娶花紫語為妻……」

「呵呵,讓朕來猜一猜……」千夜寂冷笑一聲,雖不知昨晚之事,卻分析的頭頭是道,「花紫舞傾心北辰淵,這是人盡皆知的事,北辰淵當初為了輔佐花沐霖,孤身來到雲楚國,現今正是幼帝立威之時,幼帝與北辰淵交好,定知他對花紫語無意,雖然忌憚端木蓉與蘇君凡聯合,但帝王一諾重于千金,必定答應了蘇君凡的請求,花紫語沉不住氣,料會勃然大怒立席而去,這時,端木蓉便會憑著三寸不爛只舌,將此事再次壓下來,但蘇君凡必定心有芥蒂,就是不知道他會站在哪一邊……」

風湮洛眼里一絲贊賞,將茶杯隨手放到一邊,輕笑道,「皇兄果真料事如神,為弟佩服!」

千夜寂目光一暗,隱隱覺得花紫語,可能是引起雲楚國內亂,進而摧毀雲楚國的關鍵,而她該如何利用這顆棋子呢?

「第三件是什麼?」千夜寂雪發披落肩頭,懶懶的耷拉著眼眸,手指有節奏的輕敲桌面。

「至于這第三件事……」風湮洛拖著長長的尾音,將玩味的目光投向了她,戲謔道,「畫少秋將雪瀾國至寶月神石獻給幼帝,在人心大悅之際卻輕嘆一聲,說至寶月神石被賊人所偷,這個賊人便是睿帝南宮緋若……」

千夜寂目露一絲興奮,卻見風湮洛冷笑道,「畫少秋當場指控南宮緋若,臣弟早已是目瞪口呆,誰知,畫少秋為了佐證所言虛實,竟還搬出了聖女的名號,不知聖女可否告訴本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咳咳……」千夢夕本來在喝水,听到風湮洛的話,一下子嗆住了,彎下腰不停的蒙咳,借此躲避兩人如虎如狼的目光。

「你偷了月神石……」這時,千夜寂身子靠了過來,用手拍著她的背,十分肯定的說道。

他的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平靜的目光定定的望著她,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麼。

千夢夕下意識點了點頭,而後身子一僵,飛快又搖了搖頭,打算來個死不認賬。

「月神石不過是一塊破寶石,你偷月神石干什麼?」風湮洛薄唇輕揚,懶懶的偷揶道。

千夢夕暗瞪他一眼,支支吾吾道,「我、我……」

丫的!本宮什麼時候承認了,一個個污蔑毀謗,害的本宮也不好裝下去!

千夢夕輕嘆一聲,決定老實交代,「我想去月神宮……」

煞時,陷入一片沉默中,兩人神情各異,不知再想什麼。

「為、為什麼想去月神宮?」千夜寂斂下錯愕的表情,不冷不熱的問了一句。以前的千夢夕,一直渴望去月神殿,卻因月神石之故,至死未嘗所願。等她這次醒來,竟還未改初衷。

「不知道……」千夢夕搖了搖頭,一來是為了寶物,二來嘛……連她自己說不清,只是遵從心中的呼喚。她有一種很強的預感,或許到了月神宮後,能找到她穿越的原因,還有回到現代的方法。

「待此次出使結束,本尊可以帶你去……」一直沉默的風湮洛,突然沖她一笑,十分支持他的行為。

千夢夕心中一時感動,鬼使神差便說了句,「謝謝……」

「小夢,你我之間不必言謝……」風湮洛單手撐著下巴,輕笑著搖了搖頭,十分自然的接了一句,之後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又訕訕的閉了嘴,心中卻劃下一個大大的問號。這一幕,十分的熟悉,似乎曾經有人對他說過,說「師兄,我想去月神宮……」。

「月神宮十分神秘,數百年來,所到之人,有去無回,你們不可胡鬧……」千夜寂目光復雜的看著兩人,冷冷的出言警告。風湮洛失去了記憶,忘記了千夢夕的一切;而千夢夕也似乎失去了記憶,忘記了關于冥月國的一切。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是傾九塵搞的鬼嗎?看來,他要好好查一查了!

