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霸王妃 第七十六章,見面

作者 ︰ 淼仔

入夜雪大如梅,搓綿扯絮般降下來。雪松筆直披銀抖擻精神,一個嬌俏的侍女踮起腳尖,給它披上寬大的紅綢布。衛士們紅衣紅甲閃亮新刀戟,尖尖朝天明如銅鏡。宮廊上,門匾上,門檻上,斗大的紅喜字無處不在,喜花吉鳥爭春,靈芝呈喜。十二柄鳳頭曲柄白玉雕花宮燈魚貫而來,後面走著許王殿下。

沒有一個人不稱贊他!

許王頭戴黃金冠,瓖著指頭大小的東珠熠熠有澤。面如冠玉,雙眉如畫,濃處若遠方深山之黛色,淺處若翠幛之重重。昨天嬉皮笑臉和刁難的人調笑,今天正容肅目,眸子深而層層不同,有人看他是喜歡,有人看他是深沉,有人看他則是別有用心。

他含笑而行,烏色靴子一步一步,從容而又安詳。

數片梅花隨雪飛來,一片貼住黃金冠,一片落在他衣上,嫣紅中他輕輕一拂,仿佛無情摧花手。

對左邊點點頭,是安陵文官,以相國孟靖為首。右邊濃白下,是安陵武將。為首的是元帥呼延。兩個人打了一個照面,許王微有自得,呼延元帥則漲紅了臉,嘟囔了一句什麼,沒入雪中無人听到。

雲齊禮部的官員和平陵長公主作為送許王的人,是跟在他後面。天空雪飄不斷,地上人流涌動。長公主忽然激動了,熱淚盈眶輕聲望天︰「列祖列宗們有靈,看看我雲齊也有今天這揚眉吐氣!」

雲齊王子走中間,左陪是安陵文官,右陪的是安陵武將。這般的威風,先國君們都不曾有過?

她說話雖輕,北風呼呼也送到許王耳朵里。他不屑地一笑,想到自己這位姑母還想和自己算算殺家臣的帳?他半側身子回過頭,做為長輩在場的長公主不得不走上一步,許王調侃道︰「姑母,殺家臣的事,等明日洞房花燭過,公主代我賠罪。」

長公主肚子里破口大罵,面上卻紋絲不動,笑得慈祥︰「一家人說哪里話來!」她也不是吃素的,迅速想出一句話,湊過去一臉的關切︰「昨夜送你的東西可吃了?七皇佷,今夜是你報效國家的時候。」

許王一曬,有心多說幾句,又見金階已到,一笑作罷。

報效,他冷笑,好啊……。

金階外是玉石階,十數層玉階上,站著皇叔晉王。

他是一件玉色的喜袍,上面繡著無數瑞獸奇花。飛雪呼嘯著,卻不近他三尺內。不僅有廊瓦擋著,還有他一身的氣勢,縱然落上幾片飛雪,也渾然不能壓他,反倒助長他斜睨天下。他眸子暗深,和天邊滾滾黛雲似有一拼。烏雲夾雪翻滾沉浮,仿佛都在他眼中。

數天下英雄俱在碗里,大概就是晉王這種氣勢。

許王沒心沒肺對他一笑,晉王馬上開始頭疼。這個人給人是油潑不進的感覺,要是自己的親佷女兒還在。安陵公主久受教導,自小就有治國治世的經濟理論爛胸與心,對付這種人也還好說。他斜身往宮中看看,那里是只小野貓。

晉王站在台階上,許王站在台階下,都帶著一笑泯恩仇的樣子。許王三拜行了大禮,第一拜,在心里道︰願你早升天!第二拜,在心里道,是我親手殺!第三拜,想來想去沒有更合適,來了一個︰願你魂魄散!

三拜過,晉王笑著走下台階幾步,親手來扶他。他眼楮定定打量著他,心想這小子肚子里一準沒有好話。那眼神兒里又是神氣又是得色,剛才想的是什麼?

