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宮紀 第三十五回︰董鄂宛如病危

作者 ︰ 素墨安染

不多時過去,孟佐便瞧著小玄子端著藥碗走上殿前,而沐澤則悠哉地跟在他的身後,滿臉漠然。

「孟公子,皇上他……」小玄子唯唯諾諾地問出聲,生怕自家皇上龍體抱恙。

「玄公公不必擔憂,皇上只是醉酒罷了。」自小玄子手中接過去藥碗,孟佐單手推開了殿門走了進去,還不忘給殿門外候著的沐澤一個白眼,這家伙何時越發的冷血了。

沐澤只是不滿地撇了撇嘴,在大清這個略顯陌生的朝代,除了孟佐,他便是不會再對第二個人溫柔。

反手帶上了乾清宮的殿門,孟佐端著藥碗走進了寢室,環視著偌大的宮殿,他似乎能夠感受得到福臨一個人的孤獨與寂寥,這乾清宮雖為輝煌卻堂皇得有了些過分,至少他是不喜待在這兒的,更別說一待便是一生一世。

福臨依舊昏躺在床榻上,不知何時被放下了的床幃半散落著,隱隱可以看清他姣好卻頗為紅潤的面容。每次瞧見福臨孟佐總是會想,為何命運竟是這樣安排著的,一年前他怎麼也不會去想日後的某一個時辰某一個熟識卻又隱隱泛著陌生的地方,他會遇上面容相似的前世。

他更加無法想象的是,竟是以這樣的一個身份一個形式相見,他是大清帝皇,而他卻是隱藏在他身邊的笑面公子,白若宮的宮主。

提起白若宮,孟佐無奈地笑了笑,陰差陽錯的他竟在穿越的第一天便走進了白若宮的宮殿,而那些景色與殿宇竟一點兒也不陌生,那些教道士裝扮的弟子見著他竟是恭恭維維,更奇怪的是他們喚他宮主。

現在想想,冥冥中似乎有誰在操控著這一切,而事實則又不然。

輕吹著碗里的解酒湯藥,孟佐提著步子走上床榻前,撩開了半掩的床幃,輕托起福臨的頭,使他半倚靠在自己的身上,而他自己則背抵上生硬的床檐。

藥碗還未遞上福臨的唇瓣,倚靠在他身上的人已睜開了雙眼,猛然起身下榻,再面對面而站時,孟佐依舊倚靠在床檐邊,看向福臨,他的手里已不知何時執著尚方寶劍,那劍架上早已空蕩蕩。

「方才你以為朕真的不勝酒力了?朕就想問問孟宮主,朕的宛妃可救否?」

「皇上不覺得用劍指著別人問話,很不禮貌麼?」孟佐倒是淡定的很,並未有一絲的慌張,話語中倒是頗為不滿,眉也微微皺起,他原本以為皇上是不一樣的,這般看來前世的自己倒還真的是平凡的,若換做他,定不會指劍抵向曾經有恩之人。

卻未料,劍劃過左臂,又放回了劍架之上,鮮紅的血液緩緩滴落,流進福臨手執的小瓶中,說那是瓶,實則是蠱。

「哦?你以為朕的劍是用來作什用的?」以雙指迅速封住流血的傷口穴位,福臨冷笑著看向床榻邊的孟佐,問出聲來,三步走上前,將手里的蠱遞給了他。

還未弄明白福臨的意思,孟佐的視線一直落在他方才被劍劃破的傷口上,此時那並不算淺的傷口已慢慢愈合,愈合的速度極為快速,孟佐的雙眸中滿是詫異。

若他猜測的不錯,這便是失傳已久的神照經了,可這需要的是天下第一精純的內功,而這《神照經》早隨菊中君子的驀然隱世而淡出武林,難道……

難道,福臨竟是丁典所收之徒!

可這些都是不過是孟佐心底的猜測罷了,收起心里的疑慮,他看向了手中的蠱瓶,這種小色的蠱,他還是首次遇見,小的出奇。

蠱在手心里微微顫動著,似乎里面的血液正在沸騰般,伴隨著溫度的提升,孟佐只覺得手掌心微微的灼熱感襲來,就在他原以為溫度會持續上升之時,那種顫動卻又戛然而止,蠱瓶周身開始泛著寒氣,微結成霜。

說來也自卑,身為百藥之宮的宮主,卻連他也不知此時執在手心里的是何蠱,這福臨身為清朝帝王,他究竟還有著哪一種別樣的身份,竟懂這些武林絕學。而他,又為何當自己的面展示出這些絕學,難道就不怕他知曉這其中秘密麼?