風湮洛目光一冷,勢在必得道,「皇兄,無論如何,臣弟必會去月神宮一趟,如果臣弟不幸遇難,還請……」

「住嘴!」千夜寂一拍桌子,勃然大怒道,「朕不許你去,你若要去月神宮,便先殺了朕!還有你,也一樣!」

千夜寂冷冷的瞪著她,嘴角掛著嗜血的笑,但在他冷厲的目光深處,是難得一窺的溫柔之情。

「哦,知道了……」千夢夕低下頭,裝作不甘心的樣子,失落的應了一聲,無非是打消千夜寂的疑慮。她若是痛快的答應,千夜寂必定不相信她,再者,她不能連累了風湮洛。等到傾九塵傷勢好轉,再與他一起去月神宮吧!

「臣弟、遵命……」風湮洛垂下眼眸,裝作掙扎的模樣,與千夢夕想法一樣,先讓千夜寂放下警惕,再擇時日一探月神宮。或許,到了月神宮中,他就能找回失落的記憶。

千夜寂將兩人的表情盡收眼底,低頭品著茶沒有再說什麼。

這時,門外來了一個小太監,彎著腰恭敬的說道,「參見睿帝,參見聖使,奴才奉攝政王的命令,前來請聖女去北辰殿商議要事……」

啊?北辰淵找她?

千夢夕眼露一抹欣喜,但在兩人窺探的目光下,忙裝作一副疑惑的樣子,不解道,「本宮與北辰淵素昧平生,為何他要找本宮議事?又要商議何事呢?」

千夜寂詭異一笑,將茶杯放在桌上,發出沉悶的聲音,薄唇揚起戲謔的弧度。

還是風湮洛人好,好心的提醒道,「聖女偷了月神石,月神石雖是雪瀾之物,但在雲楚境內丟失,北辰淵作為一國重臣,是否要詢問一番?」

「哦……」有了台階下,千夢夕忙點點頭,一本正經道,「多謝聖使提點,北辰淵設宴款待,本宮不便久留,就此告辭了……」

千夢夕看了幽深莫測的千夜寂一眼,便起身離開了,對著門外的小公公一笑,匆匆離開了朝花殿。

就在千夢夕走後,千夜寂抬頭問道,「五弟,你認為北辰淵為何想與千夢夕聯姻?他此舉只是想瓦解風嘯與我國的聯盟嗎?」

風湮洛略一沉思,說出自己的猜測,「胤天大陸三強一弱,冥月與風嘯聯盟,難免引起雲楚的注意,但若真正打起來,雲楚並非沒有勝算,畢竟雪瀾國在畫少秋的治理下,已經今非昔比,若是三國開戰,臣弟相信,畫少秋一定會做出最聰明的選擇,幫助雲楚擊退聯盟大軍,畢竟唇亡齒寒,臣弟認為,北辰淵此舉只是為了瓦解兩國的聯盟……」

聞言,千夜寂抿唇不語,據他所知,北辰淵與千夢夕素未謀面,但湖心小築一行,北辰淵的反應著實耐人尋味,莫非兩人早就結識嗎?但北辰淵心系水驚語一人,等水驚語變成雲楚花紫舞公主後,北辰淵卻變得冷漠疏離,只是因為幼帝之故嗎?

「皇兄,臣弟想問你一件事?」風湮洛突然出聲,打斷了千夜寂的沉思,千夜寂懶懶抬眸,但見風湮洛難得露出一抹困惑之色,桃花眼中寫滿了迷茫。♀

「什麼事?」千夜寂心中隱有所感,風湮洛要說的事不簡單。

「自臣弟醒來以後,臣弟的心總是空空的,似乎忘記了什麼事,皇兄可否告訴臣弟,臣弟為什麼身陷皇陵?又遺忘了什麼重要的事?」

千夜寂握杯子的手一緊,暗中掙扎了很久道,「五弟,你忘記了該忘的人,有時候遺忘,何嘗不是一種解月兌,答應為兄,不要再去尋找答案,不要再執著與過去,放眼未來,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千夜寂不願多說,風湮洛也不多問,若是上天安排他遺忘,那又何苦于天抗爭?若無那份記憶真的彌足珍貴,那麼他相信終有一天,他能夠想起曾經的一切……

風湮洛眼中疑惑褪去,唇角揚起優美的弧度,也抬手為自己倒了一杯茶,卻听千夜寂突然開口道,「五弟,朕昨夜做了一個夢,夢見了一個人,和朕長得一模一樣……荒野中,有一群骯髒的地痞無賴打罵他,朕便出手捏死了所有的螻蟻,然後上前問他為何冒充朕,他推開朕一直向前跑,奇怪了,朕竟然追不上他……五弟,你說為何?」做夢本不足為奇,但千夜寂從未做過夢,也從未夢見任何人,更重要的是,昨晚的夢十分真實,連他的心都開始不安,似乎親身經歷過一般。