眾人都在看他們,孟靖相國撫須微笑,對出使雲齊的使臣烏海道︰「人中龍鳳不過如此。」仿佛對應上他這句話,轉角里宮燈高打,又出來一個人。

宗行風緩步輕裘,大冷天里不用雪衣也不瑟瑟,舒眉展眼中笑意融融。他一改前幾天的沉郁悶悶,眉梢眼角處春意頻頻,看到他的笑,好似雪中春花開,綠草輕吐女敕芽尖。獨瞳仁中一點顫顫的謹慎,似綠草尖上晶瑩露珠,似落不落,似存又難。

他一來,雲齊的官員如臨大敵。宗丘國數代和安陵國好,這也是雲齊怕安陵的一個原因。每一回和安陵打仗,都或多或少有宗丘國的影子。只有許王守禮參戰後,宗丘國莫明被扯下水打了幾仗,打得無緣無故。

公主落到許王家,宗行風難道甘心?

許王對宗行風拱了拱手,滿面春風道︰「多謝殿下前來。」再對晉王一笑,主人一般的伸出一只手臂︰「殿下請,到了這里不必客氣。」

晉王正在心里罵他無恥,許王轉向他,滿面喜色︰「皇叔,你說是也不是?」晉王含笑殷殷︰「你說的很是。」

宗行風再想表現得大方,面上也沉了一沉。這一位如今成了主人!

喜炮響起,一行人各就各位。十二個宮女扶出公主來,面上紅蓋頭,身上紅羅衣。許王在跪拜的時候忽然想到紀沉魚,無意識地對公主身上掃了一眼。

他看不到紀沉魚,紀沉魚卻看得到他的眼光,心頭一顫,再就鎮定下來。接下來送入洞房,王後和長公主親在洞房里看著許王揭蓋頭。許王好奇心也重,他知道王後國君生得都好,公主是什麼樣子?

不想親手揭開後,珠簾沉沉掩住公主面龐,她又馬上低下頭去,什麼也沒有看到。晉王皇叔這就過來,宗行風在另一邊︰「喝酒喝酒去。」把許王拉開。

平陵長公主心中疑惑,難道這位公主生得不能見人?再養得嬌貴,洞房這天總得讓人見一面。還沒有想完,王後親手拉起她,笑容滿面︰「勞你遠路而來,以後嬌兒要你照應,另有喜宴相待。」

長公主認為是天大的面子,她欣然去了,不再計較公主長相。公主生得丑也好美也好,貨物出門,不能退換。

這一喝,就喝到三更後。許王起了疑心,他數次要回房歇息,晉王總是攔下他︰「再來再來。」已經是自己的人,做叔叔的卻不催著洞房,這不是很奇怪?還有宗行風也討厭,不容酒杯停下。許王瞅個空子,端著酒杯直奔國君︰「這一杯敬過岳父,小婿要去歇息了。」宗行風舌頭大了不少,腳步踉蹌過來道︰「你……逃酒?」

「你坐下吧!」許王用力重重一拍他。宗行風身子搖晃幾下,蹣跚走回去。

安陵國君和晉王交換一個眼角,晉王是搖一搖頭,國君卻嚴厲的點點頭,他見過那個姑娘,也知道她不要同房。可是新婚不同房說不過去!

國君和許王飲了杯中酒,對他微笑︰「去吧。」

這下子沒有人再能攔住許王,殿下扶著自己的小廝,由內侍帶著往洞房里去。沒走幾步回身看看,見除了官員們,再沒有不相干的人跟來,許王反倒詫異,難道自己想錯了?

到了洞房外,他就知道了。見大紅門緊閉,許王長笑兩聲︰「開門來!」門沒有開,里面有人道︰「請殿下稍候,容奴婢回過公主。」許王好脾氣地道︰「好好,那我等著。」過不一會兒,門還是沒開,還是剛才那個人回話︰「公主睡了,請殿下別處安歇。」

兩邊廂走出幾個人來,躬身道︰「奴婢們引殿下安歇去。」

許王愣住,回身看看送自己來的官員們。風雪中,晉王漫步又來了︰「哈哈,殿下,酒還沒有喝好,不能歇息。」伸手要來扯許王守禮,許王避開來︰「我要睡,」逃也似的抓起一個宮女就走︰「帶路!」

