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歡歡重重點頭,「我覺得,這才是爸離開的最重要原因,我一直覺得夏楠那個女人不簡單,沒想到,她竟然心思這麼細密。」
「那天,我去爸爸房里,本來想告訴他清歌的消息,結果,就在我要說的時候,夏楠進來了。」
「然後就是今天,爸爸突然說他想出去轉轉,呆在家里太悶了。」
其實,死了,也挺好的,真真正正的是一種解月兌。
望著自己的弟弟,羅歡歡笑的有些怔忡。
霍建亭那樣愛夏楠,又怎麼可能委曲夏楠?
霍建亭的眼神,就那樣落在她的臉上。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愛,他只知道,他不想跟顧清歌分開,哪怕是一秒鐘,都不想。
落寞。
他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讓她的眼神看起來那樣哀涼,他只知道,其實,他一直希望她住在老宅里。
她把臉埋在掌心里,幽幽的嘆息著。
經年流轉,韶華易逝,也許,我們早就不再是當初的那個我們了…
似乎是醞釀了很久很久,顧清歌終于開口,「夏楠…她好嗎?」
顧清歌沒有說什麼,只是簡簡單單吐出一個字,「嗯」
後來又一想,也許是他在霍家的時候,總是對她不冷不熱的吧。
她輕輕一句話,霍建亭卻已然如置冰窖。
和它們相比,她又是多麼的無奈。zVXC。
可是霍建亭,卻說,希望她住在幕府山。
羅歡歡沒有接話,畢竟,她和夏楠不熟悉。
霍建亭沒有再說話,連羅歡歡走都沒有送她。
真正和夏楠熟悉的人,就是眼前這個男人,她自己的親弟弟。
如今,物是人非,其實,很早的時候,她就想回去了,回去看看霍天齊。
梅蘭竹菊,花中四君子,真正的知音又有幾個呢?
有些事,總是要解決的。
霍建亭嘴上說著責怪的話,卻並沒有真的怪她,在她身旁的空位上坐下來,挨著她。
「妞妞,以前的時候,你不是不喜歡老宅的嗎?我知道你不喜歡那里,所以才讓你住幕府山。」
長長的沉默。
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哪一樣不是要自己承受?
畢竟,現在的霍太太是顧清歌,不是夏楠。
難得霍建亭也有察言觀色的時候。
看她哭,他會莫名的沖動,想替她抹去所有傷心事。
夜晚的秋風有些涼,涼涼的吹在身上,也吹在心上。
「出來那麼久,為什麼不回去?」
怕再一次失去顧清歌。
顧清歌回來了,他和夏楠,還是保持點距離的好。然在時麼。
從顧清歌嘴里听到「夏楠」那個名字的時候,霍建亭是惶恐的。
看她笑,雖然他的臉上沒有笑,心里卻是笑的。
他喜歡和顧清歌在一起,至于夏楠,他只想給她一方容身之地,令她衣食無憂。
那種感覺他不是沒有品嘗過,所以,他不想她不開心。
怕她會不開心。
她不好,他的心里會難過。
固執的以為某些人和某些事還是和以前一樣,其實,已經不一樣了。
一個人靜靜的坐在那里,望著天際的白雲。
霍建亭有些無奈了。
羅歡歡看看那個保溫桶,戲謔的笑道︰「你可別辜負了人家姑娘的情意哦,她讓我帶這個保溫桶來的時候,可是兩眼淚汪汪的樣子,我看得,好心疼啊…」
卻從來不知道,女人是敏感的,情感是脆弱的,愛情里,是揉不得一點沙子的。
她沉默了一會兒,平靜的抬起眼,正視他,問他︰「霍建亭,在你心目中,到底是夏楠重要還是我重要?」
其實,這個問題她早就想問了。
也許,地老天荒不過是一種奢望而已。
他怕。
多羨慕它們啊,自由自在,無拘無束,想變幻成什麼樣子就變幻成什麼樣子,沒有人可以阻擋它們。
至于夏楠,剩下的,也許就只有當初的諾言和一份憐惜之情了吧。
因為太了解,因為太懂,所以,她知道,以他的性子,是不可能委曲夏楠的。
他只知道實實在在的關心。
眼神落在那個保溫桶上。
患得患失。
不管他如何取舍,在顧清歌和夏楠這個問題上,他注定是要傷害一個人的。
她一直不敢開口問夏楠的事,並不代表她不知道。
羅歡歡很認同這句話,老爺子嘴上雖然不說,心里卻跟明鏡兒似的,要不是夏楠肚子里有個孩子,他才不會讓夏楠進霍家的門呢!
有些事,也許早就不一樣了。
當年,她因為和霍家三個女人關系不好,所以一直討厭那個地方。
她坐在那里,半垂著頭,視線落在身後的九月菊上。
霍建亭一怔。
想了很久很久,今天終于有機會問出來,卻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羅歡歡故意捂著胸口。
其實,眼下的情況,她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
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誰的?