風湮洛一時錯愕,茶杯自手中滑落,直直的摔在地上,濺起一地的水珠。

「皇兄,你夢見的人,身形相貌,可是與你分毫無差……」風湮洛緩了緩神,笑盈盈的問道。

千夜寂點了點頭,眼帶一絲疑惑,本以為是易容術,不過那人身上的配飾,耳朵上的月牙墜,都和他一模一樣,如出一轍。

風湮洛砸了砸舌,心中想好說辭,方才道,「咳咳,皇兄,臣弟翻閱過一些古典,皇兄的夢境,應是遇見了原來的自己,皇兄切記要收斂怒氣,不妨與此人好好交流,或許能得到一些——嗯,治國之策,上古兵書……」

風湮洛虛虛實實一番話,讓千夜寂更加模不著頭腦,他復雜的目光望向遠方,腦海中突然出現一個聲音,「小璃,別怕,姐姐會保護你……」

「小——璃?」千夜寂陷入沉思,不由得念了出來,一旁的風湮洛听到,一口茶差點噴了出來。

風湮洛詫異的打量千夜寂一眼,生生的將茶水咽了下去,暗道,這莫非是皇兄恢復的契機?或許該將此事告訴鈺大哥?

「對了,皇兄,還有一事,臣弟忘了說了……」風湮洛走到了門口,本想讓千夜寂一人靜靜,但縝密思考後,又回過頭來道,「大哥,冥月國皇室之中,曾有一人名叫——千夜璃……」

在千夜寂出口細問前,風湮洛又搶先道,「皇兄,雲楚國接風之宴共有三天,今日皇兄怕是不得不出席了,黃昏時分,還請皇兄不要休息,以免錯過了宮宴……」

不待千夜寂回答,風湮洛揚長而去,留下千夜寂若有所思。

千夜璃是誰?為何他從未听聞?莫非他也失憶了?

千夜寂用手撐著,緊鎖著眉頭思考,不知不覺,竟昏昏睡去。

雲楚國,北辰殿。

韶華暗逝,秋風將盡,一抹紅楓似血染的顏色,漫天飄落楓葉輕舞,在殷紅殘陽的映襯下,歌唱著生命的熱度。

一人,一樹,一亭,一湖。

一人負手站在紅楓樹下,一湖碧水倒映著他孤傲的影,一亭碧草輝映著蒼茫的天色,一襲鎏金的黑色長袍,勾勒出頎長精瘦的身材,一葉紅楓滑過他俊美的面孔,夕陽下他緩緩轉過身來,眉眼含笑道,「夢兒,孤終于等到你了……」

在風嘯國樹林中,她曾經滿懷疑問,但如今站在他的面前,只想撲在他的懷中,就讓那些過往,如同煙雲消失,這一生能再重逢,這一刻能在廝守,我已無怨……

「這三年來,你去了哪里?」兩個人靜坐在紅楓下,北辰淵拂落她肩頭的楓葉,炙熱的目光牢牢的望著她,似要將她永遠記在心里。

听他這麼一問,千夢夕心中一慟,腦中閃過零星片段,是這三年來的點點滴滴,她在黑暗中沉睡,有一人始終陪在身旁,對她講些听不懂的話,她也就靜心听著他的故事,听到傷心動情處,也會無聲留下流水,可是自冰棺蘇醒後,卻突然忘記了一切,忘記了那個講故事的人,忘記了那個人所講的故事……

「我……」本想著老實交代,但一時不知從何說起,千夢夕簡單明了道,「幾個月前,我自冰棺中蘇醒,莫名其妙成了冥月國聖女,之後听到你……」千夢夕扭頭看向他,小心翼翼道,「听到你墜崖身亡的消息,還以為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北辰淵模著她的頭,墨眸閃爍著幽光,回憶道,「當初你不辭而別,本王便回到塞北,本想著與南宮緋若一決高下,奪回風嘯國的江山,但本王改變了主意,將兵暗中調到了雲楚,只身一人到了花都……」