晉王負手在洞房外直看著他離去,才叩開了門。

紀沉魚坐在喜帳中,手中抓著一個銅蠟簽,正和張氏對峙。張氏見晉王來松了一口氣,把手中的藥碗給晉王看︰「這駐顏安神的湯,公主不肯喝。」

茶碗中,和上次王後拿來的白色藥湯一樣。紀沉魚死死盯住晉王眼楮,見他眸子里閃過一絲不安,對張氏意味深長的點頭︰「不喝就算了!」

讓張氏出去,晉王在床前坐下,見紀沉魚打扮後更加美麗,就是面頰又瘦了不少。他試著伸出手,銅蠟簽對著他手就扎過來。晉王縮回手,耐心地道︰「你不吃也不喝可怎麼行?」紀沉魚冷笑︰「誰說我沒有吃。」

對著窗上積雪看看,再看看桌上的果子等物。覺得肚子又餓了,抬起下巴示意晉王︰「我餓了。」

晉王拿她沒辦法,拿了一個果子自己咬了一口吃下,紀沉魚這才接過來,大大咬上一口,含糊道︰「凡是我吃的,你全要嘗一嘗。還有你的那個什麼藥,你喝一口我才喝。」晉王柔聲道︰「你不喝也就是了,那是女人喝的,我不能喝。」

「你不敢喝!」紀沉魚忽然大發脾氣,跳下床來踢飛一個椅子︰「滾!」

晉王忍耐的站起來,轉身要走又忍不下去,回身警告道︰「你還要想命,到了雲齊就給我放老實!」

「你們出嫁公主不起作用,你們就是吃虧,你敢不留我的命!」紀沉魚一字不吃。

晉王又笑了︰「那你還擔心什麼!」

「剛才那的我不喝,除非你先喝!」紀沉魚把手中的燭簽又對著晉王晃晃,燭簽光刺痛晉王的眼楮。他也火了︰「你不喝就是!」往外面咆哮︰「張氏!」

張氏迅速就出來,晉王氣得胸前起伏著︰「誰讓你拿補湯給公主的!以後這種東西,我不說不許再送!」

張氏面色大變,怯怯道︰「王後?」

「听我的!」晉王再次揮手命她下去,對紀沉魚和顏悅色︰「你相信我,放心吃東西吧。」紀沉魚沉默一下,高高揚起下頷︰「你想我在雲齊宮廷中說話算話,要麼找回你的公主來,要麼你就得和我商議。不然!」她嘿嘿冷笑︰「今天晚上親也成了,我忽然死了忽然沒了,外面的使臣們怎麼看!」

晉王看她比看許王更頭疼︰「好好,你等著。」桌子上有給新人備的酒菜,他坐下來拿起筷子,每樣吃了一口,放下筷子轉身出去。

出來飛雪依就,招手雪中出現一個黑衣人,晉王漫不經心︰「新人呢?」黑衣人跪在雪中︰「才和小翠兒在房里說話,後來吹了燈想來是睡著了。」晉王不放心,又走過轉角,在一間黑漆漆的房外听听里面有喘息聲,他才放下點心。

他剛離開,許王推開窗戶,這窗子臨後面。他腳下是吉服,吉服一月兌里面是黑色緊身衣。他早就想到這房不是容易圓的,要是公主讓他進去圓房,他洗沐什麼的,還有點兒不敢讓人看到。

大雪如注,他沒有掠出窗外,而是如蛇一樣貼窗子溜出去。又貼著柱子上了長廊。在廊下手攀木柱而行,邊走邊警惕的往四面看。果然水邊,見到杜幽求說的高大宮殿。雪光映出門上花紋,和杜幽求說的也一樣。

這些細節,是許王平時就重視的。

今夜宮中痛飲,這邊更顯得寂寂無人。許王掏出一個布巾蒙住面龐,沿著雪松上了樹頂,溜到宮室上面,找來找去窗戶不大,而且全上了鐵柱。最後只能回到大門前,恰好一個人出來,大門半開著的時候,許王由上面滑了進去。

里面更黑,在外面的黑還有雪地光可以映雪,平時的黑還有月光星光,哪怕微弱也可以指路。這里面的黑,如夏夜大雨傾盆,嘩啦啦先打得人眼楮疼,讓你睜不開眼。偶然看一絲縫,也只有嘩嘩雨聲,沒有任何影像。

這種黑,讓人置身于內看不到自己,油然心生出恐懼來。

許王展開自己的手,試探著往前走。他手上纏了布,怕牆上有什麼東西。走了沒幾步,踫到門的把手。他記得杜幽求說門上有窗,由上到下模了一下沒有,想來是上回被人偷進後遮住的。又記得門比較重,用力拉開一條縫,光線大明。

其實不過是蠟燭光,不過外面太黑暗,一絲光線有如大光明。許王怕引來別人,一擠身子進去,才看一眼,就和杜幽求一樣張口結舌。

里面睡的人和杜幽求說的一樣,兩眼翻白往上,著實駭人。有兩個人沒睡著,床又挨得近,一個舉起手臂來往左,一個舉起手臂來往右,「當!」兩臂相擊,有金石音!