還是說,他便是故意的。

他不知,此時福臨正坐在檀木桌邊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甚至是一個微妙的神情,他眼底的詫異,面容上的疑慮,盡收眼底。

「我只想知道若是想徹底化解宛如身體里的毒素,你的地獄紅蓮加之朕的龍血,是否足矣?」福臨其實並不懂什麼蠱毒,只不過先前听聞蘇欽顏提起一個已被世人遺忘的蠱,寒蠱罷了。聞此蠱是以毒克毒,地獄紅蓮乃開在地獄之門最為純淨之處,乃聖藥,而龍血則是天子之血,亦是聖物,所剩下的那一味藥福臨卻不知。

「皇上是否想問孟佐要所剩的那一味毒物?」那一味藥,福臨他不知,孟佐卻有所聞。

「不愧是白若宮宮主,孟公子的確聰慧過人。」福臨笑著道,此刻他心中唯一所念,便是及他最大能力將宛如從生死門關跟前拉回他身邊。

孟佐起身慢慢踱步至殿門前,殿門依舊緊閉著,殿外便是等候著的淺沐澤還有跟隨福臨身側基本不離的小玄子,光微透過窗花紙照進殿內,打在孟佐的側顏上,俊朗分明,唇邊的笑意叢生卻略顯妖魅,聲若玉石︰「那可是曼陀羅之花,世間奇毒。」

「唐門奇毒之王?」福臨早已耳聞這唐門奇毒極其厲害,但卻剛巧也是以毒攻毒之奇物。

「不過皇上放心,你的董鄂妃,她定不會出事。」孟佐打開殿門的手遲疑了片刻,既而轉身看向福臨面帶憂容的臉,補上那麼一句︰「曼陀羅之花我會幫皇上拿到,只是事成後,孟佐有一事相求。」

聞之,福臨憂容滿面的臉上頓時展露出一絲的喜悅笑意,欣慰代替了思愁︰「若你真的替朕延續了宛如的性命,無論什麼要求,朕自會答應你。」

「那便好,一周。一周後,孟佐定親手將曼陀羅之花帶回,到時,還希望皇上履行今日的承諾。」輕緩地拉開了殿門,孟佐笑看向等候在殿門外的淺沐澤,輕拍著他的左肩,輕言︰「回潛龍居吧,沐澤。」

「主上,如何?」跟隨在孟佐的身後,淺沐澤的話除了這麼一句,再無其它。然而,孟佐給予他最好的回答,便是不回答。

晨初的陽光那般的柔和,折過窗檐照進了乾清宮殿內,小玄子走進殿至福臨身側,輕喚了句︰「皇上……」

「擺駕伊人閣。」福臨的話語很輕,似微風般柔絮,此時他想見見那個昏睡了已經一整夜的女子,他的宛如。他在等一個奇跡,他在等她清醒過來,即便連鄭太醫都宣布了無救,他仍舊想要一搏,這才引發了先前與孟佐對話的那一幕。

「皇上,這……」

「怎麼了,你何時也變得支支吾吾的了?」福臨瞧著小玄子欲言又止的樣子,心里免不了微聲慍火,語氣也生硬了不少。

小玄子怎會不知福臨的脾氣,若他在這樣支吾下去怕是少不了挨訓,便也直接說了藏悶于口中的話語︰「今兒一大早,貞兒姑娘便去了貴妃娘娘的寢宮,不許任何人踏足半步。」

「豈有此理,昨夜在太和殿朕是看在了宛如的份兒上,才不予計較。這大清皇宮怎由得她一小女子胡來,擺駕!」說罷,福臨便是拂了衣袖踏出了乾清宮,小玄子跟在他的身側,吩咐了備轎。

龍輦之上,福臨一句話也未說,其一是著實擔心著宛如的身子,這其二便是不知該拿董鄂涴貞如何。她雖與他無關聯,卻是宛如唯一的妹妹,宛如亦曾說過,這個世上她最心疼的便是這性情大咧爽直的妹妹,最擔心的也是她。

這如此,叫他如何治她昨日之罪?

思緒間,龍輦已穩穩的停落在了伊人閣殿外,殿門半敞著,陽光照耀著滿屋。殿內,卻安靜的沒有一絲動靜,福臨邁進步子,有那麼的一瞬間他的心莫名的緊張著,他在想,是否那個一直對自己充滿了恨意的女子,帶著他與她共同深愛的女子,離開了這深宮。

可這一念頭在瞧見床榻上安靜躺著的人兒時,瞬間消失無蹤。

董鄂宛如似是睡著了般的安靜,平躺在整理的干干淨淨的床榻上,粉紗床幃半放著,床邊還放著藥碗。福臨輕輕走了過去,手指觸過藥碗,還是溫熱的。

微微吹著溫熱的藥湯,福臨扶起宛如毫無知覺的身子,拿過枕頭讓她輕輕倚靠在床邊,一口一口慢慢喂著湯藥,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旁的絹帕擦拭著她唇邊溢出的藥,動作輕柔至極。

貞兒一直站在伊人閣殿門前,倚靠著門檐,看著這一切直至福臨擱下手中的藥碗,抬眼對上她的雙眸,冰冷的聲音這才緩緩響起︰「放開我姐姐。」

「一年多了,朕對于宛如,你還不清楚嗎?」福臨的手輕托著宛如的身子,令她平躺下來,拉過薄被掖好被邊,起身走至貞兒身邊,語氣平緩。

她眼中的恨意,他看的一清二楚。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冰冷,不似對旁人那般輕柔︰「呵,弒弟多妻,這便是你所說的愛。」

「這只不過是你為了得到愛而編造的借口罷了!」貞兒佇在原地的腳向前邁了邁,手指一下一下直指福臨心髒之位,高高昂起的面容上帶著一絲的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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