「為何?」千夢夕搖著小腦袋,臉上寫滿了不解。

北辰淵用迷人的墨眸定定的盯著她,輕笑道,「本王回到塞北後,收到了兩個消息,一者南宮緋若登基為皇,二者雲楚找回失落的公主……」

北辰淵語氣一頓,將她緊擁懷中,下巴墊在她的肩膀,一字一句道,「既然你拋下了本王,那麼本王便去雲楚找你,順便奪回雲楚大權,誓死娶你為妃……」

「可惜,等本王到了雲楚,你卻已經不見……」

「所以本王一直在等,等你來找本王,本王相信你,一定會來的……」

「現在,本王終于等到你了……」

「從此,休想離開本王,也休想嫁與別人,今生,你是本王唯一的妃……」

听著他在耳畔的低語呢喃,時而充滿了失望落寞,時而寫滿了勢在必得,字字句句砸在她的心頭,恍若找到了廝守一生的人,千夢夕沒有說話,只是抬起他的手,與他十指緊緊相扣,無聲回答他的話……

太過了解彼此,太過深知對方,反而沒有了太多言語,一起仰頭靜看夕陽落下,直到夜漸漸深沉,北辰淵將衣服揭下,披在了她的身上,一個公主抱將她摟著,邁著大步向前走去,低聲道,「夢兒,本王帶你去見一個人……」

凌空掠過三千碧水,等到了湖心小築,他才將她放心,偷揶道,「夢兒,輕了許多……」

「淵哥哥,你來了……」花沐霖走了出來,慘白的臉上漾著一抹輕笑,看著打鬧的兩人,也頓時明白了情況,扭頭看向千夢夕道,「淵哥哥,她就是你一直找的人嗎?」

北辰淵拉起她的手,緩步走來了過去,薄唇揚起得意的笑,「霖兒,這就是本王的王妃,也是你未來的嫂子……」

「咳咳……」千夢夕被他看得雙臉發燙,抬頭又見笑顏盈盈的少年,一向臉皮比城牆厚的她,頓時覺得十分不自在,支支吾吾道,「我、我叫秦悠夢,現、現在我叫千夢夕,霖兒,你好……」

千夢夕下意識伸出手,方才忘了這是現代的禮節,尷尬的準備收回了,卻見花沐霖握住她的手,輕聲道,「夢姐姐,我叫花沐霖……」

嫁給一個王爺,被皇上叫姐姐,千夢夕呼吸一滯,差點樂暈過去!

沒有華貴的夜明珠,北辰淵拿出幾支蠟燭,千夢夕一一點上,三人坐在湖岸邊,聊得十分開心。

一重山,兩重山,山遠天高煙水寒,相思楓葉丹。

鞠花開,鞠花殘,塞雁高飛人未還,一簾風月閑。

不知不覺到了宮宴時分,花沐霖正在寢室更文,千夢夕也準備離開,北辰淵將她送到殿外。

千夢夕向前走了幾步,伸出接住飛落的楓葉,挺直了脊背靜靜道,「北辰淵,本宮有一件事告訴你……」

北辰淵腳步一頓,停在了她的身後,望著她妙曼的身材,無端想起曾經肥胖的她,黑曜石的眸中散發著柔和的光。

千夢夕將腰間的寶石掏出來,轉過身走到他的面前,坦白道,「是我偷了月神石,騙了畫少秋,嫁禍給南宮緋若,我不想讓你為難,這顆石頭給你,隨你處置……」

北辰淵微微一愣,而後冷魅一笑,從袖中取出一根紅繩,穿過月牙墜上方圓形小孔,然後戴到她的脖子上,溫聲道,「月神石是雪瀾獻給雲楚之物,既然你喜歡此物,本王便將它送給你,作為本王的定情物,本王要你帶著它,嫁給本王為妃……」

千夢夕緩緩低下頭,指尖顫抖的輕顫寶石,紅色的寶石折射幽光,倒映著她幽幽的目光,輕啟薄唇輕聲道,「好……」

本以為他宣她來此,是為了月神石一事,但足足幾個時辰,他只字未提,只是談天說地,讓她心中有愧……

她本想憑此物開啟月神宮,然後想方設法回到現代,但每每站在他的面前,便覺得時間空間都失去了意義,能與他在一起便好……

千夢夕開心的轉過身,咽下眼中幸福的淚水,向前走了幾步,又折了回去,撲到他的懷中,緊緊抱著他的腰,失聲道,「南宮凝淵,我一直想告訴你,如果被雷劈是我遇見你的代價,那麼被劈一萬次,我也心甘情願……」