只這一聲,好似一盆雪水把許王從頭澆到腳!他馬上想到戰場上有這麼一隊人,只要有十個,還不橫掃千軍!

剛才那一聲實在不小,好似兩個大銅錘相撞。再看他們的手臂,若無其事。許王心中閃過一個心思,取出隨身的小刀,刀尖閃著幽藍光,快可以吹毛斷發。他躡手躡腳走去,有心在他們身上劃上一刀,要是刀劍不入,這如何是好?

難怪安陵是強國!

才走一步,那兩個人又互相打出一拳,「當!」這一聲更響,房間又小,回聲震得許王耳朵疼,也驚動外面看守的人。

听著腳步聲過來,許王左右找著可以躲藏的地方。床下?門上面?見蠟燭光不多,他一口氣吹滅,貼身上牆,伏在門最上面。

門用力一開,還是無邊的黑暗。進來的這個人沒點燈籠,他只說了一句︰「咦,蠟燭滅了。」就听「通通」幾聲,暗中有無數東西蠢蠢欲動,像是這些人全醒了。他門也不關就去取火,許王溜出去,開大門的時候費了點事,好在並沒有遇到人。

他吸引上一回杜幽求一出就直走的教訓,和剛才一樣,出了大門翻身上了門頭再上房頂,從另一邊下來,找到來的路,正要走。見右側十數丈外,站著一個人。

他烏發烏眸,雪花半沾在發上,皮膚過于光澤隱然有光。好似暗夜中的一個玉石雕像,一直就在那里。

宗行風!

許王冷笑,看也不看他,有能耐你就告密去吧。他重回廊下,腳印也不留下,無聲無息原樣回到房中,借著雪光見剛才調笑的宮女還倒在地上,許王猶豫一下,讓她上床還是地上睡一夜?

後來不管她,殿下自己睡去了。

這一夜沒有睡好,夢中總出現那些人。許王殿下憂心忡忡醒來,這如何是好?再觸目是喜色,是自己和親的第二天。雖然沒有洞房,卻已經是公主夫婿。安陵國想來還不足夠強大,要不然不會和自己和親!

火藥箭是這一回才顯擺的,安陵國和親的真正原因,只有殿下自己才知道。再知道的,就是安陵國。

早上去看公主,照例公主是不見人。許王命兩位側妃守在這里,至于她們會不會有命,他其實不管。成大事者,豈拘數條人命!就是性命不虞,殿下早就想好為她們歌功頌德,寫什麼詞語都心中有數。建高大的墳墓……。他心中一沉,又想到紀沉魚。

出來找添壽,悄聲道︰「往紀家去的賞賜應該到了吧?」新年以前,許王命人賞賜側妃娘家,沒有猶豫的算上紀沉魚,那時候他已經知道這是大活人。

添壽揣摩著殿下的心思︰「到了,回信過幾天會得。」許王微嘆一口氣,用商議的口氣道︰「那衣冠冢?」添壽不錯眼楮看著,一心想最快領會他的心思。許王看他沒接話,想來是不明白,只能硬著頭皮對自己的小廝說心里話︰「活人建墳,這不吉利吧?」添壽恍然大悟︰「是是,奴才去安排這事。」

看著添壽背影遠去,許王負手在廊下吹了一會兒雪,才心神不寧的往前面來。

親事成了,長公主心頭大石昨天放下一半。還有一半,要安然回國她才能放下。早飯後就請辭,安陵國挽留,再辭,再挽留,如此三遍,四天後,皇叔送親,安陵國君和王後親送出城外,公主不下車,是王後自己上車坐了一會兒,讓平陵長公主等人對公主更看若天人,這是國君的寶貝女兒才是。長公主打算以後捧在自己頭頂上。