如果這個孩子不是霍建亭的呢?
又有誰許給誰的誓言會到地老天荒?
她搞不清楚,只能等孩子生下來以後做DNA測試,雖然霍建亭一再強調他不在意那天晚上發生的事,可是,孩子問題總是要解決的。
她不知道霍建亭會給她什麼樣的答案,她只知道,自己的一顆心,揪得很緊。
只不過,這男人不懂得取舍,他一直覺得,顧清歌和夏楠沒有可比性,一個是自己的老婆,一個是他許下過諾言的女人。
她總不能和夏楠兩女伺一夫吧?
緊得發疼。
有些話,在嘴邊滾了又滾,就是不知道該如何告訴她。
兩個人又陷入沉默里。
她臉上的憂傷,卻那麼明顯。
你,是第一個!
夕陽西下,晚霞不復,幕夜四臨,兩個人卻依舊還是靜靜的坐在那里。
那麼,為了不讓他為難,為了他,她願意委曲自己。
@@@
也許,她就不應該讓霍建亭知道她還活著。
霍建亭沒有笑,她眼底的那抹哀傷,讓他的心跟著揪起來,微微的泛著疼。
霍建亭還是不改初衷時的模樣,冷冷的看著自己的姐姐。
猜到羅歡歡和霍建亭大概要談夏楠的問題,顧清歌一直坐在花園的長椅上。
半晌以後,霍建亭才又開口說話,「其實,我覺得爸出去也沒什麼不好的,年紀大了,總是操心,對身體不好。」
羅歡歡想了想,「好像是今天上午的時候,我回家拿東西,正好听到她跟什麼人打電話,說是有人看到你撞車了。」
這樣,也並沒有什麼不好。
甚至有一種世界末日到來的感覺。
下意識的伸出手,握住顧清歌的手,生怕她逃走一般。
他不懂得如何體恤女人,亦不懂得如果愛一個女人。
「是我見不得光嗎?」
他就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無措。
顧清歌笑了笑,很勉強的說了一句,「沒什麼,不過是嘆惜繁花易逝而已…」
這個一直把她當女兒疼的男人。
「你不開心?」
可是四年時光匆匆而逝,夏楠還是當初的那個夏楠嗎?
他急切的解釋著,試圖抓住些什麼,又試圖掩蓋些什麼。
可是,是又如何?
談到夏楠,羅歡歡指了指床頭櫃上的保溫桶,「這可是人家夏楠姑娘,辛辛苦苦熬了三個多小時給你熬的骨頭湯,怕你知道是她熬的不肯喝,特意叮囑我帶過來給你。」
怕極了。
這花本就應該是這個季節盛放的,黃艷艷的花,張開了懷抱吐出笑臉,懂它的人,卻沒有。
就像她和霍建亭,她懂得他,因為太懂得他,所以,很多事,她總是揣摩著他的性子去替他做決定。
夕陽將她的縴影拉的很長,一如她的憂傷,在她的眼眸中盤旋,流連。
霍建亭,從來沒有人讓我心甘情願的讓自己委曲。
「妞妞,你听我說,夏楠住霍家老宅,你住幕府山,你們不沖突的…」
不像活著的,還要生生忍受這塵世間的痛苦。
其實他想告訴她,夏楠住霍家老宅,你住幕府山,你們是不沖突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又不敢說。
他什麼時候說過不喝夏楠煮的湯的?
「如果你實在不喜歡她,我可以…另外再買一套房子給她,讓她搬出去住。」
「她怎麼知道我受傷的?」
說實話,他實在不是個好丈夫,顧清歌的不開心明明那麼明顯,他卻不知道該如何哄她開心。
她身後是一大片的一串紅,紅艷艷的花,油綠油綠的夜子,相映成趣,在夕陽的晚霞下,顯得越發明媚了。
「他出去,是躲清淨去了。」
他的表情那樣著急,那樣在乎,她應該是高興的,畢竟,他還是那麼在意她,可是她的心,為什麼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呢?
顧清歌無聲的笑了,笑的淒涼,「霍建亭,她住霍家老宅?我住幕府山?」
霍建亭舌忝了舌忝唇際,看向羅歡歡,「會不會你想多了?夏楠不是這樣的人,以我對她的了解,她要是對爸爸有什麼不滿,只會到我這里來找我發泄。」
霍建亭是個不擅長表達自己的人,尤其是在情感方面,這個高智商高學歷高收入的花樣美男,在情商上幾乎是零。
「我不想你不開心…」
「其實住哪里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有我陪你,是不是?」
顧清歌沒有說話。
其實,誰都知道,霍太太是應該住在霍家老宅里的。
他第一次嘗到忐忑不安的滋味兒,卻又深陷其中,不能自救。