北辰淵身子一僵,雙手輕拍她的背,「三年前,本王總是害怕你突然消失,想要將你鎖在本王的身邊,不許你離開本王一分一毫,可是,你還是走了……」

「不知是不甘,還是深愛著,本王來到雲楚找你,卻發現你真的離開了……」

「這三年來,每一天本王都在期待,期待你重新站在本王的面前,可是一天天過去了,你都沒有出現,本王曾想著忘記你,可是時間越久,對你的思念便越深,卻也讓本王明白,本王究竟有多愛你,所以,這一次,本王不許你再消失……」

夜幕下兩人緊緊相擁,兩道黑影潛藏在暗處,眼里掠過一絲寒光,消失在假山後。

雲楚國,驚水殿。

「公主,你要帶那支簪子?」一名宮女拿出兩支簪子,一個是素雅的白玉簪,一個是金色的蝴蝶簪,花紫語伸向了金簪,指尖踫到金簪的剎那,又轉而拿了白玉簪。這三年來,她為了得到淵哥哥的注意,一改之前的穿衣作風,模仿著她恨的那個人,卻始終沒有得到他的心。

花紫語看著鏡中絕美的女子,想起千夢夕那張比她還美的臉,美目升起一絲怨恨,粉拳重重砸在梳妝台上。

「公主息怒……」眾人紛紛跪在地上,嚇得連頭都不敢抬。公主若是受了氣,尤其是被王爺拒絕,她們這些下人可就遭殃了。

「滾!」看著畏畏縮縮的奴才,花紫語眼中閃過一絲輕蔑,一腳踹到身邊的女子,冷冷的命令道。

「是……」宮女們慌忙離開,小心推到殿外,不敢驚擾了主子。

這時,一道冷風自窗刮過,隨意恢復平靜。

花紫語目光一凜,冷冷道,「十三,有何情況?」

一個黑衣人走了出來,恭敬的跪在地上道,「啟稟公主,昨夜花紫舞被傾九塵拒絕,在冷宮外抱膝痛哭……」

「哈哈……」花紫舞一改溫婉,仰著頭冷聲大笑,面露幾分得意,諷刺道,「花紫舞這個丑八怪,還敢妄想胤天第一公子,真是自不量力自取其辱!」

「還有一事……」見花紫語心情大好,十三暗送一口氣,壓低了聲音道,「今晚,攝政王將月神石送給千夢夕,揚言要娶千夢夕為妃……」

聞言,花紫語的笑容僵在臉上,錯愕的目光變得空洞,直直的站在原地,而後高挑著眉頭,失聲道,「十三,你說什麼,再說一遍,本宮沒有听清楚……」

十三死死低著頭,一滴冷汗滑落在地,嚇得不敢出聲。

「混賬!竟敢騙本宮!」花紫舞快步走了過去,一腳將地上的男子踹到,然後順勢雙手撐在桌上,將桌上的東西全部拂落,絕美的臉變得猙獰扭曲,宛如惡鬼附身般的恐怖。

「公、公主息……」十三本想著出言安慰,卻被花紫語冷冷打斷。

「滾!」花紫舞單手指著門口,像個咆哮的野獸大吼道,「滾!給本宮滾!」

「是……」十三見她勃然大怒,連忙飛窗離開了。

花紫語余怒未消,拳頭使勁砸著桌子,卻見門被推開了,花紫舞走了進來。

「賤人,你來干什麼?」花紫語正愁沒有人出氣,但見丑八怪花紫舞來了,紅唇勾勒一抹殘忍的冷笑。

誰知,花紫舞突然跪在地上,然後爬到花紫語的旁邊,雙手抱著花紫語的大腿道,「公主,奴婢雖離開了驚水殿,但奴婢沒有忘了公主的教誨,奴婢只是公主的一條狗,隨時听憑公主差遣……」

花紫語腳輕輕一抬,將她甩到了一邊,不屑道,「賤人,裝什麼裝!當初本宮鞭子抽竹板打,你都不肯乖乖听話,現在又在裝什麼,你以為本宮會信你嗎!」

花紫舞垂下眼眸,眼中閃過一絲寒光,再抬起頭時,卻落下兩滴淚水,哽咽道,「千夢夕假意救出賤婢,不過是為了演給傾九塵看,還惡意的羞辱賤婢,賤婢就算再不濟,也是公主您的奴才,她這麼做就是侮辱公主……」