皇叔一動,隨行無數,再加上公主的陪嫁,浩浩蕩蕩足有十里出去,可算是真正的十里紅妝。數日後走到交界處,晉王只能送到這里,兩個人擺出依依惜別,就差抱頭灑淚這才離去。馬車再駛動時,望著長長的地平線,平陵長公主覺得神酸骨軟,伏在馬車里快起不來,總算活著回來了。

還沒有伏一會兒,外面有人敲門。長公主怒聲問︰「誰,本宮要休息!」外面是許王的聲音,他很是愉快︰「姑母,公主那里要你陪伴。」長公主噎住,強撐著起來,有氣無力下了車,見許王神情氣爽,長公主更無精打采︰「守禮啊,要知道姑母為你才走這一趟。你對公主多說說,我不要你們的感激,這是我應該做的,你對公主多說說。」

許王殿下快快樂樂的答應著,把長公主送到安陵公主馬車前,柔聲無比︰「長公主來陪公主。」兩個側妃在旁邊大喜,這位公主真正難侍候,一面也不給見。可不來侍候,殿下又不答應。陳側妃在這種時候也想到紀沉魚,要是紀氏在,她只怕給殿下一頓。

紀沉魚想想不能一個人不見,給長公主面子,馬車門打開放她進去。呆足了一天後,當天晚上住宿時,寶貝的安陵公主殿下病了。說是水土不服,又起了一臉紅疹。長公主百口莫辨無法解釋,一個人暗暗流淚。

這下子,敢來侍候公主的人不太多,只有她自己帶的人不避病患,寸步不離,可歌可泣,實乃功臣。

晚上許王命人送去酒菜,一個人喝著悶酒。他不喜歡安陵公主是一回事,但是也想到無數個可能性。如果公主飛揚跋扈,那有幾個側妃等著她。如果公主可以相處,許王殿下還有大業未成。當然最後,送她幽閉去吧。可這幾條里,沒有一條是公主一面不給見的。她現在怕風遮光,以前側妃還可以見到珠簾子臉,現在珍珠簾子都難見到。

添壽走來送上一盤子東西,一把精美的小劍,外面瓖著寶石十分美麗,還有幾樣子女裝,是石明堂送來紀氏側妃在房子里的東西。許王睹物思人又有酒意,想想紀沉魚要在,怎麼也會把公主逼出來見一面。

他一面听添壽道︰「馬在外面。」一面抬腿出來。添壽以為他是看馬,忙著去牽馬,卻見殿下往陳側妃房中去。

陳側妃早就想好公主已經迎娶,她不侍候,難道別人也不能侍候,全干等著他,打定主意勸勸許王殿下子嗣要緊,就見殿下進了門。

她喜出望外接著,如接天外飛仙,歡天喜地的親手去泡茶,許王喊住她︰「不要茶,我有話和你說。」他和藹可親,容貌在燭光下流麗宛轉,是陳側妃見過最英俊的男子,陳側妃顛顛的過來,忽然羞澀了,低頭只弄衣帶,嬌聲道︰「殿下……。」

很是纏綿。

「你明天去給公主請安,侍候她用飯,如果她說不要,你也一定要留下,想法子勸勸她,我與她是夫妻,怎麼能不相見。再不然,」許王若有所思︰「你惹她發怒,我好去相勸。」

當盆一潑涼水,打得陳側妃不知道如何是好!她眸中的希望被澆得點滴不余,只覺得四肢百骸無一不疼。人失神地問︰「該怎麼讓公主發怒呢?」

許王不耐煩,要是紀沉魚在,還要殿下上這些心!他壓壓焦躁,自己當初听錯了吧?怎麼找來這種笨蛋。他相中紀沉魚,是在大街上,小魚兒正在顯威風。相中陳氏,是陳氏家里亂七八糟,烏煙癉氣。

烏煙就薰出來這種笨蛋!

殿下親自教她︰「淨面水拿不住潑她身上,茶倒她衣上……」陳氏心里涼而又涼,她一路隨行,對于公主不給殿下面子,殿下每天一早一午一晚去看她,已經三請安還不見一直心喜,不想殿下這麼不爭氣,想著點子要見公主。

他這主意多好,以陳氏的女人心思來想,公主再跋扈,也是出嫁從夫。當然也有不把丈夫放在眼里的貴女,可必竟是少數。安陵公主難道不知禮儀,側妃沖撞她,她就是處置,也肯定陰險的討過殿下主意,再行決斷。

殿下就可以見到她!