「然後呢?」花紫語躺在貴妃榻上,隨手挑過一縷發玩弄,眼中透著濃濃的鄙夷,語氣也十分的不屑。

「賤婢听說攝政王要娶千夢夕為妻,那麼公主……」花紫舞語氣一頓,偷偷看了花紫語一眼,又飛快的低下頭,裝作害怕的樣子,小心翼翼道,「賤婢有一個方法,可以撮合公主與攝政王,順便除去千夢夕……」

花紫語略一沉思,冷冷掃過眼前顫顫巍巍的女子,哪里有母妃說的毒蠍心腸,怕只是膽小鬼一個吧!這種賤人能有什麼好主意?但轉念一想,又命令道,「說,若是說的不好,本宮就割了你的舌頭……」

花紫舞藏下袖中的手緊握,深吸一口氣咽下所有屈辱,再次爬到花紫語的身邊,像一只搖尾擺憐的狗,將全盤計劃托出。

花紫語細思一番,瞅著垂下著惱怒的賤奴,冷冷道,「你讓本宮去偷母妃的醉情……」

花紫舞慌忙抬起頭,忐忑不安的解釋道,「醉情無色無味,非一般的藥可比,更重要的是,醉情能讓人產生極大的幻覺,所以也為宮主的禁藥,整個雲楚國中,除了太後藏有一瓶,現今無人擁有……」

聞言,花紫語彎下腰,捏著花紫舞的下巴,鄙夷看著她臉上的傷疤,發出嘖嘖的聲音,輕笑道,「妹妹將姐姐的臉劃成這樣,姐姐不恨妹妹嗎?」

花紫舞眼中閃過一絲寒光,卻是面無表情的搖了搖頭,自責道,「是姐姐有錯在先,受些懲罰也是應該的,不關妹妹的……」

「賤人……」花紫語臉色一變,一腳將花紫舞踹開,就像踹一只落魄喪家犬,在花紫舞臨走之際,還忍不住奚落一番,「花紫舞,你也不照照鏡子,竟然妄想嫁給傾九塵,哈哈哈,真是笑死本宮了……」

花紫語捧月復大笑,語氣十分的輕蔑,花紫舞沒有說話,卻是輕輕一笑,「攝政王監視著整個皇宮,賤婢不敢多留于此,以免引起下人的注意,賤婢在走之前,提醒公主一句,明日子時,可是一個絕好的機會,賤婢祝公主馬到成功……」

說完,花紫舞行了一個禮,然後彎腰退了出去。

花紫語望著她離開的方向,美目閃過一絲幽深的光芒,花紫舞必定沒安好心,但她所說的注意,倒是不妨一試?

明日,子時嗎?

哈哈,淵哥哥,你是語兒的,只能是語兒的……、

華麗璀璨的大殿中,一名女子仰頭狂笑,而寒風淒冷的偏殿中,一名女子緩步而行……

花紫舞仰頭望著蒼茫的天色,只嘆人世未免對她太不公,同時皇室一員,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受盡寵愛,而她卻是一個低賤的奴婢受盡屈辱,不過花紫語、端木蓉,我倒也看看你們還能得意多久!

明日,子時,便是你一生低賤的開始!

雲楚國,朝花殿。

南宮緋若將腰帶系好,正準備出去的時候,一道黑影匆匆而入,擋在了他的面前。

葉塵一向冷靜自持,何時如此失禮失態,南宮緋若狹眸一眯,臉色也頓時凝重,冷聲道,「葉塵,你發現了什麼,起來說話……」

葉塵單膝跪地,面露一絲掙扎,目光復雜的看了一眼追隨多年的主子,似是下定了決心道,「主子命屬下跟蹤千夢夕,查出千夢夕的目的和動向,今日屬下隨她去湖心小築,發現了一件驚天的秘密……」

「哼!你倒還賣起關子了!」葉塵冷汗直流,十分的著急緊張,南宮緋若卻是鎮靜自若,坐下悠閑的品嘗,見冷言少語的屬下如此反常,忍不住偷揶了一句。

葉塵滿心是震撼,一時也說不清楚,嗦嗦半天,在南宮緋若打瞌睡的時,終于說到了重點,「千夢夕與北辰淵進了湖心小築,屬下藏在遠方的樹上,隱隱約約听到幼帝說‘淵哥哥,她就是你一直找的人嗎?’,然後千夢夕接口道‘我、我叫秦悠夢,現、現在我叫千夢夕,霖兒,你——’……」

「啪」的一聲脆響,茶杯摔落在地,頓時碎成四瓣,打斷了葉塵的話。

看著陷入木然的主子,葉塵咽了咽口水,擔心的喚了一句,「主、主子,您沒事吧?」

南宮緋若望著空空如也的手,緩緩的站了起來,腳步卻有些虛浮,一路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拽著他的衣袖,一改往常的冷靜睿智,略顯癲狂道,「你、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葉塵額角滑落一滴冷汗,看了一眼身子輕顫的主子,一字一句清晰道,「主子稍安勿躁,當時屬下離得很遠,所以並不是听得很清楚,很有可能是屬下听錯了……」

南宮緋若身子一恍,無聲松開了手,木然向後退了幾步,低頭沉思了半響,然後眼露一絲希冀,輕聲道,「朕親自去問她,問她為什麼要拋下朕,問她為什麼不來找朕……」

南宮緋若一把推開葉塵,直向門口走去,指尖觸踫到殿門的剎那,又听葉塵飛快道,「主子,北辰淵將月神石送給千夢夕,已經決定不日娶她為妃,而且聖女似是很開心……」

南宮緋若腳步驟然一頓,停在空中的手垂放在門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沉默許久,然後堅定打開了殿門,無悔的向前走去。

葉塵輕嘆一聲,又加了一句,「主子,這些話,屬下听的很清楚,千夢夕與北辰淵兩情相悅,一人與天下為敵都執意娶她為妃,一人生死不悔都無怨嫁與他為妻,恕屬下直言,主子……」

南宮緋若停在了門口,向後抬了抬手示意他閉嘴,仰頭望著將圓的明月,他的心去無端缺了一角,隨後吩咐道,「葉塵,從今以後,朕命你留在她的身邊,代替朕好好保護她,不要讓她受一絲傷害,否則,朕唯你是問……」

南宮緋若輕嘆一聲,緩步向前走去,明明挺直了身板,在皎潔如許的月光下,卻顯得十分的孤寂。

自古為君者,幾人寂寥?自古為帝者,幾人落寞?

「主子,你要去哪里……」從沒有見過這樣的南宮緋若,自幼跟在他身邊的葉塵,不由得面露一抹憂色。

聞言,南宮緋若頭也不回,只是淡淡飄了一句,「宮宴要開始了,朕該離開了……」

雲楚國,紫月殿。

和北辰淵分別後,千夢夕隨處走走,無意來了紫月殿外,只听「撲通」一聲悶響,似有有重物落在地上。

她好奇的扭頭一看,透著兩扇半開半掩的門,只見傾九塵摔落在地,白泓兩腳蹬在地上,向前伸出抓起想要扶主人,無奈人狐殊途,終是于事無補。

前日听說她想去月神宮,不過他腿上有傷行走不便,傾九塵便抹了些藥,然後走著鍛煉鍛煉,誰知被竹椅絆了一下,竟直接摔倒在地。

無視張牙舞爪的白狐,傾九塵掙扎想站起來,卻見一只白皙柔女敕的手向他伸來,他順著青色的衣袖向上望去,只見女子嘴角噙著慵懶的笑,清澈的眼眸倒映著他狼狽的模樣,一時又羞又惱,將忘了站起來。

「喂,你還起不起來了……」千夢夕收回了手,活動了下胳膊,暗瞪傾九塵一眼,正準備轉身走人,見他肩頭的落葉,不由得嗤笑一聲,彎腰將他扶了起來,然後將輪椅推來。

「你怎麼了?」總算在她溫柔中回過神來,傾九塵有些不自然,心中隱隱有些期待,卻又害怕她對他的心意,正在苦苦的掙扎糾結。

誰知,千夢夕根本就沒理他,轉而和一旁的白狐玩耍,抬起白狐的爪子,責令它轉圈,口中哼著小曲伴奏,玩的不亦樂乎。

千夢夕逗弄著狐狸,沒有注意到身後炙熱的目光,一向面如表情的某人,嘴角竟噙著絲絲笑意,讓天地失色日月失明。

「對了,你會醫術是嗎?」千夢夕一時想起花沐霖,便扭頭問向傾九塵。

傾九塵來不及收回溫柔的目光,兩個人四目相對的瞬間,氣氛突然有些尷尬,想起傾九塵神氣自戀的言語,千夢夕將狐狸放下,懶懶的起身走來,雙手環抱胸前,饒有興趣道,「國師如此看著本宮,是對本宮動心嗎?」