陳側妃成了炮灰一個。

想來殿下不會為自己求情!

陳側妃寒了心,幽幽道︰「殿下,水潑到公主身上,只怕當場妾就沒了命!」這種人就是不給丈夫面子,宰他的人如宰雞的人。誰知道高貴的公主是不是這種人?

許王對她也寒了心,不發一言站起,徑直出門。房門他當然是不關,忽閃著透進冷風來。陳側妃迎風而立,怔忡著落下兩行淚水。

許王這一氣,孫側妃那里也不想去了。見添壽牽著白馬候著,他過去看了看,把紀沉魚想了一回,又在心里恨了一回。白馬有趣,放開韁繩後自己走幾步,添壽怕它亂跑,重新牽住馬韁,白馬昂首對著院落正房,嘶鳴幾聲。

正房里,住的是公主殿下!這是沿途各處準備接待的房子,這一處不是太大,大家住在一處。許王還沒有明白過來,讓添壽把馬牽回去,自己回房去生氣。想來想去,一定要見公主真容。無奈公主身邊高手不少,殿下要弄點兒什麼全不行,指望側妃們長公主,看來不能指望。

難道回到都城,公主也不見人!

許王想到宗行風後來春風滿面的送自己行,難道……。另有隱情!公主一天不同房,她一天是女兒身!許王恨恨地罵了一句,覺得自己仿佛明白了不少。

第二天出門,許王因為過于思念紀沉魚,雖然他這種思念建立在此時內宅無人可用上,但促使他騎上千里馬。白馬鬃毛如雪,許王憂傷的看著皚皚雪地,小魚兒你在哪里?殿下這般需要你。

紀沉魚要知道,估計啐他一臉!

公主車駕最燦麗,公主也來得最遲。直到眾人都起身,催了再催,才見到蒙著厚厚面紗的公主行裝而來。數十的宮人護衛簇擁著她,再加上面紗很厚,讓人努力看也看不到面容。就這樣還不放心,張氏冷冰著臉為前行︰「退後,全退後。」見殿下在此,她欠欠身子,也堅定不移︰「殿下退後,公主不能閃著風!」

許王盯著那大紅百蝶穿花厚約一指的錦襖,還有那蒙得如青山披白雪,看不出來青山本來面目的面龐,冷哼一聲轉過頭。跨下白馬嘶鳴一聲,有些興奮的迎上去。

「殿下,請退後!」張氏厲聲,以為是許王有意為之。許王心中一動,他馬韁在手里,是勒馬後退,可是這馬……他松了松馬韁,夾著馬月復的雙腿不易覺察的一緊,千里馬歡快地奔著那大紅衣衫而去,它認舊主人!

何況這舊主人給它吃了許多的糖。

啷啷嗆嗆響聲大作,再就銀光雪光不知道什麼光全出來,張氏淒厲的尖叫聲中︰「保護公主!」安陵國的護衛們齊齊上前一步,對著驅馬硬闖的許王拔刀亮劍!平陵長公主眼前一黑,暈了過去,暈前恍惚記得尖叫聲不少,可有公主的。

「長公主,快醒來!」官員們哪里容她暈在這個要緊時候,七手八腳又掐人中又拿冰雪搓她面頰,把長公主硬生生弄醒。

平陵長公主悠悠醒轉,先涕淚交流︰「我的皇佷兒啊,」

刀劍還是刀劍,許王守禮還是許王守禮。他及時的勒住馬,千里馬雖然不甘,也停留在刀劍前。許王正眼兒不看別人,熟練的轉過馬頭退後幾步,才對如臨大敵的張氏一笑︰「這馬還不熟。」

張氏拿他沒有辦法,看他肯退,也算一個台階自己下來。忙行了一禮,雖然還板著臉,卻解釋一下︰「公主病中,不能受驚,請殿下見諒!」

許王笑容可掬又退一步︰「是我不好,」這個時候眼光才越過眾人,落在安陵公主頭上,笑得風流無比︰「公主不怪我吧?」安陵公主一言不回,扶起侍女上了馬車。

大家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震攝于公主大模大樣,竟然當著眾人冷落自己丈夫。

許王殿下毫不為意,指揮著車隊前行後,他才展開手心,全是冷汗。馬認故主,和千里馬最熟悉的,只有紀氏沉魚。昨天晚上如此,今天也是如此,再者剛才慌亂中,有一聲尖叫分明是紀沉魚!

他苦思了一路,喊來小廝們嘀咕了一回。

紀沉魚在馬車里,車里陪的是張氏,車外她知道是晉王給的護衛隊長叫呂望。她正在諷刺張氏︰「看著固若金湯?差點我就喪生馬蹄下!」

張氏面無表情︰「公主,您不能總不見殿下。依老奴看,您休息幾天後,可以請來殿下一述。同房可以到了都城,讓雲齊國君親自主持婚宴後,再圓房也更顯您尊貴的身份。您在都城中,要見的是這幾位老臣子,他們全是頑固的人。還有殿下,從此要籠絡在手中。」

紀沉魚有一句沒有一句地听著,想著她天天說一樣的話怎麼不煩。側身睡下,過一會兒睡著了。

張氏守著她,中午打尖休息要茶要水,一步也不離開。

這一夜平安無事,第二天許王讓人來回話︰「前面過蛇盤山,山路顛簸,請護好公主。」張氏回過知道,車隊駛上山路。見山勢奇峻,紀沉魚好奇問了一下,張氏是個門門兒通,拂開半邊車窗指給她看︰「那邊下深谷,就是宗丘國,這邊走山路,直達雲齊。」

兩邊高聳山崗上,忽然落下無數巨石來。張氏一驚,她忠心為國,把紀沉魚撲在身上,尖叫連連︰「保護公主!」

「此路是我開,此山是我家,要從此路過,留下買路財!」喊聲在山谷中浮蕩,山頭上涌出無數草寇,手拿著舊刀爛槍耀武揚威。

許王大怒,喝道︰「沖!」親自帶著人沖了下去。也許他們太厲害了,他們一沖上去,一個人也沒有,空有雪地里無數腳印。許王下來見張氏︰「這里山險地奇,你要多加小心!」張氏心想這還要你說,當即點頭答應。

這一夜驛站也是山中,張氏才打發紀沉魚用過晚飯,驛站里人來賠罪,是個羅嗦老頭子,跪在外面一定要見公主當面賠不是,張氏卻不過,只能自己出來。偏生這老頭子心又細,知道是公主貼身侍候人,請她去看公主明天的早飯水,又看公主明天的淨面水……

許王殿下在這個時候,來到公主房外。他新換了一個珠色錦袍,更顯得人如玉般,含笑推門而入,宮女們大驚中,他笑吟吟高聲道︰「公主,你受驚沒有,為夫特來看你!」

後面四個小廝魚貫而入,手中捧著珠寶首飾,寶光玉氣頓時亮了房間。四個小廝一人對上幾個宮女笑嘻嘻︰「殿下有話對公主稟告,姐姐們出來的好。」

遇到不肯出來的,添壽皮頭皮臉上前去拉,挨了宮女一個爆栗,握住她手把她拉了出去。宮女們笑罵著,手打著,混亂中,殿下看似慢步,其實一步不停的進了去。

紀沉魚身邊也有兩個宮女陪著,許王臉一沉,房中燭光都好似一暗,他拉著臉喝斥︰「出去,怎麼敢阻攔我夫妻相見!」兩個宮女傻了眼,被許王一人一下推出去。紀沉魚才明白過來,人已經都不在。她手一拍桌子,虎地起身怒道︰「你出去!怎麼敢攆……」

下半句話還沒有出來,燭光一閃,許王欺身向前。他笑得還是那麼燦爛,形容還是那麼瀟灑,只是手掌不客氣的揭開那厚厚的面紗。

面紗下,是一張長滿紅色疹子的面龐。紀沉魚接著要罵,面頰一緊,被許王捏住說不出話。殿下拖著她直到金盆邊,里面還有淨手的水。旁邊架子上取下布巾,水中濡濕了,在紀沉魚面上狠狠擦了兩下。

殿下這麼大膽,是他昨天回顧往事,想起來紀沉魚在家里也弄過這一出子。再加千里馬認舊主,許王大膽的猜測出來,馬車里的人,肯定有一個是熟人。

張氏不會!時常換著陪伴公主的宮女們私下里試探過也不是!那就只有一個人,就是公主本人!