不待傾九塵回答,千夢夕嘖嘖嘴,率先道,「國師千萬小心,切不能對本宮動情,因為本宮不日便要嫁人,到時候也可以請國師過了喝一杯……」

傾九塵臉色煞時變得慘白,不可置信的抬起頭來,幽深莫名的目光復雜望著她,垂放在雙膝的手不停顫抖,連指節都開始泛白,驚愕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將他的表情盡收眼底,千夢夕卻沒一絲捉弄的快感,心中反而泛起酸酸的感覺,意識到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緒,憤恨的甩了甩頭強裝作得意樣,「喂,你不喜歡喝酒就算了,本宮也不是非請你不可,听說你醫術高超,本宮明日過來找你……」

千夢夕雙手暗住他的雙肩,以一種壓迫性的氣勢命令道,「听好了,本宮不是求你,而是命令你,明日中午,本宮過來接你,可不許亂跑哦……」

無端對上他清冷孤寂的眼眸,心中那股酸楚飛快的蔓延,千夢夕將話撂下,便打算離開,轉過身的剎那,手卻被一人牢牢抓住,只听細微的顫抖聲,「夢兒,你當真忘記本王?嫁與他人,這是在說笑嗎?不可與本王說笑,本王不喜歡……」

本王?

這個人又瘋了……

明日她該帶些藥來……

千夢夕淡淡推開他的手,然後快步向前走去,或許連她都不知道,她匆忙的身影分明是逃離、是躲避……

望著她消失的放心,傾九塵自嘲一笑,將抱著他腿的狐狸抱著懷中,對著滿天星子,喃喃自語道,「白泓,你說,本王該放手嗎?」

千夢夕心神恍惚,一路向前狂奔,無意撞到了一個人,抬起頭一看,竟然是千夜寂。

「皇上,本宮告辭……」漫不經心說了一句,千夢夕繞過千夜寂向前走,撲通一聲又撞到一個硬硬的東西,抬起頭一看,竟然是朱紅的大柱子,無語的翻了翻白眼。

「哈哈……」不遠處傳來一陣笑聲,只見一襲紫袍優雅輕舞,裹著一層銀白色月光,畫少秋夭冶的鳳目含笑,潑墨般的黑發邪魅亂舞。

「笨蛋,走路小心些……」耳畔響起一道罵聲,卻充滿了關心寵溺。千夢夕抬頭一看,差點叫了起來。

他、他什麼時候來的?而且還靠的這麼近!還用手模她的額頭!哦,不對,應該是擦藥……

「笨蛋,走了……」見額頭紅紅的,風湮洛逃出玉瓶,為她抹了些藥,然後神氣的向前走去,才發現某人還怔在原地,不由得咒罵了一聲,然後拉過的她直向前走去。

「去、去哪兒啊?」千夜寂走在左邊,風湮洛守在右邊,畫少秋不時回頭看她,夾在三個絕世美人的中間,盯著三道炙熱莫名的目光,千夢夕用手不停的扇,只覺得呼吸困難。

「金鑾殿

「金鑾殿

「金鑾殿

她只不過小聲問了一句,三個人竟同時回答,而且一個笑的比一個燦爛,完全勝過天地一切的美好。

「今日雲楚擺宴,四國齊聚一堂,你去去也好……」一向冷血的千夜寂,突然扭頭沖她一笑,唇角揚起優美的弧度。

「小夢,別怕,本尊會護著你……」風湮洛暗牽著她的手,桃花眼中笑意盈盈,渾身散發著妖孽之氣。

這幾個人怎麼了?為何突然對她這麼好?

千夢夕僵硬的點了點頭,剛從兩人的笑中回過神來,只見畫少秋回過頭來,狹長的鳳目輕輕一眯,溫聲道,「本王也會護著你……」

千夢夕深吸一口氣,她不過是參加宮宴,又不是接受審問,而且這詭異的局面,究竟是為了什麼?

她心中隱隱覺得,一會的四國宴上,有什麼奇怪的事發生?而且全是沖著她來的!

千夢夕瞅瞅四周,暗道,現在逃還來的及!正準備撒腿走人時,千夜寂似看穿了一般,輕輕握住了她的手,然後裝作淡然的回過頭,上揚的嘴角卻泄露了她的好心情。

就這樣,被兩個人「挾持」到了金鑾殿外,風倏然無聲,夜默然沉寂,回首的剎那,只見一人優雅走來,手中握著一把白玉扇,輕吟道,「彩袖殷勤捧玉鐘,當年拚卻醉顏紅。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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