這想法雖然離譜,卻並非不可能!

紀沉魚拼命掙扎著,面上布巾用力擦下來,她口不能言心中往下沉,終于正著眼看了許王一眼。這一眼,讓許王怒火中燒,他低聲詛咒似的擠出三個字︰「紀沉魚!」

她的眼光怎麼會不記得?恨她的時候夢里也出來無數次!

再看手下擦干淨的小半張面龐,紅疹月兌落露出白晰皮膚,有紅色的擦痕。他三把兩把為「公主殿下」淨了面,露出紀沉魚的本來面目。

殿下怒火滿腔,掐著紀沉魚的脖子把她往房中帶,他鼻子里呼呼有喘粗氣聲,眸子里似通紅要噴火,這張面龐啊,不知想了多少次。

那額頭如玉,還似初開的花瓣般嬌女敕。小小俏俏的鼻子直直的,此時鼻尖微紅,是被擦的。紅唇微嘟著,不知道是表示不滿,還是因為脖子被掐嘟起來,許王想也沒有想,低頭咬了一口,因為用了力氣,紀沉魚紅了眼圈。

許王漸漸平靜下來,他品味著唇齒間的余香。柔柔的,軟軟的,像到了無數鮮花中,初時是杏花般甜香,再就是牡丹般嬌艷,再來,若幽谷蘭花清遠流長,從他唇間到他的齒間,圍著口中轉了一圈,再來到嗅覺上,層層鋪開的花香啊,這是少女的體香?

殿下倒不至于一點經驗沒有,只是太過于思念的人忽然出現在眼前,而且夢里尋她千百度,原本就是枕邊人。他又恨又惱又羞又憤,這一吻就格外回味深久。

他盯著她,無邊的思念無邊的詢問無邊的留戀。

她對著他,無邊的懇求無邊的惱怒無邊的退讓。

外面,亂聲更大。有張氏鬼哭狼嚎般的驚叫聲︰「公主在哪里!」夜里忽現這種聲音,好似夜貓子叫宅,讓人毛骨悚然。有宮女迎上去,低聲從頭解釋︰「殿下問公主安……」添壽笑眯眯迎上去,先行一個禮,優雅的彎腰低頭起身,還沒有做完,老于成算的張氏呼地往房里沖。腰上一緊,張氏滿面通紅回身就罵︰「小兔崽子!你敢攔我,」

手中握著張氏衣帶的添壽笑得如金童一般,他輕噓道︰「小聲,殿下和公主夫妻在說話。」不說還好,這一說張氏放聲大叫︰「快來人呀,保護公主!」同時跺腳,高望哪里去了!

驛站外十丈雪地外,高望正在發呆︰「咦,剛才看到有個人影一閃,哪里去了?」張氏尖叫可傳數里,高望隱約听到,心想壞了!急忙趕回來!

還沒有回來,就听「砰」地一聲木聲大作!張氏一瞬間集齊人,指揮著人往里進,她鬼叫可沖雲天︰「公主要緊!」

「嘩啦!」廊下沖出來許多士兵,衣上都有雲齊兩個字,與她們對峙起來。張氏心知有異,懷中掏出一把小刀,一刀割斷衣帶,筆直對著刀尖劍鋒沖上去。

士兵們縮手,張氏一頭撞在門上,人人听得額頭上「邦」地一聲,脆生生的心中一寒,張氏破門而入!

她愣住了!

許王壓著公主在地上,公主香肩露出半邊,襯上暗紅色的地氈只見雪白一片瑩瑩入目。她無力的張著兩只手,一只舉在頭上,被許王的一只手壓住,另一只手在身側,被許王按住。殿下和她面頰壓面頰,鼻尖對鼻尖,嘴唇……。壓著她的嘴唇。

風聲,雪花,松濤聲,遠山聲,都似停住。隨後而來的人瞠目結舌,張氏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饒是她主意不少,面對殿下強行要和公主圓房,而且已撕開公主衣服,公主清白已玷的情況下,她全沒有了主意。

北風吹進房中,地上有一片大紅鮮黃水綠色的絲條慢慢舞在半空。張氏茫然了,這是公主殿下的里衣。還有一個名稱,叫肚兜!

肚兜撕成幾片,散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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